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冰可乐的味道几乎被基酒的辛辣给压下去了，不过，那种液体里压进去的二氧化碳要冒泡的感觉还在，口感其实不错。
非主流最近这段时间毕竟喜欢彩色，所以，他把自己的头发都染成了五颜六色的，在酒吧的时候，也一向都喜欢坐在吧台这里，看着近乎刺眼的酒吧灯光下一群买醉的人群魔乱舞。
酒吧里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中，两个同样顶着一头新染的耀眼黄毛、但是看眉毛却分明是纯粹黑色的年轻人正一人一杯二十八块的白开水——大冷天里还压根就不给加热的那种，视线如同鹰兀一样在酒吧的大厅里扫过，同时特别小声的窃窃私语道：“做毒品交易的，我估计不会在大厅里，好歹也得开个包厢？”
另一个小年轻捧着贵到吓人还不给加热的白水苦着脸嘀咕道：“且不说咱们行动的经费肯定不够，听说这里包厢最低消费一千八，就算开个包厢，咱们也没办法和其他人坐到一起去啊！”
一开始那个人也露出一副头疼的表情。
另一个人小声提议道：“要不等会儿咱们去问问这里的经理，问问他们还招不招服务生？”
“我倒是不介意这个，不过，说实话，给的情报里明明说，那两个人贩子都从这里买到了货，他们两个应该就是最外围的散户，按理说，不应该买不到啊……”
说着说着，这个年轻人突然嘴角一抽，心里犯了嘀咕，暗道，山海市市局会突然盯上这个酒吧，根本原因在于，沈明远这个之前看似和毒品交易完全无关的司机突然落网，该不会是正因为沈明远的落网，所以，贩毒团伙的最外围人马都跟着潜伏起来了吧……
正在两个局座安排过来的年轻人犯难的时候，吧台那边却突然起了乱子。
一片嘈杂声中，还夹杂着玻璃杯摔在地上的清脆破碎声响。
两个局座亲自从部队系统那边借出来的年轻人也随之一惊，小声交流道：“怎么回事？”
另一个人正微微皱着眉头，不太确定的小声嘀咕道：“不清楚，我刚刚就瞥见一眼，好像有人对着那个彩色头发的人说了什么，还动手动脚的，然后那个彩色头发的人突然就翻脸了吧……”
“那种打扮，估计像是那种没长大的小年轻跟风学什么非主流，对方一群人，那小子估计得吃亏。”部队系统的年轻人顿时有些犯难道。
要是平时——要是平时他们也不来酒吧这种地方！不过，正常情况下，遇到这种事情，多多少少肯定还是要上去阻拦的，奈何这会儿有重要任务在身，为了避免暴露，这事他们现在还真的不太方便管……
“帮他报个警吧！”一开始那个特意染了黄毛的小年轻拿着手机嘀咕道。
“行！”另一个果断的点头。
然而，就在他们两个私下里给局座发了一条微信消息说明情况的时候，再一抬头，就看到，吧台那边，人多的那一群人差不多已经全都倒在了地上，还把不远处的几个小桌全都给撞翻了。
反而是他们认定为单枪匹马肯定要吃亏的非主流，连染得五颜六色辣眼睛的头发丝都没乱一根，继续坐在吧台前，单脚踩在吧台高脚椅的底座上，转了个圈，双臂抱在胸前，眼神郁郁的低头看着倒了一地的家伙们。
原本声音嘈杂、群魔乱舞的酒吧里，顿时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同样能够闪瞎眼的迪厅灯光尚未停下，明明灭灭的落在非主流的脸上，映得他此时那张英俊的脸上，表情一片晦暗不明。
“刚刚有人报警了。”非主流冷不防的开口说道。
被他用一个扔出去的玻璃杯砸得扑在地上爬都爬不上来的人脸色顿时一变。
真的报警了的两个部队小年轻也跟着心里一紧。
就刚刚，非主流看似不经意间往他们这边瞥了一眼，顿时，两个年轻人本能的一哆嗦，惊疑不定之下，恨不得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还飞快的交换了几个惊恐的眼神。
——离得这么远，还是发的微信消息，他怎么发现的！这特么还是人吗！！！
然而下一秒，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神色间明明暗暗，看着就给人一种极为危险感觉的非主流却心情崩溃的呻吟了一句道：“就因为你们，等会儿警察过来做笔录了，我特么又要多交三个月的思想报告……”
部队过来的两个小年轻：“……”
一句挑衅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兜头被非主流一个玻璃杯给砸翻在地上的那群人：“……”
地下这群人也知道，虽然非主流看起来挺让人无语的，但是动手的时候就知道，这是碰见不好惹的硬茬了。
虽然不确定非主流说的有人报警是真的假的，但是，那群人还是立即变了脸色，作势就要离开。
部队的两个小年轻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看这被打趴下的那群人，突然间觉得不对来。
与此同时，非主流也轻轻的“咦”了一声，眼眸微垂的盯着地上那群人，一片漆黑深邃令人望不见底的眼睛里，仿佛流动着危险的光。
“警察随时都会来，这会儿你们却想走？”非主流的语气看似平静，然而，对于那两个不对出身的年轻人来说，却诡异的察觉到了一种近乎毛骨悚然的危险。
“咱们是不是撞上什么大事了……”这会儿的酒吧里安静得吓人，两个小年轻也不敢再说话怕被人听见，明明就坐在一起，还拼命的抱着手机发微信道。
另一个人没回，而是在局座问他现在什么情况的时候，飞快的打字道：“局座，酒吧好像要出事了！快来人救命！”
第91章
还在市局坐镇的局座， 刚刚和周队一起在单位食堂吃完饭后，这会儿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 慢悠悠的端着茶壶给自己泡养生茶。
那两个被他借来帮忙摸底的部队小伙儿前几天才被他们团长喷了一顿，正要勒令拎走把那一脑袋长毛给剃了呢，结果， 恰逢山海市市局这边借人，于是，两个小年轻正好就保住了自己偏长一点的头发， 甚至还被局座爱怜的看着， 扭头就比喷他们的团长还残暴的吩咐人带他们俩去染了一头纯正的街头小混混式黄毛， 染发比色卡都是直接照着下面派出所批评教育的那些混社会青年来的。
刚刚手机里微信信息响了之后， 看到两个部队里的年轻小伙儿说起了酒吧可能有人要挨打的事情， 局座就已经帮忙给附近的派出所去了个电话，让他们尽快出警把打架的人带走了。
——对于这种普通的打架斗殴事件，有时候，附近酒吧老板都熟悉的普通民警过去了， 非但不会打草惊蛇，甚至还会在另一个层面上， 降低那些的毒贩戒备之心。
虽说他们肯定会提防， 但是，谁都见过的普通警察上门处理打架斗殴事件， 和完全不认识的陌生警察布控， 哪个事情更严重，那些人心里其实都有数。
这会儿， 局座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慢悠悠的端着杯子先喝了一口养生茶，这才按开手机，拨拉了一下微信页面，就看到，又是那两个从部队借过来的小伙子。
虽说这俩倒霉孩子在部队里算是有点刺头的那种，需要他们团长经常收拾两顿，但是，办正事的时候，两个小年轻还是非常靠谱的。
看见他们两个催魂一样的喊救命，局座工作多年来的强大敏感度立即提醒他，让他意识到了这点微妙的不同来。
念及此处，局座握着陶瓷大茶杯的手一顿，直接拿过办公桌上的电话，一条内线打过去，他甚至都没惊动这两天忙得天翻地覆的缉毒总队，而是直接把轻易不动的特警给派出去了。
“你们和附近那个派出所的警察一起过去。”局座在电话里认真的吩咐道：“那个酒吧里可能有重要目标，一定不要打草惊蛇，抓住机会，一定要把有嫌疑的人全都带回来！”
蓝调之夜的酒吧里，背对着吧台坐在高脚椅上的非主流还在居高临下的低头和躺在地上那一群人对峙。
那一头五彩斑斓到几乎能和迪厅的频闪灯、染色灯媲美颜色多少的头发半遮半掩下，非主流漆黑的眼珠里仿佛流动着一种危险的光。
和他对视了片刻之后，刚刚还趴在地上的人脸上的横肉抖了抖，竟然难得的认怂了，甚至还低着头开始和非主流道歉，只求能够尽快解决此事。
非主流依旧沉沉的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显然，对于非主流而言，有人报警了，并且，即将到来的警察虽然不至于拿他怎么样，但是，那再一次延长的交思想报告的时间直接就戳中了他的死穴。
若非非主流天生就脾气好，随便换成饕餮、梼杌这种凶兽，依然还是随时都可能会直接出人命的……
——就算现在饕餮和梼杌那两个家伙，已经自称是陶家兄弟俩，还大张旗鼓的改行当美食家了，现在甚至还为了所谓的米其林而满世界乱窜，一心想要尝试地球上各处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和当地美食。
至少，就非主流所了解到的，饕餮一直都有想尝遍世间各种食物的愿望，并且，对于饕餮而言，每个人其实都是不同口味的，他完全不介意多尝几个。
若非已经进入了现代社会，且随着时代发展，社会进步，人权观念深入人心，就算是穷凶极恶拉出去枪毙一百遍都不够的罪犯，那也是享有基本人权，且不能直接嚼了嚼吃掉的……
非主流还在沉思，没对那些人的道歉做出任何表示。被他盯着的几个人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已经开始试图从地上爬起来溜走了。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被局座从部队借过来的两个年轻人也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种街头小混混最好面子，就算打不过，起码也得虚张声势的叫嚷两嗓子，然后再跑路，并且，对于这些人来说，去派出所也算是家常便饭了，被送进去的次数多了，有人甚至还会反过来吹嘘自己和派出所的哪个警察认识。现在，他们居然一听到有人报警就忙不迭的想躲？
“怎么办！？”一个黄毛小年轻使劲抓着另一个的胳膊问道。
明明不是侦察兵，但是，在这一刻，两个年轻小伙子身上还真就如同侦察兵附体一般，觉得自己的第六感都出来了！
另一个人也正苦恼的咬着手思考问题，片刻之后，突然灵机一动，带着自己牙印的手在手机上飞快的打字道：“锁门！等警察！”
两个人飞快的对了一眼，在心里稍微一合计，动作快、方向感强的那个人准备往相对隐蔽的后门方向溜，另一个人则是不动声色的往正门的方向走。
虽然他们两个人的动作在人群中应该显得挺明显的，但是，他们两个之前正好离非主流他们的位置比较远，旁人见了，只当是他们不想惹事也不想看热闹，所以趁早溜了，也不算什么事情，殊不知，这俩部队出来的刺头也是不常见的野路子，离了酒吧最热闹的大厅之后，站在门口稍一打转，很快便很有天赋的寻摸到锁门的地方，然后，轻松愉快的ko掉了酒吧的门童，把大门一锁，然后就仿佛喝多了一样，顶着一头灿烂的黄毛，直接蹲在酒吧正门外面，等着警察过来了。
迪厅相对隐蔽的后门那边，另一个从外面摸过去的部队小年轻也是相同的做法，甚至于，酒吧后面的这条街上，显得相对阴暗、狭窄又冷落，这里也没有碍事的门童，他直接锁上门之后，差不多的姿势往门口一蹲下，活像是被冻得抖抖索索又惹人厌又小可怜的半流浪社会青年一样。
两个部队的年轻人搞定之后，开始互相发信息交流情况，顺便还和局座汇报了一下他们的工作进展。
本来正留在警察局中，严阵以待的等特警那边给他回消息的局座，得知这俩小伙子干出来的“缺德事”之后，嘴角一抽，末了，只给他们发了一排的省略号。
原本说好的摸底查探一下基本情况，就这么乱七八糟、迫不得已的演变成了斩首行动，偏偏这俩小年轻还是他亲自从部队里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借出来的，局座自己也是无言以对了。
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不能不管，局座也只能是在心里暗叹，希望这两个小伙子的判断靠谱，别让他们就这么突兀的打草惊蛇之后，还什么都没抓到……
局座正唉声叹气的继续喝自己的养生茶，然后在办公室里，表面神色如常、内里同样心神不宁的等待着。
而在蓝调之夜的酒吧外面，沉浸在深夜的寒风中，迫不得已只能蹲下身缩成个球试图降低冷风吹拂面积的正门那个年轻人，终于眼巴巴的等来警察了。
附近派出所的普通民警，在半路上遇到匆匆赶过来和他们汇合的一群特警时，心中也是懵逼的。
好在，当他们一路风驰电掣的赶到蓝调之夜这个酒吧门口的时候，刚刚和蹲在地上的年轻人对视了一眼。双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酒吧里面传来了一声激愤的咒骂，再然后，枪声响起，对这种声音格外熟悉的一群人瞳孔不自觉的收紧——竟然有人直接对着门锁开枪了！
刚刚还蹲在地上的部队年轻人更是猛地跳起来，转身眼神微凝的盯紧酒吧的门口。
下一秒，酒吧的门锁被破坏，里面的人匆匆忙忙的想要离开，刚刚抹黑站在阴影里的年轻人一个飞步窜上去，狠狠的一胳膊肘怼在领头那个人的下颌上，把人的颌骨打得“嘎吱”一声响的同时，已经干脆利落的把那人手里的枪给卸了。
再然后，派出所的普通民警直接被一群特警挤到旁边，部队那个小年轻反应也快，夺了枪之后，猛地蹲下身翻滚开，反正大冬天的，虽然地面因为温度的缘故显得冷硬，但是好歹他穿得多呀，真要滚起来的时候，其实比夏天更舒服一些。
已经举枪的特警特意空出一个身位来，任由这位局座口中满头黄毛的外援先站到后面去。
派出所的民警简直比来时更加懵逼，就算是警察，也未必人人都见过这种大的阵仗，当即一把抓住了小年轻，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小年轻飞快的说道：“这群人肯定有问题，一听到警察他们就想跑！而且，他们刚刚在酒吧里面还得罪了一个大人物！”
说话间，部队这位小年轻飞快的在被特警用枪指着的一群人中扫视了一眼，没发现非主流那头显眼的彩虹发色，当即道：“他们不敢惹的那个家伙还在酒吧里面呢！特征特别明显，长得帅，但是染了一脑袋彩色的头发，保准你们一看见就能认得出来！”
特警里面领头的那个队长点了点头，动作麻利的将刚刚想要离开的这群人卸了武器上了手铐之后，往后面一推，把人交给了被他们挤到后面的普通民警不说，还专门的又分出人手，一对一的看着，如此之后，才果断的开口道：“其他人和我去里面！”
小年轻飞快的给自己还在酒吧后门那条街上蹲着的小伙伴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前门这边的情况之后，手里还抓着刚刚那伙人的枪，也飞快的和那个民警说道：“你在这边盯着点，我也进去帮忙！”
酒吧里面，勉强接受了那群人的道歉，重新转身坐在吧台上兑果汁的非主流继续悠哉的玩着手里颜色漂亮的鸡尾酒。
刚刚那声枪响的时候，酒吧里面音乐嘈杂，其他人根本都不曾注意到。非主流倒是清楚的听到了什么，但是，不管他的事情，他自然也就不会伸手去管。
直到那群全副武装的特警进来，同时，跟在特警旁边的那个、刚刚还出于怕非主流挨揍于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报警了的小黄毛看着吧台的方向，和一头困惑的非主流遥相对望，毫不犹豫的伸手一指，口中赫然道：“就是他！”
“唰”的一下，特警手里，十几把枪全都对准了非主流的方向。
蓝调之夜里，酒吧里其他的客人也都被惊呆了，所有人陡然间鸦雀无声，只剩下了迪厅放歌时带着回响、震耳欲聋的立体声环绕。
非主流：“……？？？”
指控了非主流的部队小年轻没继续和非主流眼神对视，而是转身随便抓住一个被吓呆了侍应生，端走对方手里盛着酒的托盘，喝令问道：“灯在哪里？”
侍应生本能的看向一个方向，部队小年轻索性直接带着这个侍应生一起，朝着开灯的方向去了。
十几秒后，酒吧的大厅房顶上大灯被打开，陡然间便是一片光明，原本酒吧里装着的各种几乎能够晃瞎眼睛的变色灯、镭射灯和频闪灯，在明亮的正常灯光下，也失去了原本仿佛群魔乱舞一般的混乱效果。
恍若白昼的明亮灯光下，坐在吧台高脚椅上的非主流的面孔，也清晰的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部队小年轻盯着非主流那一头比他这个稻草一样扎眼的黄毛还辣眼睛的彩色头发，再看见对方困惑时微微眯起眼睛，从头部骨骼到面部线条，几乎全都是按照黄金分割比的标准长得那张帅脸，一时间都羡慕得想要哭出来了。
——明明大家都是如此辣眼睛的打扮，凭什么他就可以靠脸挽救。
虽说如果变成干净利落的黑头发、再换上做工精细的正经衣服，就凭非主流这张脸，把他拖走塞进摄影棚里估计都可以直接拍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封面照。
想想那场面，平时自觉长得还不错、此时却在长相上输得无以复加以至于倍觉心酸的小年轻觉得，还不如就让他这么看着非主流整天打扮得跟小狼狗一样挑染杂毛蹦迪泡吧，好歹大家还能被放在一起比较……
即使隔着一群持枪的特警，依然敏锐的发现了那个部队小年轻脸上各种丰富变化的非主流：“……”
也多亏了非主流虽然敏锐，但是，还不至于掌握读心术这种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