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我在京城时倒是学过一些,日常还拿来与二小姐说着玩。”邵良宸很自然地解释着,“叫您见笑,她刚昼寝起身,我总得叫她收拾收拾。”
  未料他转头一看,何菁跟何锦一个模样,望着他懵懵懂懂,不知所云。邵良宸暗道一声:糟了!
  当年他的日语也只是辅修,学了个半瓶醋,她的日语还是他教的,最多算是四分之一瓶醋。这一世他根本没接触过古代日本人——正德皇帝怎可能容他去广泛交友?二十年都没机会接触,早忘了个七零八落,邵良宸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说出的这句话是否语法通顺用词准确,怎还能保证何菁听得懂?
  局势紧迫,晚一分就多一分风险,邵良宸百般无奈之下,只好道:“some one out wantkill us. run away soon!”
  这一句话说出去意义可就重大了,现今英吉利根本没人来到东方,能在这里说出英语的人非穿越者莫属。凭着何菁的机敏,绝不可能再让他有机会蒙混过关,联系到之前的诸般细节,她怎么也会知道他那个终极秘密了。
  万万没想到,那么多次曾想说,那么多次曾险些泄露,最终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戳破了窗户纸。
  与保证她的安全相比,其它一切都是次要,邵良宸望着何菁,心情极度复杂,但最最担忧的,还是她听了这句话后情绪大波动之下,竟而耽误了逃走,或是露出破绽被何锦发现。
  何菁这一回是全听懂了,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立刻换为一脸赧然微笑,对何锦道:“真是,叫何将军笑话了,我这睡起来脸都没洗呢!”刚要转去屋里,她又回来对邵良宸道:“快请何将军来厅里坐吧,总不好叫人家在院里站着。”
  只消她有了准备,进去后撂下里间的门帘,叫何锦去到堂屋就也不怕什么,而且留何锦在院里站着更容易引其生疑。邵良宸并不完全猜得透何锦的来意,总之对方不翻脸,他就也尽量配合,好多为何菁逃走争取时间。
  何锦不清楚他的身手如何,也不敢贸然发难,见他相邀,便随他进了堂屋。
  临进去里间之前,何菁又回头望了邵良宸一眼。
  两人目光交汇,两颗心都跳得前所未有地剧烈,其间除了为眼下这紧迫局势的忧虑之外,自然也是有着那一重更深的缘故。
  时间容不得多想多说,邵良宸一个劲使眼色催促她快走。何菁微微蹙了一下眉,露出一抹凄然神色,转身进了次间,撂下了门帘。
  邵良宸见此情景,竟忽感到鼻子一酸,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
  她知道了,果然一听见那句话就想明白了,保守了这么久的那个秘密,终于叫她体察了去,可临到此时,他们却没机会多说一个字,他都没机会探知她得知之后是何心情,更遑论为骗了她这么久,稍作解释。
  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告诉她,自己前世是为她而死。
  她有没有生气,有没有伤心,有没有在考虑抹杀掉原来他们之间的一切温情、离他而去,他全都无从探知,眼下能做的,只有送她走!
  心里充满了各种对未来事态最悲观的猜想,说不定等到他们都脱险后,她会因恼恨他一直在骗她,从此再不想见他,不想听他的解释,更糟的是,说不定她根本逃不出去,或是他自己逃不出去,等事情过去,他们便已是阴阳两隔……谁知道还有没有来世可指望!
  邵良宸忍不住急急祈祷:满天神佛保佑,这可别是我看她的最后一眼了,千万别是!
  不管因为什么缘故,都千万别是!!
  第89章 出其不意
  若从某些方面来相比, 何菁比邵良宸的性子还要理智现实。临到眼下这种紧要关头, 她才不会放任自己去为别的事多愁善感,再重大的变故,也要为保命让路。
  邵良宸很早以前便对她说过, 倘若遇见仓猝变故,叫她只管自己逃命, 只要她能顺利逃脱,他想脱身就不成问题, 以他的身手, 打不过总还能跑得过,只要她能护好了自己就足够。
  白天时邵良宸已拆开了次间后窗上的糊纸,何菁去到次间里, 飞快地甩掉身上宽大的锦缎披风, 抓了件相对利落的袄子套在身上,来不及系带, 就拉开后窗跳了出去。
  几步走到那个挖好的墙洞跟前, 何菁将地上的土又多刨开了一点,探身爬了进去。院墙地基上掏出的那个孔洞低于地表,大小也就将将够她钻过去,
  两辈子加在一块儿,钻狗洞都是头一回。要说是狗洞, 何菁估摸最多只能钻过中小型的狗,成年哈士奇都够呛。感觉到胯骨费力地挤过砖石,她深深感慨老公对她的三围算计的够准, 再窄上一两公分,顾忌她就出不来了。
  对面土地刨开的空间还太小,想钻出去有点难度。何菁先把头探出墙洞之外看了看,这个位置是邵良宸精心选的,跟前有密集的灌木做掩护,透过灌木枝叶,隐约可以看见左右两边几步远外都各站着一个人,大概就是守在这里防备他们跳墙逃走。
  何菁出来时随手将正屋房门的门闩携带出来,那是根约二尺长、有她手腕粗细的木料,何菁拿它在墙外的土地上掘了几下,小心地推开松土,这才费力地爬出墙洞,来到了院墙之外。
  左右那两个人都在全神贯注地留意着院内的动静,对身旁灌木丛间多了个人毫无觉察。
  何菁飞速权衡了一番,现在她可以窝在这里等着,只要里面何锦与邵良宸翻脸动手,边上这两个人就可能会被吸引进去,她便可以顺势离开,出去找二哥送信。
  可是那样她又不放心,她透过灌木可以清晰见到,外面两人穿着便装,身上既带着佩刀又背着弓箭,要放任这些人都去围攻邵良宸,对他乱箭齐发,他还怎么逃?
  不论邵良宸再如何强调过叫她只管自己逃跑,她也无法放心扔下他不管。这些天已经做够了他的累赘,即使没本事救他,总也得想法子为他减轻些负担才行。
  思索了一番,何菁忽然发出一阵低低的呻.吟,就像受伤疼痛发出的低呼。两个便装小兵立刻被吸引了注意,何菁又呻.吟了一声,那两人互望了一眼,打了个手势,都朝她这边凑过来。他们一个握紧了单刀,一个摘了弓箭端在手里,来到何菁隐身的灌木跟前,对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探出手去,撩开了灌木枝叶。
  何菁跪坐于地,满面惊惶地抬起头,一看见他俩便露出惊喜殷切的神色:“两位大哥快救救我,有坏人要抓我!”
  她此刻穿得并不华贵显眼,还在钻墙洞时沾了一身灰土,怎么看也不像什么宗室贵女,两个小兵都没见过她,陡然见到这么一个形容狼狈的美貌小妞出现在这儿,谁也没想到她就是墙里面那位要抓的二小姐,两人相对一怔。
  何菁说话间还状似艰难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地伸出手去,像是求对方扶她一把,右边的小兵下意识便伸手来扶。何菁陡然扬手一挥,将一把干土朝他面上抛洒而去,那小兵顿时迷了眼,“啊”地叫了一声疾步后退,不等另一个小兵做出反应,何菁已抓起隐在裙裾之下的门闩挥舞而至,“啪”地一下打在了他太阳穴上。
  邵大侠早就给老婆普及过,击打太阳穴最容易导致对方晕厥,何菁此前已然练习过无数次,出招颇具准头,而且邵良宸考虑到平日最容易随手获得的武器就是短棍,什么门闩、烧火棍、擀面杖等等,所以训练她的也是使用这类东西做武器,何菁拿着这根门闩十分趁手。
  这条门闩虽然不算粗大,却因木料还算上乘,质地致密,分量也不轻,被她全力抡起击打在太阳穴上,那小兵果然一声未吭便软倒在地。
  何菁一击得手,提起裙子就要朝一边逃跑,忽听见那个迷了眼的小兵仓皇叫道:“快来人……”
  未等喊完,太阳穴上就“砰”地挨了一门闩。
  靠!sb了啊,怎就忘了迷了眼的人还有嘴呢?何菁不禁懊恼,可头一遭实战得手,连败两人,她又十分兴奋。
  看着小兵掉落在地的佩刀,她有心捡起来,又想起自己从没练过用刀砍人,还是作罢了。
  刚跑到院子东南拐角,她就听见拐角那边有脚步声疾奔而至,可见是有人听见了那小兵的呼喊过来查看。何菁蹲身于墙角下,待那边一小兵刚一转过拐角,她便抡起门闩迎面截向他的脚踝。那小兵毫无准备,惊叫了一声向前扑倒,何菁又是一门闩敲在他太阳穴,这小兵又不动了。
  居然片刻之间打晕了三个男人,何菁忍不住小小地欢呼了一声,先前刚往外逃时那点紧张忧虑松快了不少。当然她也知道自己这都是投机取巧,可不能托大。欢呼完了,她立刻转身朝一边跑去。
  好在何锦安排下的人手大多聚在院落前部,那一声小兵的叫喊并没引起太多同伴的注意,何菁借草木隐住身形,贴着后墙根一路朝东跑去。
  驿馆的东南角坐落着一座马棚,里面养着客人们带来的马匹,这会儿没有人在,何菁冲进马棚,找到邵良宸骑过的那匹枣红马牵了出来,匆忙挂好马鞍,骑上马背,催马冲了出来。
  一回到庭院当中,才清楚看见,围在自己那座小院外围的小兵少说也有三四十个,有一些还已攀上了墙头,手持弓箭朝里面瞄着。
  那些可都是要招呼在邵良宸身上的,何菁心急如焚,拨马凑近了些高声道:“嘿,我在这儿呢!安化王府二小姐在此,想抓我的尽管来追啊!”
  她是拼出全力大声地喊出口,几乎吸引到了所有小兵的注意,那些人齐刷刷惊诧地望过来,何菁说话之间没有勒马,等枣红马自然地走到院子正面,她才看见,看起来人家早已防备有人会逃跑需要追击,院门之外就停着好几匹马,这时留意到她,院门外的军校们立刻翻身上马就要追过来。
  不好,要玩脱!何菁连忙催马朝外跑去。
  比起防身术,她的马术就更要稀松得多了。还是在安化王府最后这段日子为解她养病烦闷,邵良宸才刚教了她骑马,迄今为止何菁刚能做到骑着马小跑不至于掉下来,像现在这般纵马飞奔,就相当吃力了。
  当初练习时就是用的这匹枣红马,这马跟她还算有着些交情,好像十分懂得体恤她,一感到她坐不稳了就自动慢下来,一慢下来了就眼看要被追兵追上,何菁只好不断催马,又不断歪歪斜斜摇摇欲坠,在坠马和被追上之间艰难抉择,反复切换。
  屋里的何锦与邵良宸已然交上了手。
  因邵良宸已有防范,何锦的短打功夫又比不过他,抽刀突袭自然没能得手,可何锦十分狡猾,察觉到对方的功夫似在自己之上,便步步退避不再冒进,邵良宸虽没被他伤着,想要擒住他以制衡外面的小兵,也未能得手。
  那个被迷了眼的小兵只喊出三个字并没被太多人听见,但何菁鼓足全力喊出的那句话却传入院中,被何锦与邵良宸都听了个大概,继而便听见外围的小兵一阵骚动,有好几个人吆喝着乘马追去。
  邵良宸一时间百感交集。
  不论这些日子以来如何看见何菁对他情深义重,他都从未放心地以为,真被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她一定能揭过不计。影视剧里面不是常有那种虽然相爱、却还是不愿与对方在一起的情节吗?
  越是在乎就越放不下心,他那么在乎她,当然总会悬着一份心,担忧一旦得悉了真相,她便会舍他而去,之前再多的深情厚谊都会抛之不顾。
  可如今见到,她得知了他的秘密还是要坚持回来救他,帮他引走敌人,连他之前再三强调遇险后只需自己逃走都不顾,这难道还看不出么?她不会抛下他不管,甚至为了他连命都敢舍弃,即使知道了他是谁,也还是一样!
  明白了这一点,他自然欣慰又喜悦,可与此同时,他又宁愿她没来管他,宁愿她头也不回地自己跑了。就凭她那点本事,能对付得了几个人?
  何锦背后靠着门框,阴测测地瞪视着他,冷笑道:“你好能耐,这样都能叫她跑得掉。”
  邵良宸手中握着单刀,紧蹙着眉道:“不管你究竟想做什么,临到此时,显见都已做不成了,不如及时收手,召回你那些手下,我可以向王长子进言,说今日只是误会一场。不然的话,现在二小姐已经跑出门去,你们的勾当很快便会被外人体察,到时你还如何向王长子交代?”
  何锦何尝不知眼下形势极为不利?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那么轻易便被二小姐逃了出去,郡王府的千金小姐难道不是个弱女子么?怎可能突破得了自己备在院子四周的兵士、还连点动静都没传出?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事到如今,自然是得想办法给王长子一个交代,是以……我只能赶尽杀绝!”何锦恨然说完,就猛地推开身旁的房门,纵身冲了出去。
  邵良宸还惦记着擒了他好挟制余人,见状便要追出门口,没想到才刚探了半个身子到屋门之外,便听见利器破空之声纷至沓来,他忙撤步缩身,只听“咚咚咚”一连串声响,六七支羽箭横七竖八地钉在了房门与门框之上,距他最近的一支都已将他肩头的衣袍划破。
  何锦站在院中,对着房门里的他拿佩刀一指:“朱宸,我今日势必得要你的命,想死个痛快的就出来,不然我便点火烧屋了。”
  “你别犯傻了!此处离二哥府邸才几步路程,火头一起势必引起外人注意。”邵良宸切齿说着,拔了一支钉在门框上的羽箭在手里,“到时聚集众人来此灭火,即使你将这里烧成平地,还能有机会捡走这些箭头么?被二哥见到这里有这些东西,你也别想洗脱罪责!”
  何锦暗中咬着牙,心里烦躁不堪,来前本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全然没有想到,抓二小姐不如想得那么好抓,杀二仪宾也不像想得那么好杀,事情竟然挤兑到了这个地步,犹如铁索横江,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只好指着邵良宸叫嚣:“你快给我出来受死,不然等我带着弟兄们一齐杀将进去,一样能将你乱刀分尸!”
  “好啊,你尽管来!”邵良宸还真不怕他带人进来近战,那样他反倒更有机会冲出门去接应何菁,“不过我还是奉劝你,趁着现今人都未伤着,事情尚有回旋余地,赶快缴械投降才是明智之举!”
  何锦已然几近疯狂,哪还甘心收手,当即朝周边吩咐道:“都给我进来,咱们去将他乱刀分尸!”
  第90章 关心则乱
  安化城就那么一点地方, 除了安化王一家人占去的地域之外, 热闹的市井地盘更小,因驿馆公署常有官老爷们居住,一些小贩就凑到大门口外来摆摊卖货, 以期出入的大老爷们能看中自家商品,多赚几个铜板。
  何菁操着蹩脚的骑术冲出大门, 一下没收住马蹄,“哗啦”一声踢翻了一个卖活鸡和鸡蛋的摊子, 两大篮子鸡蛋都砸翻在地, 鸡笼里的鸡也扑棱棱地飞出来两只,摊贩尖叫着退身躲避,惊得不知所措。
  “抱歉!”何菁笨拙地拉缰绳转开马头的工夫, 竟还不忘道一声歉, 并从领口迅速扯下一枚赤金镶红宝蝶恋花纽扣下来抛给摊主作为赔偿,她觉得自己也称得上临危不乱了。
  追出门来的几个军校眨眼即到, 何菁本想折向西边往王长子府, 可等调过马头,已见西边被两个乘马军校拦住去路,她只好一拨马头朝反方向逃去。
  刚来安化的头一天就进了王府,次日就认了爹,成了王府千金, 何菁并没什么机会到城里闲逛,对这座城镇的结构一点也不熟悉,眼下追兵紧咬着马尾巴, 她只能慌不择路地在街市中间乱串。
  安化城小,城内一共没两条宽敞大道,多是些纵横交错的小路割裂开一个个街区,这种道路不适宜纵马驰骋,倒正合了何菁骑术差劲、无法快跑的特征。一开始那几个军校还有意围堵着她,既想拦住她的去路,更要避免她折向王府方向,等到何菁钻进小路之间七拧八拐,他们想围堵也围堵不成了,只能勉强跟紧她不被她甩脱。
  何菁绕进小路之间,一时也闹不清往哪个方向才是王府,反正就知道哪边没有追兵就往哪边跑。一忽儿左转一忽儿右转,绕腾了一阵之后,跑的人和追的人都开始晕乎,何菁愈发不认得路,那几个军校也在不知不觉间一会儿跟丢两个,一会儿又跟丢两个,最后竟然被她全都甩脱了。
  何菁停在一处巷子里喘着粗气休息,这一暂时脱离了危险,精神就很自然地集中到了那个天大的发现之上。
  说是天大,其实这一朝醒悟,脑中“刷刷刷”地翻起旧账,她很快就能发觉,自己早就有所体察,早就感觉出了他不对劲,只是一直没往那边深想罢了。
  可这话若是说出来,他会信么?都这么些日子了,光是他们成亲至今,也有大半年了,其间有过多少次他在为骗过了她暗自得意?他一定把她看成了个傻丫头,为把她骗得团团转自得其乐呢。
  如此一想,记忆中他的每一张笑脸都显得格外欠揍!
  虽然也记得他曾主动想说,是被她拦下来了,可是,到底该不该说,他自己不会判断啊?被她一拦就不说了,足见还是他本意就不想说罢了!
  “**!”何菁愤然骂了一句,催动枣红马缓步前行。
  唉!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尽快去给二哥报信呐,自己才引出来六七个人,那边还有几十个人等着杀他呢,总不能叫那个该死的混蛋都没挨她一个耳光、被她踹上一脚,就死了吧?
  她刚出了巷口,就见到一侧不远处正停着两人两骑,一看见她,其中一个立刻指了她道:“在那里!”拨马朝她追来。
  这帮阴魂不散的背时鬼!何菁只好调过马头接着跑,忍不住又骂了句:“**!”
  二十年没听见英语了,她往日想骂街也不会想到这个词,这都是叫那个该死的混蛋给招起来的,那个该死的……
  一阵酸痛蓦然袭上胸口,带动的浑身血液都是一阵震颤.何菁骑在马上奔逃,茫然看看周围,根本分辨不出驿馆在哪个方向,心中急急祈祷:你可千万别死了,你要是死了,要是这样就死了……
  “你是不是十月初四辰时生的?”求婚那一日他的声音响在耳边,仍是那般清晰,宛如昨日所闻。
  十四天零四个半小时,她早已经知道了他的生辰,他比她晚生了十四天零四个半小时,这个时间差,就是他认出了她的一大关键。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前世的他是晚于她十四天就也死了。
  风随着马的奔驰迎面吹来,何菁抬袖擦了一把脸上的湿凉,暗暗祈祷:你千万别死了,不然,可别指望我会自裁去追你,我才不想去来世追你!
  我又不知道到时能去哪里找你,我更害怕,真等到了来世,我就把你忘了,你也把我忘了,那样的话,还不如我留在这一世记着你,孤单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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