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没事最好,回去按时换药,别把伤口弄发炎了。你要是不方便,来我店里我帮你换也行……”虽然她是兽医,但给人换个药还是小意思。
  邵保全局促道,“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就好。”他不好意思的红着脸道,“今天实在太麻烦你了,姐,我把你外卖撒了,你还送我去医院……”
  初语打断他,“你都叫我一声姐了,看着弟弟受伤,我不帮忙说的过去吗?你不用多想,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两天再工作也不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本钱还怎么工作?”
  邵保全连连点头,“我听你的,姐。”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现在的他比初语刚见他的时候白了些,笑起来竟还有几分可爱。
  因为这个意外,初语和大喵他们到现在还没吃饭,看到大喵幽怨的眼神,初语立刻心虚道,“走,我请你们吃大餐去,随便点!”
  大喵这才心情变好,“那要给喵点很多小鱼干才行!”
  “好好好,听你的!”
  *
  一间干净整洁的居民房里,阳台上挂着一只鸟架子,横着的栖枝上站着一只色彩鲜艳的鹦鹉。
  简亦承站在阳台上,面色冷静的看着它。
  鹦鹉不惧人,两只爪子紧紧抓住横木,不时张开翅膀扇两下。
  “你好!再见!”
  “吃饭了!”
  “大宝回来了!”
  “英子回来了!”
  ……
  鹦鹉腔调怪异的说着话,吐字清晰,词汇量丰富,可见主人是下了心思教的。
  林泷不知何时也过来了,笑道,“这鸟可真聪明。”转头又对鹦鹉说,“来来来,你说个大帅哥听听。”
  “大宝回来了。”
  “不是大宝,是大帅哥。”
  “大宝回来了,英子回来了。”
  ……
  教了半天,鹦鹉还是只重复这两句,林泷气馁,嘀咕了一声,“傻鸟,教不会!”
  “你才傻!”鹦鹉瞪着两只眼睛看林泷。
  刚过来的江连城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林泷,你连个鹦鹉都说不过。”
  林泷摸了一下鼻子,“原来不傻啊。”
  江连城已经走到简亦承身边,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屋子里被发现了一具尸体。死者是屋子的主人,68岁的独居老人赵文德。老伴已经去世,儿女也都成家立业,老人退休后养了一只鹦鹉作伴,平日里出去跟同龄人下棋闲聊,就跟大多数的退休老人一样。今天早上却被邻居发现死在了自己家中。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财产丢失,老人的床头柜上还有一瓶安眠药,只剩几颗……种种迹象表明,这应该是一起自杀案件。
  简亦承沉默半天,忽然问道,“大宝跟英子是谁?”
  江连城道,“据邻居说,老人的儿子叫赵宝来,女儿叫赵英,大宝跟英子应该是指他们吧。”
  孤寂的老人,只能与鹦鹉相伴,他教会鹦鹉说“大宝回来了”、“英子回来了”,不难看出他对孩子们的期盼。
  “那他们现在在哪?”
  “邻居报警之后就通知他们了,现在正在来的路上。”
  正说着,院门外头行色匆匆的冲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满脸焦急,“我爸怎么了?”
  第38章 一只鹦鹉2
  来人正是赵文德的儿子和女儿, 赵英和赵宝来姐弟。赵宝来还穿着工厂制服, 可见是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江连城沉声道,“节哀。”
  一句话, 就足以说明一切了,赵英瞬间眼泪就掉下来了, 捂着嘴, 连声道,“不可能, 不可能,我爸身体那么好……”说着,就已经冲进了房间里,不亲眼看到她绝不相信爸爸就这样去世了。
  可是看到屋子里,静静地躺在床上, 一动不动,表情安详的老人, 她终于失声痛哭, “爸, 英子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英子不孝, 昨天说好的陪您吃饭的, 却没有来到。对不起, 爸,您再睁开眼看看英子啊……”
  赵宝来还能稳住,双目通红,可以看出也是在强忍悲伤,他问,“我爸是怎么死的?”
  江连城道,“怀疑是吞服安眠药自杀。”
  赵宝来点了点头,与江连城错身进了房间,扑通跪在赵文德床前,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哭的像个孩子。
  生离死别,让人看的心酸不已。等这俩人情绪稳定下来,警方才开始做笔录。
  与此同时,简亦承也在拉着林泷走访赵文德的邻居。
  “你说那个鹦鹉啊?它是老赵养的,叫什么来着,哦,叫翠翠。老赵老伴去的早,孩子大了都成了家,也不跟他住,他一个人寂寞啊就养了翠翠,好歹有个作伴的。你还别说,翠翠可聪明了,教什么会什么……”
  “教了大半天的帅哥都不会……”林泷嘀咕了一声。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没什么,您接着说。”
  “大家伙都可稀罕了,看见翠翠就想逗逗它。不过翠翠只跟老赵亲,别人怎么逗都骗不走,它认人呢。就老赵家的大宝跟英子,每次回来,离老远都能听到翠翠喊‘大宝回来了’、‘英子回来了’,机灵着呢!”
  “那,昨天它喊了吗?”简亦承顺势问道。
  “喊了呀,就晚上七点来钟的时候,我们家正在吃饭,我还跟老伴说老赵家的俩孩子真孝顺,隔三差五的就回来一趟看看老人。老赵上午的时候去买菜还说,儿子闺女晚上回来吃饭。像我们这种儿女不在身边的,孩子一回来,那就跟过年似的。老赵昨天啊,一天都乐呵呵的,谁知道这一晚上的功夫,人就没了啊……”
  大妈对这两个精神抖擞、俊郎帅气的小伙子,十分喜欢,对着他们侃侃而谈,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包括一些有的没的、捕风捉影的流言。
  出来之后,简亦承对林泷道,“你去那个曾阿姨家走访一下。”
  林泷不可思议,“不是,你还真信啊,明显就是别人嚼舌根子的话,你还当真了……”
  大妈刚才说赵文德跳广场舞的时候发展了一段黄昏恋,对象就是这位姓曾的阿姨。
  简亦承没说信不信,只说,“去看看吧。”
  林泷无奈,只好又跑了一趟。简亦承则是在他走后,去找了初语过来。
  下午,刑侦队开会讨论这个案子。
  “据赵英与赵宝来姐弟说,昨天本来是与赵文德说好去陪他吃饭的,只是临时有事,没有去上。姐弟俩都以为对方会去,所以也没有跟老爷子多解释,电话里说了一声,就没去了。”
  “赵文德生前有失眠情况,一直有服用安眠药助眠的习惯,安眠药也是他自己买的。法医的初步检验结果,赵文德是因为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导致的死亡。”
  “而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没有争执打斗的迹象,也没有财物丢失,门窗完好无损。”
  讨论到现在,真相已经很清楚了,极有可能是赵文德因为儿女没有如约而至,他一时想不开才自杀的。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独居老人确实很容易因为孤独感而丧失生志。
  “我觉得,他不是自杀。”在江队长没说出自杀结论之前,简亦承就开口道。
  所有人诧异的看着他,“怎么说,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简亦承点了点头,冷静分析,“邻居大妈说赵文德昨天上午买了很多菜,为了晚上儿女回来做准备。半下午的时候就闻见他在做饭,一直到晚上六点多才停下。赵宝来跟赵英都没去,那么多的菜,显然赵文德一个人是吃不完的。那么,剩下的菜呢?”
  他在赵文德房子里查过,没有剩菜,餐桌厨房都是干干净净的,冰箱里只有做饭剩下食材。
  “会不会是他倒掉了?”
  简亦承摇了摇头,“我们早上去的时候,附近的垃圾桶还没收,我看过,没有大量剩菜的痕迹。”并且,一个心存死志的人,怎么还会出去倒了垃圾,再回来自杀?
  “这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昨天晚上赵宝来跟赵英都来过,而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有事没去。”简亦承又道。
  “你怎么知道?”
  “赵文德养的鹦鹉说的。”
  众人:“……”
  “我跟林泷走访的时候查到的,这只叫翠翠的鹦鹉十分有灵性,每次赵宝来跟赵英回来,离老远都能听到它喊‘大宝回来了’、‘英子回来了’,昨天晚上,他们也听到了。”
  “这,鹦鹉的话也能信?万一它是听赵文德说,然后重复呢?没有目击者,也没有监控,只凭鹦鹉的几声叫喊,不能当做证据吧?”
  简亦承点头,“所以我也只是怀疑。”然后他找了初语来证实,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
  只是这时候却不适合牵扯出初语来,因为她从翠翠那得来的信息同样不能当做证据。这个时候,就只能靠专业知识来逆推寻找证据了。
  “而且,今天早上邻居在报案之后就立刻通知了这两人,他们二人距赵文德住所的距离,比我们还近些,即便是先通知的我们再通知的他们,那也不应该比我们晚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而且姐弟俩不在一个地方,却同时到达,也未免太过巧合了。”
  “除此之外,我们还知道了一件事,赵文德与一位姓曾的阿姨正在交往,对方也是丧偶,儿女均已成家立业。他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正在商量着跟各自的子女坦白。曾阿姨说,四天前赵文德已经试探着跟孩子们透了口风,只是儿子一口反对。曾阿姨说,她当时劝赵文德,要不算了。赵文德却说,他再试试,一定会说服孩子们。”
  “昨天,赵文德让赵宝来与赵英过来,大约就是打算再说这件事。所以,即便儿女不来,赵文德在心有所属的情况下,也不应该会选择自杀。并且据曾阿姨透露,赵文德已经不需要药物助眠很长一段时间了。”
  江连城听完,沉思片刻,道,“如此看来,这个赵文德的死确实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简亦承又道,“我建议,可以直接审问赵宝来和赵英二人,如果真是与他们有关,匆忙之间,他们应该不会准备太充分,必定会露出马脚。”
  江连城表示同意,“行,马上安排,审问赵宝来与赵英两人!”
  这么块就被警察发现端倪,并提审,赵宝来果然慌了,没抗住全都招了。
  事情的真相与简亦承推理的一般无二。赵文德向儿女透露了与曾阿姨的事后,赵英没有什么反应,赵宝来却强烈反对,认为他一把年纪了,再娶一个老太太,会让人看笑话,让他们丢人。
  而实际上,赵宝来只是觉得多了一个人,会让父亲把钱都花在她身上。现在的老年人吃药看病多贵啊,平白养着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谁家能愿意?
  赵文德虽说退休了,但除了名下的房子与退休金外,他以前的存款也不少。赵宝来一直以为这些财产都会留给他,甚至连亲姐姐分一杯羹都让他心里不舒服。现在老爷子娶了一个后妈,以后走了不是平白多了一个分财产的?所以他才会强烈反对父亲再娶。
  这一次见面不欢而散,没几天赵文德又打电话让他们过去,说有事商量。赵宝来深知父亲的固执,既然是他认定的事,一定要做到,因此此时已经有了想法,他打算把父亲的存折、房产证这些都拿走,让父亲即便结了婚也不能把财产分给别人。
  所以他到了之后,就悄悄在父亲的饮料里、他喜欢吃的饭菜里都放了安眠药,准备等父亲昏睡之后,再将存折那些找出来带走。
  一切如他所想的那样,父亲果然昏睡了过去。不过就在他翻箱倒柜的时候,赵英到了,她路上耽误了一会儿,来的晚,看到弟弟在翻箱倒柜,就问他在干什么。赵宝来只好把他的计划跟姐姐说了,赵英虽然觉得给父亲下药不妥,但也觉得弟弟的做法有道理,他们暂时保管这些财产,省的父亲一糊涂都给了外人。
  这个时候的他们万万没想到,赵宝来用的安眠药剂量过大,直接让父亲一睡不醒了。
  发现父亲没了呼吸之后,姐弟俩慌了,商量半天,觉得不能报警,不然俩人都完了,他们还有家庭孩子,就算他们俩都偿命,父亲也醒不过来了。
  所以他们又把东西归置好,甚至把下了药的饭菜都打包带走,抹掉他们来过的痕迹,然后伪装成父亲自杀的模样。
  忐忑不安一夜,今天早上接到邻居电话的时候,又对了一遍说辞才赶过来……
  若不是简亦承细心发现了鹦鹉的异样,还真让他们蒙混过关了。然而百密一疏,做了错事终究要受到惩罚。
  初语在跟鹦鹉对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既为这个独居的老人无辜丧命感到可怜,又为两个自私自利的儿女感到可悲。丧了半天,她想起自己也有段时间没回家陪爸妈了,忽然心虚不已,然后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住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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