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节
“你后悔吗?”
卓青帝问。
安争摇头:“哪有那么多后悔的事,哪里有时间去后悔。”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都是小流儿的影子。
卓青帝像是很馋安争手里的酒壶,可惜的是他只是一道残魂,没有办法品尝那辛辣的烈酒。
“也罢。”
卓青帝笑了笑:“我也没有后悔过,看来咱们属于同一类人.......不,同一个性格的物种。能和你这样的人死在一起,也不辱没了我的身份。”
“扯淡。”
安争白了他一眼,感觉自己脑袋里昏沉沉的,意识正在逐渐消失。
“你哪儿来的自负。”
“我不该自负吗?”
“倒是应该有。”
安争喝完了第二壶酒,准备取第三壶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臂有些不听使唤了。他想抬起手,大脑的指令传递到胳膊上却用了很长时间,而且只是手指微微勾动了一下,并没有去拿酒壶。
“真是讨厌啊。”
安争往后一仰大字型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鼻子里,耳朵里,眼角都有血流出来,模样看起来恐怖至极。
“我想死的漂亮些,虽然我不是个追求美感的人,但是死的时候应该干干净净的才对。”
他拼了命的挣扎起来,拼了命的从空间法器里取出来一件洗衣服换上,整个过程艰难而漫长。好不容易换上了新衣服,他心满意足的躺在地上喘息:“我的衣服都是小流儿亲手做的,可金贵了。”
“有意义吗?”
卓青帝问:“你就要死了,暗巫出现之后就会撕裂这件衣服。”
“有,因为我死的很体面。”
安争侧头看了看,手背上的白毛已经覆盖了皮肤。他感觉到了一股撕扯的力量正在向外膨胀,若非逆鳞神甲阻拦的话可能自己的身体已经裂开了。非但是逆鳞神甲在疯狂的想要阻止主人身体的恶化,血培珠手串的药田也在疯狂的输出药气想要救治安争。然而这一切,也仅仅是让恶化的速度稍稍慢了一些而已。
“你说,到底是是人类错了,还是我们妖兽错了?”
卓青帝问。
安争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人类错的多些。”
卓青帝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你居然会这样回答,想不到。”
安争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已经不是自己了,有一种咆哮的冲动压都压制不住。身体里的东西正在疯狂的侵蚀着每一个细胞,他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幸好还有逆鳞神甲在,可以压制住兽变的身躯,让自己死的像个人的模样。
“人是最不愿意承认错误的。”
卓青帝已经虚淡的几乎透明了,可是看起来已经释然:“将死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会平静下来,居然对人类的恨意也没有那么浓烈了。你这样的人,简直就是稀世珍宝,在人类之中品种也是唯一的一个吧。”
“哈哈哈哈......”
安争居然被卓青帝逗笑了,笑的居然有些畅然。
“我要走了,没有我的陪伴你最后这段时间会更痛苦。变成暗巫之后你还要在这孤独的等待死亡十二个时辰,当然那恐惧那绝望现在的你是感受不到了。我估计着再过几分钟你的思想就会消失不见,那孤独和绝望是暗巫的。它陪我很久了,是我忠诚的手下,所以我才踏实的将冰封之力留给它守护。十二个时辰之后它也会死掉,我在另外一个世界等它吧。”
卓青帝向后退,走到冰封大殿的门口看着外面的冰天雪地。
“我曾经站在这世界之巅,就算是你们人类的至强者在我面前也要胆战心惊。这一生,我霸绝天下,也值了。在召唤灵界我一统妖兽族群,在表世界我让人类对我充满畏惧,哈哈哈哈......该知足了。”
他回头看了安争一眼:“你不后悔,可有遗憾?”
“有啊。”
安争嘴里吐出来一大口粘稠的血液,却也已经没办法抬起手擦擦了。他知道血液弄脏了自己的新衣服,那可是小流儿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他很心疼。
“遗憾的是,我和她应该有个孩子的,有了孩子她就会坚强的活下去了......最起码活下去。”
安争闭上眼睛:“只盼着,我死之后,她不会太过悲伤......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的意识终于还是消失不见了,嘴还在上下动着,自言自语的来来回回只有三个字。
小流儿。
隐隐约约的,他似乎听到卓青帝的叹息:“原来,我死的比你还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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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时间
灰蒙蒙的天空之中好像有一只巨大的飞鹰一闪而过,嘹亮的鹰啼划破了长空。没有云,也没有太阳,天空的颜色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有些压抑。好像随时都要有一场暴雨来临,可没有云层哪里来的暴雨。那一丝丝的温热的气息钻进毛孔里,身上都是黏糊糊的感觉。
这样的环境让人胸闷气短,好像肺里堵着什么东西。
又好像被人扔进了深海之中,身体里的氧气已经到了耗尽的时候,就算紧闭着嘴巴也毫无意义,水开始一口一口的灌进来,人的身体开始不断的扭曲,然后窒息。
哇的一声,安争猛的醒来,嘴里一口黑血喷出来,感觉胸肺之中的那股憋闷感好了不少。他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抬起手看了看,手背上的白毛居然已经消失不见了。
【血液净化成功,你赢了。】
天目的声音出现在安争的脑海里,居然带着些激动。
安争有些懵:“我赢了?”
【你赢了。】
天目的声音很简短,只有这三个字。
安争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感觉肺里还在烧着一团火似的,咳嗽的时候震的整个上半身都那么痛。身体好像变得脆弱不堪,咳嗽的时候连毛孔都几乎要炸开了一样。
“我怎么赢的?”
安争一边咳嗽一边问。
【你的血脉之力,战胜了暗巫的血脉之力。你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战胜暗巫血脉之力侵蚀的人,若是我能拿笔我就一定要把这一切记在史书之中。】
安争一愣:“你是天目?”
【我是,一直都是。】
天目似乎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但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已经过去了十四个时辰,你的朋友们在外面等着。飞龙爪不能从外面打开,如果你有力气站起来的话应该立刻去见见他们,他们可能要崩溃了。你的血液之中拥有无与伦比的半神之力,就算是在上古前贤大能英豪遍地的时代,你的血脉之力也算得上独一无二。毕竟在那个时期有圣者有仙,却没有神。】
【神是独一无二的,神创造一切。】
安争挣扎着坐起来,回头看的时候,看到门外的小流儿呜的哭了一声然后昏了过去。安争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往外跑,没跑两步就又摔倒在地上,摔的很重很惨。
【逆鳞神甲的力量已经消耗殆尽,陷入自我修复的沉睡之中,还需要至少六个时辰才能苏醒。为了保护你的肉身不出现异变,逆鳞神甲一直在压制着你肉身,力量耗尽。你的药田也已经枯竭了,所有的药气都用光了,一整片金品丹药全部枯竭而死。】
安争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大殿门口那边走,看到了杜瘦瘦他们焦急的脸。他试图笑笑,可是连表情都是扭曲的。他再次摔倒,开始往大殿门口那边爬。他抬起头看着朋友们,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四周又是那种灰蒙蒙的天空,好像有一只雄鹰在那里一闪而过。雄鹰的啼鸣让他脑子里震了一下,依稀看到远处有微微的光明,那好像是一扇无比巨大的青铜门。
青铜门里面有温暖的阳光照射出来,落在安争身上让他觉得很舒服。
原来我还是死了的,刚才的那一切都是幻象。
安争苦笑,拼了命的想睁开眼睛,可却做不到。
【你的血脉之力战胜了暗巫的血脉之力,你可能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战胜暗巫血脉之力的人,若是我能拿笔我就一定要把这一切记在史书之中。安争,你很了不起,你赢了。】
“我赢了?”
安争楞了一下,忽然发现这对话有些熟悉。
“你是天目?”
【我是,一直都是。如果你能动一动的话尽量让你的朋友们看到,已经过去了十四个时辰,你的朋友们近乎崩溃。飞龙爪在外面打不开,他们进不来心急如焚。另外,你的逆鳞神甲力量已经消耗殆尽,至少需要六个时辰才能复苏。你的药田之中所有金品药材都已经枯竭,药气已经用光了。】
安争猛的睁开眼睛看向门外,当看到他动了的时候,被杜瘦瘦扶着的小流儿嗓子里发出呜的一声然后昏了过去。古千叶站在门口,那瘦弱的肩膀一直在剧烈的颤抖着。看到安争醒来,她先是咧开嘴傻笑然后开始大哭,哭的歇斯底里,好像哭声就要撕开她那娇弱的身躯。
“怎么回事?”
安争问。
【主人,什么怎么回事?】
天目疑惑的反问了一句。
安争挣扎着坐起来,看向门口那边,想要笑笑,可是表情都已经扭曲了。
“我刚才好像有过和你的对话了,和现在的对话几乎一模一样。天目,这是我第几次醒来了?”
【主人,第一次。】
安争爬起来往门口跑,才跑出去两步就摔倒在地,摔的很重很狠,因为没有了逆鳞神甲的保护,脸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搓破了皮,疼的安争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呻吟。
【你的血液之中拥有无与伦比的半神之力,就算在上古时期前贤大能英豪遍地的时代,也是独一无二的......】
安争没等天目说完,他的声音挡住了天目的声音。
“毕竟在那个时期有圣者有仙,唯独没有神。神是独一无二的,神创造一切。”
【主人,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安争爬起来跑了几步,第二次要摔倒的时候他顺势一滚,这次没有摔重,因为他想起来刚才就摔了两次,所以这次提前做了些准备。他滚到门口,扶着飞龙爪的横索站起来,慢慢的艰难的将飞龙爪的暗扣打开。啪啪啪三声,三条飞龙爪全都打开收回,化作了三根甩棍似的东西落在安争脚边。
门打开的那一刻,安争已经没有时间没有心思去想刚才的怪事了,跌跌撞撞的扑出去。
就在这一刻,他脑子里忽然晃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硬塞进来。紧跟着眼前又出现了那灰蒙蒙的天空,片刻之后他似乎听到了杜瘦瘦喊了一声小心,然后就被陈少白扶住,再然后他就昏了过去。
安争使劲儿甩了甩脑袋,咧开嘴傻笑着冲向外面的亲人。他想着或许是自己脑袋被打坏了吧,出现了幻觉。
“小心!”
杜瘦瘦喊了一声,紧跟着安争就栽倒了下去,陈少白一步跨过来将他抱住。然后安争的意识就一阵恍惚,昏迷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安争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天空之中繁星点点,有一轮并不是很明亮的月亮挂在那,月光稍显惨白了些。好在星光足够璀璨,让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我操,你终于醒了。”
杜瘦瘦的声音钻进了安争的耳朵里,他侧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的怀里。鼻子里有一股淡淡的却挥之不去的馨香,那味道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亲切。曲流兮抱着他,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手指微凉。
杜瘦瘦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急坏了。 “你大爷的,这一觉睡了足足九个时辰,你倒是睡好了,我们没一个敢合眼的。”
陈少白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稍显冷淡:“睡不醒才好呢,大英雄,一个人打一群人才显得了不起。”
安争讪讪的笑了笑:“不是来不及等你们了吗......”
曲流兮取了一颗丹药放在安争嘴边,安争想也没想就吞了下去。
“怎么这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