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夸得她实在不好意思了,上面与秦凤祤相似的字迹也无人在意,写的那些诗词也不打紧的一样。
  时候不早了,秦家摆了家宴,秦凤祤前来相请。
  他和今朝站了一处,目光也在那盒锦册上面扫过。
  老太傅最后收那封书信时候,也瞥了他一眼:“谢聿已经让人传了书信来,说明了今日事,一切缘由皆因老夫而已,你们,今个便是做了死门当中的一个棋子。”
  今朝抬眸,不明所以。
  今日事?
  谢聿不是在针对她的吗?
  秦凤祤也是怔住,随即,老太傅叹了口气,回身坐下:“三年前老夫曾在凤凰山设过一阵,并应承过此阵者,可留山上研学。谢聿年少轻狂,与凤祤,太子李煜同闯凤凰山,过阵之时,凤祤清正,心甘为饵,李煜仁厚,多有爱护之意,也落了阵眼,唯独谢聿左突右进,后挟太子来到老夫面前,后被驱逐下山。”
  顾今朝有点不明白了:“既然他闯过了阵法,为何又被驱逐下山了呢?”
  太傅顿了片刻,才是说道:“此子命中带煞,桀骜不驯,心高气傲,功利心太重不分是非,闯阵时不计得失,因弃凤祤无情,是以未过生门。他今日故意将凤祤牵连过去,你二人犹如闯阵之甲,凤崚为饵,世子府便是死门,看似凤祤带了凤崚离开了死门,实则凤祤选谁都是败了,犹如那日,重蹈覆辙。”
  秦凤祤脸色倒是淡然:“没想到三年前,我为弃子,三年后,我为谢聿。”
  顾今朝设身处地想了下,还是想不通:“那我离开了世子府,可算破了死门?”
  太傅点头:“天时地利人和,谢聿都占了,但你天生贵胄,如有神助,所以那道门困不住你,他也困不住你。他将此法一一道来,不过是为争当年的一口气,想让老夫承认,权衡功利是人之常情。太子习得治国之道,凤祤习得忠君之道,而谢聿一心向往奇门,奇门遁甲老夫并未传与他,今日他将牛角匕首赠与你,也极力举荐你入我门下,只怕你他二人已有根缘。”
  怪不得,当时,谢聿那样看着秦凤祤。
  没想到,他竟是精通。
  只怕在书院,谢聿捡起那本锦册的时候,就布下了这个局。
  顾今朝垂下眼眸,听着太傅说起神助,也是忍俊不禁。
  穆二神勇,想起他就是想笑。
  老太傅到底也没留下,他只说明日一早会让人送来百局图,他要去世子府一趟,带着书童这就走了。秦淮远带着几个儿子恭恭敬敬将他送出大门,才一起回还。
  吃晚饭时候,一家人一起吃的家宴,顾今朝满脑子都是那些奇门遁甲的命盘,草草吃了点东西也没大注意别的。回到自己屋里没忍住将自己的那些锦册拿了出来,因老太傅指点过,又有不同见解。
  不能干坐着等,连忙起身。
  想去书房找找,看看能不能有些有关的书卷,可以参考多看一看。
  才出了院子,就看见秦凤崚匆忙走过,她先前还没太在意,可那少年一溜小跑跑了,她才走到前院书房门前,他又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跟了她的身后。
  走了石阶下了,一回头,把他抓个正着:“秦凤崚,你跟着我干什么?”
  秦凤崚还想别开眼去,假装看树,可眼看着顾今朝转身又要走了,赶紧叫住了她:“顾今朝,你站住!”
  今朝停步,回眸看他:“有话就说,扭捏的什么,像个小姑娘了~”
  一听说他像个姑娘家了,少年几步冲到了她的面前,本来还想争执一通,见她脸上还有疲色,忙是软了下来几个调调:“祖母让大夫来过了,给开了不少镇神的汤药,也让人给你送去了,你喝了没有?”
  什么镇神的汤药,她没看见,不过那些不重要:“没事,我不用喝,我好着呢!”
  秦凤崚干咳两声,可是很不自在:“我等你不回来,在那厢房一直很担心你,大哥来的时候,他问了我你的事,我想等你一起走的,可是大哥说只能先把我带走,再想办法来救你。”
  今朝点头:“嗯,我也这么想的,应该先把你救走,因为你比较笨一点。”
  第一次被人说笨,还恼不起来,秦凤崚想反驳也无从反驳,只能干瞪她一眼:“这么说,你是不会怪我们把你扔下了,我听说你也很快出来了,那你怎么出来的?”
  顾今朝想了下:“怪你们干什么,这是世子故意挑拨,才让凤祤大哥选一个带走的,你想想,他只能带一个走,他能选谁?”
  秦凤崚顿时恼了:“世子这也太毒了!”
  今朝点头附和:“没错,他不仅是太毒了,是简直有毒,所以不要在意那些事。”
  秦凤崚:“你不在意才好,我大哥为了救你去山上还滑落了山涧,他也几日不得休息,疲乏得很不说而已……”
  眼看天都黑了,顾今朝急着去书房,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你大哥人中龙凤,真的是个好哥哥,我能得这么个哥哥,真是烧高香了。”
  说着三言两语打消他愧疚之心,推了他往出走,一直给人送出去老远才是回来。
  夜幕降临,黑幕笼罩大地。
  书房当中漆黑一片,顾今朝快步上了石阶摸黑推开了房门,又关上了。
  按照记忆当中的位置走了桌边,摸索着找到火石点着烛台,秦家书房可是真大,左右环顾看了两眼,大步走了书架旁边。
  到底是书香门第,对于书卷的整理还是很有心得的,按照上面排序寻找了下,竟是在最边侧的一个书架上真的发现有关奇门遁甲的书册。
  屋里昏暗,有点看不大清。
  烛台又举得高了些,从前林锦堂就不喜看书,他家连个书房都没有,得了空就跟头把式地带着她去营地校场,如今想起来,也是唏嘘。
  她读书识字,都是姑姑好时候教的。
  她娘识字,很聪慧,但是她娘写出来的,经常是写着写着就变成了很奇怪的字,不过她娘很会讲故事,小时候总是缠着她给讲故事,那猴儿大闹天宫西天取经的故事,是百听不厌。
  有点高,拿不到。
  正是叹着气,嫌弃自己个子矮,轻轻的脚步声在背后响了起来。
  急忙转身,烛光映着那白衣似雪。
  秦凤祤也不知在这书架旁站了多久,她竟是没有察觉到,此时人到了面前,就着她手往高一托她手里的烛台,抬手按在了一本书上,伸手拿了下来,这就递了她的面前。
  正是她要拿的那本,顾今朝还扬着脸,下意识就接了过来。
  烛火之下,秦凤祤低着眼帘,与她一同站在书架之间,两个人靠得有点近,他低眸看着她眉眼,也是言语渐轻:“不用烧高香了,既是好哥哥,总需做点好事。”
  今朝眨眼,从来淡定:“要做什么好事?”
  秦凤祤依旧瞥着她,拿着烛台往桌边走了过去:“过来。”
  她连忙跟上他脚步,刚才点火时候,也没太注意,原来桌上已经摆了一摞书册,此时秦凤祤将烛台放稳,将她按坐了旁边。
  书册拿下一本,放了她眼前,他也挨着她坐下了:“我对奇门遁甲不如谢聿上心,是以开始看见你做的那些锦册没有在意,入门的时候,也一同看过,这些都是我当时看过,上面有批注和要点,你可以看看。”
  翻看两页,的确有,趁着明日的百局图还未送到,可以熬夜看看。
  顾今朝从来不矫情,道了谢,这就翻看起来。
  秦凤祤也没有走,拿了笔一同翻看继续批注,也不知过了多久,困意上涌,今朝打了个哈欠,抻了个懒腰。身边的秦凤祤低着眉眼,还低头写着什么。
  他胳臂来回动作着,外肘处似乎有伤,此时已经渗出了殷殷血迹。
  盯着看了片刻,他有所察觉,不过没有看她:“看什么?”
  今朝双手环臂做枕,伏身枕了上面,依旧盯着他,细细打量他:“其实,真的不怪你,你不必做到如此。”
  秦凤祤笔尖一顿,回眸:“折在谢聿手里,不算什么,我做这些,不为别的。”
  烛火啪地跳了个火花,这时有人陪伴的感觉,真不一样。
  顾今朝没忍住,笑了:“为什么?那你做这些为什么?”
  景岚与他讲过的她名字由来,秦凤祤此时想起,放下了笔。
  他一手按在她肩头,也是暖了许多脸色:“为兄之道,来日方长。”
  第26章 举世无双
  接连几日的响晴之后, 早起就见沉色。
  灰蒙蒙的,也无风也无雨,秦凤祤到了书院, 即有人迎了他, 侍卫队守在藏书阁楼下, 整个院子都安静得不可思议, 他脚步也轻,一身白衣,在这雾蒙蒙的灰色当中, 添了一抹雪色。
  走进藏书阁,上了楼顶的阁楼。
  开着窗,楼上也无风,真是平静。
  秦凤祤缓步上前,谢聿一身锦衣, 站在窗边,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 依旧是束发着了冠, 随着他的动作,身上佩玉叮当作响,薄唇微勾。
  老管事连忙过来,双手呈上一物来。
  谢聿亲自拿了过来, 递到秦凤祤的面前:“师兄的匕首, 还与师兄。”
  秦凤祤抬眸, 细打量着他。
  今日气色不错, 不过没有伸手去接:“愿赌服输,既用它换了凤崚,便是世子的了。”
  谢聿见他不接,再次扬眉:“只是游戏而已,师兄别放在心上。”
  秦凤祤连退两步,欠身:“世子以为是游戏,凤祤却在戏中连丢两子,若讲游戏未免伤心。”
  谢聿笑,随手将匕首放回老管事手里,一手扶在了窗棱上面,他看着外面,也是叹息:“三年之前,你我情谊非常,可上了一通凤凰山,因一局生死门,我挟太子过关,之后再无过甚交集,真是令人唏嘘。”
  三年之前,三人上山,都是年少轻狂。
  结果,老太傅驱逐谢聿下山,却留下了太子李煜和他,也真是耐人寻味。
  自此秦凤祤与谢聿,也是渐行渐远,除了那日月相对的牛角匕首之外,似乎已再无牵连,若是平常时候,秦凤祤早上前两步见礼了,此时看着谢聿,也是释然。
  谢聿还瞥着窗外的各个院落:“你带凤崚走时,可想过,顾今朝即为弃子?”
  秦凤祤如实回道:“万万没有将此事与三年前的凤凰山联想在一起,凤崚自小娇惯,为人性直,带他走时并未多想。也是以为,世子不会真的伤到今朝,毕竟,他曾背你下山。”
  谢聿回眸看着他,目光沉沉:“虽是继兄,这些日子我看你也袒护得紧,好一番兄弟情深,可即使知道是迫不得已,知道有情可原,心中也有芥蒂了,是吧?”
  看似在说顾今朝,实则是在问他。
  秦凤祤也是扬起眉来,因为曾成弃子,有了芥蒂,也实在是老太傅驱逐谢聿下山之后,他消沉了许久,一个得意,一个失意,阴差阳错渐行渐远。
  他得了太傅精修,偏该得意的是他,却无比失意。
  失意那个却是一笑而过。
  笑,别开眼去。
  随即,很快,又是回眸。
  秦凤祤一拳过去,谢聿拳到,轻轻击打在了一起。
  一切尽在不言中,真个是一笑而过。
  一同站在窗前,能看见书院的学子们陆陆续续分流而走,谢聿一眼瞥见那一抹青影,不由皱眉:“顾今朝今个不该是在府里解局?”
  秦凤祤顺着他的目光也望过去,顾今朝一身青衣,才到学堂门口,后面追过来一少年,自背后扑上来,差点给人扑倒,二人笑闹一番,才一同进了学堂。
  再看,因屋檐遮挡,什么都看不见了。
  也是皱眉:“一早上,太傅命人送来了百局图,的确该在府中解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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