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节

  倪胭有些多虑,第二天早上姬明渊起床时一点声音都没出发,没有吵到她一丝一毫。姬明渊立在床侧,凝望了一会儿倪胭沉睡的安静模样,将被子为她拉上去一些,悄声离开寝殿。
  倪胭今日起得倒是有些早。她让小宫女们服侍着梳洗之后,令人将苏公公招来,为青檐宫新添了四个小太监和六个小宫女。她吩咐苏公公挑一些样貌好的,顺便单独指出要温持元。
  苏公公略惊讶,尝试着解释了一番温持元如今有差事。倪胭慢悠悠地吃着早膳,没回话。苏公公了然,再不敢多说麻利去办。不多时,四个小太监和六个小宫女便被送了过来。
  倪胭扫了一眼,的确样貌都还令她比较满意。她挥了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下温持元。
  “日后在我这里当差,用不着几处跑,省得见到讨厌的人。”倪胭慢悠悠地说。
  温持元立刻听懂了倪胭的言外之意。他恭敬地弯着腰行礼:“微臣多谢娘娘照拂。”
  语言之间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第二颗星也跟着悄悄亮了起来。
  稍顿,温持元又补充了一句:“娘娘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倪胭满意地笑了起来,她起身吩咐宫女拿外衣,准备出去走走。整日待在宫殿里也是够无聊的。本来她倒是可以出宫去转转,偏偏寒冬腊月天气实在太过严寒,在宫中梅园转转也就罢了。若是出一趟宫,得耗上一天,冻死人。
  麦宝儿拿来一件鸦青色的斗篷服侍倪胭穿上。倪胭对着铜镜照了照,戴上兜帽,扶着麦宝儿的手往外走。
  “娘娘。”温持元从后面赶过来,“外面天寒,拿着手炉比较好。”
  倪胭低头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小巧的暖手炉,从他掌中将精致的铜手炉接了过来,握在掌中。
  ·
  今日清晨飘了一阵小小的雪粒,皇后娘娘立在窗边望着外面飘扬的小雪唉声叹气。
  “娘娘叹什么气呢?”老嬷嬷在一旁询问。
  皇后苦着张脸,闷闷不乐地说:“你等着瞧,今儿个那些妃子又要来烦我了。”
  皇后娘娘的预料很准。
  “陛下向来为国事为重,并不常来后宫。作为妃子,我们应当体恤陛下的爱民勤政之心。可偏偏贵妃娘娘……”淑妃捏着嗓子慢悠悠地说着。说到最后偏偏不把话说完,换上一声哀婉的轻叹。
  梅妃也说:“陛下对贵妃娘娘果真是不同的,我们几个不重要。重要的陛下可不能因为贵妃冷落了皇后娘娘才对。妹妹替皇后娘娘不甘心呐!”
  静妃不甘示弱,尖细着嗓子:“贵妃娘娘和咱们可不同。人家可是上阵杀敌整天和男人们打交道的女人,自然比咱们更懂男人的心思,更会讨陛下的欢心。”
  她这话说的有些露骨,坐在两排玫瑰小椅上的众多妃子们一时之间都没敢接话。
  大概是静妃也觉察出来自己这话有些不太对劲,她轻咳了一声,自己把话接下去:“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夸贵妃娘娘呢。皇后娘娘最能明白妹妹的意思了,是不是?”
  她抿起嘴角,扯出一张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望向坐在上首的皇后娘娘。
  随着静妃带头,其他妃子也都看向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浅浅地笑着,嘴角挂着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她在众多妃子的注视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盈盈地说:“今天早膳用得有些多,到现在还没消化呢。本宫听说最近几场雪过后,梅园里的红梅开得正是时候。本宫很想去转一转,诸位妹妹们若是得闲,便陪本宫一道去吧。”
  众多妃子们内心咆哮:又是这样!她们怎么就遇见这么一个没出息的皇后!
  皇后娘娘抬手,老嬷嬷慈祥地扶住她起身。两个小宫女拿着毛茸茸的斗篷服侍她穿好。
  皇后娘娘发了话,其他妃子也没有哪个推辞,都决定随行。
  后宫的妃子们就像那百花园里的不同鲜花一样,向来喜欢争奇斗艳。就算是这样寒冷的季节,也没人愿意为了保暖把自己裹成球,逼迫自己苗条婀娜。还有那不怕冷的,这样的天气也仍旧露着雪白的脖子和锁骨。
  比起来,皇后娘娘恨不得套上三层棉袄。
  其他妃子到梅林只是赏梅,皇后倒是让小宫女摘了些娇艳的红梅。
  付红棂好奇地问:“皇后娘娘是打算做插花吗?”
  皇后嗅了嗅红梅的芬芳,说:“做梅花糕呀。可好吃啦。”
  付红棂“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她的确不理解,身为皇后想吃什么吩咐御膳房不就行了?哪里用得着自己过来摘红梅?
  穿着很单薄的妃子们开始觉得冷了,瞧着兴致仍旧很好的皇后,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后悔过来,打算告退了。
  “那个不是贵妃娘娘吗?”丽嫔忽然开口。
  她的话果然吸引了诸多妃子的注意力。皇后也跟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
  静妃一眼就看见跟在倪胭身后的温持元,她脸色微微变化。身为尊贵的妃子,被皇帝放在一旁已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偏偏这么一个太监都敢几次三番忤逆她的意思。能够伺候她,碰触她的香肌玉肤难道不是这个狗奴才的荣幸?
  静妃的眼睛眯起来。心里有了某中猜测。怪不得这个死太监不肯从她,想来他早就攀上了贵妃娘娘这株大树。
  这让静妃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她收回思绪,看向倪胭。
  倪胭正在和皇后说话。
  皇后惊奇地睁大了眼睛,说:“你是要酿酒?梅香酿酒可好喝?我只知道新鲜的红梅做出来的梅花糕好吃,倒是不知道酿出来的酒是什么味道。”
  倪胭便说:“等这酒酿出来,送皇后娘娘一坛尝尝。”
  “嗯嗯。说好了的,你可不许赖账。”皇后娘娘望着倪胭身后宫女提着的篮子里的红梅,她的眼睛里仿佛有光。
  静妃快要炸了。她在心里咆哮:这是什么蠢货皇后啊!
  静妃深吸一口气,扯出笑脸来,走到倪胭面前,温声细语:“贵妃姐姐,我想跟你借温持元一用。”
  温持元垂首立在倪胭身后,闻言微微蹙眉,又很快恢复寻常。
  “不借。”倪胭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温持元猛地抬头,惊讶地看向倪胭。他有想过倪胭会庇护他,却没有想到会是用这样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
  静妃脸上的笑容陷些绷不住。其他妃子脸上的表情也都是十分精彩。
  宫里的女人说话哪个不是绕几个弯弯?就算是拒绝别人也要把话说的漂亮。何时见过这样干净利落的拒绝了?
  分开的时候,付红棂小跑着追上倪胭。她扯着裙子气喘吁吁。
  “什么事?”倪胭回过头凉薄地看着她。
  “阿姊,你这样会得罪人的。”付红棂皱着眉一脸担忧。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凑到倪胭耳边,压低了声音说:“虽然皇后娘娘有些蠢笨,可是阿姊也不能再嚣张了,如果被其他妃子抓到把柄,实在是不好。”
  “蠢笨?你说谁蠢笨?”倪胭好笑地勾起嘴角。她侧转过身,从小宫女提着的篮子里拿出一支红梅,慢悠悠地插进付红棂的发间。
  “我说过,好好当你的棂妃,不要来吵我。”倪胭收起脸上的笑,转身离开。
  付红棂望着倪胭走远的背影,眉头紧锁。她只是关心姐姐这有错吗?宫中势力盘根错节,她和姐姐是亲姐妹就应该同仇敌忾不是吗?她不明白阿姊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漠。
  回到青檐宫,温持元本想再次跟倪胭道谢。可是倪胭让宫女服侍脱下斗篷,便懒懒地回了内寝准备小睡一会儿。
  温持元悄声退出去。他沿着回廊走,眉目之间一片清朗。如果说之前他还对倪胭的动机有所怀疑,如今她帮了他却一副浑然不在意连理都不想搭理他的样子,消了温持元最后那一丝怀疑。
  “温持元,苏公公找你!”小林子站在宝葫芦门,朝着温持元招手。
  温持元加快了脚步,忙赶过去,苏公公并不在这里。
  “苏公公让你把上次进贡的十二座象牙雕摆件送去广香宫。”小林子说。
  “广香宫?为什么送去那里?”温持元皱眉。
  小林子挠了挠脸,想了想才说:“那我哪儿知道啊,苏公公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他做事又不会跟我解释。我就是个传信儿的。”
  温持元又一琢磨,很快就要到花朝节,据说接待姚国皇室的地方便是广香宫。想来是为了收拾装扮一番。他谢过小林子,匆匆去了库房,取了十二座象牙雕摆件。
  这十二座象牙雕摆件,其实是婴儿拳头大小的十二生肖,都是用上好的象牙所雕。被温持元放进匣中,提着往广香宫走去。
  从昨夜后半夜开始,淅淅沥沥的小雪粒下一会儿停一会儿,刚刚在梅林的时候停了,现在又开始飘落。
  温持元赶去广香宫,只看见两个小太监在院子里清扫。他问:“可否见到苏公公?”
  “在偏殿里。”
  温持元点点头,穿过大厅,走进偏殿。偏殿厚重的大门在他身后关合。
  “你这死太监居然敢偷进贡的十二象牙雕摆件。胆子可真是不小。”静妃坐在太师椅里,两腿交叠,翘着脚。精致的粉色绣花鞋从裙尾露出来。
  温持元心中一沉,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事已至此,他怎么还能不明白是静妃假借苏公公之口把他喊来。
  主仆有别,他只是个奴才,所以根本不需要争辩。
  静妃没想到温持元得知受骗之后竟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她扶着太师椅的扶手起身,缓步走到温持元面前,她将手搭在温持元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笑着说:“本宫与你开玩笑呢。你这孩子可别害怕。”
  温持元知晓既然静妃今日如此大费周章,他再找借口也是无用。是以,温持元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娘娘金枝玉叶,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对微臣。”
  静妃嗤笑了一声,她更走进温持元一些,压低了声音:“本宫看中了你是你的荣幸。更何况,你这小奴把本宫的身子都看过了,还想全身而退?”
  静妃瞬间变了脸色,厉声说:“灌他喝下去!”
  她转身朝着后面的寝殿走去。
  五六个人围上来抓住温持元,温持元白着张脸,奋力挣脱。一个侍卫用刀背砍在温持元的腿窝,迫使他跪下去。几个人抓住他,将一碗浓稠的汤药灌进他口中。
  温持元黑白分明的眼中是不可遏制的愤怒。
  一大碗汤药灌进温持元腹中,几个人钳制着他不许他乱动。直到他的身体发热,几个人对视一眼,押着他,把他送进后面的寝殿。
  “娘娘,人送过来了。”侍卫叩了叩门。
  “进。”静妃的声音里带着些媚意。
  侍卫推开门,把温持元扔进去,再将门关上,守在外面。
  静妃从屏风后面绕过来,她已经换上了一身薄薄的寝衣。她在温持元面前蹲下来,拍了拍温持元的头。
  “小家伙,一会儿你会求着伺候本宫的。”
  静妃起身,走到一侧的玫瑰小椅里坐下,她翘着腿,未着袜履的脚从裙子里露出来,还有雪白的小腿。
  她神态悠闲地欣赏着趴在地上的温持元。她今日既然已经选择这么做,就没打算再留着他的性命,要不然也不会给他灌下那种药。不过呢,在他被药物折磨死之前,她可是要好好享受一番。
  温持元的眼睛很红,他搭在地毯上的手死死攥着地毯,来抵抗身体里的难捱。那种陌生的冲动第一次冲荡在他体内,在他残缺的身体里。这种冲动如一团火在他体内乱窜和燃烧,快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燃烧。这股火气横冲直撞想找寻一个出口,偏偏他残缺的身体无法释放。
  温持元的眼睛里逐渐染上羞愤恼怒,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坐在玫瑰小椅里的静妃。
  静妃弯起眼睛,朝着温持元招了招手:“温持元,你这狗奴才是不是很想舔本宫的脚趾?”
  她晃动着脚丫,勉为其难地施舍:“本宫满足你好不好呀?”
  温持元深吸一口气,他扶着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朝着静妃一步步走过去。
  静妃皱眉:“谁让你站起来,给本宫爬!”
  她一脚踢在温持元的肩头,想要将他踹倒。然而非但没把温持元踹倒,温持元却抓住了她的脚腕。
  “大胆!”静妃尖利地喊叫了一声。温持元紧抿着唇,眼中深色一片。
  静妃对上他的眼睛,她脸上的愤怒逐渐散去,重新换上一副笑脸,妩媚地说:“狗奴才,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的吗?唔,如果你能把本宫伺候好。本宫可以到陛下那里求情,把你调到身边来。”
  她抬手抚过温持元白净的脸颊,声音变得更媚更骚:“从今之后咱们日日好夜夜好,你说怎么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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