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意料之中。冯照纬想。
他把椅子转正,两手搭在办公桌上,看着盛娇惠,说:“其实我挺好奇的,因为这个问题不管放在谁身上,谁都会选择办公室内,毕竟轻松嘛。你倒好,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为什么,一心只想跟着我出差到处跑呢?”
没等盛娇惠回答,冯照纬又竖起食指,补了一句:“要讲真的。”
盛娇惠笑了笑,答:“不管您信不信,我就是很想替您分忧,一直跟在您身边,随时为您服务,我认为这才是秘书这个岗位的真正价值所在。”
“……”
冯照纬挑了挑眉,不说话。他看着盛娇惠,好几秒都不移开视线,像是要透过她外表这层冠冕堂皇的皮,看进她的内心世界。但最后,冯照纬还是别开眼。他不是x光,没法搞透视,暂时猜不出盛娇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知道一时半会是没法套出盛娇惠的真心话了,于是就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你出去吧,然后替我把何苗叫进来。”
“好的,冯总。”
作者有话要说: 冯照纬:以后不要给我安排这么花言巧语的女配角。
酸角大糕糕:那请问冯总想要什么样的女配角呢?
冯照纬:刚才那句话说错了,我重说。
酸角大糕糕:???
冯照纬:以后不要给我安排女配角。
☆、海盐冰激凌
没过几秒,何苗进来了。冯照纬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何苗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半天没听到声音,这才抬头看了冯照纬一眼。冯照纬倒是优哉游哉的样子,脸上还挂着笑呢。何苗忽然就想到来公司面试的那天,那天的冯照纬,好像也是这么笑的。
“知道我叫你进来干什么吗?”冯照纬说。
何苗摇摇头。
她确实不知道。刚才盛娇惠出来,把她换进去,也没透露什么。按理说,这种情况下,知情的应该给不知情的提个小醒,但自从打卡事件以后,她和盛娇惠除了一些必要的互动,几乎已经毫无交流了。
冯照纬举起茶杯,慢腾腾地喝了口茶。茶水是盛娇惠倒的,给他泡的西湖龙井,滚烫,但这里冷气很足,喝口热的刚刚好。一边喝,一边问:“这几天,你为什么不打卡?老刘他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很遵守规章制度,不是那种不打卡的人。”
何苗一愣,就怕他找她来问这个,想也不想地,直接开口敷衍:“我忘记了。”
冯照纬嘴角一勾,明显不信她这套说辞,低着眼,又呷了一口茶。
“你也不是那种会忘记打卡的人。”
“……”
冯照纬说得斩钉截铁,倒是把何苗说得有些哑口无言。凭什么啊?他怎么就能这么确定?他们一起共事也就个把月,但他这种语气,好像是能把她看穿一样,叫她一个劲地心虚。
“到底是什么原因?我难得有闲情逸致,你确定不要抓住机会好好辩解一番?”
“我……是真忘记了。”
何苗抿了抿唇,反正她是打死也不会把指纹膜的事说出来的,从小到大,她就不是那种背地里打小报告的人。
冯照纬拧了拧眉,盛娇惠虚与委蛇,不和他说实话也就罢了,何苗怎么也这样。什么打卡不打卡的,要换别人,他才懒得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算了,他叫她来,也不是为了讨论打卡的话题。
还是刚才问盛娇惠的那个问题——今后意向是驻守办公室,还是随他到处出差——冯照纬又问了何苗一遍。
何苗很直接地告诉他:“我想留在办公室。”
这才是正常人的回答。冯照纬点点头,故意逗她一句:“但是留在办公室,是要每天按时打卡的。”
“嗯。”
“恰好,我刚刚把盛娇惠叫到办公室来,也问了她这个问题,结果——”冯照纬脸上是一副遗憾的神情,眼睛里却闪着狡猾的光,“她告诉我,她也想留在办公室。你们两个都想留在办公室。你说,怎么办好?”
何苗觉得不对,“可是据我所知,她应该是想跟着您出差的呀?”
“据你所知?你怎么据,怎么知的?”
“呃——是她一直以来的表现吧,我觉得她一直都挺争取出差的机会的。比如去北京出差那次,她准备得挺积极的。”
“那去海南那次呢?她不是把机会推给你了?”
“……”
“人的想法会变的,她会变,你也会变。和我去海南出差过了,你的想法就没有变?”
“没有。”
“……”
冯照纬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难啃的骨头。
“既然如此,那你们只好竞争上岗了。”冯照纬说,“刚才在会上我也说过了,叫老刘重点考核你们的工作情况,下个月,正好有几个重要的会要开,会上我要发言,我会让你们给我写发言稿,就这一个工作,你们谁完成得好,谁就留在办公室吧。”
说完,冯照纬摆摆手,“好了,你出去吧。”
何苗点点头转身正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来。
冯照纬问:“还有什么事?”
何苗说:“冯总,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饭。就是吴堂那个事,我想好好感谢一下你。餐厅我已经选好了,应该挺不错的。”
“午饭还是晚饭?”
“你来定吧,我都可以。”
“好。”
何苗出了办公室,回到自己的格子间。等她坐下了,盛娇惠往她这边瞟了一眼。不用问,她就知道,冯照纬刚才和何苗聊了什么。接下来的这个月,对她来说很关键,工作上不能出错,人际关系也要维系好,尤其是老刘这个人,她得想办法巴结一下。
何苗倒是没想这么多,下班后,没直接回家,在外面绕了一圈,买了点东西才回去。
家里没人,她给自己下了碗面,吃完后又洗了澡,磨蹭来磨蹭去,天就黑了。有人敲门,她跑去把门打开,说:“你怎么才来呀!”
把人迎进来后,她又把门关了,顺手还反锁了一下。
“银行今天留下开小会了,出来以后路上又堵车,你们小区我绕了几圈没找到停车位,又把车停到外面去了,我是跑过来的。”
余润朗说着说着,额头上的汗就很给面子地流了下来。他抬手随便一擦,头发就顺着他手上的动作被捋到后面去,像来了一阵大风,把他头顶的稻草吹得变了方向似的。没过一会儿,因为惯性,余润朗的头发又翘了回来,他发量算多的,这时候被汗沾湿了,全部高高地矗立着,像个鸡冠头。
何苗瞄了瞄鸡冠,说:“朗哥,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呢?”
“收到你微信,我马上就过来了,哪儿来得及吃饭。”
“哦。”
余润朗下意识往厨房看了几眼,何苗不为所动,说:“我这儿不包你的饭啊,你别想了,还是办正事要紧。”
余润朗这才把望眼欲穿的神情收起来,看了下时间,问何苗:“钟意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她这两天都要加班,其实就是在和人拼酒。昨晚反正是回来得挺晚的,而且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我看着特别心疼。今晚不知道怎么样,不过我估计也够呛吧。”
余润朗皱了皱眉,没说话。
“朗哥,我给你发录音了,你听了吗?”
“听了。”
“那你联系小意没有?”
余润朗摇摇头,“她微信不回,电话也不接。”
“我就知道,所以我叫你今天过来,真得好好哄哄她。朗哥你就认了吧,她就是非得你哄才会消气。”
说着,何苗转身去拿东西,余润朗等在那儿,没过一会儿,就看见何苗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走了出来,乍眼一看,都数不出到底有几朵,反正挺大一捧,何苗抱着它,差不多把整张脸都挡住了。
这捧红玫瑰是何苗下班后去买的,挑的最大最鲜艳的,花了不少钱。
她把红玫瑰郑重其事地交到余润朗手里,说:“小意喜欢花,看见这个她肯定高兴。朗哥,我就猜到你会空手来,所以帮你买了。不用感谢我了啊。”
余润朗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天过去,才说:“苗苗,你对钟意是真心的。”
“她对我也是真心的。我和她认识这么久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朗哥,你都多久没送小意花了?不久前,她才刚和我念叨过这事呢。”
“是我不对,和她处久了,就忘了这些了。”
都说男人和女人谈恋爱,就是一开始表现得殷勤,等和女人处久了,立马转变为老夫老妻模式,花和礼物不送了,情话不说了,大部分男人觉得这很正常,但同样,大部分女人也觉得有落差感。
余润朗工科出身,本就不是什么耍浪漫的花花公子,再加上和钟意吵了架,认真地冷着战呢,冷着冷着,差点就要凉凉,要不是何苗那段及时的语音,余润朗也不会回心转意,这么快下定决心又屁颠颠跑过来先低头。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本就是一物降一物。
其实余润朗要的也很简单,不过是要钟意点个头,说一声她很爱他,她很在乎他,这就够了。所以在钟意和余润朗的爱情里,注定是她降他。
算算时间,钟意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何苗吸着酸奶,坐在一旁等着,余润朗没她耐性好,明显等不及了,手上还捧着花呢,就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晃得人眼花。
何苗说:“朗哥,别晃了,你还饿着肚子呢,节省点儿体力吧。”
余润朗瞪她一眼,最后,还是停住脚步,在门后站住。
没过一会儿,门外就传来开锁的声音。但这门提前被何苗反锁了,门外有钥匙也开不进来,钟意就砰砰砰敲门,喊:“苗苗!门怎么锁了?快给我开下门!”
何苗没动,余润朗去扭反锁钮,外面还拧着钥匙,这么一解锁,门直接从外面打开了,钟意直冲进来,正想抓着何苗大说一通为什么要锁门,可看见眼前的男人,她话到了嘴边,又活生生咽了下去。
“……”
“……”
冷战久了的后遗症就是,明明相爱着,忽然一下子见了面,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钟意愣了愣,反应过来后,首先去看何苗,何苗忙别过头,两手把脸捂住,声音从双手里透出来,闷闷的,“你就当看不见我吧。”
钟意这才把视线放到眼前,先是看人,“你怎么来了?”然后又低头看了看那些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哪儿来的花啊。”一边说着,她一边在心里冷哼一声,用一捧花就想来讨好她?嘁,哪有这么容易。
“对不起。”余润朗说,“我不想和你继续冷战了,我们和好吧。”
“……”
本还想着怎么把花留下,把人踹出去的钟意,这时候听到对不起三个字,心马上就酸了,再看余润朗的脸,她忽然觉得五味杂陈。这张脸让她日思夜想,所以她恨,而这张脸现在就在眼前,好像瘦了,好像憔悴了,她又很心疼。
钟意要的,和余润朗要的一样简单——不过就是想余润朗出现在她面前。
讨好她,其实还真挺容易的。
什么话也不用多说了,钟意连人带花地抱上去。可是这花实在是太厚实了,钟意想靠余润朗胸膛也靠不上去,靠来靠去都靠空了,最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脸搁在了花上。
这画面,吃瓜群众何苗看着觉得挺搞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