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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节

  “心生诸恶则比胆寒,你已经败了。”
  安争的拳头上忽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他的拳头变成了一颗太阳,那种光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可以承受的,那种力量也根本不是任何邪恶可以阻挡的。黑暗在这一刻被彻底驱散,代表着光明力量的太阳从天空之中转移到了安争的手里,他手握光明。
  太阳和邪神相撞。
  邪神化作了灰烬,刺客首领消失不见。
  安争的面前一片空寂,只是一拳,十几个须弥之境的强者再加上一个已经跨入囚欲之境的强者全部被灭。
  这就是安争的道,这就是专属于安争的力量。
  这一拳之后,安争也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的双腿一软,不由自主的蹲了下去。他单手撑住地面,眼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从光明的世界,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一字白头
  “享受吗?”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在安争的脑海里,突兀且可怕。安争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人时时刻刻盯着的囚犯一样,而对方则是那个看守监狱的人。在监牢之中的自己没有任何秘密,对方了解自己的一切。而自己却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两个人之间隔着一道冰冷的墙壁,可墙壁只是对安争有用。
  声音之中有些很奇怪的东西,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理所当然。
  “连我都有些惊讶,一个人爆发出自己的全部力量的时候,竟然能到可怕的地步。你的潜力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当初选择你只是因为你的血气旺盛。现在看来,我确实低估你了。”
  “你是谁!”
  安争挣扎着站起来怒吼了一声,可是根本不知道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声音在安争的脑海里肆无忌惮的出现,像是带着一些嘲笑:“以你现在的力量,还不可能把我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种全身**被人围观的羞耻?那就继续强大起来的,我期待你的表现。不过,刚才借给你的力量我已经收回来了。再想体会那种美好,你需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声音消失不见,不管安争怎么呼喊都没有再次出现。
  “你......你在对谁说话?”
  陈在言有些惊恐的问了一句。
  安争回头,看到陈在言的时候才彻底清醒下来:“没什么,或许是因为刚才借助了某种神器的力量之后身体变得极度虚弱,所以出现了幻觉,现在已经好了。
  陈在言不理解修行者的事,所以对安争的话到也深信不疑。他觉得安争也没有那样的实力靠自己一个人可以杀死那么多高手,不然的话安争一开始为什么要受那么多伤?显然安争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身上带着某种神器,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刻是用出来。不过无论如何,最起码眼前的危机算是化解了。
  可就在这时候,城墙上的几个刺客回头看到陈在言并没有被杀,然后纷纷从城墙上掠下来朝着安争他们冲了过来。
  安争此时已经完全脱力,连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有力量继续厮杀。
  眼看着那几个刺客扑过来,远处刚手撕了一个刺客的霍棠棠一掠而至,后发先到。挡在安争面前,伸手往前一点了一下。她的手指点在空气之中,却如同点在水面上一样,空气居然荡漾出来一圈可以看到的波纹。随着博文向四周蔓延,那些刺客每个人身体外面都出现了一个水泡。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察觉到,等到他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霍棠棠的左手食指中指并拢,竖起来,嘴里念了一个字:“灭!”
  水泡全都破碎,而水泡之中的人也都被炸成了碎片。
  那样一个安安静静文文弱弱的女子,杀人的时候居然恐怖到了这个地步。安争没有看到她之前手撕刺客的画面,不然只怕会更加的震撼。
  四五个刺客被水泡灭杀,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而此时,城墙上冲下来的大内侍卫也终于到了。他们在安争和陈在言外面组成了一道防线,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一个刺客还活着。片刻之后,众人簇拥之下的燕王沐长烟大步走过来,当他看到绝大部分兵部官员已经被杀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是孤没能保护住你们,孤之罪!”
  陈在言连忙跪下:“此事怎么能怪大王,若是大王不把我等从刑部大牢里提出来的话,说不定臣等早就已经死了。”
  沐长烟转头看了看那一地的残肢断臂,眼神里的凶狠几乎能实质化一样:“这些人已经胆大包天了......看起来他们的目标是你,但若是能把孤也杀了的话,他们是不会放弃的。安承礼!让人严查此事,抓到一个算一个,孤倒是要看看,有多少人要孤死!”
  安承礼垂首领命,转身去安排追捕刚才逃走的几个刺客。
  沐长烟大声吩咐道:“把安争和陈在言等人都保护好,带到天极宫东暖阁。以后就和孤在一个房间里,孤要看看那些人有没有胆子到东暖阁里行凶!别说陈在言还没有被定罪,就算是他真的犯了罪,也轮不到别人来杀,孤自己杀!”
  一队大内侍卫将安争和陈在言等人扶起来,簇拥着离开了城门附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东暖阁。
  在一个空着的房间里,安争和陈在言分别躺在一张床上,御医已经来过为两个人包扎了外伤,然后就离去配药了。此时这个房间里只剩下安争和陈在言两个人,变得格外安静。
  “谢谢你。”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长时间之后,陈在言忽然说了一句谢谢。
  安争摇了摇头:“不用谢我,换做是别人我也要救。”
  陈在言楞了一下:“你是为这个国家而救人?”
  安争笑了笑:“陈大人,你把我想的太伟大了些,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胸怀。我救人只是因为自己想救,只是不想看着你们这样的人死。说的浅白些,我救你却和你无关,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良心在日后受到谴责。这和你是不是兵部尚书也无关,哪怕就是一个普通百姓,我觉得他不该死,我一样要救。相反,若我觉得他该死,那么不管他什么身份,能杀的话我也会杀。”
  陈在言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说道:“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这个世界上,也许像你这样的人并不多了。有人说,当一个人真正能做到对人不对事的时候,那么他就入魔了。而当一个人真正的做到对事不对人的时候,那么他就是个圣人。
  安争道:“没那么玄乎,我只是一个有自己是非观有自己底线的普通人而已。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和我一样,只不过有的人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就逐渐的降低自己心里的底线,从不能接受某些人某些事,变得默认和顺从。可是当他们有能力的时候,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对所有不公平的事无动于衷。”
  陈在言道:“人性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美好,大部分人即便是想反抗,也是等到事关自己的时候。再不公平的事,只要不涉及到他们自己,他们也不会去管的。”
  安争不想和他辩驳这些,因为安争知道像自己一样有所坚持的人并不少。
  陈在言问:“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救了我,你有可能成为太后那边的死敌。他们会想法设法的除掉你,就好像他们现在想法设法的要除掉我一样。他们是不会允许在他们强大的时候有人阻拦他们的,他们就是要让所有敢于反抗的人心生畏惧。”
  安争道:“若是没有人出来阻拦,那么他们岂不是会更为强大,而且强大的顺风顺水。”
  陈在言道:“你和我不一样,你可能没有那种若天下将变始于死人,我愿意做第一个死的那个人的想法觉悟。我则必须是在最关键最重要的时候,以我的死能触动某些改变才行。不然我的死,就会变得毫无意义。而你不一样,你的善恶是非很清晰,很直接,我们是两种人。”
  安争躺在那看着屋顶,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件事。可是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合适的问出这件事的时机,因为这件事一旦问出口,那么可能就会发生很大的改变。
  所以他沉默。
  陈在言也看着屋顶,似乎有些感伤:“可你和我这样的人又有些相似之处,你和我都好像走在一条狭窄的小路上,崎岖不平......不,不是小路,而是独木桥。你为了守护你心中的善恶是非,我为了追求这个国家真正的强大,都是走在这样的独木桥上。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深渊万劫不复。可是我也知道,你和我都是那种绝对不会因为走的是独木桥就退缩的人,哪怕在独木桥上还有凶徒拦路。”
  安争依然没有说话,他的心情变得更加不好了。陈在言的话,好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陈在言是一个好人吗?
  算不上。
  陈在言是一个好官吗?
  应该是。
  因为有陈在言他们这样的人存在,所以早就已经千疮百孔的燕国才会苟延残喘下去。而一旦让太后那群人真正的掌权之后,只怕燕国距离灭国也近在咫尺了。到了现在安争也知道了太后的目标是什么,她是一个自私到了极致的人,所以怨毒。她的目标就是掌握大燕的全部实力,然后去报复自己的母国。她要毁掉的不只是燕国,还有赵国。
  而赵国那边,只怕完全没有察觉到。赵国还以为苏太后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报答母国,所以才会在秋成大典上派了数百人的使团过来给苏太后撑腰。
  陈在言依然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可能这次的经历对他来说一样会影响深刻,哪怕他认为自己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人,这样生死攸关的场面只怕也是人生第一次。
  安争的耳朵里没有听到陈在言的那些话,他的脑子有些乱。很多人很多事全都从他深藏的那个角落里再一次冒了出来,让安争越发的觉得烦躁。
  陈在言的喋喋不休,让安争的烦躁几乎到了临界点。
  陈在言还在诉说着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抱负,和自己畅想之中的未来。他想把大燕变成一个强国,他想成为这个过程之中最重要的参与者。安争纵然一个字都不想听,可这些话还是钻进了他的脑子里。那些话语好像变成了一条一条的线,这些线最终在安争脑子里形成了一个人的脸,越发清晰。
  那张脸,慈祥而坚定。
  安争终于忍不住了,他侧头看向陈在言:“有件事,在城墙下面临绝境的时候我就想问你。可是在那个时候我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因为你我都可能会死,既然要死,所以很多事就变得不再重要。现在你我都没有死,所以我得到一个答案。”
  陈在言问:“什么事?”
  安争看着陈在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老尚书郝平安,是不是你杀的?”
  陈在言的脸色巨变,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一样。他的眼神开始变得闪烁,不敢和安争对视。两个人好像同时坠入了冰窟之中,四周的空气也同时被冻结。
  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陈在言居然白了头。
  “是”
  他说。
  第二百零八章 气血逆流
  在这一个瞬间,安争觉得自己没出手杀了陈在言就是罪人。
  也就是在这一个瞬间,陈在言感觉自己已经死了。
  可是最终,两个人都没有动。
  可怕的安静持续了很长时间,以至于让人错觉这个小房间就是地狱。
  安争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说了一句话:“为你自己,还是为国?”
  他问完了之后又后悔了,因为不管为什么,陈在言都罪不可恕。
  陈在言的沉默,和安争的沉默不一样。安争的沉默之中带着杀气,而陈在言的沉默却像是在承受真真正正的来自地狱的折磨。而这个地狱,其实就是他自己的内心。
  “都有,也有为老尚书。”
  安争皱眉:“你杀了他,却是为他?”
  陈在言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那天夜里,也许是我这辈子最不想回忆起来的时候了。没有人知道,老尚书看起来一切还好,可是他已经病入膏肓。他每日都咳血,就算是御医诸葛愁云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把能试的法子都试过了。到了后来,老尚书也变得释然起来。”
  “那天夜里,在老尚书的书房,他和我聊了很久。他问我,人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不知道,所以无法回答。老尚书说,他可能已经感觉到了,因为他已经和死神聊过。刚才我对你说的关于死的那些话,其实不是我自己想到的,正是那天夜里老尚书的原话。”
  若天下将变始于死人,我愿做第一个。但这个死要死在最关键的时候,能引人深思。
  若天下将变始于思想,我愿意做第一个。我愿以我之死,让世人思变,感悟不知反抗不懂追求之恐惧。
  安争默然。
  或许正是因为说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那个秘密,陈在言反而变得轻松了一些。
  “老尚书说,天下圣手也救不了我的命,但我却深知自己还不到最该死的时候。这个国家的百姓还没有因为恐惧和不安而追求改变,我的死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但既然上天已经不再给我时间,那么我只能靠自己的死,希望能引起百姓们的一些思考。”
  “老尚书说,若是上天再给他三年的时间,他一定可以做更多的事,甚至可以把太后扳倒。可是没有这三年,也许连三个月都没有,他必须为身后事考虑了。”
  安争问:“所以你就杀了他。”
  陈在言点头:“是。”
  安争冷笑:“你还真是他的好助手,还真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接班人。”
  陈在言道:“人皆有畏死之心,老尚书说,他也一样。所以他知道自己终究过不了那一关,所以他需要一个人来帮他。那天夜里,老尚书交给我一包毒药,是御医诸葛愁云亲自配置出来的。诸葛愁云说,这种毒药吃了之后人不会有任何痛苦,会像睡着了一样轻松的离开。可是即便如此,老尚书还是有些恐惧。”
  “他把药给了我,然后我给他下到了茶里。”
  陈在言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然后他让我坐在他身边,这样他才会有勇气喝下去。”
  一瞬间安争觉得自己心里堵着什么东西,胃里也是一阵翻腾,想吐却吐不出来。他觉得眼前的陈在言是那么的恶心,道貌岸然,可是那张人皮之下藏着的也是一个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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