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汤盈霜早已感受到了皇帝对苏吟用情多深,可她觉得他的用情太小心了。多加小心是不会犯错,但机会自然也少了很多。
  再说,他时时小心处处谨慎,苏吟就不会觉得别扭?和过于谨慎的人相处,最容易别扭了。
  照这样,苏吟只怕早晚得被人抢走。
  毕竟,她生得那么美。
  别说旁的男人了,就是她一个女人想起苏吟的模样,都会禁不住地露出笑意。
  第31章 去南边
  是以在皇后的建议下,沈玄宁还是按照原来的打算叫上苏吟一道去了趟小街。
  二人是乘着小船走的水路,自云镜湖边上船,能顺道看遍大半个园子的风景。
  小船不大,但船上有茶桌,还有一方小柜子,里面放着提前备好的茶点。宦官在船尾撑着船,苏吟刚开始站在船头,但没过多久就被沈玄宁叫了进去。
  他说:“外面多热?也没个遮蔽,进来坐。”
  她便进去与他一道坐了。他信手倒了盏茶给她,笑说:“冯深说你抱怨过总没空出去玩,所以修条小街给你解解闷,但这地方肯定还是比不了外面,得空时你还是常出宫走走的好。”
  苏吟微微一怔,他好似随意地看着湖上的风景,又道:“过阵子朕要往南走走,事情顺利的话,就顺道走一趟江南。”
  “往南走走?”苏吟一讶,“是出了什么事?”
  沈玄宁点点头:“昨天刚有折子送进来,说山西、河南多地闹了水患。多处河道决堤,受灾百姓不少。”
  苏吟心中发沉,想了想,却如实道:“可这样的事,皇上去也不顶用,让官员们好好治灾就是了。而且天子大驾一出去,日日都是花钱如流水,这钱还不如拨给灾民呢。”
  船尾撑船的宦官被她这话吓得差点掉湖里去,偷眼往里一瞧,大姑姑却是神色如常,皇上也还仍旧笑着。
  “你这话是没错。”沈玄宁说着一喟,“但朕想去亲眼瞧瞧,拨下去的钱粮,到底有多少能到灾民手里头。”
  苏吟听得锁眉:“您是觉得……”
  沈玄宁颔首:“朕与老师一道算过父皇在位时历次赈灾的细账,那才是真正的‘花钱如流水’。诚然赈灾花钱没什么不对,但凡能救人,钱总是该花的,可朕总觉得他们花的钱和办的事对不上。”
  就拿水患来说,拨下去的款大致有这么几个主要的用处:安置灾民、防疫、修河堤和重建被冲毁的房屋农田。
  这每一项要花多少钱,又都是基本能估算出来的。
  当然了,这种时候,钱不会像估算的那么精准。比如安置灾民,预计花三十万两,实际花到五十万两都是有可能的,不一定哪个环节上出点意外都会让钱花得更多。可是,预计三十万两的时候花到一百万两,就说不过去了吧?
  诸如此类的事情非常多。每每闹灾,吏部估算出的赈灾粮款就没有够用的时候,地方上总会巧寻名目另跟朝廷要钱。
  沈玄宁还发现,在父皇在位的后十几年,这种事明显的愈演愈烈。若掐指数算年份,那基本就是父皇开始沉溺后宫的时日。
  婉妃就是那时得的宠。他继位之后翻看宫中典籍时无意中读到过,各地官员时常向婉妃进献一些稀罕物件,婉妃很高兴,官员们也因此个个平步青云。
  他倒不觉得官员们讨好皇帝、巴结皇妃有什么错,可再怎么样,父皇挑选官吏不能只看这个吧?目下可好,这帮人全落他手里了。他又刚亲政,身在宫中想治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不亲自跑一趟,百姓就得硬熬着了。
  至于去江南,他也不仅是想去玩玩。
  江南是个好地方,鱼米之乡,朝廷近四成的税都是从江南过来的。可这么好的地方,滋养的只怕不止是朝廷,当地官员有没有坐吃民脂民膏的,他要去看看。
  所以沈玄宁打算一路南下,先走一遍山西跟河南,再经安徽,最后到江南。随行的大臣他昨天也连夜列出来了,帝师汤述仁必定要去,丞相黎光也得跟着。除此之外,各部他也都点了几个人跟着,免得沿路有事要办找不到人。
  至于胡骁,那必须去。他若自己离了京却把这手握大权的老将搁在了京中,那他就傻得冒泡了。
  但沿路护驾兵马的大权,他不会交给胡骁。这事他打算交给楚霁,也算让楚霁正经地露个脸。
  在外立战功的“露脸”和在御驾边上“露脸”是不一样的。
  至于后宫嘛……
  仪妃胡氏就算了,带她去,只怕还不够在官员面前丢人的呢。
  但对于皇后,沈玄宁有意维持好当下的友好和客气,他便简单直接地去问了她,让她自己拿主意。
  他的意思是,在山西和河南的时候,难免会过得凑合一些,总不能在灾区还锦衣玉食。但若她觉得宫里闷得没趣儿,想出去走走,那就带她一起去。
  结果汤盈霜抬头就问:“苏吟去吗?”
  “……”沈玄宁嗓子里噎了一下,神情不由自主地复杂,“你跟她才见过几面,倒是挺喜欢她?”
  漂亮又机灵的姑娘,谁不喜欢?
  汤盈霜心里念着这句话,面上恭肃道:“苏姑娘人美心善,臣妾跟她投缘得很。”
  沈玄宁嗤地一笑:“她去。不过跟在宫里一样,她得在朕身边跟着,大概没空陪你。”
  “……那臣妾不去了。”汤盈霜兴致缺缺地啧了啧嘴,又道,“也罢,臣妾在宫里压着点仪妃,免得臣妾出去了,她把太后气着。”
  就仪妃那个脾气,她半点都不觉得她会因为要直接面对太后而有所收敛。
  这事也挺奇的。二人从大选一道走过来,挑人的那三两年的时间里,她完全没觉得仪妃这么娇纵。
  可想而知,她那时是怕自己选不上。可是,现在她难道就不怕皇帝废了她了?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
  就这样,圣驾在一个半月后从园子里回了宫,又过了小半个月,便出了京,前往河南。
  这段路不近,苏吟从没经过这么远的颠簸,头几天觉得难熬得很。沈玄宁也一样,七八天下来就瘦了一大圈,看得苏吟提心吊胆的。
  于是在他又一次在驿馆里熬夜回折子的时候,她差随行的侍卫去周边讲究些的酒楼给他买了一盅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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