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第77章
  “樊先进回来了,她找我有什么事呢?”彭地主第一感觉也是莫非那天晚上挖箱子的事被人发现了?可他一辈子经多了风波, 面上并不表现出来。
  “你去就知道了。”
  两人并没再说什么回了大队部, 程青山看看樊香, “你们在这里谈话吧, 我就在家里。放心,我会看着不让人来打扰的。”
  再次相见, 彭地主看着脸上不像原来那么死气沉沉,脸上重新焕发了对生活的热情,樊香请他坐下, 他看没人, 也不装着一副卑微的样子,大刀金马在一边凳子上坐下。
  对于这样一个通透的人,樊香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还有什么能影响他,大概也不过是对孙女未来生活的担忧吧。
  可接了任务还是要走个过场, 她含糊称呼道:“老彭, 组织很关心你的生活,让我带了50元钱,30斤粮票,还有两件做新衣的布给你,我已替你做成了衣服。准备带你去见一个人。”
  “是谁?”彭新生噌地站了起来,两眼亮得灯泡似的,“是谁要见我, 为什么不到这里来?”
  “我也不知道是谁,你以为是谁?”看彭地主这样子,明显有秘密啊。
  “我刚从你这里听到消息,怎么可能知道是谁要见我?”彭新生眼里的光黯淡下来,又重新坐回了凳子。
  樊香既然接了任务,总得和彭地主通个气,和他讲了半天话,最后说:“你是个聪明人,想想小燕,要对生活充满乐观,多想想积极正面的事情,要相信生活中遇上一些事情,只会把我们意至磨练得更坚强,所有一切都会越变越好,见来宾时知道要怎么说吧?”
  彭新生点点头,“我知道组织很关心我的生活,没什么问题。什么时候见?”
  “后天去省里见人。”
  这事既然告诉了程青山,和严主任处得也挺好,樊香从东方红大队回来后也告知了严主任。
  虽然已知道消息,严主任还是感谢了樊香,他也代表县里去见了彭地主,还给他送了鞋及裤子。
  这一天,严主任去接了彭地主,又拉着樊香一块去了省城,见面地点就在上次樊香住过的省招待所。
  其实一路上大家都很茫然,不知道是谁要来看彭地主,不过能让外交部出面,这次会见就不算小事。
  这次来,严秘书亲自在省革委会大门口等待,接到彭新生后很热情地跟他握了握手,“彭新生同志,生活上有什么要求只管提,组织会尽量满足你的。”
  “谢谢组织关怀。”
  彭新生倒也沉得住气,一反原来当地主被□□时的卑微,背挺直了,再配上身上合体的衣服,脚上锃亮的皮鞋,气质马上不一样。
  一行人进了招待所的会议室,樊香扫了一眼,会议室墙上挂着一个巨幅的领袖像,中间有张普通桌子四倍大的木头桌子是会议桌,上方摆有一个一尺来高石膏的领袖半身像。
  里面一个身穿土黄色军装上衣的中年人,一个身穿咖啡色上衣的中年人,听到脚步声,两人都转过身来,严秘书道:“崔教授,这就是您要见的清水县东方红大队的彭新生。”
  “东方红大队?”
  那个穿咖啡色上衣的中年人有些疑惑地重复念了一遍。
  “呃,东方红大队即是原来的花溪村,后来改名了。”一边的严主任只得解释。
  中年人,即崔教授忙上前几步迎了过来,“彭老先生!”
  樊香和穿土黄色上衣的老谭点头示意下,打量了下崔教授,他身上的上衣不像其他人的那么肥大,而是非常合体,像是棉加丝的,这种料子她即使在省城的商店里也从未见过,难得的是即使是棉,也没有棉料易皱的缺点,只觉穿在这名中年人身上熨帖、舒服。
  他左手手腕上还戴了一只手表,上面的标记樊香曾经看过,不由心内叹了一声,这一只表,全东方红大队一年创造的价值不知道能否买得到。
  他站在这里,与这个时代,与周围的人都是那么格格不入。樊香心内有了一个猜想。
  却见彭新生由原来的急切转为微微的惊讶,“这位同志,我们没见过吧。”
  谭同志解释道:“崔教授是花国普林斯顿大学的教授,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
  他说完想着可能以彭地主的见识,也不会知道这些代表的意义,又加了一句,“领袖刚接见过他,是非常有名的爱国科学家,对我们国家的科学建设有非常好的建议和规划。”
  樊香想,她原来只是猜测这可能是个有名望的华裔,没想到比她猜想的还要有名望。这位应该就是后来归国,为国内科学发展做出诺大贡献的那位吧。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见到了在历史上留名的人,有种在见证历史的感觉。
  彭新生问:“那崔教授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跟彭乐陶是同学,这次回国,就是受他之托来寻找、看望您的。”
  彭新生以他那个年纪不常见的速度上前,一把抓住了崔教授的手,“乐陶他还活着?”
  崔教授点点头,“他不但活着,还在花国成了家,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教化学的教授。”
  彭新生眼里蓄满了泪,“这个不孝子,这个不孝子!”
  崔教授冲老谭问:“不知能否让我和彭老先生单独谈谈?”
  “没问题!”
  众人告辞出来,去了旁边的一个大房间。室内只余两人,彭新生问:“我一直以为他不在了,却又抱着一点儿希望,告诉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他过得怎么样?”
  “开始去的时候吃了些苦,不过他天性聪颖,终成为知名大学的教授。在花国,教授是非常受人尊敬的,收入也不错。他现在生了两个儿子,也都非常优秀。”
  彭新生低语,“那就好,那就好,可他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开始是没条件,后来两国一直不能联系,他又听到很多这里的消息,连信都没敢寄,就怕会给您带来更多的麻烦。
  “我是第一批被通过申请回来的人,可能这与我运气更好些,获得了一些奖项有关。彭就托我回来打听。”
  他迟疑了下又说:“我估计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听到了太多事情后,近乡情怯,他不敢打听您的消息......”
  “我运气还不算太坏,得到了外面那位女同志的帮助,终于活着看到了这一天。”
  他成了地主,获得了不少难堪的经历。彭新生不由想到了程青山的话,但也幸好程青山不像李向阳那么疯狂,为人也有底限,不然他不是在□□中饿死,大概也被斗死了。
  后来,他更是幸运地得到了樊香的帮忙,际遇有了改善,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不然,儿子下次回来,估计只能给他上香的份了。
  “嗯,知道您无恙,乐陶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您有什么话要带给他,我可以帮着带回去。还有这一千花元,是乐陶让我带的,因为不确定是否能找到您,只带了这么多,您拿着,先买些东西改善下生活。”
  彭新生颤悠悠接过了钱,从会议室桌子上的笔筒里拿了笔,又从旁边拿了纸,“那我给他写封信,再给您写个收据。”
  另一个房间,老谭说:“樊香同志,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樊香很谦虚地答:“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随时听从组织安排。”
  “不知彭老先生情绪怎么样?”
  彭地主现在升级彭老先生了,樊香心想,没想到大家一直以为他已死去的二儿子竟然活着,还成了花国名校教授。不过,也幸亏当时他认定他二儿子已死去,不然有海外关系,成分还是地主,真难以想象会怎么样。
  不知道是他真认为他儿子死了呢,还是精明一时,看当时情况不对才说他儿子死去的,
  不过此时追究其中真相已没有意义。
  一闪念,樊香答:“彭老先生一直致力于改造自己的思想,积极向组织靠拢,不然他那时也不会救了我。我认为他对于清水县及东方红大队的革命干部及群众还是有着相当的感情的,也很感谢省里领导对他的帮助。”
  以彭新生的通透,原来又通过气,樊香相信他不会说什么不合事宜的话。
  严主任说:“他家原来的房子被公社当作学校用了,我来之前已让县里同志在县城先给他找一处住宅,学校不行搬迁到其他地方,把他家旧宅还给他?就是学校地方不小,县里资金上有些紧张。”
  严秘书点点头,“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我向首长汇报下,看能不能从省里财政上划□□一部分费用,专门用于这个事情。”
  老谭也道:“领导十分重视这件事,辛苦大家了。”
  “为人民服务嘛。”
  说定了这件事,严秘书伸出手同樊香用力握了握,道:“樊香同志,虽然非常不舍,但还要恭喜你工作关系将要调到燕京去。”
  “什么?樊香同志的工作关系要调到燕京去?”这件事惊讶的是严主任。
  “农业部成立了一个研究所,刚来了一个申请樊香同志关系调动的函,真是出乎意料啊。上次沈首长见她后,才把关系调到省农科所,还说以后要重点培养樊香这样又红又专的同志,现在就又要被调走了。”
  严主任也说:“上次我们来省城的时候我们县司机小顾还说樊香同志是撑杆跳,从一个民妇成为了省农科所的研究员,现在看来,撑杆跳还说低了,这是乘着火箭向上飞呢。”
  几人听得都笑了起来。
  “樊香同志发现了蘑菇、花菇、木耳的人工种植技术,造福了广大人民,注定是要在历史上留下记录的。”
  “她简直是一个奇迹,是领袖思想领导下的奇迹,而我们,是见证奇迹产生的人。”
  几个领导你一言我一语,忽然之间,他们有了历史见证人的感觉。
  这个时候切记不能翘尾巴,樊香只能谦虚说:“那边初创,说不定研究条件还不如省里呢,再说省和部的级别是一样的。”
  “可那是燕京啊,是领袖他老人家在的地方,这一点就什么都比不过。”
  “樊香同志,“去了那里也不要忘了我们云中省,技术支援该提供还是要提供。”严秘书笑着说。
  樊香忙作了保证,说这就是她的家,她的根。她当然不会忘本,一定牢记各位领导厚爱。
  又等了一会儿,会议室的门打开了,崔教授和彭新生向外走来,突然彭新生身子一歪,崔教授忙扶他,袖子不小心挂在了门把手上,只听刺啦一声,他的袖子被扯破了一个大洞。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都太厉害了,基本正确,不过彭地主替大家问了为什么他儿子不回来。
  下一章不让你们猜了,因为很明显女主显身手的时候又到了。2333
  第78章
  严秘书首先上前,“彭老先生您怎么样?要叫医生吗?”
  彭新生说:“没事, 年纪大了, 腿脚不灵活。”
  严秘书这才转过头, “崔教授, 您稍等,我这就让人去取件衬衣给您。”
  看看其他人那肥大且男女样式差不多的衣服, 崔教授摇摇头,“谢谢,不用了, 我行李箱里还有备用的衣服。”
  “少了一件, 总是不方便。”
  “没事,不用计较这个。”
  严主任插话道:“樊香同志原来的工作就是裁缝,她做的衣服特别好, 我还穿过。像我这样弱不禁风的样子,春天穿上她做的外套后还被我爱人夸说威武了许多。”
  虽然这个年代人都瘦,但严主任瘦得更像一阵风就要被吹走的样子, 大家都笑了起来。
  老谭说:“那崔教授您先换您行李箱里的衣服, 这边再请樊香同志帮您再现做件,总不能让您回到祖国,连件衣服都穿不上,这也是我们对您的心意。”
  崔教授只好接受了他们的好意,还向樊香伸出了手握了下,“那就麻烦这位女士了。”
  “崔教授,您为我们中国人争了光,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她语气真挚亲切,崔教授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这种说话的语气前半截是他的同胞们常用的,后半截则是他现在生活的国度常用的。真是个奇怪的女士呢,“刚才彭老先生也说了,多亏了您对他的帮助,我要代我的同学多谢您。”
  周围这几个人听了,心想也不亏专门去找了樊香陪着一起来,她果然在彭新生的态度上起到了很大作用。
  这时候必定得传播正能量啊,樊香笑笑说:“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并没有做什么。”
  崔教授又看了她一眼,也就是这样这个国度才让人难以忘怀吧,不管遭遇过什么,总有许多像樊香这样具有许多美德的人,让人对社会充满了希望。
  一场外交任务至此告一段落,众人出来后谭司长先说话,这时候樊香已经知道了他是外交部一名司长。
  他说:“樊香同志,你有把握做出让崔教授满意的衣服吗?要知道送给他的衣服不仅是衣服,是我们的心意,飘扬过海后,更代表着我们的形象。”
  樊香心想,如果她不能做出崔教授满意的衣服,全华夏此时也难以有那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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