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节

  吃过饭,两人骑自行车去了公社,先找林纾,送点蘑菇鸡蛋给他,汇报一下先锋大队近来的情况,顺便就打探一下消息。
  周明愈笑道:“林主任,我岳父的情况你也知道,出身成分是不大好,祖上是地主,可我岳父思想端正,要求进步,一心向党,现在做兽医更是兢兢业业。”
  当然,被补成地主富农身份的,基本也都是本本分分过日子的,可惜没有办法申诉无门而已。
  他们既然和公社能说上话,周明愈自然想帮一下莫树杰。
  林纾道:“你们放心,咱们公社向来公平公正的,柳书记上任以来你们也看到了。”
  很少搞那些扯淡的事儿了嘛。
  莫茹笑道:“是的,咱们大家伙儿都感激林书记,他是一个拥党爱国爱民的好干部,俺们是打心眼里热爱他,所以每天特别有干劲,一定要继续争当劳模。”
  林纾听她这么说,自然很高兴。
  他们都觉得莫茹和周明愈是朴实又忠诚的社员,没有什么心机,不会交际,不会说话,单纯又透明,有什么说什么,连跟书记要猪肉和奖励的话都能说出来呢。
  从林纾这里拿到了善意的保证,两人暂时放下担心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社员们忙着挖蓄水井,莫茹则依然四处捉虫子,自己大队虫子太少还得去附近大队里抓。
  养鸡场还有那么多鸡呢。
  都知道她擅长拿虫子,所以其他大队的人见到都高兴地跟她打招呼,欢迎她去他们地里拿虫子。
  如今莫茹不但植株、地面,连地下的虫子都能拿到,所过之处那些害虫几乎一扫光。
  以至于她不得不在河边、草丛里留下一些,不能拿光,免得没有虫子喂鸡。
  好在害虫们繁殖能力特别强,温度湿度合适的时候,转眼就一片一片的。
  过了几天,周诚志在河边溜达的时候,突然发现水面上飘着一片小绿叶,那叶子和其他的不一样,从清澈的水中能看到有一根杆子。
  咦?
  这是……荷花?
  周诚仁几个也抽着烟袋过来,几个老头子研究起来。
  周诚仁道:“肯定是荷花,俺们家劳模去县城带回来几斤莲子,说都种咱们河里了。”
  老头子们有点不信,“这里还能长荷花呢?那时候陈地主家都是在南边种。”
  “劳模种的,能不长吗?”周诚志道:“不长也得长。”
  周诚义:劳模、祖宗、龙王,这是队长三板斧。
  劳模在西河里种荷花的消息在大队里引起了一阵轰动,社员们上工下工的都喜欢从西河边走,不路过也要绕过去,就为了每天去看看长出来的荷叶,这可是稀罕物。
  魏生金都特意教了小学生们念荷花的诗词,什么“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等等。
  莫茹也在河边写生,把田野、老农、碧波、清荷、垂柳、茅屋都画进去,画完了觉得河面太空旷,就加了几只白鹅、一串鸭子。
  “看来得弄几十只鸭子来养养了。”一个大队养几十只鸭子还是没压力的,上头也不会管。
  更何况,她是劳模呢。
  她当然不承认自己吃腻了咸鸡蛋想吃咸鸭蛋,尤其是蛋黄流油的咸鸭蛋,一想起来就直流口水。
  她去找了周明愈,一起去找周诚志,“队长,咱们队现在有水,再养几十只鸭子吧。”
  好啊!
  周诚志巴不得啊,就喜欢劳模整天闲不住,脑子一转就是一个生钱的主意。
  自从有了挂钟以后,他别提多精神,黑脸上都挂着笑呢,一得空就对着那挂钟瞅,越瞅越觉得这俩劳模是祖宗显灵保佑来造福村民的。
  他对周明愈道:“小五,你去找会计支钱报账,去公社走一趟,看看直接买小鸭还是买种蛋咱们自己孵。”
  周明愈笑道:“队长,保证完成任务。”
  现在他和莫茹就是总领造纸厂和养鸡场、蘑菇大棚,并不需要他们亲自在里面劳动,这样就能将他们解放出来去干更多的事情。
  两人去找周明阅支了三十块钱,预备着买七八十个鸭蛋,再买三四十只小鸭子。
  这时候不好买,只能碰到多少买多少,买不到再想办法。
  他们走了一趟公社,找高余飞和庄莹打听一下。
  高余飞是技术员,经常下乡,庄莹是公社妇女主任,和各村妇女打交道很多,对这种**鸭鸭的事儿比较清楚。
  高余飞知道水城大队和碧水潭大队里有白鹅和鸭子,帮他们问了一下。
  水城大队没的卖,但是可以卖十几个种蛋,其他的他们自己也要留着用,说今年不知道怎么还是,鸭子得病死得多,他们自己也不够了。
  碧水潭大队听说以后愿意卖十五只母鸭和二十只小鸭子给他们。
  庄莹帮忙买了二十只鸭蛋和几只大鹅蛋,另外供销社也有鸭蛋收上来,可以帮忙挑选种蛋。
  供销社不要钱,只等先锋大队的鸭场上缴鸭蛋任务,他们巴不得先锋大队也养鸭子呢。
  高余飞骑着他那辆几乎要散架的自行车来给莫茹和周明愈报信,“你们赶车拉着篓子,咱们去把那些扁嘴拉回来,两块五一只下蛋的鸭子还挺划算的。”
  莫茹听说还有成年鸭子买正高兴呢,立刻就准备,周明愈比她心思缜密,问高余飞,“这些成年扁嘴有没有病?”
  如果没病,他们干嘛急着卖?
  这又不是冬天需要吃粮食,现在是初夏时分,鸭子们都可以去河里自己找吃的。
  周明愈这么一说,高余飞也犯了嘀咕,“那怎么办?不要了?”
  莫茹道:“要啊,怎么不要?就是健康的有健康的价格,病怏怏的有病怏怏的价格。”
  养鸡场的鸡不容易生病,就是因为吃了空间里拿出来的虫子的缘故,同理可证,鸭子应该也可以享受这种福利才对。
  她和周明愈赶了骡车跟着高余飞去碧水潭大队,果然发现他们大队在得鸡瘟呢,不但鸡死得多,鸭子死得也多。
  集体养殖场本来就没有多少,这会儿倒是死了三分之一。
  莫茹想了想,就悄悄地往他们养殖场里洒了一些玉环井的井水,希望这些**鸭鸭们喝过以后会好起来。
  碧水潭的大队长正犯愁呢,看着养殖场的鸡鸭成批死掉,真是心疼得睡不着觉,听高余飞说有人要买,就想着那就尽可能少损失一点。
  其实社员们有人还偷着乐呢,死了这么多家禽,大半卖给供销社,有那么几只还是可以在自己大队食堂改善伙食的。
  莫茹他们用一块二一只把那些病鸭子买回来,也不需要送养鸡场,直接放养在西河里就行。
  周诚志又让人在河边给扁嘴垒几个窝,让它们在里面下蛋、休息。
  梁淑英几个听说劳模居然去碧水潭买了二十只病鸭子回来,少不得等着看笑话呢。
  “还劳模呢,狗屁啊,不知道病鸭子不能买?这鸭子轻易不得病,得病要人命!”
  “我看她是吃腻了鸡肉想吃鸭肉了吧。”
  当然他们也只敢躲起来小声嘀咕,连自己家孩子都不能听见,否则分分钟让他们体会一下什么叫众叛亲离!
  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莫茹和周明愈买回来的那些鸭子,一开始还病怏怏的,在西河里待了几天以后,一个个活蹦乱跳的。
  并且,它们陆续开始下蛋!
  不过听说碧水潭大队的家禽没逃过一劫,还是死了大批,最后只剩下十几只。
  整个大队就剩下十几只,实在是损失惨重。
  原本分开养可能还没事,办了千鸡场自然就很容易传播疾病,死伤不受控制。
  莫茹听说以后还暗自嘀咕,本来以为自己空间的井水有治病效果呢,这么看,纯粹是想多了。
  可……带回来的鸭子怎么没死呢?
  也许是需要每天都有这个水滋养,而不是立竿见影?
  她也不懂到底是什么原理,本着能治病赚了,不能治病也不亏的心理,她还在村里的水井里放了好几次空间井水,寻思就算不能治病,万一能强身健体呢?
  不过村里依然有老人去世,她就寻思可能自己空间里不能养活物,那就不能干涉生命,对人类自然就更无效?她也没有空间使用说明,一切都凭自己摸索瞎猜,猜不到也就拉倒,并没有往心里去。
  又过了二十天,月底突然传来正式民主补课的消息。
  这一场补课主要是在农村,从学校开始到各大队、生产队都展开了行动,有一些从前被划成中农的,重新划成富农甚至地主,还有划成下中农的都被划成富农。
  后面将军庙子就有个下中农,被人揭发出来,在解放前他们家曾经雇工干活,剥削劳动人民,这是地主坏分子。虽然他家当初不过有十亩地,农忙的时候因为家人病了不得不找人帮忙。
  还有草泊儿一个贫农,被揭露出来解放前曾经给日本人做过伪军,现在直接被打成坏分子。
  还有……
  那些原本过着贫困却又安静日子的社员,突然就被剥夺本来的差使,统统集中到公社的学习班去学习再教育,说是学习班,其实就是劳改、挨斗。
  先锋大队因为张根发没了话语权,倒是一如既往地忙碌、安静,谁也没整幺蛾子。
  ……
  这日莫茹正带着七七八□□九的出去抓虫子,自己大队被抓遍,需要养一养,免得害虫绝产,她得去附近大队转悠。
  现在她已经把自然界当成虫子的养殖场,全是喂鸡的饲料,不能拿光了,保持在不危害庄稼又不绝产的情况下最好。
  她有时候顺着往北走,到宋家庄那里,有时候就往南走,到马旺,还有时候往西往东,反正对她来说就是散步溜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空间升级的附加好处,哪怕怀孕她也觉得身轻如燕,精力旺盛,既没有早孕呕吐反应也没有别的不舒服,相反,每天都觉得肚子里热乎乎的,总是给她一种温柔又愉悦的感受。
  真是一个贴心的宝宝,和七七那时候一样乖巧。
  溜达了这些天,莫茹发现外村的虫子可真多!
  一点都不比去年少,甚至更多,这可不是好兆头,毕竟去年还发动全县社员们拿害虫呢,今年竟然还这么多。
  最后她干脆骑自行车走得更远一些,一边收害虫,顺便再勘察一下害虫状况。
  如今附近大队也没有不认识她的,都知道她是劳模,甚至他们自己脑补她是受县委委托四处勘察庄稼以及害虫情况,对于她随意走动都习以为常,这要搁别人身上那是不可思议的。
  其他社员每天必须上工,绝对不可以随意走动,所以现在很多社员除了自己村里和农田,几乎不去别的地方。
  她骑着自行车,前面驮着女儿,后面驮着公鸡,旁边还小跑着一只大黄狗。
  周七七这几天不怎么开心,非常黏莫茹,每天都跟着她,而不是和菊花几个去玩。
  莫茹看她那小愁模样忍俊不禁,问了几次,周七七才道:“妈妈,你能给七七生个小弟弟吗?”
  她现在听多了,已经弄明白怀孕就是以后要生个小宝宝的意思。
  莫茹笑道:“也可能是小妹妹啊,不管弟弟妹妹,妈妈和爸爸都喜欢,你也要喜欢,好不好?”
  周七七很认真地道:“可是,我喜欢小弟弟。”
  “小妹妹也挺好,以后和你一起睡觉一起上学,一起梳头一起写作业,多好玩啊。”莫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不由自主地洋溢着母性的光辉,看得路边割草的小子们眼神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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