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陈梓然躺在床上,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机——那头传来的依旧是对方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
  他皱了皱眉——为什么把手机给关机了?
  陈梓然翻来覆去的,一直到睡着眉头都没有舒展过。
  他做了一个人梦,在梦里看到了他最想见的人——清欢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一身白衣的他几乎和周围融为了一体,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不知道要去往何方,而他的眼睛却紧闭着,眼睑处微微红肿,一串眼泪从眼角处流了下来……这是雪盲症的症状……
  茫茫的雪地中除了清欢一个人再也见不到其他……清欢还在坚定地往前走,尽管步履跌跌撞撞,几次摔倒他也自己爬了起来……他看不见前方,只知道往前走……陈梓然分明看到了那前面是被冰雪覆盖的悬崖,而清欢正一步一步往那崖口走去……最后一步,他的一只脚猛地踩空,整个身体往前倾去……
  陈梓然猛地惊醒,他再也睡不着,再次去拨清欢的电话,可是却依旧是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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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博雅文宝开门,小徒弟小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提着铜铃去门口挂,却看到门坐着一个人,吓了一跳——
  “你是……客人?”
  陈梓然站起身来,看着小舟:“我找白清欢。”
  “小先生?”小舟眨眨眼:“可是小先生不在这里,他去……”
  “小舟。”伴随着一道苍老沉稳的声音,周裕保从里面慢慢走了出来。
  “师傅。”小舟恭恭敬敬。
  周裕保打量了陈梓然一番,才问:“你是谁?找他什么事?”
  “我是他的同学,至于找他什么事那是我的事。”
  “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周裕保转头对小舟说:“还站着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哦。”小舟忙去踮着脚把那铜铃给挂在了门上。
  周裕保转身返回店里,陈梓然跟了进去。
  “如果客人是来谈生意的,周某倒是十分欢迎,可是如果是其他的,就请出去吧。”周裕保很冷淡地说。
  陈梓然走到他面前,呼出一口气,语气诚恳了许多:“希望你能够告诉我清欢的去向,他可能有危险,我必须要找到他。”
  一听“有危险”,周裕保的神色也变了:“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他有危险?”
  陈梓然把自己的那个梦说了一遍,“……或许你觉得荒唐,但是,我还是担心他的安全,希望你能告诉我他的去向。”
  按理说这种梦到的东西周裕保是不会相信的,可是涉及到清欢,而且清欢现在去了日本,而且昨天才看到日本那边大雪的天气预报,这一联想,周裕保也担心起来了——
  “好,我告诉你,小先生他去日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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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月华定的是一个套房,他和清欢一人一个卧室。他们的房间在二十几层楼,从落地窗往下看,可以看到这个城市的夜景——所有的大城市几乎都是相似的,灯红酒绿,五光十色,只是有繁华和更繁华的区别。
  “想不想出去走走?”
  古月华站在清欢身后问。
  “去哪儿?”
  “去……”古月华笑了:“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
  清欢不知道古月华要带他去哪里,只能跟着他走。
  “歌舞伎町一番街……”清欢不懂日文,可是日本的文字本身就是源自于中国,所以有诸多相通之处,而且现在在国内很少看到繁体字的招牌了,在日本倒是有很多——想当初,清欢为了把繁体字的习惯改成简体字,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直至今天偶尔会写出繁体字,还会被语文老师给纠正——“这里是干什么的?看歌舞表演的吗?”
  “这条街被称为‘不眠之街’,里面聚集着电影院、酒吧、夜总会、情人旅馆和风俗店,即使在深夜也仍旧灯火通明,客人络绎不绝。”古月华解释道。
  “夜总会……风俗店……”清欢扭头看他:“我怎么不觉得不怎么好呢?”
  “你觉得不好,可是来这里的人可喜欢得很呢。”古月华拉着清欢往里走:“走,我带你去看看。”
  清欢一路看过去,那些霓虹灯五颜六色的,闪烁着迷醉的光彩,到处都是欢笑声,这里看上去似乎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天堂。
  “很热闹是吧,”古月华道:“你想不到二战的最后时期这里被烧成了一片火海……”
  “火海?”清欢疑惑。
  “东京大空袭,你对历史应该不会陌生吧?就是在那个时候毁掉的,不过二战以后很快就在这里建立了歌舞伎聚集表演的场地,命名为‘歌舞伎町’,它重建的速度之快,被称为‘全首都复兴的桂冠’。有趣的是,在这其中出力最大的,却不是日本人。”
  “那是谁?”
  古月华轻笑:“是在日本的华侨,他们不断地购买空地来发展这块区域,这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块地方。这里有超过三千间酒吧、俱乐部等娱乐场所,因为太过糜烂也一直被批评着,可是民众太买账了,更何况还有许多聚涌而来的游客,这里还有一大部分中国游客在此贡献自己的金钱购买力和消费力。”
  “为什么要把金钱贡献给日本而不……”
  “在日本,红灯区是合法的,而且这个行业发展得如火如荼,可是在国内,总是有如过街老鼠,即使有规模很大的例子,可都是打着一些冠冕堂皇的旗号行事。”
  清欢想想确实如此——比如楼兆的虹墨会所,可不是以合法来掩饰其不合法性呢?
  “你好像对这方面很了解啊……”清欢说。
  “说起来,我曾经在这里住过几年时间。”古月华回忆道:“那个时候也算是醉生梦死,恍恍惚惚就过去了几年光景……”
  “后来呢?”
  “后来……”古月华笑道:“厌了倦了就去别处了啊。”
  等到了那贴着浓妆艳抹的女郎照片的俱乐部门口时,清欢转身——“我不要进去。”
  “表弟你害怕了?”古月华笑看着他,清俊的脸上满是戏谑。
  “别用激将法。”清欢硬搬出一个理由:“我还是高中生,怎么可以进去这里面?”
  “表弟你可不是普通的高中生。”古月华揽住他的肩膀,在堆着笑脸的男人引领下往里面走去,一边在清欢耳边道:“放心,表弟,有表哥在呢。”
  有你在才有问题呢,我一个人早就脱身了……
  别看古月华看似温柔和软,可是妖就是妖,内里本来就不受世俗拘束,根本想不到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两个人一进去,就有穿着黑色西装的经理人上前来询问,清欢听不懂日语,不过古月华懂,他们交谈了几句,那经理人就把他们带到了包厢,两人才一坐下,就有几个穿着性感艳冶的女郎鱼贯而入,个个脸上都挂着亲切的笑容。风俗场所的女人清欢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比如之前在虹墨会所,也见过了不少,不过明显这些日本女郎的态度更加温柔一些,她们真正地把顾客至上诠释到了极点——进来就先鞠躬,然后一个个地介绍——虽然清欢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可是也不会觉得不自在。她们坐下来的时候,也没有马上就贴上来,先是礼貌地问候了几句,清欢听不懂,回头看古月华,古月华笑着说了几句,然后那些女人才放开了,温言软语不说,还不停地倒酒递过来。清欢谢绝了,而古月华倒是坦然地接受了,看他笑得春风和煦和那些女人谈笑风生的模样,清欢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果然是风月场所的老手,看把那些女人哄得花枝乱颤的,就差投怀送抱了……
  不过古月华好就好在,行动上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虽然那些女人靠过来的时候没有拒绝,可也是合理的亲昵程度,并没有去触碰一些不该触碰的位置……还好他没有这样,要不然清欢肯定要尴尬死了……
  也不知道他们聊到了什么,几个女人都用热烈的眼神看着清欢,还不时发出“卡哇伊”的感叹声,清欢炸了眨眼,不明所以,倒是古月华的手伸过来在清欢的脑袋上揉了揉,然后那些女人都笑了——清欢可不喜欢古月华在外人面前对自己做这个举动,把他的手拍开了。
  这个时候,旁边的一个看上去年纪稍微小一些的女人递了一个游戏手柄过来,做了个手势,清欢明白,她是和自己玩游戏的意思——原来还可以这样……比起在旁边傻坐着,还不如找点事做——抱着这样的心理清欢和那个染着粉色头发的女人一起玩起了双人游戏。
  游戏这种东西嘛,玩着玩着,再陌生的人也会熟悉起来,清欢一边和她玩着,然后大概知道了女人名叫“若子”,二十岁的年纪……也就仅此而已了。
  清欢没有发现自己和若子玩游戏的时候,那边的古月华时不时地看过来。
  几场游戏下来,清欢这个游戏菜鸟也玩得很开心,因为终于拍档胜了一局,若子高兴地抱住了清欢,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萦绕在清欢的鼻间,而那种柔软的触感也让清欢有些无措……
  这个时候,一道稍显霸道的力量从后面把清欢拉了过去,后背抵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表弟,玩嗨了哦……”
  第49章 霉运
  清欢没想到自己就是去个厕所也能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在水槽前洗脸,明明低头前什么都没有的,可是抬头的时候,却从镜子里看到身后出现了许多“人”,密密麻麻站着,一个个面无表情,神色阴郁地盯着自己。
  清欢淡定地擦了擦脸,然后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其实……最近的状态不大对啊。明明之前这些东西都会躲着自己的,可是最近却是赶着找上门……难道自己最近的运势这么差?
  清欢走在走廊上,低头想着事情,对面走过来一个男人,走得很快,在到自己面前时,突然贴上来,清欢只觉得小腹处一阵冰凉,然后是……刺痛……
  清欢再回到包厢里就没什么玩的心思了,他凑到古月华耳边说:“我们走吧。”
  古月华看出了清欢的无精打采,也没再勉强,给了那些日本女郎小费,然后拉着清欢结了单然后离开了俱乐部。
  “怎么身上一股血腥味?”古月华问。
  清欢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然后不自然地说:“刚才撞到了一个受伤的人,沾上的。”
  “是吗?”并不是疑问句,而是不置可否。
  “我不想逛了,我们回酒店吧。”清欢已经完全没有心思了。
  “……好。”
  而在清欢和古月华前脚刚离开俱乐部,后脚俱乐部的经理人和保安就聚集在了厕所不远处的走廊上——
  “真的,我刚才看到一个染着金发的男人刺了那个男孩子一刀,”穿着制服的服务生白着一张脸说:“那个男孩子还瘫坐在了地上,他流了不少血……”
  “这里确实有血迹……”经理人盯着瓷砖上的鲜血痕迹皱眉:“可是,那个男孩子去哪里了?照理说,他受伤了还能去哪里?”
  这时,另一个服务生跑了过来,慌张地说——
  “经理,五楼有一位醉酒的客人突然被刺伤了,是一个金发男人……”
  经理人神情一凛,下令道:“马上关闭各个出口,抓到那个金发男人!”
  “是!”
  ……
  再说清欢与古月华回到了酒店,清欢脱下外套,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古月华捡起那件外套,仔细看了看,衣服上确实沾上了一些鲜血,而吸引他注意的是上面那一个五公分左右的破损痕迹——看形状,似乎是刀刃划破的,而且下刀的力气很大……
  古月华眯起眼睛——到底那么短的时间清欢遇到了什么——如果他真的受伤了,为什么他除了看上去疲累一些却完全没有什么不对呢?而且,看血迹已经干了一段时间了,除非伤口已经进行了包扎……
  浴室里,清欢躺在浴缸里,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
  已经很久没有“死亡”那种感觉了。刚才那个金发男人刺伤自己的时候,鲜血直涌,那个男人的手法很熟练,那一刀自己腹部的血管应该都被刺破了……如果是一般人,肯定已经死在那个走廊上了。可是……自己并不是一般人。也正是因为这个清欢才不能在那个俱乐部继续待下去,要不然真的会引起大麻烦。
  如果可以,清欢不想再有其他人知道字的秘密,可是古月华那么聪明,搞不好现在已经猜出来了……
  清欢始终不想要戳破那层窗户纸。
  果然,最近真的是比较倒霉啊……
  从浴室里出来,清欢看到古月华正站在门口和什么人说话,好像是酒店的服务生。
  古月华返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个盛放着粉白色饮料的玻璃罐子。古月华自己倒了一杯递到清欢面前——
  “把这个喝了吧。”
  清欢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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