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年

  “怎么了,这个表情?”
  牵起男人的手,易姜习惯性地亲亲他的手背。
  “啊……别,摸了键盘,不太干净。”
  关樾收回手,忽然间想到从背后抱住自己的妻子也能看到电脑屏幕,有些局促不安地将手伸向鼠标。
  但握住鼠标之后又没有其他动作——现在把屏幕关掉,简直就是欲盖弥彰。
  “又不是用手背去摸键盘的啦。”
  她用鼻子蹭蹭男人的耳朵,还吹了口气:“卡文了?”
  “没有……还好。”
  又热又痒的感觉让关樾胸口一酥,被她握住的手指颤了颤:“你先去睡吧,我再写一会儿——明天不是有课吗?”
  即便是周末,易姜也得去给双学位的学生上课。
  “老师——”
  他肯定有事瞒着她。
  “去吧去吧。”
  “老师,我走啦!”对着镜子整了整围巾,易姜弯弯眼睛,镜中的女人也微笑起来。
  “唔……开车小心点……”还一脸困顿的关樾揉着惺忪的睡眼,上前几步习惯性抱了抱她。
  “水煮蛋还在锅里保温,面包记得‘叮’热了再吃,别忘啦。”
  摸摸他鸟窝似的头发,易姜在他点头之后才转身出门。
  关樾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真好看。
  十年前,她不过是——花骨朵,现在已经完全绽开了,开得热烈。
  即便是在冬天,即便长大衣是不扎眼的温柔灰蓝色,她也像一朵盛开的花,烫过的短发发尾微卷,衬得脸蛋愈发精致。
  他看着镜中的景象,只能用“邋遢”二字来形容。
  关樾真切地觉得,自己老了。
  十年后,他五十岁,她四十。
  再十年后,他六十岁,她五十。
  再再十年后,他七十岁——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是未知数。
  怎么办呢……现在,他四十了……
  盯着电脑屏幕发呆,等肚子叫起来,关樾才想起自己忘了吃早餐,连忙洗了手、把锅里渐冷的鸡蛋给拿出来。
  买份保险,指定她作受益人?
  立个遗嘱,把所有的遗产都送给她?
  提前雇佣护工,等时机到了的时候替他照顾她?不对,现在生活里,明明是她照顾他的时间更多。
  要是她移情别恋了,可怎么办?
  要是她做出“殉情”那种傻事,可怎么办?
  要是出现那种垂涎遗产的年轻小伙子哄骗她,可怎么办?
  “我回来啦——”
  “顺路买了叉烧肉,是老师喜欢的那一家。”
  他喜欢的那一家……到下班时间时总是人很多,要排上半个小时的队才能买到。
  为什么……他不自己去买呢,反而让工作了一天的妻子排队。
  关樾沉默着接过袋子,在她疑惑地问“怎么了”时摇摇头:“写得有点困了。”
  “嗯哼,不是刚把菜炒好吗?我都闻到了。”
  易姜抱住他的胳膊,笑眯眯的:“辛苦老师啦。”
  “洗手吃饭吧。”
  他放假在家,当然要把家务都做好了——关樾边把叉烧肉倒进盘子里边想——脱掉大衣、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她,也很好看。
  “老师——明天要上班啦,快来睡觉。”
  靠在书房的门框上,易姜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眼睛亮晶晶的。
  家里很暖和,她只套着一条里边带绒的睡裙,胸前的曲线一览无余。
  关樾连忙别开眼,手一抖差点没把写好的文档保存下来。
  “我……帮你吹头发吧。”
  “好呀。”
  易姜很喜欢关樾给她吹头发。
  刚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会担心她因为湿着头发而感冒,所以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准备了吹风机。
  在她久违地留宿之时,一脸“平淡”地拿出来,说为了活动凑单买的。
  嗯,吹风机价格比满减活动的金额还要高的“凑单”。
  “老师……”
  伸手搂住男人的腰,易姜也很喜欢他到现在还在锻炼的坚持,忍不住多摸了几下软中带硬的腱子肉。
  只可惜明天得上班,得保证充足的睡眠。
  可这样的话……估计老师会一直睡不下去——她又不是没看见他眼底的青色。
  “怎么了?”
  黑暗把一些东西模糊掉,又把一些东西锐化。
  “老师最近在烦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就是……稿子的事……”捉住她乱摸的手,关樾竭力掩饰自己的不安。
  “我问过钟琪哥了哦,他说老师发挥稳定,不用催就交稿呢。”
  他僵住。
  快想想,还有什么能……
  易姜靠在他肩上,打了个呵欠:“老师不说,我今天就不睡啦。”
  “别……”
  轻易就被撬开了嘴巴,关樾只能侧身将她抱到怀里。
  “小姜,我舍不得。”
  “舍不得?”
  “一想到以后要分开,就舍不得。”他没敢提“死亡”这个字眼。
  “这个呀。”易姜轻轻笑起来,抬头咬了口他的脖子,“那老师就把以后不在的日子里的喜欢,趁现在赶紧都喜欢掉。”
  “啊?”他呆住。
  两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身子紧贴着,心跳似乎都能毫无障碍地传达给对方。
  “老师要是怕我忘记你,就,嗯……”
  “提前写好信,每年定时寄给我,当然用电子邮箱也可以啦,万一搬家了还能收到。”
  “录视频也可以,老师现在的样子……每年都发一份给我的话,我就没办法变心啦。”
  关樾不由得将她的腰揽紧,吸吸因为热气而变得难受的鼻子。
  易姜也没敢提另一个可能性,如果是她先……
  “嗯……想想都觉得好浪漫。”贴在他颈窝的脸颊蹭了蹭,她伸出手去,将手指一根根扣入男人的指缝。
  “老师,怎么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呢。”抱怨的声音软软的,仿佛还是那个哭着说他把她当小孩的少女。
  “我……”哑口无言。
  人在死亡面前,是很弱小的。
  再如何相互依偎,粘合得再如何紧的关系,也会被死亡这把刀,冰冷冷地、无情地切开。
  可是,她好温暖,好柔软,似乎可以揉进身体里一般。
  关樾咽下喉头的异样感,眨动双眼,看着透过窗帘的朦胧月影:“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形式?”
  “老师,你才是作家诶。”
  易姜才不想去思考那么复杂的问题。
  “你想象力丰富,你来想好了——不可以只被我刚才那两个选项局限哦?”
  “啊……?怎么这样……”
  “就是这样。”哼哼着去亲他的下巴,易姜牵着他的手放到裙摆之下,“不如我们……先试试这个?”
  “不行,明天还得上班唔——”
  “老师还是这里比较诚实。”
  笑声轻轻软软的,一下子就钻到他心里去。
  “我……”气息有些不匀,但关樾还是努力说出来,“我爱你,小姜。”
  “我知道呀。而且——我也是。”
  ————
  一代入老师视角就觉得好担心以后的姜姜tt
  姜姜好懂事好可爱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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