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本来他一直是窝在自己房间里刺绣的,但阿姆语重心长的说了一段话,大意是,子舟哥年纪这么小就要教学赚钱,弟弟那么小需要人照顾,大人要忙自家事帮不了多少之类的,然后就希望洛哥儿能过去帮忙看弟弟。
  洛哥儿到底善良,他对九叔家最为熟悉了,还记得九叔和叔姆对他很好,会给他糖吃,说话也很温柔……能帮得到忙的话,他怎么忍心拒绝呢?所以洛哥儿做了几天的心理准备,鼓足勇气出来了。
  他们两家同宗,虽说关系有点远了,但还称得上是堂兄弟关系,倒不避讳什么。
  只是洛哥儿一看到除家人外的人,就会紧张的手脚发软,面红耳赤,只有在路哥儿和勤哥儿还有双胞胎面前好点,所以只好继续到路哥儿的房里窝着了。
  能教路哥儿刺绣,他很乐意,起码以后路哥儿家生活会好点,这么想着,他还行动起来,手把手教起路哥儿刺绣。
  勤哥儿也想学,不过年纪还太小,拿不稳针,被哄了下就很乖的在旁边边玩玩具边看三哥和小哥哥了。
  明阿姆悄悄回房看几次,见几个小哥儿玩得很好,洛哥儿还有模有样的当起师傅,他松了口气。
  最怕的就是洛哥儿完全不跟家人外的人交流,肯说话会理人就好。他对他家洛哥儿可谓操碎心。
  舟小子家如今热闹了,来往的小子们也多,洛哥儿说不定哪天会认识几个。
  洛哥儿这样的性子,明阿姆可不放心他嫁到外村去,不然被欺负了都不知道,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放心。
  所以明阿姆打起本村异姓小子的主意,他得好好相看相看,几年时间,总会相看得到满意的。
  当然,在事情没定论前,明阿姆一个人都没说。
  “洛哥,我是不是很笨啊?”路哥儿见自己忙活半天,绣出来的东西不见形状,乱糟糟的一团线,不由沮丧。
  “不会,你才刚开始学,慢慢来,不急,多练练就好了。”洛哥儿摸摸路哥儿的头。
  “我房里还留有很多不要的碎布,明天我拿过来给你练习。”
  “嗯……”
  勤哥儿在旁边看了会儿,忽然扯扯路哥儿的衣服,“三哥三哥。”
  “嗯?”路哥儿看过去。
  勤哥儿盯着路哥儿手里的一团,张嘴惊叹:“哇!”那神态动作表情完全跟不久前惊叹洛哥儿的作品一样。
  路哥儿忍不住扑哧一声,领会到勤哥儿的意思,忍不住抱着他蹭蹭,他完全被安慰了,心里的那点郁闷消散,路哥儿兴致勃勃的继续练习。
  洛哥儿捏捏勤哥儿的小肉脸,笑了。
  勤哥儿懵懵懂懂,然后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沉下心来后,路哥儿继续练习,一段时间后,总算有了个比较好的作品,起码能看到叶子的形状,虽然线路还是乱糟糟的,但是进步很明显。
  路哥儿满意的笑了,拿给洛哥儿看,眼睛亮晶晶的。
  洛哥儿看了看,诚挚的称赞道,“路哥儿进步得真快!”
  路哥儿抿嘴不好意思地低头,不经意瞥见他糟蹋的一团碎布细线,有些无措的说道,“洛哥,我弄坏了你那么多线布,不如我让大哥给你买吧!”
  “不用不用!”洛哥儿连连摆手,“这些不值什么,我家有好多呢!都是剩下的,阿姆以前也是给这些我练习的。”
  说着,洛哥儿微微脸红,“你是弟弟,应该的。”他是家里就他一个哥儿,他也想有个像路哥儿和勤哥儿这般乖巧可爱的弟弟呢!
  双胞胎有其他长辈看着,明阿姆家里忙活完了,就过来搭把手。
  叶君书家能称得上劳动力的,就只有叶君书一个,家里很多琐碎事他一个半大小子哪忙得过来?
  再说,小子都比较粗心大意,不怎么注意细节,明阿姆都看到有些角落积灰尘了。
  明阿姆拿着鸡毛掸子,这里扫扫那里掸掸,地上也扫一圈。
  还去厨房找出盆盆锅锅刷了遍。
  明阿姆做家务真是一把好手,速度快又利落,一天时间就将叶君书家打扫得干干净净。
  叶君书看在眼里,晚上好说歹说非要留明阿姆一家吃晚饭。
  明阿姆还说叶君书不会持家,家里都困难了,还请别人吃饭,可到底盛情难却,兼叶君书说了洛哥儿的事,明阿姆也想让洛哥儿多接触人,最后应了下来。
  不过晚饭他包全了,叶君书连厨房都进不得,只能在屋里边等饭边和孩子们玩。
  第16章 第十六章
  又是一天课程结束,大人和孩子们都已各自归家,叶家安静下来。
  绚烂的火烧云染红半边天,映照得屋外乡村小道都染了一层色彩,山林深处似乎还有不知名动物回巢的鸣声。
  叶君书将院子架子上亮着的大棉被收起来抱进屋。
  趁着今天日光好,叶君书在明阿姆的提醒下,将家里的棉被拿出来晒了下。晒了一天的被子暖洋洋的,充满阳光的味道,非常舒服。
  冬天的被子晒过后比较保暖,叶君书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道理,只不过一直这么做有用,大家就都这么做了。
  放好被子,叶君书往后院去。
  家里唯剩的两块菜地就在屋后,简单的用篱笆围着,之前叶君书一直腾不开空来整理,都快变荒地了,结果也不知道谁帮忙翻了下,弄得归归整整,一颗杂草也没有,还点种好几样长得快的青菜,有葱有韭菜,有生菜……
  乡亲们随口告知他一声时,他去那一看,菜芽都露出地面的了,小小的绿色一点,缀在地面,看上去无比的可爱。
  叶君书唇角的弧度就没平过。
  今日他去地里走一圈,看地里有些干,便去担了几次水淋了下,没敢浇太多,就把地润了润。
  幸好因为房屋建在村围离村里的那口井比较远,打水不方便,阿父特地请了打井人在院子里打了口井,家里用水十分方便。
  浇完地,叶君书还拔了几根葱,准备晚上烙香葱饼。
  香葱是不知谁家移栽过来的,养精神后就能拔了。
  叶君书刚走进厨房,很显眼的就看到路哥儿正站在小板凳上,努力踮着脚将厚重的锅盖放上去。
  那颤颤巍巍的样子,看得叶君书心惊胆战,他忙过去拿过盖子,不赞同道:“不是说了吗?你还小,不能做这些,等长大了再来帮忙,不然伤到自己怎么办?”
  “可是我想帮大哥,这样大哥就不用这么累了。”路哥儿仰着头道。
  “大哥不累,乖啊,大哥说不能做的事就不能做,要听话。”人都还没灶台高,哪能拿这么重的东西,砸到脚或摔倒了如何是好?
  但看路哥儿一脸委屈的样子,叶君书将一把葱递过去,“喏,帮哥哥洗洗葱,等会儿哥哥给你们做香葱饼。”他已经将葱头拧掉了,只需择去黄色的部分和洗干净。
  “嗯!”
  于是叶君书打盆水放地上让路哥儿蹲在一边,洗葱。
  路哥儿是准备煮粥的,米都洗好放进煲里了,叶君书看了下,水放得很准,便将锅盖放上去,开始烧火。
  起了火后,叶君书坐在矮凳上,柔和的看着路哥儿挽起袖子洗葱,骄傲的想,他家小哥儿真懂事!
  “勤哥儿呢?”
  “他在屋里玩呢。”路哥儿抬头瞅他大哥一眼,继续认真的做事,不一会儿就全部洗好了。
  叶君书过去将葱放到案台上,拍拍路哥儿的头,“去屋里找勤哥儿玩吧。”
  “不。”路哥儿小身子一扭,飞快的跑到灶台前坐到矮凳上,仰着小脸道,“我帮大哥看火。”
  叶君书无奈,索性随他。
  去橱柜拿盆皿装了面粉,准备搓面团。
  今天的晚饭就是粥和香葱饼了,嗯,再炒……
  一声尖锐的哭声突然响了起来,叶君书顿时脸色一变,转身飞快的跑到里屋,“怎么了?”
  路哥儿同样迈着小短腿飞快的跟在后面跑,满脸焦急。
  屋里,小山正将哇哇大哭的五娃抱起来,小脸煞白煞白的,表情惊惧,看到叶君书匆忙跑来,双眼噙着一泡泪,“大哥……”
  叶君书忙将大哭不止的五娃抱过来,“这是怎么了?”
  小山抹泪,哽咽着惶恐道:“我没看住,五娃从炕上掉下来了……”
  路哥儿跑进屋,见勤哥儿站在一边给吓得一动不动,忙过去拉起他冰凉的小手,抱着哄道:“勤哥儿不怕,不怕的哦……”
  叶君书仔细一看,五娃额头鼓起一大个红肿的包,他看着都觉得疼。叶君书无措,一边来回走着哄五娃,一边对小山道,“小山不哭,没事。”
  五娃嚎哭不止的声音哭得叶君书心都要碎了,他不安的想,别是撞到什么地方了吧?是不是很严重,叶君书急的出汗,也顾不得安慰小山,匆匆丢下一句“照顾好六娃”就忙抱着五娃疾走出去,他要带五娃去看大夫。
  才出到门口,就听到明阿姆的大嗓音,“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大老远就听到哭声了。”
  江明正好从地里回来,还没到门口,就听到舟小子家传来的哭声,担心出事,便匆匆走过来。
  叶君书看到明阿姆,奔过去急急道:“明阿姆,五娃不小心磕到头了,不知道严不严重,我准备带他去找宋大夫看看……”
  “别急,我看看啊!”明阿姆细细看了眼,就松口气,“舟小子别担心,五娃没什么事,不用去找宋大夫,涂点红油就好了。”
  “这样吗?可是……”叶君书还是不放心。这么大一个包,得撞得多重!万一脑震荡了怎么办?
  叶君书暗恨这时代的医疗不发达。
  “你是没养过孩子没经验,小孩子嘛!哪有不磕磕绊绊的?我家那泥猴子,小时候身上的伤就没好全过,整天不是这里青一块那里紫一块,就是头顶几个包的,我那还有红油,我拿过来给五娃涂一下,不用几天就会消肿了。”
  江明说完,转身风风火火的回家拿红油。
  叶君书还是不安心,低头看看五娃,一张包子脸哭得通红,额头的伤更红,双眼都哭肿了,哭声都变沙哑了,看着可怜兮兮的。
  不过明阿姆养孩子的经验比他足……他只好先抱着五娃走回屋。
  屋里,弟弟们都在,勤哥儿不知是不是真被吓着了,整个人都很不安,一拱一拱的抱着路哥儿不撒手。
  小山正坐在炕上抱着同样哇哇哭着的六娃,仿佛感同身受双胞胎哥哥的痛。
  叶君书这才发现,他刚刚太过着急没注意到其他弟弟的情绪,让他们不安了。
  路哥儿看到叶君书折身回来,拉着勤哥儿上前着急的问:“大哥,五娃没事吧?”
  叶君书尽量缓和表情,一副只是小事的样子,回道:“没什么事,涂点红油就行,等下明阿姆会带点过来,涂几天就好了。”
  路哥儿努力踮起脚看。
  叶君书稍微矮身,让路哥儿看得更清。
  路哥儿看到这么大个包也心疼,他凑过去朝着包包呼了又呼,嘴里道:“五娃不哭,痛痛飞飞!”
  也不知是不是真有效果,五娃没一会儿就停了哭嚎,小嘴一抽一抽的,小鼻子红通通,看着就很委屈一样,眼睛还挂着泪。
  路哥儿伸出手替五娃抹泪,还没收回手,短短胖胖的小手抓住同样小小的手,然后不动了。
  叶君书看着这些小团子,心软成一团。
  没一会儿明阿姆就拿着一小罐东西过来,他拔开塞子,用一个棉签一样的东西往里搅了搅,有点偏紫的红色粘稠液体一点点抹在五娃额头的鼓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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