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至于司傲天和他的一众部下,夏帝自是恨不得杀之后快,可是他都已经在众人面前承诺过了,自然不能再反悔,便只好将他们流放边境,以儆效尤。
夏帝看了一眼司辰,颇为为难,他自是忌惮司辰,可是司辰却又是护驾有功,他必须要赏赐才是。
夏帝几经考虑,最后封司辰为兵部侍郎,位列二品,可众人都看得清楚,这虽为升职,却也是夺了司辰手中的军权。
司辰只淡淡的谢过恩典,不悲不喜,他的家已经支离破碎了,现在对他来说,功名利禄还有什么重要的!
长安内乱处置完后,夏帝却还是无法放宽心肠,如今南有韩军之乱,北有楚军之祸,夏国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夏帝自是容不得韩家军作乱,他们要的他身下的皇位,绝对不能姑息,可楚国这边却未尝不能商议一二。
于是,英明神武的夏帝决定与楚国议和,派遣太子去与楚军交涉。
众臣纷纷上奏请夏帝收回成命,储君何等尊贵,如何能深入险境,若是被楚军擒获,岂不是动荡夏国根本?
可是夏帝只言,正因为云泽是储君,才更需要锻炼,如此方能成长。
夏帝之心众人皆知,可是云曦听闻之后竟是没有反对,只让司辰一路随行。
云曦摸了摸小手指上的白玉指环,不论他想做什么,不论他的真实面目是什么,她始终相信,他对他们姐弟的心意是真的!
云曦的双手紧握成拳,她将白皙的额头抵在拳上,闭目轻叹,“也许,很快就可以相见了,你可想好如何与我解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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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第二百一十二章 归回
宗人府关押的都是皇亲国戚,相比其他的牢狱,这里面的犯人很少,不但没有一点霉臭味,反而干净整洁。
可是,这里面却是比任何一间牢狱都要死气沉沉,因为这里面的人曾经都是地位尊崇,拥有着无限的权力和富贵,可是只要入了宗人府,那么曾经的一切便都是过眼云烟。
偌大的宗人府里只关着三个人,贤妃和云茉被关在一处,为了防止她们伤害彼此,便将她们关在相对的两座牢房里。
两人都靠墙坐在角落里,云茉看着贤妃,贤妃却是望着脚前枯败的稻草,两人都是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她们都知道夏帝对她们的处决,凌迟处死,这是世上最残忍的刑罚,没想到夏帝竟是会对自己的妻儿做这种事!
云茉终是忍受不住,双臂环着膝盖呜咽的哭了起来,她怕,她真是好怕,她不想被人脱光衣服,不想被一刀刀割掉血肉……
“哭什么!你窝囊了一辈子,死之前就不能硬气一回吗?”贤妃没好气的开口说道,不耐烦的看着对面的云茉。
云茉却是哭的更厉害了,她将自己紧紧环住,身体颤抖不已,“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明明那么喜欢你,那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贤妃扫了云茉一眼,眼中有厌恶,也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怜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本就是为了要利用你,你只能怪自己蠢!”
“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是真心对我好的?哪怕只有一次,你是真的拿我当一个女儿来疼?”云茉抬头看着贤妃,她们相隔甚远,远到看不清彼此的神色。
听着云茉那声泪俱下的质问,看着她不停颤抖的身体,贤妃突然记起那日她与司傲天提及云茉的婚事。
那时她不仅想控制司傲天,心里或许也有那么一瞬是希望她得偿所愿吧。
可是贤妃只冷冷的“哼”了一声,淡漠的说道:“谁知道呢!”
外面突然传来了轻微的交谈之声,因为距离太远,她们都听不真切。
云茉更是抖如筛糠,双手用力的抱着自己的头,惊恐的喊道:“我不要!我不要凌迟!不要……”
贤妃面露些许的怜悯,却仍是一动未动,只淡漠的抬着头,却是突然瞳孔一缩,惊讶的一时失声。
“长公主,犯人就在这,您不要离的太近,小心伤到了!”狱卒弓着身子与云曦说话,他脸上带着笑,却不敢抬头看云曦,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犯了不敬皇族的大罪。
“本宫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在这空荡的牢中,云曦那清冷的声音显得尤为悦耳。
“长公主,这些可都是重犯啊……”他们看守宗人府的犯人,打不得骂不得,更是不能他们或死或伤,这些人怎么死只能由皇帝来定夺。
“怎么?难道本宫还会劫狱吗?”云曦冷冷的扫了那狱卒一眼,恰巧狱卒正抬起头来,顿时只觉的浑身汗毛竖立。
外面都传长公主是个天仙似的人物,可是他却觉得,这长公主美则美矣,气质却实在是太过凌人,不知道什么样的驸马才能配得上这样的长公主。
“不敢不敢,小人这便离开!”那狱卒一挥手,其他人便也都跟他离开。
一时间牢中又恢复了那种近乎死寂一般的平静,云曦和贤妃隔着宽厚的牢门遥遥相望,许久,贤妃才挑起了唇角,淡淡开口道:“怎么?长公主是来看笑话的?”
“贤妃娘娘觉得本宫有这种爱好吗?”
贤妃冷笑了一声,傲慢的将头瞥开,不去理会云曦。
云曦看了身后的安华一眼,安华立刻打开了手中的食盒,将几道精致的小菜放入了狱牢之中,乐华则是双手环胸,一副凶狠神煞的模样。
贤妃看了看地上的酒菜,疑惑的抬头看了云曦一眼,“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曦缓缓蹲下了身子,直视着贤妃的双眼,启唇轻语道:“那时你劫持静姨,我无法与你周旋……”
云曦那时看到了云茉的动作,才故意做出一副要自刎的模样,想要借此分散贤妃的注意,好在一切顺利!
贤妃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一心想利用云茉,结果却是败在了云茉的手中,或许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呵呵……你还说你不是幸灾乐祸,你是想来与我分享你成功的过程吗?”贤妃冷声笑道,看着云曦的眼神很是鄙夷。
“本宫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当年那件事与我母后没有半点关系,不论你恨谁都不应该怨在我母后的身上!”
贤妃那一直冷漠的态度突然出现了裂痕,她的神情不再平静,而是凶狠的看着云曦说道:“不怪她?若不是因为她,我们姜府怎么会被云翼德忌惮?
若不是她,我的父兄如何会冤死在战场?我的母亲又如何会因为心伤而自尽?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因为上官慕清,都是因为你那个该死的母亲!”
云曦也现了怒容,她杏眸怒睁,额间的一点红梅因为她的愤怒而愈显冷艳,“你这分明是迁怒!你兄长与我母后是两情相悦,这可是我母后一人的错?”
“既然如此,她怎么不一死了之,为何还要嫁入夏宫?为何还要引得云翼德嫉妒成疾?”贤妃不顾自己后背的伤口,突然冲到了牢门前,目眦欲咧的瞪着云曦。
乐华手疾眼快的拉过云曦,云曦却未见一丝恐惧,反而走向贤妃,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可知道噬心蛊?”
贤妃的瞳孔缩了缩,云曦复又说道:“噬心蛊是六部尚书府控制暗卫的秘药,若是得不到解药便会五脏俱损!
而我的母后为了救你的兄长,甘愿服毒以此来换取你兄长的解药,可是她却是要一辈子活在噬心蛊的控制之中!
就在传来你兄长战死消息的当日,我的母后因悲痛过度而早产,却是被韩淑华那个女人换了解药,使得我的母后七窍流血,惨死在了我的面前!”
云曦双眼通红,眼中的泪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双手用力的抠住了牢房的木门,身体宛若秋风中瑟瑟前行的蝴蝶,单薄无助。
“你告诉我,我该恨谁?我是不是也应该把你的兄长视为杀害我母后的凶手?我和泽儿这十年来的痛苦,我又该去找谁偿还?”
“怎么会这样……”贤妃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瘫倒在了地上,脸色瞬间泛白。
“你若是杀了本宫,不知你还有何脸面去见你那兄长!”云曦冷声质问着,她不能容忍任何人冤枉她的母后!
看着贤妃茫然的神色,云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眼中的愤怒和悲伤尽数掩藏。
“凌迟处死太过血腥,虽然你想要杀了本宫,但是本宫与你一样讨厌我那父皇,若不是为了泽儿,我也许还会帮你一把!
那壶里是宫中的御酒,味道很是醇厚,喝了它你便没有痛苦了……”
贤妃惊诧的看着云曦,声音轻颤的说道:“你怎么敢……若是让你父皇知道……”
“哼……”云曦冷笑起来,“本宫和他之间的裂缝本就是无法弥补的,他难道还能杀了本宫不成?”
看着贤妃那复杂的眼神,云曦眼神淡漠决绝,“若是我母后在,也许也会这样选择吧!”
云曦说完也不等贤妃回答,便转身看着云茉,安华会意,也同样给云茉备了一份酒菜。
云茉怔怔的望着云曦,云曦只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那酒虽辣,总好过凌迟处死,你自己选择吧!”
云曦抬步要走,云茉却是突然开口唤道:“大皇姐!”
云曦回头看她,只见云茉跪在地上,将身子完全贴在了地面,声音哽咽颤抖道:“多谢大皇姐!”
“来世不要再害人了!”云曦收回了视线,垂下了双眸。
“云曦……”贤妃艰难的开口唤她,眼神哀求的望着云曦,“求你,给云彬也送去一壶!”
“好,本宫知道!”云曦抬步要走,贤妃却是突然喊道:“云曦!对不起!”
贤妃那一向阴狠的眼中此时全是悔恨与悲戚,云曦的嘴角动了动,只开口道:“你没有对不起本宫,你对不起的是云茉……”
语落之后,云曦便翩然离开,牢狱之中忽现的微光突然消失,贤妃和云茉都抓着牢门费力的张望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道紫色的身影。
贤妃和云茉互望了一眼,贤妃嘴角牵动,低头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她举着酒杯遥敬云茉,含泪说道:“今生我欠你的,来世加倍偿还!”
说完,贤妃仰头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云茉也照做了,两人饮罢竟是都低沉的笑了起来,苦涩的泪混在浓香的酒中,以后再也不会痛了,这样,真好……
……
曦华宫中,天气越发的暖和了,阳光金灿灿暖洋洋的,树上的白雪都映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云曦身披一件紫色的毛领披风,她站在园中,看着树枝上那两之灰突突圆溜溜的小鸟,嘴角不由浮起一抹笑意。
那两只胖乎乎的小鸟在树枝间飞跃跳动,它们时而追逐,时而为对方梳理毛发,看起来甚是可爱。
“云曦!你好大的胆子!”
突然传来了一道震怒的吼叫声,那两只小鸟吓得扑棱着翅膀飞快的逃掉了,只剩下光秃的树枝犹自微颤。
云曦失落的仰头望着那两只飞走的小鸟,忍不住轻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怎么胆子这般的小……”
“云曦!”
在云曦失神的瞬间,夏帝已经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他伸手指着云曦,将手高高扬起,宋公公见此连忙说道:“陛下息怒啊,陛下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啊!”
夏帝气急败坏的垂下了手,身体却仍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云曦,你怎么敢给他们毒酒?朕要他们凌迟处死!凌迟!”
云曦不慌不忙的行了一礼,淡声道:“他们是夏国的妃嫔、皇子和公主,身为皇室便是死也要有皇室的尊严!
难道父皇想要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赤身裸体,看着他们一刀刀被人割下身上的肉吗?
贤妃与您有十多年的感情,三弟和五妹是您的至亲骨肉。父皇,有些时候事情还是不要做得太绝……”
云曦那淡薄如水的声音没能抚平夏帝心中的怒火,“他们都敢谋权篡位,朕为何还要饶恕他们?”
“他们造反,难道不是有自己苦衷吗?”云曦现在便是连一抹假笑都不愿给夏帝,神色更是冷漠至极。
“你什么意思?难道他们造反还情有可原吗?”夏帝眯着眼睛,眼中闪着危险的寒光。
“儿臣不敢!”云曦冷漠的回答着,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的色彩。
夏帝气得抖了起来,伸手指着云曦久久说不出话来,宋公公连忙轻抚着夏帝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劝慰着。
“云曦,你以为朕不敢罚你吗?”
“儿臣不敢!”一样淡漠的回答,一样疏离的语气,气得夏帝再一次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