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我看着事情好像都处理地差不多了?”江濯看见朋友圈像是爆-炸-性-新闻的视频,就知道时茶茶这边解决地差不多了。
  “嗯,算是吧。”
  江濯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安抚又像是给她表扬一般,“厉害。”
  时茶茶就嘿嘿笑着,“也不是厉害吧,就只是让真相浮出水面?”
  江濯想的比时茶茶多一点,“现在你们广播部的事情闹得这么大,上面负责的老师肯定也都知道,如果伍雨萌是被冤枉的,但按照之前的票数,她应该是校庆的主持人之一,但你怎么办?如果学校让你去主持的话,怎么选择?”如今时茶茶可是系里节目的领舞,总不能丢下整个系里的节目去主持?
  “不去啊!播音系又不是没有人,又不差我一个。做事总要有始有终,这是原则问题。”时茶茶拉着江濯的手,有点幼稚地荡高又垂下,偏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说。
  校庆的场外的布置都是由学生会和团委的人负责,徐潮负责的就是表演舞台的布置。不过这活儿最后转嫁到时茶茶身上,在校庆快要开始的头天,徐潮终于败给了学校外面的大排档,喝了冰啤酒,吃了滚烫的烧烤,整个人可怜又面色惨白地躺在学校的医务室上,床前还挂着吊水。徐潮不敢麻烦江濯,只好偷偷私信时茶茶。
  舞台的手脚架什么的全都已经搭建好了,不过需要有人监督一下,还有现在前排的嘉宾坐席。
  作为都是一起吃鸡过的好友,时茶茶当然没推脱,反正跟她排舞的时间不冲突。
  徐潮的算盘打得很好,要说在室友里他最放心的人是谁,肯定非江濯莫属,但想要去请江濯暂停自己手中的实验,去帮他在现场监工的话,大约不怎么现实。可,迂回战术就不同了!
  时茶茶去帮徐潮检查舞台布置时,江濯知道后,也去了现场。
  时茶茶手里拿着木质文件夹和签字笔,她现在在南大操场上。这次校庆规模较大,学校的礼堂无法承载全校师生。
  站在舞台下,望着最正上方的横幅,时茶茶将才放下的小蜜蜂又重新夹在自己衬衣衣领上,“左边低了点,抬高些,右边的不要动,哆哆嗦嗦恐高就下来换个人!”横幅上,赫然写着“热烈庆祝南大建校一百一十周年”。
  从扩音器里发出来的女声回荡在空旷的操场上,几分沙哑被放大,像是留声机的放着古老的唱片的杂音。就算是带着从老师那里借来的小蜜蜂,任谁像是这样讲了差不多一整天的话,吃了喉宝,嗓子还是会不可避免变得难受干涩。
  “给,喝点蜂蜜水,润嗓。”江濯过来时,刚好看见站在舞台下面正中央位置的女孩伸手将话筒开关按了按,接着捂着嘴咳嗽的模样。
  时茶茶闻声回头,将保温杯接过来,放在自己嘴边,抿了抿。“你怎么来了?”明天就是校庆,她替徐潮在今天要对舞台进行最后的检查,早就告诉江濯不要等自己一起吃饭,结束的时候时间肯定已经很晚了。
  江濯耸肩,自然地又将时茶茶的保温杯拿到自己手中,“结束晚了你能跟谁一起吃饭?”说着,江濯提着书包走到旁边的看台上,看着时茶茶还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自己,“你忙你的,我做我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时茶茶微笑,别看平常她好似一副对任何人都好说话的样子,但在做事时,一直坚信落在自己手中的任何事,都能被她处理地完美没有一丝纰漏,还不喜欢被人随意插手。
  得到了江濯的保证后,时茶茶这才又将目光放回舞台最上方的横幅上。开始有些低的左边的横幅已经按照她的要求固定在最好的位置上,而右边那个带眼睛的男生一直哆哆嗦嗦,时茶茶走上舞台,将木质文件夹板搁在地上,冲着站在手脚架最上面的男生喊道:“你下来。”
  她站在这个位置,抬头都看见那男生抖动的裤腿了。别说是因为抖腿的坏毛病停不下来,见过谁抖腿还也一并抖手的吗?又不是帕金森。
  男生几乎是一点一点从梯子上挪动下来的,当双脚站在实地上时,时茶茶觉得他都快站不住了。“之前不是说了不要恐高的人过来吗?”她一边询问时,一边她已经利索地爬上手脚架,好似她本来也没想要真的得到身旁男生的回答一样。
  “其,其实,那要来的人临时闹肚子,我,我只是过来顶替……”可在他说这话时时茶茶已经飞快地爬了上去,那句“因为可以离你近一点”的话最后在看见女孩子站着的高度时,最后被咽回肚子里里。喜欢的人站在的位置太高,就连表白也会给人莫大的压力。
  时茶茶没注意到恐高男生的沮丧,她按照记忆中的画面抬了抬手臂,发现操场上现在没人帮忙看看现在横幅的模样。
  “江濯!”她又按开了小蜜蜂,冲着在观众席上低头带耳麦的人大喊,见后者抬头,时茶茶伸手朝着自己最开始站着的位置指了指,“帮我看看!”
  明明给江濯发出警示的人是她,结果现在越界的人也是她,偏巧脸上还一点异样都没有,指挥起明明不相关的人来,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只是因为对方是江濯,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几乎拿她没办法总是会事事依顺着她的江濯。
  果然,江濯摘下耳麦,膝间的报告资料什么的都先被搁置在一边,双手揣在裤兜里,眼角微挑,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走到郁知好指定的位置。有了江濯,时茶茶和对面的男生很快的将横幅的位置定好,舞台上所有的布置在这里划上句号。
  时茶茶下来,从地上将纸笔捡起,才伸手指着门口等着搭建校领导的位置的学生准备说什么,却站起来那瞬间太急匆匆,脑子里像是供血不足那般,身子一偏,朝着舞台下摔去。
  在她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时,有人比她更快了一步,将她拉住卷进自己的怀中。
  第60章
  江濯在看见时茶茶从舞台上跌倒的那瞬间, 身体的反应已经比脑子快了好几拍, 当怀中切实地抱住时茶茶的那瞬间,他才觉得刚才一直悬挂在半空的那颗心终于落地。
  “小心些。”江濯面色还算镇定,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心里是多么不平静。
  时茶茶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她以为这一回肯定会摔得很难看, 甚至在那瞬间她还在担忧着如果自己真的摔伤了那明天的群舞要怎么办。当耳边传来江濯冷静的话的瞬间,她才回神。“江濯,吓死我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才是最吓人的那一个。
  江濯松开她, “以后还敢这样胡来?”
  时茶茶:“……意外意外……”她干巴巴地开口, 看见江濯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不由更加心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像个在老师面前犯错的小孩。
  好在舞台这边已经布置地差不多要结束,安排了最后一点收尾工作, 时茶茶就被江濯从操场上带走了。
  这时候的天色已经不早, 过了饭点,在学校外面都是来吃夜宵的。江濯将时茶茶的手拉得紧紧的,虽然面上他没有表露出来半分,可实际上现在他回想到时茶茶从舞台上摔下来的那一幕,都还觉得心有余悸。
  带着这样的心情, 江濯今天牵着时茶茶的手格外紧。
  选了位置坐下,时茶茶才刚坐下来,看见门口的人时,她有点想笑。
  刚才江濯问她晚上想吃点什么, 她说要去外面上次奚映带着自己去的那家烧烤店。在一个月前,她在这里遇见伍雨萌,甚至自己的室友还跟伍雨萌的朋友闹了不愉快。而现在,就有这么巧合的,时茶茶又看见了伍雨萌。
  不过这一次,伍雨萌比她到的早多了,现在差不多吃完准备离开。结果,还没走出这门,就跟坐在位置上的时茶茶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跟时茶茶一样,伍雨萌现在也有点意外。她跟时茶茶自从上一次的电话后,就没了什么联系。现在偶然遇见,她转身跟同伴说了点什么,就朝着时茶茶她们这一桌走来。
  “我能坐下吗?”伍雨萌心情很好,过来主动跟时茶茶打招呼。
  对面坐着的是江濯,都是大二的学生,关于江濯的传闻,伍雨萌听得比时茶茶还要多。
  “上一次的事情谢谢你,时茶茶。”伍雨萌如今又是学校校庆的主持人,她人气本来不错,不过因为谢欣羽的事情,差点跟这一次的主持失之交臂。不过,时茶茶去找谢欣羽的视频曝光后,伍雨萌凭着排查的方式,洗脱了自己身上的嫌疑。谢欣羽被老师叫去问话后,在也主动承认了是她故意捏造不实消息。伍雨萌的名字自然再一次出现在候选的名单上,时茶茶算是给了她一助力。
  “还是靠你自己。”时茶茶低笑两声,伍雨萌的算无遗策,这才让她快速让自己从流言中走出来的不是吗?
  “谢谢。”伍雨萌忽然转头,对着坐在时茶茶对面的男子开口道:“江濯,你好,我是伍雨萌,很早就听说过你名字,没想到今天用这样的方式见面认识了。”
  江濯只是淡淡地掀了掀眼皮,对时茶茶上一次被人陷害的事他全都知道。期间伍雨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心里也有底。
  现在对伍雨萌这样的热络,他没什么兴趣。“嗯。”江濯的态度很冷淡。
  伍雨萌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有点讪讪的,“之前在论坛里看见过大家对学霸的评论,现在看来,真的很高冷啊!不过,茶茶,你男朋友比照片好看多了!”伍雨萌见江濯不怎么理会自己,转头又跟时茶茶聊了起来。
  以往在部门里伍雨萌可对时茶茶没这么多话,现在时茶茶还真有点不适应。只不过她的不适应表现得很明显。时茶茶端着面前的杯子抿了抿,“不熟吧。”
  她发誓自己这话没别的什么意思,但显然伍雨萌想的有点多。
  不熟可不仅仅是指伍雨萌跟江濯之间,伍雨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说朋友还在外面约她去散步,就先离开。
  时茶茶没挽留,在看见伍雨萌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她这才看着江濯问:“怎么了?”在时茶茶心里,江濯这人虽然冷淡,但在待人处事上,一向很有礼貌规矩。像是今天这样子,很难不让人看出他对伍雨萌有偏见。
  听见这话,江濯扯了扯嘴角,“你离她远点就行。”像是伍雨萌这样心思多的人,一根直肠子的时茶茶压根儿就不是前者的对手。
  “原本也不亲近,只是因为谢欣羽的事情大家可能都是天涯沦落人?”时茶茶将已经被江濯烤好的鸡翅放进自己碗中,说着。
  江濯没附和她的话,只是安静地拿着夹子翻烤着在铁网上的牛肉和五花肉,然后一点一点夹给时茶茶的碗里。
  过了好半晌,时茶茶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被江濯“投喂”,她嘴里还塞着生菜,瞪着一双大眼睛像是控诉一般看着眼前的江濯,声音有些瓮声瓮气,“江濯,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嗯?”江濯没跟上她的脑波,将烤的正好的起卷的五花肉放进她的调料碟中,“什么?”
  时茶茶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碗里还有碟子里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的各种烤肉,再看看江濯的碟子里,就只有那么一块孤零零的小排骨,“你故意给我吃这么肉,就想要看着我变胖,是不是!”
  江濯听见这话的第一时间是想发笑,可转念脑子里回想到刚才在操场时,站在时茶茶身边一直看着她的那个男生,江濯忽然觉得把时茶茶喂胖点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嗯,我是这么想的。”他改了改口风,很认真地回答说。
  时茶茶:“……江濯!你简直就是心机男啊!”
  心机男江濯沉稳点头,丝毫没有一点被揭穿后的慌张,还不停地将铁网上的熟食夹进时茶茶的碗里,“多吃点。”
  时茶茶:“……”
  作为一个“听话”的女朋友,时茶茶还真吃了不少。从烧烤店出来时,时茶茶心里有浓浓的负罪感。因为吃多了,所以有负罪感。
  四五月的夜晚,天上像是被人泼了墨汁,却又好心地撒上了金粉,这才让如墨色的夜空里的星星看起来那么明亮。
  时茶茶被江濯拉着朝学校里走去,夜风吹来,带来静谧的美好。
  “小江哥哥。”忽然,这份静谧被打破,时茶茶勾了勾江濯的小指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学校的语文课是教我们怎么写信,然后大家都还要给自己想要写信的人去寄信?”
  江濯当然记得,老师只是为了教导学生是怎么书写信件格式,但最后为了一点激发学生的乐趣,说大家写完后,去邮局里买信封还有邮票,投递到邮箱里,送给你想要写信的人。
  时茶茶那时候也上小学,跟江濯不是一个年级,可放学后听见高年级的小学生竟然还有这样“有趣”的作业,闹呼呼地也要跟着一起写信。
  “当时其实你们都写完了,但是小江哥哥,你为什么还要在教室里等着我,写完了才走啊!”时茶茶想到从前,眼里带着浓浓的笑意。江濯他们最后一节就是语文课,大家都写好了信件,直接放学后去邮局寄信就行,可没想到中途蹦出来个时茶茶。
  在教室里,那时候是深秋,天黑的很早,江濯说将自己写的信送给时茶茶,让她想寄给谁就给谁。可是时茶茶那时候是一头小混牛,怎么可能就这样听江濯的安排?都还不认识几个字的时茶茶一定要自己写信,对江濯在耳边的“利诱”丝毫不为所动。
  但现在,这时候时茶茶询问江濯时,完全忘记了从前的自己是多么让人无可奈何。
  江濯:“……”他能如实说吗?怕是不想要女朋友了,但撒谎还是算了吧,他选择不说话。
  那天,已经是傍晚时茶茶才写完自己的信件,而且还很宝贝,又秘密的不让江濯看一眼。江濯看见时茶茶藏信的那个小动作,在心里嗤之以鼻,他对时茶茶的小秘密完全不感兴趣好吗?时茶茶那样子做给谁看呢!
  两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走到邮局的时候,终于把信件寄出去了。但矮小的那个,却靠在邮筒边不走了。
  时茶茶穿着小皮鞋,腿上厚厚的雪白的连袜裤也不管是不是会被地上的灰尘弄得灰扑扑,小屁股直接一屁股嗖嗖的滑到了地上。
  “小江哥哥,我,我走不动了!”时茶茶坐在地上,抬头努力望着在自己跟前的江濯,还生怕身边的人离开自己一样,伸手紧紧地拽着江濯的裤腿,就是不让他离开。
  江濯:“……”
  “小江哥哥,茶茶好累呀!”小姑娘奶声奶气开口,两只羊角辫搭在胸前,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让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怜爱,不过除了那时候的江濯。
  站在夜风中被时茶茶揪着裤子不松手的江濯,心里的憋闷是一点一点累计,他是真想甩开时茶茶拽着自己裤腿的手,想大喊这个麻烦精松开自己。但最后,江濯只是默默地在时茶茶跟前蹲下-身,将背上的书包挂在胸口。
  “上来。”
  “上来。”
  不过一声是在十多年前的秋风中,一声是在十多年后的今天的初夏的夜风中。
  前一声吼,原本还坐在地上像个小流浪虫的时茶茶一下就欢快地扑腾在了江濯的后背上,她的两只小肥腿被江濯捏在手心里,两只胖胖的小胳膊也搭在后者胸前,咯咯地笑着,“好的哦!小江哥哥最好啦!”
  背着一个小胖墩的江濯紧抿着唇,在心里嗤笑,他知道自己很好,但时茶茶可不怎么好!
  而现在,江濯再一次在时茶茶面前蹲下来,回头冲着被月光包裹的女子低笑,“还不快点?”现在,江濯觉得其实时茶茶很好,麻烦就麻烦一点,但只要自己喜欢不就好了?
  时茶茶却站在原地像是犯了难,难道她真要让江濯这么招摇地在学校里背着她回寝室楼下?
  第61章
  站在原地变得踟蹰的时茶茶让蹲在地上的江濯低笑出声, 忽然有点怀念小时候像是牛皮糖的胖茶了。
  那时候时茶茶怎么会想到不好意思?相反的, 她是最好意思的,每天都恨不得趴在自己的背上不下去,哪里会有现在这样的忸怩?每次趴在自己背上,时茶茶还会娇声娇气地说着什么小江哥哥, 你要做这样你要做那样,小江哥哥我要吃这个我要买那个。可是吧,爱吃爱喝爱玩的胖茶的兜兜里可是从来没一毛钱, 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小江哥哥”买单。
  想到从前, 江濯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温和了。“你在不上来的话,可能路边走过的人都要看着我们了……”
  听见这话,时茶茶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原来真的有好些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和江濯身上。她的脸蛋倏然一下就变红了,看着眼前着宽阔的后背, 眼睛一闭, 轻轻地覆了上去。“好了……”她凑在江濯耳边小声开口,还带着浓浓的小姑娘的娇羞和不自然。
  时茶茶没看见这时候江濯高高翘起来的嘴角,这好像是他跟时茶茶重逢来,第一次背着背上的小姑娘。
  跟从前一样,但好似又跟从前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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