第170节

  真想说也只能跟老鼠一样躲在角落里嘀咕,断然不敢让人听见的。
  三队四队的女人们,就像梁淑英那些原本还想说闲话呢,现在哪里敢啊。
  二队一队的女人是变态啊,跟着张根发学发动孩子,要是听见谁嚼舌头说劳模的坏话,就要报告!
  是报告有奖励。
  尼玛,太狠了,这一招简直是防不胜防。
  很多小孩子,别看他们四五岁话都说不利索,其实听话学话的本事溜溜的。
  不少人就被自己家孩子给坑得不浅,更何况还有防不胜防的邻居呢。
  所以,莫茹被阚日山意图不轨这件事,不但没有形成杀人的刀,反而成为一股凝结妇女的力量——保护自己村的劳模,向劳模学习。
  无形中,村里妇女的地位都跟着提升一截。
  陈爱月更不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不但组织妇女在村里学习,还要去公社领导跟前宣传,想要申请表彰先锋大队的妇女楷模。
  ……
  这日莫茹正在地里指挥着几个人摘棉花桃子。
  立冬以后气温太低,棉花基本就停止继续吐棉絮,植株上的棉花桃子就直接摘下来。这些棉站自然不要,可以分成社员,尤其那些分棉花少的低工分户,分点裂口的棉花桃子回去,晒干以后扒出硬棉花瓣来晒蓬松了也可以加工成絮棉用。
  谁想要这些谁就得自己来摘。
  王连花、赵佩兰还有几户人家都要,就跟着莫茹来摘棉花桃子。
  她们发现经过这么大的事儿,莫茹居然跟没事儿人一样,还是每天上工、溜达,一点都没受影响,也不害臊也不怕人的。
  王连花心里很是不平衡。
  自己被丁兰英扇一巴掌,还被人家说好几天的嘴,怎么莫茹差点被人家糟蹋反而还有功?
  莫茹回头看了一眼,这些人家工分低也是有原因的,一个个动作那么慢。
  她喊道:“今天上午谁摘了是谁的啊,也不用拿到场里去集体分,下午换人来摘。”
  什么?谁摘了是谁的?不去场里称了?
  王连花等人一听,立刻上紧了发条,噼里啪啦地忙活起来,说话的顾不得说了,嘟嘴的也顾不上,都赶紧往自己腰上的袋子里摘棉花桃子。
  莫茹在前面把最后一批开放的棉絮收进空间里,剩下的就让她们摘走。
  看她们一个个动作快起来,她笑了笑,决定到一边歇着去。
  就在这时候,陈爱月从南边的小路上朝着她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挥手喊:“莫茹同志,莫茹同志!”
  莫茹朝着她挥了挥手。
  陈爱月跟运动员一样的速度冲过来,激动得让莫茹以为她又升职呢。
  “莫茹、莫茹同志!”陈爱月跑得白皙的脸蛋通红,额头上汗都出来了,“好消息,好消息啊!”
  莫茹:你倒是说啊。
  “我向公社提交表彰莫茹同志为妇女楷模的申请已经通过,恭喜你啊莫茹同志!我们要组织妇女同志跟你学校,要大力宣传啊。”
  陈爱月握着莫茹的手晃了晃。
  莫茹:不需要开会表彰学习,你们把奖品给我吧,来点实惠的比什么都强。
  她笑了笑,“主任,有没有奖品啊?”
  陈爱月一怔随即哈哈笑起来,“有,当然有!”
  莫茹从来没有跟她掩饰过自己对物质的追求,就跟陈爱月没有跟她掩饰过对职位的追求一样。
  莫茹觉得让陈爱月知道自己想要东西方便两人合作,这样陈爱月就会跟她谈条件来合作,而不是谈交情。
  给布票、本子笔纸的,真的比多少好话都管用啊。
  陈爱月高兴劲儿还没退下去,就朝着地里的妇女们挥手,“哎~大家伙儿听我说,公社决定表彰咱们大队的妇女模范,要授予莫茹同志妇女模范的光荣称号,大家光荣啊!”
  很多妇女都噼里啪啦地拍手,“光荣,光荣,莫茹真是厉害,是咱们的榜样!”
  “现在俺们回娘家都格外扬眉吐气,能抬起头来呢。”
  “可不是咋的,俺小叔子说亲,以前人家女方挑三拣四的不乐意。现在一听咱们村里出了炼钢模范、棉花劳模又有一个妇女模范,彩礼都减了好些巴不得立刻就嫁过来呢。俺婆婆又犹豫了,觉得这样势力的哪里配的上来跟劳模一个村?她咋那么大的脸,非要再另找一个,哈哈。”
  王连花听着瘪瘪嘴,心里酸得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了,原本觉得莫茹和自己一样不过是生个丫头片子。
  哪里知道人家接二连三地立功得荣誉,前阵子是棉花劳模,这会儿又成了妇女楷模,再下去还不定怎么颠仙呢。
  她恨恨地摘着棉花桃子,想着周七七现在又睡上新棉花的睡袋。
  简直是太奢侈太浪费!
  自己闺女连小被子都没呢,现在整天捆着丢在家里,拉尿都在身上,每天臭得要死。
  陈爱月通知完就回去准备,她得把动静弄大点,毕竟莫茹可是全公社第一个平民妇女楷模!
  她是妇女主任,这也是她的荣誉。
  她要开一次全大队的妇女大会好好宣传学习才行。
  过了两天,天气更凉,
  上午莫茹出去溜达一圈,回来给闺女喂奶,逗她玩一会儿,瞅着没人的时候去河里把鱼篓子收起来看看有没有鱼。
  自从周明愈走了以后,她就负责用这个鱼篓子,之前也捞到几条小鱼,不过这一次一条也没。
  她看了看,鱼篓底下破了一个大洞,毕竟是粗制的东西,用不多久。
  她把破篓子放在岸上,寻思找时间让柳秀娥帮忙补补,就看到一群妇女浩浩荡荡地朝着自己过来。
  莫茹暗自嘀咕,这几天怎么动辄就看到一大群女人朝着自己围过来,实在是有点太惊悚。
  “莫茹同志!”
  莫茹听声音有点陌生,不熟悉,就看到一个身材玲珑,五官娟秀的妇女带头朝着自己走过来,她身后有先锋大队的妇女还有她不认识的。
  她想了想,这是那个姜清芬?
  阚家大队的,她怎么来了?
  “莫茹同志,谢谢你,谢谢你为民除害!”姜清芬几个妇女冲过来和她握手。
  莫茹问道:“那个混蛋被绳之以法了吗?”
  几个女人还嘀咕什么叫绳之以法呢,姜清芬眼睛里泪光闪闪却很高兴道:“对!他被打成坏分子,县委县政府像地委、省委递交报告,省委判他死刑,正关在监狱里等吃枪子呢。”
  死刑啊。
  莫茹心道,这还差不多,这种毒瘤要是不死刑出来还害人呢。
  姜清芬:“不只是他,还有几个相关人员也都被判了刑,送去农场劳改!”
  “莫茹同志,真是多谢你啊,为我们阚家大队除了一大害。”几个妇女都表示感谢。
  莫茹摆摆手:“我也没做什么,都是毛/主席和党的光辉照耀把他这个妖魔鬼怪给照出来。”
  陈爱月闻讯赶来,立刻就组织妇女们去场上开会,她准备好几天了。
  不只是先锋大队,陈爱月还联系了周围其他大队的妇女主任,组织了一大批妇女们来学习。
  会场就在先锋大队的大队屋前面场地上。
  她们请莫茹给讲几句。
  莫茹可体会不到张根发的那种得意和爽快,她不想太高调,还是低调一些好。
  她走到前面,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
  妇女们却欢呼起来,给她致以热烈的掌声。
  莫茹笑了笑,双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下面就安静下来。
  她道:“其实我真的没做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和你们一样每天上工、吃饭、睡觉。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拿虫子、拾棉花快一些而已。既然党和人民赋予了我棉花劳模的光荣,我不能辜负大家,所以每天下工以后都要出去溜达溜达,看看各地的棉花收成状况,也是这样才无意中碰到阚日山那个混蛋的。毛/主席说过,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有党的光辉照耀,我不过是挥了挥拳头,吹了口气,那纸老虎就飘进河里,哈哈。”
  大家都笑起来,喊道:“纸老虎,打倒纸老虎!”
  莫茹继续道:“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一切狐假虎威打着毛/主席和党的旗号祸害老百姓的干部也都是纸老虎。下面我们还是请姜清芬同志讲讲她们和反动派斗智斗勇的故事吧。”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姜清芬现在已经是阚家大队新任的妇女主任,宣传妇女解放也是她的工作任务之一,当仁不让。
  姜清芬上台,道:“我们哪里有什么斗智斗勇的故事,我们不过是诉苦会罢了。诉苦会在公社已经开过,现在不说,单说说咱们妇女的态度和地位问题。我们是女人,这世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男人和女人明明是分不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轻视女人,贬低女人。包括我们女人自己也这样认为,甚至更厉害……毛/主席都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可为什么有些人还是在自我瞧不起?就说阚日山这个畜生祸害的妇女同胞们,我们明明是受害者,明明应该联合起来打倒反动派,可有的人深以为耻不敢开口,有的人更是闲言碎语说得难听,不但不骂阚日山,反而骂这些可怜的妇女……”
  场上大家踊跃发言,也有人尴尬又觉得丢人,缩在后面既不发言,也不离开。
  有几个阚家大队来的女人,她们坐在李桂云旁边,不满地嘀咕着。
  年长的是李桂云的姐姐李桂花,年小的是李桂花的大儿媳妇刘萍。
  刘萍看着前面侃侃而谈的姜清芬,拉着脸说不出的厌烦。
  她嘟囔道:“原本还以为过阵子就消停,把人嫁出去就拉倒。这下子可好,被她们这么一搅和,天底下没有不知道的。不刚咱们阚家大队知道,前进公社知道,这下子红旗公社也知道,怕是整个高进县都知道,还咋嫁人?听她们说的好听,要是她们被强/奸了还能说出这好听话来?真是不够丢人的。”
  李桂花没话说,表情也不大好看。
  李桂云没听清楚她嘟囔什么,道:“闺女被祸害,咱得心疼闺女,哪里还丢人了?现在那祸害被判死刑,真真是老天有眼,现世报,判的好!”
  她高兴得直拍手。
  李桂花重重地叹了口气,刚出事儿那天她可真是愁死了,又心疼又愤怒。过了两天不再心疼只觉得羞耻丢人,埋怨闺女非要臭美去采什么野花,又埋怨她怎么不和嫂子一起去交棉花非要自己去……
  再过几天,看着村里和阚日山有一腿的几户人家,分的活儿是最轻松的,拿的工分是高的,吃饭都打干的,她又有一种很奇怪的念头。
  既然闺女已经不干净,也丢了人,那不如就送给阚日山,让她和阚日山好好保持着关系,这样自己家也能沾光。
  很快她发现大儿媳妇也是这样的心思。
  她一个老婆子当然不好意思做这种事儿,所以就让儿媳妇儿刘萍去试探一下。
  这个扯皮条的就是阚家大队原来的妇女主任阚珍儿,是阚日山的堂姐,换亲嫁给自己村里的男人。
  原本都要谈妥,阚日山愿意给安排个轻快活儿,还给十工分,以后福利什么的也能多给点。
  哪里知道又来个晴天霹雳——阚日山被打了!
  阚日山被妇女们暴打一顿送去公社,告了一状,结果就是被撸、被判死刑。
  她们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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