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可不是!没看他被推的跌跌撞撞,猫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这是角度问题只看到壮汉被一股力量推开,没有看到是谁干的人。
  事实到底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清楚。
  壮汉满脸惊骇和警惕,他之所以被推开后就没了动静,而是和大猫对峙,就是因为太过震惊。
  他刚刚头脑一热使出的一拳用了十成的力气,此刻清醒过来一阵后怕,不知道该惊骇还是感激这只猫,因为他的拳头曾经打死过一匹马。
  虽然打中的是马的要害,也足见他力气之大,然而就是这么一只猫……不,应该是山猫,山猫力气大,打架厉害,但也没大到能一击把他整个人撞的后退半尺。
  这哪儿是山猫,小老虎都没这力气吧?
  或许,是他刚刚没站稳,失误了?
  抱着这样自欺欺人般的念头,壮汉慢慢的把注意力从大猫身上挪开,看到被自己推倒在地德鸿大夫,脸上一阵懊恼,弯下腰想去扶他。
  大猫却以为他还想动手打人,身影迅疾如风,纵身一跃,再次把壮汉撞了个踉跄。
  上一刻还在质疑大猫的人全都惊呆了。
  壮汉也愣住了。
  “怎么回事?”潘大夫疾步匆匆的走出来,打破了医馆内奇怪的氛围,他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神色严厉,视线在医馆内扫了一圈,落在两个弟子身上,连忙神情关切的问了一句,“明如,德鸿,可有受伤?”
  明如:“学生无碍。”
  德鸿由小药童搀扶着站起来,见师父来了总算松口气,摇头道:“学生也没大碍,只是有位病人怕是不好了。”
  病人?
  赵小禾紧随潘大夫后面到,看到大猫没事,似乎也没跟谁起纷争,便放下心来,听到德鸿大夫的话后和潘大夫两个不约而同的往小孩儿抽抽噎噎哭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门边的地上靠坐着一个男人,面颊消瘦,眼底青黑,身上瘦的皮包骨头,可肚子却奇怪的鼓起来,看着十分吓人,让人有种这个男人已经命不久矣的感觉。
  男人旁边蹲着个瘦瘦小小的孩子,抓着男人的衣袖哭的满脸泪水,口中含糊不清的含着“阿爹”。
  潘大夫让人把男人抬进来,动手的壮汉也不知道是忌惮大猫还是见潘大夫年纪大是个稳得住的大夫多了些信服,尽管仍然铁青着一张脸,却没再有任何暴力的行为。
  把人抬进来的时候潘大夫问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这病重的男人是以前找过明如大夫的一个病人。
  明如大夫对这个病人还有印象是因为愧疚感,只因给男人看病那天是明如大夫生母过世的第二日,他忙了一整日已经关门了这男人才带着孩子上门。
  明如大夫当时看了一眼,觉得这男人面色不像是特别紧急或者严重的病,便叫他第二日赶早来。若非他当日情绪实在不好,已经十分疲惫,定然不会把他拒之门外,甚至态度也比往日冷漠许多。男人脸上卑微和黯然的神色在那晚之后时常浮现在明如大夫眼前,搅得他内心不安,可男人一直没出现,直到今日,被这个差点打了他的大汉背了过来。
  明如大夫一看就知道这男人来得太晚,活不成了,他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晚的拒绝才导致男人病情延误到了这个地步,这念头让他心里的负罪感越来越强烈,就忍不住把那天拒诊的事情给说了出来……结果引的背着男人的来的汉子发怒。
  潘大夫叹口气,当着病人的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这个学生,温言道:“你过来吧,老夫再给他看一看。德鸿,你继续看诊。”
  病人无心看诊,只想看潘老大夫能不能治得了这男人。
  赵小禾无语,还是病的不够严重,不然哪儿还有心情看热闹。她招来大猫,抱在怀里,视线无意中扫到挂着篮子傻呆呆站在角落里的灰十二,有些好笑,想了想把大猫放下去陪灰十二去了。
  灰十二眼神惊悚的看着优雅冷漠的朝它走过去的大猫,内心是拒绝的。
  赵小禾没理会它们两只,转过身看着病榻上的男人。
  潘大夫正在为他诊断,眉头紧蹙,神色严肃,他的表情之说明了一件事:情况不容乐观。
  背病人来的汉子忧心忡忡,忍不住问:“大夫,我兄弟到底如何了?能不能治您给个准话!”
  潘大夫瞥他一眼,倒是没生气,但神色也谈不上多温和,毕竟这人把他一个弟子掀翻在地,还差点打了他另外一个弟子,实在太过冲动莽撞!不知道力气大一不小心就会把人打死的吗?
  所有人都等着潘大夫的结论。
  潘大夫心里叹息,神色淡淡的说道:“无药可医,老夫救不了。”
  那汉子再次听到相同的结论,希望落空,眼睛发红,难受的看着自家兄弟,沉着脸平复半晌情绪,咬咬牙,走过去道:“良子,大哥带你回家。”
  “潘老。”赵小禾忽然在潘大夫身边快速低声说道,“您信我一次行不行,这病人我有药治。”
  潘大夫一惊,立刻想到赵小禾的用意,吃惊又疑惑:“你是说,他这病也是——”
  “是。”赵小禾道,“我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根本不会来找您谈合作,不用您保证什么,只要您别拦我就成。”
  潘大夫摇头:“老夫什么也保证不了,道长既然有自信治病救人,老夫又怎会阻拦?”
  赵小禾得到准信,马上开口对要把病人带走的汉子道:“等一等,我能治他!”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这郎君谁啊?”
  “那只猫就是她的,还有一只大狗。”
  “猫和大狗?难不成是那个什么道士?”
  “哪个道士?”
  “一拳打死三只狗熊的那个!”
  “哦哦哦,就是他啊,不是说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貌似钟馗吗?”
  赵小禾:“……”
  我特么,全听到了啊!
  “什么道士?”汉子完全没听懂周围的人在议论什么,不过大概明白被他们议论的这个人挺厉害的样子,就是这个长得白白嫩嫩的郎君?他虎目圆睁,盯着赵小禾问道,“你真能救我兄弟?!”
  “我能救他的命,但他之后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就保证不了了。”赵小禾坦诚道,“还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我并不是大夫,不会治病,仰仗的只是师门传给我的一种药,能救你兄弟的正是这种药。这样的话,你还愿意把他交给我吗?”
  汉子愣了一下,弯下腰在兄弟耳边道:“良子,你听到了吗?”
  良子睁开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微弱的亮光,他抓住汉子的手,对他点点头,无声的看向赵小禾。
  不试一试一定是死,试一试还有活路。
  赵小禾最怕病人不配合,见此放下心来,对潘大夫道:“潘老,借您家的小童子用一用。”
  潘大夫点头:“有什么尽管让他去做。”
  赵小禾把装药粉的瓶子递给小药童,交代他一番,小药童认真记下来,重复一遍给赵小禾听,赵小禾道:“没错,就是这样,去吧。”
  小药童点点头,拿着药瓶子跑去煮药。
  其他病人看了病之后都不愿意走,磨磨蹭蹭的留下来想看结果,劝也劝不走,而且不知道哪个好事的把消息传出去,医馆外面围了好多人。
  潘大夫和弟子们好说歹说才把那些已经看过病抓过药的病人请出去,潘大夫出面对众人说:“还有病人要进来看病,各位不要把门挡住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人群里有人说道:“潘大夫,我怎么听说你们医馆治死人了?真的假的?”
  不清楚情况的人脸上都露出怀疑和担心的神情。
  潘大夫生气的说:“一派胡言!谁说的?谁在抹黑我们济世堂,你叫他站出来跟我对峙!”
  潘大夫在这一带还是很有名望的,他又是大夫,谁也不愿意得罪他,他一生气说话的那个人也缩进人群里不吭声了,其他人当然也不会挡着潘大夫的面继续议论。
  怀疑已经萌生,想要打消众人的怀疑不是潘大夫一两句话就能做到的事情,潘大夫虽然愤怒,对此却也无可奈何。
  赵小禾忍不住皱眉,不管到了哪里总有一些喜欢歪曲事实胡乱八卦的人在,这些人两片嘴皮子动一动,成功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自己说的高兴满足,却不知道这些不负责任的话语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麻烦甚至伤害。
  她抬脚走向医馆门口,有人却比她更快一步。
  “老子的兄弟还活的好好地,哪个不长眼的龟孙王八蛋敢咒他死?”壮汉震耳发聩的大嗓门朝着台阶下的众人吼了一嗓子,他眼神极是凶悍,怒发冲冠的模样吓的所有人噤若寒蝉,不敢吭声。
  壮汉视线恶狠狠地从人群中扫过,完全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谁!给老子站出来!”
  好几个人都心虚的别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
  壮汉从人群中揪出其中一个,举着拳头居高临下的对那人吼道:“是不是你?!”
  那人被壮汉拎的双脚离地,吓得脸都白了,蹬着腿慌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是,是他!”这人朝着人群中一指,人们纷纷躲避他的手指,只有一个人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壮汉扔了手里的怂包,大跨步的追过去,不用他出手,一个身材颀长锦衣宝刀的青年已抓住那人的后衣领,用力提溜回来,扔在了地上。
  京城内能如此光明正大的佩戴兵器在街上行走的只有少数的几类人,除了官兵,剩下的不是自己身份不凡,就是主人身份不凡,一定是权贵之人。
  壮汉看到这青年的佩刀,惊讶的低声说道:“御前侍卫?!”
  青年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顿,便不在意的收回目光,对跑过来的一名护卫说道:“造谣生事,送官,依律处置。”
  “是!”护卫提起大声求饶的造谣者,毫不犹豫的把人给拖走了。
  青年和医馆门口的赵小禾遥遥对视一眼,赵小禾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没事人一样转身回了医馆。
  张实秋面沉如水,回头看了眼停在路口的马车,抿着嘴走进医馆内。
  一语道破张实秋御前侍卫身份的壮汉神情有些疑惑,但他更关心的是自家兄弟的病情,也大步回到医馆里去。
  这回没有任何人敢再堵在门口,纷纷给他们让开路,一声不敢吭,有些人已经不想凑这个热闹了,正打算离开,医馆里走出个小药童,大声说:
  “赵道长说啦,如果大伙想知道他能不能治好里头的那位病人,可以留下来等结果,但是不能生事,不能给我们济世堂添麻烦,往边上走点儿,别把路挡着了。”小药童说完赵小禾吩咐他的话,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有些人可别再瞎说我们济世堂的坏话了,上一个造谣的人是什么下场你们可都看到了!”
  小药童回了医馆,门外的这些人面面相觑。
  还不了解前因后果的开始向知情者小声打听情况,一听说这病人潘大夫都救不了,最近几次出风头的年轻道长却说能治,好奇又怀疑之下本来要走的又留了下来。
  反正医馆都不撵人了,他们又没乱说话,留下来看看结果有什么好怕的?
  医馆内只剩下寥寥几人。
  这时候的百姓对于权贵官员有种天生的敬畏,何况张实秋还带着兵器,所以他一进来不相干的人就更不敢多做停留,拿了药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药粉是现成的,药水准备起来并不费事,所以小药童很快就把冒着热气的汤药端了过来,稍稍放凉了后给病人喂下。
  不到一刻钟,病人额头上已是冷汗密布,那汉子扶着他去了一趟茅厕,过了许久两人脸色发青的回来,双双闭口不言。
  大家一看他们的脸色,谁也没有勇气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管家再次扫描了病人的身体之后,悄悄告诉赵小禾:“寄生虫已经排出去了,不过他身体损伤太严重,没几天好活的。”
  赵小禾一听,这怎么成!要是没几天就死了,那这人她不是白救了吗?别人说不定还当她的药根本没用,谁还会买啊?
  潘大夫再次为病人诊脉,得出和管家相似的结论。
  赵小禾的药虽然有用,到底来的太迟了些,病人的身体根基已经损坏,若是大富大贵之家,用好药用心养着,时日久了未必不能痊愈,但病人显然没有这样的条件。
  潘大夫眉头紧锁,视线不经意扫过挂在灰十二脖子上的篮子,篮子里有一株植物冒出来,露出顶端一簇鲜红鲜红的小浆果。
  这是……
  第61章 五千两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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