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厨房你用吧,我去添点儿柴火。”郑怡摸了一把麦小宝的头发,对未消的红印起了疑问,麦小芽忙推了她离开,“郑姨,你去吧!我们自己照顾自己就行了。”
  麦小芽烧了满满一锅热水,把弟妹的头发、身体洗干净后,穿上危杏杏找来的衣衫,果然尺寸刚好,就像为姐弟俩量身定做的一样。
  夕阳西下,天边燃起了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染红了危家的房顶和院子,麦小芽在压水井边上浆洗衣衫,危杏杏端上黄色胰子给麦小芽用。
  “不用了,杏杏姐,我用皂角和茶渣就行了。”麦小芽把捶碎的皂角和油茶渣子兑水,用竹箩捞起残渣,把衣服泡在水里,只见水面泛起了一层粉红色,用手浆洗几个回合,取水冲净拧干,原本桑葚污渍残渣满身的衣服便焕然一新了。
  “小芽,我真佩服你,缺了胰子我可洗不好衣服。”危杏杏目睹浆洗全程,对麦小芽的欣赏又增了几分,在她看来,麦小芽就像无所不能的巧妇,没有完不成的事。
  湿手撩了一滴鼻尖的汗珠,麦小芽笑地如花灿烂:“你道是全村都能和危家比呢!咱们有皂角就不错了,有胰子不用的那是傻子。”
  危杏杏见她笑得灿烂,便凑过头试探地问:“小芽,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麦小芽眼皮一跳,打了麦小言的事是藏不住的,这会儿恐怕麦家已经炸开了锅,不消多时麦小言就会带人来复仇,麦小芽一颗心正七上八下地想办法,为了不连累危家,对危杏杏能瞒一时是一时。
  “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麦小芽佯装镇定,捋顺麦小宝的葛布内衣,腋下又开了一个口子,得找针线缝上才不会进风,春分已来但春寒料峭,麦小芽得让弟妹都穿暖和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兴师问罪
  危杏杏急性子地冲麦小芽发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发誓!”
  麦小芽笑了,前世就是让危杏杏知道得太多,卷进了麦小言和沈星辰的圈套,今生断不能重蹈覆辙,“没什么事儿,就是今天我们去后山抓了一只松鼠上街卖了,嘿嘿,赚了两个子儿。”
  一双杏目圆瞪,充满了艳羡和惊讶:“小芽,你还抓了松鼠!你怎么不带我去呢?”危杏杏扭股糖似地贴上来,缠着麦小芽讲田地里的趣事。
  不知何时,郑怡领着麦小宝和麦小溪出现在了篱笆边,一脸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忧虑:“小芽,你……你……”
  见她瞠目结舌的模样,麦小芽倒抽了一口凉气,纸包不住的火终于捅破了,“郑姨,你听到了什么都别管,这件事跟危家没有一毛钱关系,我们这就回去。”麦小芽腾地站起,左右手拉了麦小宝和麦小溪就走。
  “你干什么去?麦家会打死你的!”郑怡拦住了三人的路,目光落在麦小宝脸瓜的手印上,“小芽,除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麦小芽不解,不就是和麦小言打个架吗?她堂姐妹俩的关系早已水火不容,有此一朝在所难免,上一世麦小芽忍气吞声任由她欺在头上,否则只怕早就大打出手了。
  危杏杏一脸不解,“什么事儿呀?”
  郑怡在麦小芽身前蹲下身,双眸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和关切,已故父亲每年春节与家人分别的时候,就是用这种眼神忧虑地望着三个年幼的儿女,仿佛此去就是生离死别,不过麦老三不善言辞,才每每欲言又止。
  麦小芽心中一酸,忙低下头躲过郑怡的眸子。
  “小芽,你……你今天在街上和路乡长发生冲突了?”郑怡用不可置信的眸子凝视着麦小芽。
  “哟,妈,路乡长一个大人怎么会和小孩子计较?算什么大事呀!”危杏杏不以为然,什么时候她那见惯了大世面的娘亲居然怕一个小小的乡长了?
  郑怡责怪了她一句,不改正色又向麦小芽确认了一遍。麦小芽见躲不过了只能点头默认。郑怡眸中最后一丝希望熄灭,满面忧色吐了一句:“民不与官斗。”麦小芽有种把前世遭遇告知她的冲动,但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谁会相信呢?
  “郑姨,你放心吧,这件事如杏杏姐所说,路乡长不会和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过不去的。”麦小芽宽慰道。
  郑怡双眸如寒塘之水,透着麦小芽看不透的深度,“路维中有两个儿子,路远是他和前妻所生,在路家本就不受待见,路遥才是他的心头肉。单单你得罪他,兴许几天过后他就忘了,但路远日日在他面前,他一见到路远便会想起你来,到时候只怕……”郑怡没有往下说。
  麦小芽无所谓地托着小腮帮,完全一没事人模样,郑怡摇头叹气地进了厨房,不多会儿就黑瓦房上空就飘起了袅袅炊烟。
  麦小芽婉拒了危家的晚饭邀请,带着弟妹回了麦家,快速地给弟妹换了自家衣服,装作百事不知,去灶下烧水、做饭。
  春耕时节,麦家大人都在田地里没有回来,麦小言挨了打也没在家呆着,径直去了坳下石梗丘找父母告状,一见面便哭得满面梨花:“爹妈,你闺女我要被芽婆子打死了!”
  不多会,麦家大人便拎着锄头镰刀,气势汹汹地奔向危家。天已擦黑,借着晚霞麦家人看到了挂在园中的麦小芽姐弟的衣服,便没好气地敲打着危家的竹篱笆。
  “便宜货麦小芽,给我滚出来!”粗人的麦阿大目睹了自家心肝儿肉脸上身上若有若无的伤,带头冲撞篱笆墙,被麦克俭当场拦下。
  “老大,干什么!你不要老脸,我还要呢!”麦克俭白了一眼愣头青似地儿子,年逾不惑的他居然连危家得罪不起的道理都不懂,也活该他做一辈子泥腿子!
  麦小言仗着人多,哭得面容变形,其实仔细一瞧,她脸上身上除了一些桑葚的黑红汁水外,并不见一丁点的皮外伤,但麦小言的痛却是蚀骨的,杉针抽在细皮白肉上就像银针一样,全无痕迹却令人痛彻。
  “爷爷,麦小芽就在里面,我们把她撵出来!就别管什么危家安家了!”麦小言心中怨恨已极,挥手便拉开了篱笆摔在荒田上,气势汹汹地拍打危家的大门,“麦小芽,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出来!别做缩头乌龟!”
  危家三口正在吃饭,危严“咯噔”放下饭碗,一双英武不凡的剑眉猛然一蹙。在军队三十余年的经历,危严的生活作风十分严谨,比如吃饭不能说话,不能打扰他人,最重要的一点来客拜访需有礼有节。麦小言泼妇的行为无疑戳中了危严的底线,搁下碗筷瞪着拍得砰砰香的朱门。
  “是麦小言!”危杏杏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又欺负麦小芽了,也放下了饭碗。
  “人家没礼貌你也要学?”郑怡按住了危杏杏,忌惮地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危严,不紧不慢地开了门,门不开顶多热闹些,一开却迎头撞来一个浑身肮脏的孩子。
  “危婶子,你把麦小芽藏哪儿了?把他们交出来!”麦小言不问青红皂白一通质问。
  刘雪芬忙把她拉住,一脸抱歉地冲郑怡道歉“危婶子,对不住,我们小言吃了点亏……'正找老三家那个祸害呢!”见郑怡白皙的的确良衬衫上被麦小言污了一团黑红,忙伸手去擦干净,不想一手泥全沾在衣襟上了。
  郑怡压下心中的恼怒,嫌恶地推开了刘雪芬的手,抬眸遇上了一群麦家家属,一向正义感爆棚的郑怡眼波一冷,冷硬着嗓子问麦克俭“小芽她爷,你带着一大家子大人想找谁兴师问罪呢?小芽又怎么你了?!”
  麦克俭心中也不爽郑怡把麦小芽这根眼中钉保护在麾下,面上却不能撕破,皮笑肉不笑地说“芽婆子把小言打了一身伤,我们正在管教她呢!”
  正文 第二十八章又挨巴掌了吧
  “哦,管教?那你该管教管教麦小言这个孙女儿,别扯谎挟私报复,欺负了我小芽没爹没娘的三个孩子!”郑怡语气森冷,双手在胸口交叉,冷冷地上下打量了麦小言一番,除了污渍连皮都没破一分,比麦小宝左右颊的手印可轻多了!
  刘雪芬讨好的笑容僵持在脸上“危婶子,你是说我们欺负孤儿?说话要负责任!”
  郑怡俏脸一冷,眼波迸溅着昔日警花的杀伐决断“想让人负责,自己的行为和儿女也该约束好!”
  “你!”刘雪芬吃了瘪,正要多分辨几句挣下上风,却被麦克俭一声冷喝“够了!”
  一想到麦小芽近在咫尺,麦小言就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以泄桑椹盖头之恨,言语的恶毒程度惊呆了所有人的认知,“呵呵,刘雪芬这就是你的宝贝女儿?浑身戾气可不像是一个十三岁女孩说的话呀!”郑怡冷笑一声,暗暗打量了一番麦小言,暗自庆幸危杏杏虽刁蛮跋扈,但好歹本性善良。
  刘雪芬风韵犹存的脸一僵,麦小言确实颠覆了她心中的形象,正想劝解几句却被麦克俭抢先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爷爷,你打我?”麦小言一边脸儿火辣辣,半只耳朵嗡嗡作响,这是麦克俭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打她,全是因为麦小芽还有郑怡这个贱人!那双水润的双眸酝满了羞愤的泪水和恶毒:“总有一天我会一个个复仇,把你们都踩在脚下!”
  麦克俭忌惮地瞟了一眼里屋餐桌上的危严,他敢上门兴师问罪,一半原因是因为危景天入伍、危严去省城公干未归,危家没了男丁,麦小言真晦气,一来就撞到了危严的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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