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其实倒不是大刘氏不想过来插一手,是向达事先稳住了自己的老娘,不让她多管冯莺的闲事。向达是想着等映红搬到这边来了,自己有的是机会打探情形,没必要这个时候探头探脑的惹的冯莺不喜。因为向达这些天看出来了,只要冯莺一不高兴,就会“忘了”给自己零花钱。要不然他自己一个月十几两银子的俸禄,别说给通房打金钗了,就是请上峰去稍好一点的酒楼吃顿饭都不够。
  向达能在衙门里十分吃的开,除了本身脑子还算灵活之外就是因为有银子开道。时不时请同僚们喝喝茶吃个酒什么的,三节两寿从不落下,同僚们“吃人嘴短”自然不好和他翻脸,加上他的岳家得力,就连上峰也对他多看几眼。
  原主在的时候自然不会让向达面临无钱可用的境地,只要向达的小厮来回说没钱了,立马就给,虽然每次就三五十两,搁不住三天两头的要啊。冯莺前些时候看了一下账册,发现光向达每月在外头的交际应酬就要花上百两,多的时候近二百,简直就是心疼的滴血关键是这个渣男花了人家的银子还对人家不好,真是可恶。于是向达的小厮再来要银子的时候,冯莺就会找各种理由推辞,不是家里要预备节礼手头银钱不宽裕就是地租没有收上来,总之要十回就给三四回。
  如此自然惹的向达不乐意,他倒是委婉的说过两回,但是冯莺干脆把家里的账册往桌子上一丢:“相公要是觉得我管家不利,不如另请高明吧。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咱家里如今都花的哪里的银子相公心里也清楚。家里的出产你也知道,一年到头不过一两千银子,如果相公那边花的多些家里就有无数的窟窿,若是嫌弃我,干脆把我休了再娶个嫁妆丰厚的过来贴补吧!”
  类似的话说了两回,向达就再也不提这茬了。但他可不是真的心疼媳妇嫁妆银子,而是觉得这个媳妇不听话了,想要“另辟蹊径”,所以才把主意打到碧莲身上。
  冯莺原就没打算和这个男人耗上一辈子,所以就算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也懒的搭理他。只是偶尔闲下来也会考虑碧莲的将来。
  在她的私房即将整理好的时候,冯莺终于等来了程府的信。田氏派了孙嬷嬷送了些新鲜瓜果过来。冯莺估摸着姨妈肯定还有别的交代,于是就亲自接待了孙嬷嬷。果然,说了几句家常之后,孙嬷嬷便说起了闲话:“我们府上那个表姑奶奶,就是跟您同姓的那个,原本不是身子不适吗?那天请了白云观有名的云高师太给瞧了瞧,说是表姑奶奶的命格弱,而京城之中贵人多贵气重,她在这里受不住。以前她待在我们家老太太身边,有老太太的福气护着还不碍事,后来打成了亲离开老太太身边可不就越来越差了……”
  冯莺压下有些激动的心情,扬眉问:“那可有没有什么化解的法子?”
  孙嬷嬷笑着回道:“师太说了,当务之急是先把表姑奶奶挪出去,最好是离着京城略远一些才好。这不是昨儿夫人就派了心腹把表姑奶奶送去了通州的庄子里疗养。”
  闻言,冯莺轻叹出声:“但愿这位姐姐能熬过这一劫。”
  孙嬷嬷附和道:“承您的吉言,表姑奶奶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冯莺笑着回道:“如此最好。”两人相视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
  送走孙嬷嬷,冯莺便开始谋划起来,如果可能她真是一分银子也不想便宜向家和冯家的人,偏偏不管用什么法子脱身她都不能把这些私房全部带走,那就只好能带多少就带多少了。于是她私下里把不少精致的瓷器摆件和一些特别显眼的粗笨首饰让孙福家的拿出去变卖了,全部换成金子或银票收在身上。虽然孙福家的有些不解,但是主子既然有所吩咐她还是照办了。
  等映红的身孕被确定下来的时候,冯莺该变卖的东西都已经变卖完了。可以说她的私房里除了嫁妆里的少部分头面,剩下比较贵重的她都单独收了起来。如今就是想法子再把东西运出去就行了。
  还没等冯莺想出法子来呢,那边向达和大刘氏又按耐不住,准备出幺蛾子了。
  正文 第四十三章幺蛾子下
  原本冯莺以为大刘氏应该是喜欢看着向达子嗣丰厚的,所以映红有孕她应该很高兴才对,结果却跟冯莺想的不怎么一样。当冯莺亲自把这个“喜讯”告知大刘氏的时候,她只是“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还是向达轻咳了一声后,大刘氏才挤出一丝笑容:“还是你眼光好,一眼看出这个映红是个好生养的。她既然是你的丫头,有你照看着,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
  她的话峰一转,冯莺就意识到事情不妙,果不然就见大刘氏往她身后瞧了几眼又问:“今儿碧莲怎么没跟着你来?”
  冯莺忖度着回道:“映红既然有了身孕就不好再住在那个后罩房里,我让碧莲把我们院子旁边的小跨院收拾出来给她住,她这会正忙着呢。”
  大刘氏笑着点头:“以往看着碧莲这丫头不怎么说话有些木讷,如今时间长了才知道这是个稳妥周全的。”说完叹道:“如今你和映红都有了身孕,达哥儿身边正缺个得力的人侍奉,不如就让碧莲也跟了达哥儿吧!”
  听她说完,冯莺转头看着向达:“莫非相公也是这么想的?”
  向达自然不会承认,他立马”义正言辞“的否认道:“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镇日里忙活衙门的差事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想这些,想来是母亲就是怕我身边没有人照顾而已。”
  大刘氏忙跟着点头:“是啊,你们都要养胎生孩子,达哥儿可不就委屈了?”
  冯莺冷笑:“母亲这是哪里的话,难不成相公身边的两个小厮都是死的?您要知道堂堂正三品的翰林掌院家里可是一个妾侍通房也没有的。相公如今也不过是个七品翰林,能有一个通房在同僚中已经算是‘出众’的了,再加一个,母亲莫不是想让相公背上‘沉迷美色’的名声?”
  没等向达母子反驳,冯莺就接着说道:“我知道母亲的意思,只是一来碧莲是个有大志向的不屑于给人做妾,我早就答应她要放她出去作正头娘子。二来媳妇的嫁妆有限,养不起那么多的通房妾氏。如今只养着家里这些人,每月就是二百多两银子的负担,母亲若是想给相公纳妾也不是不行,要不母亲把咱们家祖产交给媳妇打理,也好贴补贴补我的私房?”
  大刘氏比冯莺还要喜欢银子,跟她要银子不等于割她的肉,她自然不愿意,当即指着冯莺骂道:“你,你这个不……”话没说完,她的手指便被儿子给握住了:“娘子说的对,儿子这个年纪正该是发愤图强谋求上进的时候,怎么好整日里想着纳妾,这话母亲以后莫要再提了。”
  听了向达的话,大刘氏心里只觉得更加憋屈了:想要碧莲的是你,如今说不要的也是你,感情我不是你娘,我竟是你孙子?!
  懒的再跟这对母子打交道,冯莺随意找了个由头就回去了。
  见她回去,碧莲忙迎了上来:“姑娘,那边都已经照着您的吩咐收拾好了,映红的东西已经搬完了。南边的角门已经打开,这院子里的门我已经安排轮值的丫鬟,不会让她随意进到咱们这边来的。”
  话刚说完,就见小莲走进来回道:“奶奶,听说您回来了,映红姑娘过来给您请安来了。”
  没一会,就见映红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进门后径直拜了下去:“奴婢多谢奶奶抬爱,新屋子又宽敞又安静,布置的也温馨妥当,奴婢真是高兴的紧。”
  冯莺“嗯”了一声,一语双关的说:“只要你懂事,以后亏待不了你。”
  闻言,映红连忙又拜了下去。
  冯莺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你如今是双身子,以后不用这么客套,万一伤着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行了,你今儿刚搬家指定事多,赶紧回去收拾吧,待会也不用过来了。”还让碧莲拿了两匹缎子和十两银子给她,说是给她的乔迁之礼,映红千恩万谢的去了。
  她走之后,冯莺把旁人都支出去,自己躺到床上揉着太阳穴,觉得这一桩桩的事弄的她头都要大了。
  到了这个地步,冯莺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压制不住自己的坏情绪。刚才看到那俩人演双簧出幺蛾子,冯莺真想跳起来甩那母子俩一人两个打耳光。她可是默念了好几句清心咒才冷静了几分。冯莺之所以那样“冲动”,一是不想给那俩人好脸二来也有些故意为之,冯莺就想看看自己都这么“蛮不讲理”了,向家母子还会使出什么招数来对付自己!
  要出幺蛾子不是?尽管来吧!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冯莺都觉得有些神思疲倦了,就在她迷迷糊糊刚要睡着的时候,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听着似乎是袁妈妈的声音,还有些急,冯莺一下子坐了起来:“谁在门口说话,进来吧。”
  紧接着门帘子便被打开,袁妈妈急急的走了进来。她绕过屏风瞧见冯莺竟然坐在床上,连忙请罪说:“奴婢打扰奶奶休息了。”
  冯莺轻轻摆手道:“若是没事怕是你也不会这么着急,说吧,出了什么事?”袁妈妈连忙走到她跟前,在她边上耳语了几句。
  听了袁妈妈的话,冯莺有些吃惊:“这事当真?”
  袁妈妈点点头:“原本奴婢听那边的婆子说了还有些不信,刚才去给老太太送东西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她。这有身孕和没身孕的女人走路是不一样的,奴婢一眼就能瞧出来。此事千真万确!”
  冯莺这才有些明了,怪不得小刘氏会跟于嬷嬷她们合谋呢,如果先前她还有时间徐徐谋之的话,如今怕是恨不得自己一下死了。时间一长,她那个肚子可就瞒不住了。
  袁妈妈见她陷入了沉思,以为冯莺只是一时有些难过,连忙劝道:“她就算是怀了十个八个也比不上姑娘肚子里这一个尊贵,只是姑娘还是要防着一点比较好,奴婢瞧着这位表姑娘的心思可大着呢,未必是肯居于人下的。”
  闻言,冯莺点头:“妈妈看人倒是有几分准。”可不是吗?人家都已经在算计着怎么害死自己,好接手自己的相公了,心思当然不小。
  正文 第四十四章心急的袁妈妈
  冯莺想了一下,拿出一个荷包递给袁妈妈:“这事我知道了,还要劳驾妈妈帮我瞧着点,还有,这事一定要先瞒住,不要透出风声去。”
  等袁妈妈出去了,冯莺颇有兴致的看着窗外的桂花,原本有些焦虑的情绪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既然小刘氏都已经有了身孕,那自己压根等着就是了,那人肯定比自己还要着急,怕是过不了几天就会有新的动作。
  果然不出她所料,没几天,大刘氏就吆喝自己胸闷头晕,镇日里萎靡不振。请了好几个大夫也都看不出什么来,后来她不知从哪请了一个道姑来家里相看。那个道姑神神叨叨的在家里转了一圈之后,竟说冯莺肚子里的“孩子”与大刘氏命格相冲,不宜居于一处,否则会影响大刘氏的命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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