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陈瑔摇头否定。
这间屋子里没有悬挂灯饰,只摆了若干烛台。
元宁身上的灯影很清晰。
但她身上的那些黑影越来越清晰。
陈瑔忍不住凑近了去看,甚至伸手去抠了抠那黑影。
抠不掉,就是她身上的。
陈瑔不知为何会有这般变化。
他不经意地抬起来头,突然间看到了元宁的脸。
他的腿突然一软,整个人倒退了好几步。
在他强忍着想要再看元宁一眼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了,伏在地上狂吐了起来。
……
德诚堂后院。
陆行舟蹲坐在榻边。
他一向站如松,坐如钟,此刻他却弯腰弓背,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指伸进发丝。
元宁已经消失两天了。
但他现在只能在这里苦等。
自从那夜他在宫里和荣国公府问询过之后,就没有再进宫,也没有跟东厂的人联系。
“吃饭了。”有人提着食盒从外面走进来。
陆行舟没有抬头。
“放下吧。”
来人依言放下了食盒,但并没有离开,一直站在屋里。
陆行舟这才缓缓抬起头。
是盛元康。
“还是没消息。”陆行舟道。
天知道这几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有多么的艰难。
“没消息也是一种好消息,”盛元康并不意外,“你先吃饭。”
听他这么说,陆行舟倒是笑了一下。
“你倒是想得开。”
盛元康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菜一碟一碟拿出来。
“不是我想得开,是我相信你的话。”
“什么话?”
“那天你从宫里回来不是说了吗?你说阿宁肯定还活着。她活着,我当然想得开。”
陆行舟的目光一时有些凝滞,没有言语。
他落座,拿起了筷子。
看他终于开始吃东西,盛元康也跟着坐下了。
因着担心元宁,这两天元康几乎都在德诚堂打转,常云从陆行舟回来之后就没了踪迹,不知道去做什么了。盛元康一直跟在陆行舟身后,他知道,这两天陆行舟的日子并不好过。
“刚才东厂来人了,说他们厂公在雁池翻了个遍都没找着阿宁,准备结案了。”
“嗯。”
东厂是否结案,与元宁的安危并无关系。
“阿宁的香囊都在那湖里,虽然没见着尸体,为什么你就那么肯定她还活着。”
陆行舟放下筷子,轻轻舒了一口气:“这是一种障眼法。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柔淑公主给她的香囊,就会认为香囊在湖里,人就在湖里。”
“可是,林潇亲耳听到对方说要将她喂鱼,元宁是凶手最大的目标,难不成要杀林潇,都不杀阿宁吗?”
陆行舟微微垂眸,用手指叩了叩桌子。
“人心是很复杂的。有时候恨到极点,就会觉得杀死对方也不够解恨。”
盛元康不禁一愣,重重捏住了自己的大拇指。
“那些躲在幕后的人,有人想要元宁死,有人想要元宁死,还有的人想要元宁生不如死。”
“那你呢?”盛元康突然问。
陆行舟望着他,不知他是何用意。
“那天常云跟我说,你要等元宁长大了娶她回家,有这回事吗?”
陆行舟心里将常云这个大嘴巴连祖宗带子孙骂了七八十遍,脸上却保持着镇定。
“有这回事。”
盛元康也没想到陆行舟认得这么干脆,哈哈笑了下,旋即又严肃起来。
“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甚至比我还清楚,阿宁她……已经两天了,现在的她可能真的生不如死。等我们真的找到她,即使还活着,她也不是从前的她了。行舟,你还会坚定如初吗?”
陆行舟目光一动,亦随之严肃起来。
盛元康等了一下,没等到他开口说话,只得苦笑:“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是有些强人所难,你与阿宁并无婚约,阿宁心里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觉得你能照顾好的。我也是男人,我明白的,换做是我可能也会犹豫。更何况是你们,对你们来说,一个女人的贞洁比她的命还重要吧。”
说罢,他就站起身飞快地离开了。
陆行舟没有留他,待盛元康出了院子,才对着屏风后面的人低声问:“查到了吗?”
第82章 找死
眼前是一张摆满了珍馐佳肴的桌子。
仙鹤烩熊掌、银针炒翅、炒梅花北鹿丝、红炉烘雪衣、干烧网鲍片……每一样都是人间难得几回尝的美味。
陈瑔只看了一眼, 便觉得胸口一阵恶心, 一脚将桌子踹翻了。
周围伺候的太监和宫女急忙跪地请罪。
站在陈瑔旁边的明艳宫人忙斥骂道:“你们这些蠢货,殿下这两日败了胃口,弄些这些油腻的东西是故意捣乱的吗?”
“是, 这就去准备些清淡的饮食过来。”
陈瑔心窝子里一股野火再烧, 猛拍了一下椅子,“都给我滚。”
一屋子的太监和宫女忙都退了下去, 只剩下那个明艳的宫人。
她是自小伺候陈瑔的宫女,老早就被收用了。虽说陈瑔早就腻了她,但她素来会揣摩陈瑔心意,因此地位稳固, 常为陈瑔办些阴私之事。
“殿下, 您息怒。今天一大早,徐大官人就给我递了话,说他那边又来了三个‘鲜货’, 最对殿下的胃口, 您看, 要不我今晚就让他把人送过来?”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徐大官人,陈瑔顿时火气更旺, 一记窝心脚便将明艳宫女踢倒在地。
“什么下作的狗东西, 也在我面前称什么官人!”
明艳宫女听他动了肝火,忙忍着疼爬起来,左右开弓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奴婢知错了, 奴婢知错了。”
等看着她打得自己双颊红肿,陈瑔才稍稍平息了一点怒气,只是目光依旧阴冷。
良久,他才咬牙切齿的问:“密室里那东西……死了没?”
宫女听到他问起这茬,知道这是他发怒的根源,顿时有些发抖,生怕一不小心又触怒了他。
“没有,奴婢早上才去看过,还能动。”
“这都两天了,怎么还没死!”
“那天晚上殿下吩咐多备些酒菜,这两天估计她还有的吃。”
“你就不能进去把她掐死吗?”
“殿下,奴婢也怕她呀……殿下,您就饶了我吧……您别逼我进去,我求求您了!”
“废物!滚!”
宫女急忙从地下爬了出去。
陈瑔正心烦着,却见她又跪着了进来了。
“不要命了吗?”
“殿下……”宫女的声音不停打颤,“东厂的人来了,就、就在门外。”
陈瑔的目光忽然凝滞,还不等他吩咐什么,魏锦便带着范德祥和陆行舟走了进来。
范德祥一个眼神,便吓得那宫女急忙滚了出去。
屋子里便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陈瑔忽然就恢复了镇定,阴冷地看着魏锦。
“魏公公这是要来抄了我的王府吗?”
“不敢。”
“哈哈哈,魏公公,你都带着人杀到我的饭桌子前面了,还有什么不敢的?你的狗胆早就已经包天了!”
魏锦却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
“殿下说的什么话。我是替皇上办事的,殿下是皇上的儿子,当然也是我的主子。”
“你就是这么对主子的?”
“殿下明鉴,我说了,我是替皇上办事。”
陈瑔的目光终于有了几分的迟疑,“父皇知道这件事了?”
“陛下希望你能交人,此事可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