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而她的沉默,在楼明朗看来就是对自己余情未了的表现,心头阴霾顿时消散不少,脸上重新露出温柔中夹杂着不舍的笑:“那我先走了,乔乔,你要照顾好自己,不然,我见了会心疼的。”
  这个人类实在聒噪,姜芮耐着性子等他离开,立刻回屋,洗头洗澡,化妆挑衣服,一会儿还有正事呢。
  傍晚的时候,她准时出现在楼家主宅。
  因为她从楼明朗的未婚妻,变成了楼闻远的未婚妻,楼家帮佣的人再次见到她,都有些微妙。不过他们训练有素,又知道楼闻远不喜欢人大惊小怪,明面上都没有表现出什么,甚至还更小心礼貌了些。
  姜芮没像之前一样,老老实实在客厅等着,而是走到花园里闲逛。
  楼家主宅很大,光建筑楼就有两三栋。听说当年楼老爷子还在时,他的几位情妇也都住了进来,家里上上下下加上帮佣,有几十口人。如今主人家只剩楼闻远一个,其他几栋楼也都封了,就剩主楼还住人。
  她绕着主楼转了一圈,眼角看见墙边一株兰花有些打蔫,蹲下去仔细看了看,原来是茎断了,像是被谁不小心踩了一脚。
  “小可怜。”姜芮伸手在茎上轻轻抚过,就见创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整株花瞬间充满活力,生命力甚至比受伤之前还要旺盛。
  她拍了拍手,正要站起来,忽然听到茂盛的花墙之后,有两道声音传来。
  “她又来了。”
  “是啊,真不要脸,明朗少爷那么优秀,她还不知足,身为侄媳妇,竟然纠缠叔叔。”
  “不知道先生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还不是她不要脸,那天晚上你看见没有?她那条裙子,连屁股都包不住,两条大腿赤裸裸露在外面,还一个劲往先生身上缠。也就先生脾气好,才会放任这种人。”
  “可是这种人,以后要成为咱们的雇主呢。”
  “我真的想不明白,先生看起来和外面那些男人不一样,怎么也会看上这种女人?难道男人都那么现实,不看一个人品行好不好,只看脸只看胸吗?”
  “不是早和你说别想那么多么?”
  “我就是不甘心!”
  “你对先生——”
  “嘘……”
  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就听不到动静了。
  姜芮蹲在墙角,托着下巴全程听完,内心没什么波动。不过是两个小姑娘而已,她还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就生气。
  再说,她们现在背地里说她,等下还不是得心不甘情不愿给她端茶送水,面上还不能显露出不高兴。
  她再次准备起身,结果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她被碰了一下,身形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哎呀……”
  姜芮双手后撑,抬起头来,看清来人,立刻就鼓起嘴:“你怎么也不吱声?”
  楼闻远收回不知看向哪里的视线,居高临下看着她。他总觉得自从同意和她结婚后,这丫头就越来越不怕他,说话行事也越来越随意了。
  “快拉我一把呀。”姜芮冲他伸出手。
  面前的手白皙细长,指尖嫩红,指甲圆润,掌心沾了些草汁和泥土,楼闻远从胸前口袋里掏出手帕。
  “你要是隔着手帕拉我,我就把两只手都在你裤子上擦一遍。”姜芮看出他的意图,立刻举起手来威胁,还仰起下巴坏笑说:“你可以试试看,是你躲得快,还是我擦得快。”
  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
  楼闻远盯着她脸上的笑看了一眼。
  他倒不是怕了她的威胁,只是不想小孩子似的,在花园里追追闹闹。
  姜芮如愿握着他的手掌起身,面上露出得意的笑,眉目越发飞扬。
  “蹲在这里做什么?”楼闻远收回手,用手帕把自己手上的草汁擦去。
  姜芮指指脚下那株兰花:“我刚刚发现这株花开得特别好,就看了一会儿。”
  楼闻远也看了看,是比别的花更鲜艳一些,但除此外没什么特殊的。
  “咦,你眼下怎么黑黑的,昨天睡得很晚吗?”姜芮偏头打量他。
  她倒好意思问。
  楼闻远语气温和:“昨晚有只野猫太闹,吵得人没法安心睡觉。”
  “什么呀,你才是野猫呢!”姜芮不服,“我跟你说完晚安就睡了,肯定是你自己之后又工作,没好好休息。”
  “所以是我的错?”
  “难道还是我的?”姜芮理直气壮。
  “行了,吃饭去吧。”楼闻远决定不再跟她废话,不然又要浪费时间。
  姜芮在他背后吐了吐舌头,同时凝出一丝细细的灵气,注入他的身体中。
  楼闻远脚下一顿,回过头来,恰好把她的鬼脸抓个正着。
  姜芮嘻嘻哈哈跑开了。
  她今天穿了条白裙子,刚才在草上那么一坐,裙子沾满污渍,不得不到客房去收拾一下。
  好在管家那天买的衣服不止一身,她换了件干净的,正要下楼时,听到楼下响起两道压抑的哭声。
  她觉得声音有点熟,听了一耳朵,原来是刚才花园里那两名姑娘,突然被辞退了,现在正哭着跟管家求情。
  哭声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后整间宅子变得比之前更加安静。
  第48章 霸总他叔07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事,家里帮佣的人更加拘谨了,甚至到了战战兢兢的程度。
  姜芮亲眼看着饭菜上桌时,端菜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楼闻远坐在主位上,虽然表情看着和平时差不多,但却无端端叫人不敢多看他。
  餐桌上除了筷子偶尔碰到碗碟的声音,没有一点声响,安静得压抑。
  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好像吃进胃里的不是食物,而是沉甸甸的石头。
  姜芮有心打破这样的状态,故意把筷子一搁,发出不轻不重的啪嗒声,然后拿起调羹喝汤,细细地呲溜着,把调羹放下时,又是轻轻吭的一声。
  小动作多得楼闻远想要忽视都不能。
  “想说什么?”他终于问。
  他一开口,刚才那种无形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气氛顿时一松,宅子里的人无声松了口气。
  “嗯?”姜芮嘴里塞了口饭,鼓着脸颊疑惑看他。
  看着她状似无辜的表情,楼闻远有点憋闷,好像自己没她能忍,输了似的。
  但要他承认,那不可能。
  他很是平和地说:“明明可以安静吃饭,为什么发出那么多声音?”
  “因为这样听着热闹呀,你不觉得太安静,让人压抑得饭都吃不下了吗?”姜芮把饭吞下。
  吃不下饭?
  楼闻远瞧了眼她的饭碗,这都第二碗了,而且她还跟李嫂预定了饭后甜点,这就是所谓的吃不下?
  “你知道一般女孩饭量多大么?”
  姜芮反问:“我不就是一般女孩?还是说,你观察过很多女孩子?”
  “怎么会。”楼闻远勾了勾嘴角,然后决定不再和她说话。
  姜芮低头扒饭,小心把嘴边的笑意藏好。
  她早就弄清楚他那些龟毛的习惯了,有洁癖、有强迫症、不能忍受饭桌上不合礼仪的声响,一举一动规范得堪比教科书,比她还没人间烟火气。
  他要专心吃饭,她偏要说话。
  “我晚上不想回家。”
  “女孩子少说这种话。”
  “可我说都说了,晚上不回家,要睡你这里。”姜芮语气娇蛮。
  楼闻远端着饭碗开始反思,是不是他温和的面具带了太久,以至于让她忘了原本怕他的事,现在越发肆无忌惮?
  他转头看她,想用眼神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忘了,如果是,那就提醒一下。
  如果戴着眼睛不够,他可以考虑把眼镜取下。
  但姜芮根本不看他,努力和碟子里一块排骨搏斗。
  楼闻远看了一会儿,看她弄得整个碟子都沾满了酱汁,连碟子边缘都不能幸免,却还是不能把排骨里的骨头剔出来,实在看不下去,用公筷夹了一块排骨,三两下骨肉分离,推到她面前。
  “咦?谢谢!”姜芮笑眯眯和他道谢,“所以你同意我留下来了吗?”
  楼闻远没说话,他又开始自我反思。
  姜芮自顾自道:“你不同意我也要留下来,我连抱枕都带上了。”
  吃过饭,楼闻远准备上楼,姜芮喊住他:“刚吃完饭不准备散散步吗?小心肚子变成将军肚,还没到中年就开始发福了。”
  “这种状况不会出现在我身上。”他一直保持着健身的习惯。
  “每一个还没发福的男人都这么想,我爸还觉得自己依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呢。”
  虽然告诉自己不要理会她的话,但楼闻远脑子里还是出现了周父富态的肚子,圆润的脸庞。
  他往楼上走的脚步没停,但是到了三楼,没有直接进书房,而是去了健身房,在跑步机上走了四十分钟才出来。
  在书房处理公事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他就往门的方向看一眼,或者看一下手机。
  从她说晚上要留下来开始,他就有预感,今夜不可能像从前那么安静了,可是这么久都没见她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等第二只靴子落下,等半天却还没等到,让人心里一直记着吊着。
  终于,在他不知看了多少次后,敲门声响起,他竟隐隐觉得松了口气——赶紧应付完她就能安心做事了。
  姜芮从门外探进来一颗头,偏着脑袋问他:“我能在你这里看会儿书吗?”
  现在倒很有礼貌,知道会打扰他了。
  楼闻远正准备开口,姜芮就从门缝挤了进来,关好门,走到沙发上坐下,拿出一本明显是杂志的书,转头笑着对他说:“你做事吧,不用管我。”
  原来只是问着好听的。
  楼闻远默默又把嘴巴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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