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这个问题,我们现在暂时也回答不了你,我们也在寻求一个答案。”杜鹃摇头,“那你对尤星华平时工作内外的人际情况了解得多么?”
  “还可以吧……”谭亚宁回答的有点犹豫,并不是十分的笃定,她很快就给出了解释,“我老公这个人,他说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不能混在一起,否则的话,又做不好工作,还过不好生活,所以回家以后不太会谈论工作的事情,再加上我跟他就不是一个行业的人,他们银行系统的很多事情,我也不是很懂,我在医院里上班,医院里的那些事情,他也不是很感兴趣,所以我们平时这方面交流不多。但是,我老公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他在外面说话做事,从来都是以和为贵,不会轻易的去和什么人结仇的。是不是遇到抢劫的了?我看最近总听说有那种事情,是不是有人看他喝了酒,所以想要抢劫他身上的钱?”
  杜鹃点了点头:“这方面我们也会考虑到的。”
  谭亚宁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我真的想不到有什么人会跟我老公关系不好,如果非要说的话,倒是有一个跟他也不能算是关系不好,只不过两个人这一段时间都在一起竞争一个提拔的岗位,那也就是竞争对手而已,又不是什么血海深仇,而且又不是什么升不上去就得辞职的程度,不至于是人家搞什么鬼吧?我要是把那个人提供给你们,这不是等于给人家泼脏水么?”
  “你丈夫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里面呢,你难道不是应该恨不得把所有跟尤星华有过点什么竞争关系、大小矛盾的人,都给我们提供出来,生怕漏掉哪一个有可能是真凶的人么?”唐弘业买了水回来,正好听到谭亚宁的那一番话,不由的感觉有些惊奇,尤星华妻子这个人,和他以往接触过的被害人家属差距很大。
  谭亚宁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我相信我老公一定可以挺过来这一关,我自己就是个护士,我肯定能护理好他,让他尽快康复,到时候如果他身边的亲朋好友,都被我无中生有、捕风捉影的给咬了一遍,他以后要怎么处理人际关系?”
  唐弘业愣了一下,面对谭亚宁的这一番考量,最后也只能感慨一句:“你这个人的性格还真的是够理性的,一般人可做不到这一点。”
  谭亚宁垂着眼皮没有接话,只是两只手互相握着,攥得紧紧的。
  “你先喝点水吧,就像你说的,你还得好好的护理尤星华呢,如果在这之前先把自己给熬倒了,那可怎么办?”杜鹃从唐弘业手里面拿过一瓶功能饮料,塞到谭亚宁的手里面,“那这样吧,你能不能帮我们回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一来,尤星华有没有因为什么事表现出比较烦恼或者不愉快的?”
  “没有啊,他挺正常的,除了应酬比较多,总喝酒这事儿惹我不高兴,我说他他也不爱听,所以也不高兴,应该是没有见他有跟别人不高兴过。”谭亚宁接过功能饮料,拿在手里,并没有去喝,嘴上给出的答案也还是否定的。
  “所以从你个人的角度来讲,你不认为尤星华被人寻仇的可能性比较大?”杜鹃决定干脆挑明了问一下,“是对尤星华的人缘儿比较有信心么?”
  “也不算是,”谭雅文摇头,“是我对自己没信心,我觉得我老公的很多家庭生活以外的事情,我都一点儿也不了解,所以现在我也真的说不上来什么,你们这么问我,除了让我自责之外,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怎么做。我现在就忍不住想,假如昨天晚上我不催他回家,他跟同学在外面住一夜,是不是就没事了?再或者如果我坚决一点,死活闹着让他必须早早就回家,或者干脆我也厚着脸皮跟着一起去,是不是也一样会没事呢?我现在一想这种可能性,就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石头压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特别难受。”
  “你先别这么想,这世界上没有假如的事儿,现在你丈夫还非常的需要你,所以就不要盲目自责了。”杜鹃拍了拍她的肩膀,帮她把饮料扭开。
  谭亚宁这才接过来喝了几口,神色郁郁的不再开口。
  很快,刘法医也赶过来了,他去找了负责治疗尤星华的医生谈一谈尤星华的伤势,谭亚宁见状,也想要跟过去一起旁听,但是被刘法医拒绝了,她似乎有些不满,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只好重新回到走廊里面,一个人坐着继续发呆。
  第八章 老同学
  杜鹃和唐弘业也没有再和谭亚宁多询问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现在根本就不在可以沟通的状态下,所以他们也不想浪费时间做无用功。杜鹃就只问了一下前一天晚上尤星华是跟什么人一起聚会用餐,结果谭亚宁似乎还是说不出来,只说是尤星华的同学,具体都是谁,尤星华也没有告诉过自己,自己也没问。
  最后,好说歹说,谭雅文终于还记得尤星华是在哪一家饭店吃的饭,把饭店的名称告诉了杜鹃,这才没有落了个问一通却一无所获的结果。
  刘法医和尤星华的主治医生谈过了之后,就和杜鹃、唐弘业一起离开了医院,刘法医是坐出租车过来的,所以杜鹃他们开车先把刘法医给送回公安局去。
  “刘法医,情况怎么样?”回去公安局的路上,唐弘业一边开车一边问。
  刘法医叹了一口气:“给你们打个预防针吧,尤星华的情况不太乐观,因为凶手对他的攻击,力度还是挺大的,颅骨骨折本身并不是致命的,但是颅内出血很严重,被发现的时间又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所以……有可能挺不过来,就算能挺过来,之后的后遗症也还是比较明显的,恐怕也不一定能配合你们调查。”
  “嗯,这个我们其实也料到了,没太敢指望让被害人配合调查,提供线索,”唐弘业点点头,“毕竟是从身后被袭击的,估计被害人也没看到是什么人对自己下手的,问了也是白问,刚才被害人家属的态度也有点……一言难尽,所以我们俩还是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出去找找线索吧。”
  “刘法医,以你的经验来看,凶手在对被害人下手的时候,那个力道应该是想要置人于死地呢,还是没有那种打算,只是一不小心出手重了?”杜鹃问。
  “我个人认为,不像是想要置人于死地的那种,”刘法医想了想,回答说,“被害人脑后的钝器伤就只有那么一处,如果真的是想要把人打死,这么一下子,然后也不进行确认,那可就不是很稳妥了,你说是不是?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毕竟不是所有人做事都一样的有条理,有些人性格马虎,那就干什么都马虎,所以看到人被打倒了,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就以为是已经打死了,也不是不可能,我只是从个人角度,从被害人受伤的位置,还有现场可以确认到的,被害人倒地之后没有被人移动过这两点,相比之下更倾向于凶手在作案的时候只是出于某种目的,想要打这个被害人,没想到一下子下手就重了。”
  “是摩托【hx】党【hx】么?”唐弘业问。
  “不是,从被害人受伤的位置来看,不像是从摩托车上面被人打伤的,更像是直接从身后追上去,照着后脑勺就给狠狠来了那么一下子。”刘法医坐在后排,正好角度比较方便,把身子朝前面探了探,用手摸了摸唐弘业后脑的一处,“喏,就是这个位置,力度挺大,我刚才跟主管他的医生谈过,因为当时说过这个被害人涉及到一起刑事案件,所以在手术开始之前,他们也帮忙拍了照片,过后会传过来。到时候我再根据清创处理过之后伤处的照片具体分析一下。”
  一听说不是自己担心的那种摩托【hx】党【hx】,唐弘业也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虽然说对于尤星华来说,都是一样的不幸,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对于唐弘业而言,只要不是那种团伙作案,只是单一独立的事件,那社会危害性就降低了很多,至少不会再有更多的无辜市民遭遇到这样的不幸。
  把刘法医送回了公安局之后,杜鹃和唐弘业就先开车去了一趟前一天尤星华跟别人聚会吃饭的那家饭店,打算了解一下当时尤星华在这里用餐的情况,以及和尤星华一同用餐的都有一些什么人。
  尤星华他们前一天聚会的饭店规模不小,杜鹃和唐弘业他们找过去的时候,那里也才刚刚上班没多久,还在为午餐做着准备工作,看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上门来预约用餐的,前台立刻非常热情的招呼了他们,等到听他们说明来意之后,似乎有那么一点失望,不过还是配合了他们的工作,帮他们调出了前一天店里面的监控记录,以及尤星华与人一同用餐那个包厢订餐人的联系方式。
  根据饭店能够提供出来的监控录像,当天晚上和尤星华一同用餐的人,包括尤星华在内,一共有六个人,年纪都是和尤星华差不多的中年人,六个人大约晚上六点左右陆续到场,快九点的时候离开的饭店。
  “我们的厨房是九点钟下班,店是十点钟关门,所以我们一般八点半的时候会去问顾客,还有没有什么要加的菜,过了酒店,大厨下班了,可能出了酒水,别的就没有办法供应了。”当天晚上负责那个包房的服务员是这么对他们讲的,“当时那六个男的都喝了酒,吵吵嚷嚷的,有一个特别讨厌,非要跟我说什么厨房提前下班不合理,我们店做生意没有诚意,我说我就是个服务员,这事儿也不归我管,我就是通知一声,那人还急了,非要跟我说说清楚,还好旁边有个人把他给拦住了,还给我赔礼道歉,简直是遇上神经病了!”
  “你能帮我们指出来跟你吵架的是哪一个,劝架的又是哪一个么?”杜鹃问,她主要是想看一看尤星华会不会是这两个角色当中的哪一个,如果是的话,尤星华是跟服务员胡搅蛮缠的那一个,还是和稀泥劝架的那一个,这也能够从侧面反映出这个人的性格特点,以及为人处世的一贯风格。
  服务员对着监控器上面暂停下来的六个人走出包房的画面端详了一会儿,伸手指了指屏幕上一个看起来满脸通红,脸上似乎又很多麻子的中年男人,气鼓鼓的说:“这个就是跟我吵架的那个神经病!那个穿土黄色外套的就是劝架的。”
  她所指出来的土黄色外套,正是尤星华。
  杜鹃向她道了谢,服务员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虽然和她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是遇到这种自己刚刚接触过的顾客出了事被警察找上门来的情况,估计换成是谁都会想要避而远之,生怕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离开饭店,上了车,杜鹃一边按照饭店给他们提供的电话号码准备拨电话过去,联系那个前一天预约包房的人,一边对唐弘业说:“那件土黄色的西装外套,可不在案发现场啊!医院里面尤星华的个人物品里头,衣物就只有衬衫和裤子,还有内衣鞋子之类的,根本就没见到什么外套。”
  “还真是,”唐弘业点头,“现在这天气,晴天中午的时候,穿短袖短裤估计都没有问题,但是一早一晚还是挺凉的,光是穿一件衬衫根本就吃不消,更何况还是喝了酒之后,会比不喝酒的人还更容易觉得冷。这个尤星华的外套,肯定是丢在什么地方了,要么是他们离开饭店之后去的地方,毕竟尤星华被打伤的时间估算,应该是在午夜之后,但是他们离开饭店也就九点钟而已,尤星华又没回家,这些人肯定转场又去别处了。要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喝高了回家的时候丢半路上了。反正肯定和凶手无关,连手机和钱包都不强,外套更不可能了。”
  杜鹃把电话打了过去,打了两遍才总算有人接,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带着几分淡淡的傲慢,最初还以为杜鹃是个电话推销员,所以很是不耐烦,等到挺清楚了杜鹃说明的身份和来意,并且确认了这不是一个恶作剧之后,才稍微端正了一下态度,并且答应了和他们见上一面。
  这个当日里打电话在饭店预约包房的人叫高繁华,是一家私营公司的老板,公司位于a市一栋高档写字楼里面,看起来还挺气派的。
  见到高繁华的时候,杜鹃和唐弘业都愣了一下,还真的是够巧的,这个高繁华不是别人,正是被饭店服务员指认了当天晚上跟她争执不休的那一个。这人长得人高马大,阔气的将军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喝的太多,他的脸和监控录像里面一样,都是红红的,一脸的麻子,并且泛着一层油光。
  可能是觉得自己之前在电话里面的态度有点不太好,所以见了面之后他显得格外热情,带着一种世故油滑的风格。
  “二位,坐坐坐!来,这边坐!你们辛苦了啊!我实在是走不开,不然也不能麻烦你们跑这么一趟。”他满脸堆笑的和杜鹃他们寒暄,“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昨天才跟尤星华一起吃过饭,我跟老尤也是多少年的老同学老朋友了,所以今天忽然接到电话说他出了事,确实是一下子有点难以接受,就觉得肯定是有人想要骗我,要不然就是故意整我,要不然就是想要骗钱。”
  “能理解,没关系。”杜鹃对他点点头,“我们想占用你一点时间,了解一下关于尤星华的一些情况。昨天你们一起聚餐过之后,是几点分开的?”
  “我们啊……我想想,昨天我有点喝高了,时间上真的是没有概念,我就大概按照我记得住的跟你们说一说吧。”高繁华用手拢了几下头发,他那已经明显发生了后退的发际线也因为这个动作而变得格外清晰,“我们昨天是几个好朋友一起聚了聚,吃饭的时候一不小心喝的有点多,后来饭店说他们到时间了,我们就决定换个地方,找个唱歌的地方再喝点,一起唱唱歌,热闹热闹,所以我们就去了一家ktv,具体是几点我真的没有概念了,我就记得中间老尤他一个劲儿的接电话,好像是他老婆催他回家还是怎么着,反正他是第一个走的,我们后来才结束,很多细节上的事儿,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不瞒你们说,喝断片儿了。”
  “那你能记得尤星华离开的大概时间段么?有没有到午夜十二点左右?”唐弘业问,“他是怎么离开的?叫出租车,还是找的代驾司机?”
  “出租车,这个我还是知道的。”高繁华很肯定的说,“我隐隐约约还有点印象,当时我们说他要走,我们就送他出去,其实还想留他在多玩一会儿,毕竟我们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面,每次聚会隔的也比较久,大家都挺忙的,但是老尤坚决要走,我们就没办法了,到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给他送上车,看着车走的。”
  “你不是喝断片儿了么?怎么这一部分记那么清楚啊?”唐弘业问。
  “别提了,我昨天是差一点儿又跟那些出租车司机吵起来。”高繁华有些惭愧似的抹了抹脸,“那个ktv门口本来有好多在等活儿的出租车,结果我们出来送老尤,那些车都不愿意载他,说是看他喝了酒,怕他吐在车子里头,所以我就跟他们理论起来了,这一吵吵,还把酒给醒了一大半。后来正好有一个出租车停在路边,有人下车了,我们就过去问了一句,拉不拉,人家那个司机就特别痛快,直接就把副驾驶给打开,让老尤上车了,我们这才回去继续唱歌喝酒的。”
  “出租车的车牌号是多少还有印象么?”
  “没有了,我们是真没想到老尤能出事儿,就觉得一般害怕出事儿的不都是那种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么,我们这种再过几年就奔着半百去的,谁还能怎么着我们呢,所以谁也没在意。”高繁华一脸的后悔,“早知道就记着点儿了!”
  唐弘业觉得如果他真的喝断片儿了的话,就算当时有心去记过,现在肯定也是记不住的,所以就问他:“车牌号的事儿先放一边,那你总能记得你们昨天晚上是在哪一家ktv把尤星华送走的吧?”
  “记得记得!这个我可记得!这要是再记不住,那我就真的成了傻子了!”高繁华连忙点头,“那个ktv叫什么云霄什么玩意儿的来着。”
  第九章 恶臭的酒鬼
  估计高繁华前一天晚上实在是喝的有点太多了,想了好半天都没有能够确定到底ktv的名字是叫“响彻云霄”,还是“唱响云霄”。这倒是无所谓,至少“云霄”这两个字他是记住了的,所以有这两个关键字,再加上大概的方位,估计确认起来也不会太难,所以唐弘业和杜鹃没有盯着这件事,而是又询问了一下关于尤星华的一些情况,希望能够从高繁华这个老同学老朋友这里得到一些信息。
  可得他们又一次失望了,高繁华能够说出来的,并不比谭亚宁更多,确切的说起来,他们两个人的一问三不知又带着不同的特色,谭亚宁很明显是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关于丈夫的事,但是不知道出于哪一种顾虑,所以不肯开口。
  而高繁华相比之下,感觉对尤星华这个老朋友可就真的是了解得很潦草了,关于尤星华的事情,他就只能说出一些小时候读书那会儿的陈年往事,关于尤星华的近况,他并不了解什么,说来说去也都是什么“老尤现在可牛了”这一类,尤星华工作方面的事情,他似乎知道尤星华的工作职位,多的也说不出来什么,杜鹃和唐弘业听得出来,其实高繁华是挺想和尤星华借着老同学、老朋友的这一层关系来“更上一层楼”的,因为尤星华的职位对于高繁华来说,似乎很有好处,但是尤星华自己因为正在努力竞争一个升职的岗位,所以并不愿意冒险去做一些瓜田李下的举动,以免耽误了自己的前程。
  至于尤星华有没有跟什么人结怨,高繁华是一丁点儿也答不上来的。
  杜鹃和唐弘业没有在他这里多逗留,就直接确认了一下前一天晚上他们离开饭店之后去的那个ktv,在高繁华提供的那个地段,果然有一家叫做“唱响云霄”的ktv,两个人就直接赶去了那里。
  在凶手是什么人的这个问题上,杜鹃和唐弘业都有一个一致的观点,那就是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任何一个尤星华身边关系比较密切的亲友或者同事,因为这个案子的作案手法颇有那么一点寻仇泄愤的味道,假如说尤星华身边的什么人,不管是生活中有摩擦,借此来发泄怨恨,还是工作中有竞争,想要排除异己,亲自上阵很显然都是一个非常冒险的举动,一个能够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亲自动手的人,矛盾应该已经激化到了根本没有办法掩饰的程度,只要还没有达到鱼死网破的那种程度,雇人行凶很显然是一个更加稳妥的途径。
  所以对于杜鹃和唐弘业来说,目前他们首先需要了解和掌握的是尤星华前一天晚上的行踪轨迹,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证据或者目击者,确定除了那几个老朋友之外,还有没有什么人是和他接触过的,只要能够找到袭击尤星华的嫌疑人,可能存在的幕后指使者就不难被挖出来了。
  到了那家ktv,进展比较顺利,虽然说前一天晚上上晚班的人已经回去休息了,那边的白班经理还是帮他们把当晚负责尤星华他们那个包房服务的服务生给从宿舍里面叫了回来,让他帮杜鹃和唐弘业提供一下当时的情况。
  那个服务生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被叫回来的时候还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很显然是在宿舍里面正补觉呢,被询问起前一天晚上尤星华他们那一伙人,这个服务生记得还是挺清楚的。
  “啊,那几个人,我有印象,都挺大岁数了,来了之后也不怎么唱歌,喝了不少酒,”他对杜鹃他们说,“中间是有一个走的,然后一群人呼呼啦啦的都跟出去送,我以为他们这是要走了呢,还带他们去结账,结果他们不走,我就让他们留一个人在包房里,后来出去那一拨在门口还跟出租车闹的好像不太高兴,反正折腾了半天才把那个要走的给送走了,其他人又回去包房里,喝了得有三个多小时吧,走的时候不互相搀着都出不去大门了。”
  “提前走的那个人,是不是这个?”唐弘业把尤星华的照片给他看。
  服务生看了之后点点头:“嗯,就是他,感觉他在那几个男的里头人缘儿还挺好的,一个两个对他都特别热情,有点儿巴结他的那个意思,他走的时候才过来也没多长时间,也没喝多少酒,那帮人还得前呼后拥的送他,真逗。”
  “那你记得这个人从你们这里离开的时候是几点么?”
  “记得呀,他们到了这边我们系统开始计时差不多是九点半,然后那个人走的时候还不到十点半呢,我当时看他们全都起来往外走,还想呢,这是折腾个什么劲儿呢,五六个人来了,一打啤酒一个果盘,一个小时还没到呢就要走,后来才知道是就那么一个要走的,其他人还留下。”
  之后他们又通过ktv的监控录像确认了一下,那个服务生也很积极的在旁边帮他们说明情况,从当晚的监控当中的确可以证实,尤星华离开这里的时候才只是当天晚上的十点十几分,距离他们来到这里只过去了差不多四十分钟的样子,距离刘法医和医院里面的主治医生推断出来的受伤时间也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差。从监控当中不难看出,尤星华在四个人的簇拥下经过大厅,在门口的时候,他们五个人一度停留的时间比较长,由于监控视频是没有声音的,只能看出他们似乎是一直在跟别人理论着什么。
  “门口的出租车不愿意载那个男的,说他一身酒味儿,满脸通红的,”服务生在旁边说,“平时其实也不这样的,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些在门口等活儿的出租车,一个两个说不愿意拉他之后,别人就也不太敢拉了,估计是怕坏了行情,以后不好在这里一起拉生意,反正那个人叫不到车就有点急了,所以他那几个朋友就开始跟出租车司机争,争也没有用啊,车是人家的,人家找个什么理由不拉,你拿人家也没辙。”
  从大门口的监控当中,他们可以看到有一辆出租车慢慢的减速靠近尤星华所在的位置,停车之后,从车子后排下来了一位年轻女性,直奔ktv方向走了过去,尤星华注意到了这辆车,立刻就走了过去,俯身从副驾驶位置同司机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拉开了车门,一边坐进去,一边回头同自己的同伴们比划了几下,似乎是在示意他们自己已经找到出租车了,让他们回去。
  之后那辆出租车就驶出了监控摄像头的拍摄区域,尤星华的那几个朋友又在门口面色不大愉快的比划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才转身回去了。
  唐弘业让人把那一段监控录像倒回去一点,暂停在那辆出租车即将驶出监控拍摄区域的那一段,ktv的监控摄像头不算特别清晰,所以他和杜鹃两个人花了好一会儿才从因夜色而变得格外朦胧的监控画面当中确认出了车牌号码。
  二人赶回公安局,通过系统确认那一辆出租车的车主信息,结果发现他们最初认定的车牌号码竟然是一部私家车,并且车子的型号和颜色等各方面都不符合,两个人只好又对着用手机拍下来的照片仔细的研究,怎么看都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的确就应该是他们查的那个号码,可是偏偏登记信息又不符合。
  “难道这个出租车套牌?”唐弘业有些疑惑,“最近这几个月抓套牌车,尤其是营运车辆的套牌情况,抓的特别严,那司机应该没有这么大胆子,顶风作案吧?要真的是套牌的话,这可就不好办了,想要找到那个司机有点费时间啊。”
  杜鹃原本还盯着照片努力的琢磨到底哪一个数字他们辨认错了,听到唐弘业这句话,忽然脑子里面灵光一闪,她又盯着那一组号码看了看,然后一指面前的笔记本,对唐弘业说:“我想到了!你把这个数字3给改成数字8试一试!”
  唐弘业按照杜鹃说的方法进行了一下简单的调整,结果搜索出来的果然是一辆正规持有营运牌照的出租车,车型等信息都和他们在监控当中看到的相符。
  “有你的!这下咱们可能找到出租车司机了!”唐弘业打了个响指,心情大好,“你看,尤星华在离开ktv的时候身上还穿着他的那件西服外套呢,等到在案发现场被人打伤之后,衣服就不在了,出租车这个环节我觉得肯定有料!”
  “我本来也没往那方面想,你一说套牌,我忽然就觉得比起套牌来,晚上出来开车,遮挡牌照才更容易操作呢,所以又仔细看了看,觉得那个数字3看起来边界有一点怪怪的,不像是因为晚上不清楚导致,所以我就猜了一下,会不会是司机把数字8遮挡起来一半,好造成一种是数字3的假象。”确认到了出租车的信息,杜鹃也很高兴,她连忙示意唐弘业,“那咱们这就联系车主吧!”
  唐弘业立刻按照登记信息打电话联系到了车主,沟通之后得知这辆出租车车主本人并没有驾驶,而是雇了一个白班一个夜班这么两个司机来轮流跑车,于是唐弘业就很顺利的从车主手里面得到了夜班司机的个人信息。
  那辆车的夜班司机名字叫做娄升荣,今年四十岁,本地人,单身,没有任何不良记录,是一个没有任何亮点,同时也没有任何污点的普通人。
  唐弘业看了看时间,估计开了夜班车之后,这个时间娄升荣未必已经补觉醒来,就算是醒了也不一定是状态比较好的时候,他和杜鹃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午饭时间都错过了,他们两个之前为了出现场,早饭也没有来得及吃,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干脆趁着这个时候,找一家面馆一人一碗热汤面迅速的解决掉。
  虽然说吃的糊弄了一点,并且狼吞虎咽,但是肚子里面吃饱饱的,比起饥肠辘辘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了,唐弘业给娄升荣打了一个电话,对方一听说是警察找自己,被吓了一跳,连到底为什么找他都没有问清楚就一口答应了跟他们见面的事情,并把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告诉了唐弘业。
  唐弘业和杜鹃按照地址找过去,娄升荣正在一个居民楼底商的小烧烤店里面吃烧烤呢,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见了面打个招呼,娄升荣赶忙抹抹嘴,起身到饭店外面去和他们讲话。
  “我也不知道你们找我到底是啥事儿,就让你们过来找我了,这都是我们一起开出租认识的小兄弟,没事儿了凑一起吃点儿,我可没喝酒啊!晚上我开夜班车,所以酒我是一滴都不沾的!”娄升荣有些慌张的对唐弘业说。
  唐弘业对他笑了笑:“你别紧张,抓酒驾也是交警的事儿,不归我们刑警管。我们找你是想跟你问一点别的事儿,关于你之前拉过的乘客的事儿。”
  一听这话,娄升荣倒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欸,行,你随便问!我只要开车在路上走,看到交警我就还是心里直打鼓,手心里头直冒汗,就怕万一有什么违规的,一张单子开出来,我一天可就都白干了!但是,我这个人,不做亏心事,不怕你们刑警,跟你们打交道我不紧张。”
  “那这样,你先帮我们认个人,看看这个人你记不记得。”唐弘业拿出尤星华的照片来,让娄升荣好好看看清楚。
  娄升荣拿过照片来一看,顿时就变成了一脸嫌弃的表情:“他啊!我能不记得他么?!恶臭的一个老酒鬼,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才遇到他坐我的车!耽误了我多少事儿啊!本来夜班儿就不赚钱,我还被他坑的小半宿都没办法拉乘客,真的是亏死了!”
  第十章 深夜访友
  “怎么回事儿?能具体说一说么?”唐弘业一听,赶忙开口问,看样子尤星华当晚上车之后,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坐了个车就回家的问题,毕竟从那个ktv到尤星华的住处,根本也不需要那么久,路途中发生了什么也很重要。
  “就这个人,化成灰我也记得住他!”被唐弘业这么一问,娄升荣就顺势气哼哼的抱怨起来了,“当时我就是心太好了你知道吧,我拉着乘客到那个ktv门口,人家下车,我就看到这人跟几个在店门口排活儿的哥们儿脸红脖子粗的,好像不是很高兴,正好他看到我车停那儿,乘客下来了,就过来问我拉不拉他,说是那几个司机都挑三拣四的拒载,太不像话了什么的。说真的,我也是个老司机了,现在那种挑三拣四的风气我也看不上,所以我就一点头,同意了。”
  “那这不是挺好的么?”
  “是挺好的啊,就截止到那个时候挺好的吧!”娄升荣叹了一口气,“他上车的时候我还跟他说,我说哥们儿,咱俩年纪差不多,我看你也四十好几的人了,大晚上的因为打不着车回不了家,估计也挺遭罪,但是人家那几个哥们儿不拉你也正常,像你喝得这么脸红脖子粗的,你说谁能不担心你吐人家车里头!我们这种载客的出租车,一旦吐里头了,洗车店不给洗,我就得自己清理出来,要是有味儿的话呢,人家白班司机还得不愿意,所以可千万别给我添乱。他答应好好的,说如果恶心想吐就告诉我,我赶紧停车好让他下去。现在想一想,当初我就多余等他,他中途下车那会儿我要是就走了的话,就没后来的破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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