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鲜红的血液飞溅出来。
  “小六子!”
  “小六子!”
  小六子只觉得自己胸腹一阵剧痛,整个人就定在那里不动,他抬头看向怜哥儿,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什么都没说出口,就嘭地一声重重倒地,身子抽搐几下,没了声息。
  “小……小六子……”怜哥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呆呆的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六子。
  “杀……杀人了!”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老鸨,眼睁睁看着鲜红的血液流动不止,在地上晕开一滩血,瞬间一阵腿软瘫坐在地,捂着急剧跳动的心脏,尖叫还没出口,就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啊啊啊!”从小到大最多只看过鸡血的哥儿,眼睁睁看到他们熟悉的人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都吓得尖叫,好几个眼白一翻晕了过去,心脏强大点的瘫坐在地发抖。
  有一个哥儿崩溃地抱着头尖叫不断,明鹏鹍听得刺耳,提着还滴着血的刀过去,直接一刀砍下去,残虐的眼神看向另外几个哥儿。
  香哥儿满脸惊恐,浑身颤抖不已,几乎吓破胆儿,但再也不敢发出声音。
  耳边没有了噪音,明鹏鹍大发慈悲,没有赶尽杀绝,随手将还沾着血的大刀扔过去。
  “明十一。”
  “是,二爷。”
  明十一接过大刀,会意的带着其他护卫将一干闲杂人等全部赶出屋子,倒地的全拖出去扔在厅堂一角。
  屋里只留下明鹏鹍和怜哥儿。
  被赶至厅堂的哥儿们互相抱着瑟瑟发抖,好一会儿才低声啜泣起来,神情惶恐不安,惊魂失色。
  小六子和另一个哥儿的尸体被随手丢在一边,腥红的血染了一地。
  “救命……救救我……救……啊!!!”
  怜哥儿的凄厉地惨叫求救声突兀地传了出来,在安静的大堂里听得尤为清晰,几个哥儿看到那把仍沾着血的恐怖大刀,默默流着泪,不忍地闭上眼。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天色微暗, 往常开始热闹起来的春风楼却诡谲的安静,连大门口的灯笼也未点起。
  整座春风楼仿佛死寂一般。
  前来寻乐的客人下意识想进春风楼,然而看到守在门口气势戾重的带刀侍卫,就生生扼制住往里走的想法, 根本不敢多看, 低着头匆匆离开此地。
  不多时, 春风楼门口这条街道,连行人都变得寥寥无几。
  明福来已经找好住处,正在门口候着等二爷出来。
  不多时,明鹏鹍在手下的簇拥下, 从楼里走出,站在门口, 明福来殷切道:“二爷,小的已经找好居处,您是现在移步?”
  明福来不负所望,短短几个时辰就找到了此县城中最大最漂亮的一处庄园, 在明卫的大刀威胁下,强行将主人家赶出来,稍微拾掇了下,才过来迎二爷回去。
  在春风楼发泄一通,明鹏鹍的心情总算舒畅点, 看到街上这些寒微简陋的建筑物也没有生气。
  他慵懒地开口:“走吧。”
  明鹏鹍入了马车,明福来才坐上车,驾驭着马匹往目的地驶去。
  那处庄园在县城东南处, 占地广阔,装饰精美,飞檐楼宇雕刻大气,在丰城县的普通老百姓看来,那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地方,连走进去都不敢抬起头,脚步无从落地,生怕弄脏这仙境般的庄园。
  然而在自小站在阶级高层俯瞰这个朝代的明二爷看来,这处所谓的最好的庄园连他家下人居住的地方都不如,他明二爷何曾住过这么寒酸的地方。
  但此处不比其他,这里已经是整个县城最好的了,要求不能再高,明鹏鹍刚刚好转的心情又阴下来。
  明福来察言观色,心知此处必然不合二爷的心意,忙道:“二爷,您先在这边委屈段时日,明日小的就找人修葺这个庄子,不消几日,保管让您住的舒舒服服!”
  明鹏鹍微扬下巴,冷声道:“带路。”
  “二爷请!”
  明福来点头哈腰,恭敬地将明鹏鹍迎进门,身后四个护卫近身跟随。
  考虑到明二爷需要人伺候,明福来并没有将全部人赶走,只将主家赶出去,留下一些模样清秀的侍子,几个粗壮的下人做杂活。
  被留下的十多人战战兢兢地侯在大堂。
  明鹏鹍进来后直接坐在上位,神色慵散,微微抬眼。
  明福来挺起肥肚,颇有威势地横扫一眼,“你们都给本主管听好了,从此刻起,二爷就是你们的主子,若敢有丝毫不敬,仔细你们的项上人头!”
  “是!”一干下人诚惶诚恐的弯腰行礼,“见过二爷。”
  明福来满意地点头,觑着二爷的脸色,没有丝毫不悦,心里松口气,随即颐指气使地:“你,去给二爷泡壶上好的茶水,再上些上好的点心来,你们两个,给二爷捏捏肩捶捶腿,其他的该干嘛干嘛去!”
  “是。”被点到的两个侍子惶恐不安的对视一眼,然后小碎步上前,忍着恐惧的情绪给这位二爷捶腿捏肩。
  挥退不相干人等,明福来卑躬屈膝的殷勤道:“二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按摩的力道不轻不重,明鹏鹍享受地微眯眼,慵懒道:“你很威风啊,明福来。”
  明福来嘿笑几声,“这不是托了二爷您的福吗?小的这是在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啊!”明福来凑趣地恭维几句,逗得明鹏鹍心情大悦。
  丰城县县令连任当了二十多年的芝麻官,如今不到五十。
  县令大人姓王名志高,自二十来岁考上进士,可谓意气风发,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可惜他一个寒门子弟,一无人脉二无金钱,又有点愤世嫉俗,不会讨好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同期进士混得风生水起,而他只能泯灭于众人。
  好不容易寻了个外缺,正欢天喜地的去赴任,没成想一看此地状况,才知道为什么他能竞争过别人上任了,敢情大家都知道消息,这里贫瘠无比,才漏给了他。
  他一心想出人头地,想干出一番大事业,然而现实却给他巨大的打击,一开始他还搞大阵仗改革,然而此地居民普遍安于现状,态度不甚积极,再加上本地没什么特色,他怎么折腾都折腾不出政绩来。
  久而久之,王志高就死心了,平时就处理处理县里谁家偷谁家的鸡鸭,哪家谁和谁打架之类的琐事。
  偶尔收点地主家的好处。
  没钱没人脉打点,他只能继续龟缩在这不毛之地,无人问津。
  这一连任,就当了二十三年的丰城县县令。
  今日他按例往县衙一趟,悠哉悠哉的在后衙避暑,待到日落时分,气温下降,他才拍拍袖子,准备回家。
  这时,有人跌跌撞撞前来击鼓鸣冤,说是有人杀人了!
  这是王志高当了二十三年县令以来第一次遇到命案,他赶紧穿上官服,命衙府捕快速速擒拿归案。
  不成想,没多久他那些官差就鼻青脸肿的回来,还不待王志高发怒,手下就一脸胆颤地回复,那是上京来的贵人,姓明,身边还有十几个练家子做护卫,如果不是看在他们一身衙服,恐怕还回不来。
  王志高一听,那还得了?
  他赶紧将前来告状的人打一顿扔出去,然后备上厚礼,让人带路,赶紧前去赔罪。
  那可是明家啊!
  就算是他这边消息落后的地方,都知道明家一脉是何等的权高位重。
  哪怕那位只是明家偏远的旁支,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令招惹得起的。
  王志高腆着颤巍巍的大肚子,急忙忙往贵人的住所跑,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
  他的心里甚至还有一丝喜悦,如果能搭上明家这条大船,他说不定就不用继续龟缩在这鬼地方,将来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
  “大人,就是这里了。”
  王志高喘着气,抬头一看,这不是霍地主家吗?难道贵人和霍家有什么关系吗?
  他赶紧整理好歪歪扭扭的官服,指使手下:“快,赶紧去敲门。”
  “是,大人。”
  王志高被拦在门外等了很久,才有人居高临下地出来,倨傲道:“二爷宣你进去。”
  王志高点头哈腰,肥短的手指捏着一锭银子往来人手上塞,“是是,辛苦大人前来传话前来传话了。”
  来人掂掂银子地重量,将银子塞进怀里,大发慈悲般,“走吧!”
  王志高带着一众手下跟着进去。
  等进了去,王志高就知道自己之前想左了,原来是贵人看上这座宅子,被强行占用了啊!
  来人将王志高一行人引到门外,进去禀告,不多时就出来,对王志高道:“二爷召唤你进去。”
  王志高连忙正正头帽,弓着身子带着手下进去,“下官丰城县县令王志高,拜见二爷!”
  上方没有应答,王志高却不敢抬头,反而俯得更低。
  明福来先是瞥了这个县令一眼,随后低声道,“二爷,县令来了。”
  明鹏鹍似乎正闭着眼休憩,听闻明福来的话,微微睁眼,鼻子喷出个气音,“县令?”
  他直起身,挥退仍在给他按摩的两个侍子。
  明福来连忙给明鹏鹍递一杯温度适中的茶水。
  明鹏鹍低头喝茶,丝毫不将下方的县令放在眼里。
  王志高赶紧示意收下将几个精美的大盒子摆出来,殷切道:“二爷,这是下官的一片小小心意,还望不要嫌弃。”
  明鹏鹍看也不看一眼,眼皮子微抬,神态倨傲,“听说你要抓捕本少爷?”
  “误会误会,二爷,这都是误会!”王志高抹抹汗,叠声解释,“下官绝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
  “可是爷我,的确杀了人了啊。”明鹏鹍施舍般看向王志高,挑嘴微笑。
  王志高脸上的肥肉颤颤,他连连道:“杀,该杀!谁让那些刁民言行无状,冲撞了贵人!下官已经将恶意扰乱公堂混淆视听的刁民重打三十大板,赶出衙门,二爷您大人大量,下官不该偏听偏信,惊扰了您!”
  明鹏鹍上下扫视,眼底染上一丝笑意,“你不错,屈身在这种地方真是屈才了,等爷回了上京,定会禀明父亲,不会让有才能之人被埋没。”
  “谢二爷厚爱!”王志高激动极了,仿佛看到了他升官加爵的光明前途。
  明福来这时道:“二爷,卧室已经整理好,您是否现在去歇息?”
  明鹏鹍微微皱眉。
  明福来忙道:“二爷您放心,明日小的一定会将这处庄园不合意的地方全改掉。”
  王志高一听,十分上道,“二爷,小的有一处还尚可入眼的庄子,虽没有此地广阔,但胜在雅致,不如此处修建期间,二爷您暂居别处可好?”
  想了想,王志高又道,“二爷您初来乍到,对此人生地不熟的,不如就由下官去找人来修缮,如何?”
  明福来在一旁道:“爷,县令大人说得有理。”
  王志高拍着胸口连连保证,“二爷您放心地交给下官,不出半个月,定能修建出让您满意的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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