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待兰芝被吻得浑身发软,赵郁这才抱着兰芝进了竹屋......
  第二天清晨,待孙夏回来,赵郁兰芝众人就登上了桃花庄内的码头上停泊着两艘船,拔锚扬帆,往北而去。
  孙冬被留下保护王湉,孙夏、温凉和温和跟随赵郁回宛州。
  赵郁忙碌正事,还不忘记他和白佳宁的生意,载了满满两船的茶叶、绸缎、丝线和江南稻米,一路往宛州而去。
  不过一个多月工夫,他们的船就到了宛州码头。
  温凉护着赵郁等人进城回了梧桐巷。
  温和则指挥着船工卸货。
  两船货整整装了二十车,在宛州税关报关纳了税,一路逶迤进城,送进赵郁和白佳宁合开的茶叶铺、绸缎铺、丝线铺和米铺开始发卖。
  自从阿犬随着赵郁兰芝离开,起初秦仲安和秦二嫂觉得轻松自由了许多,秦仲安不必在家陪伴外孙,天天出去和朋友钓鱼吃酒吟诗唱和,快活又潇洒;秦二嫂则又和昔日那些主顾来往了起来,说说八卦,看看病,卖卖药,既赚钱又开心。
  可是没过几日,两口子就开始想念阿犬,晚上睡不着觉,长吁短叹,一开口话题都是阿犬。
  终于熬到了五月。
  眼看着天一天天热了起来,鹧鸪鸟也开始鸣叫,地里的麦子也都黄了,阿犬却还没有回来。
  这日秦二嫂一天都无情无绪,正在对门马三娘家院子里和马三娘的继母姚氏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马嘶声,她正有些疑惑,小丫鬟储秀就从外面跑了进来:“太太,小公子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福利番外:
  年轻的皇帝赵臻在太傅王湉的陪伴下微服来到了京畿的中牟县。
  中牟县地处京畿,土地平坦肥沃,金水河又从县中流过,自是富庶安乐。
  赵臻之所以前来中牟县微服私访,便是想看看朝廷推行的“耕者有其田”有没有被下面的官员彻底执行。
  因庆和帝时豪门世族大量占有土地,导致全大周的土地集中在极少数大地主大官僚手中,百姓生活困苦不堪,因此永平帝赵郁登基后,通过国家收购土地等方式,用了十年时间,终于把大周耕地的百分之七十收归朝廷所有,用极低的租税租给农民耕种。
  永平帝退位为太上皇之后,新帝赵臻一边加强海贸、运河贸易和西北商路贸易,一边继续推行这项政策,并开始在全大周范围内推行朝廷发放新型铁制农具等策略,稳步发展农业。
  这时候正是初夏时节,白杨浓绿,鹧鸪声声,绿中透黄的麦田一望不到边际。
  赵臻骑在马上,清俊的脸有些落寞。
  王湉以为新帝担心远去江南的太上皇和皇太后,笑道:“陛下,青衣卫高手倾巢而出扈卫太上皇和皇太后,您不必太过担心!”
  赵臻瞅了王湉一眼,心道:朕担心的是哪里是这个?
  朕担心的是自己二十岁了,再多一个弟弟!
  想到爹娘的恩爱,赵臻又是欢喜,又是无奈,可是转念一想——万一爹娘这次生的是妹妹呢?
  他微微一笑,道:“太傅,爹娘若是再给朕生个妹妹,朕给妹妹什么封号好呢?”
  王湉:“......”
  ☆、第一百零二章
  听说阿犬回来了, 秦二嫂立即站了起来,顾不得向姚氏告辞, 急急跑了出去。
  姚氏见状, 不由笑了起来, 也跟着出去了, 却见秦家大门外停了好几辆马车, 秦家的女儿兰芝被一个戴着眼纱的高个子年轻男子扶下了马车,在丫鬟的簇拥下进了院子, 另有一个身材高而苗条的女子正抱了阿犬在和秦二嫂说话。
  秦二嫂从韩香绫怀里接过阿犬,先在阿犬脸颊上亲了一口, 这才笑眯眯问道:“阿犬, 还记得外祖母么?”
  阿犬乌溜溜大眼睛盯着秦二嫂看了片刻, 忽然靠近秦二嫂,翕动小鼻子闻了闻——嗯, 是熟悉的味道!
  他当即小狗般依偎着秦二嫂, 清清楚楚叫了声“婆”——这是路上爹爹偷偷教他的!
  秦二嫂紧紧抱着阿犬, 鼻子一阵酸涩,眼睛当即湿润了。
  宛州民间, 小儿称呼祖母外祖母的口语便是“婆”,称呼祖父和外祖父都是“爷”。
  兰芝随着赵郁刚走进大门, 听到身后传来阿犬清脆的一声“婆”, 简直是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她看向赵郁:“阿郁,阿犬会叫爹爹, 如今还会叫婆了,为何还不会叫娘?我可是最疼他的呀!”
  赵郁取下眼纱拿在手里,一脸同情:“兰芝,没事,‘娘’这个字不太好念,阿犬也没办法,他已经尽力了......”
  心里却得意得很:阿犬最先学会的可是“爹爹”哟!哈哈哈哈哈!
  兰芝狐疑地打量着赵郁,总觉得赵郁不是真的同情自己,她“哼”了一声,道:“你还教会他什么了?”
  路上赵郁常常以培养父子亲情为理由,带了阿犬去甲板上看夕阳,顺便教阿犬说话——她都是知道的!
  赵郁眼中满是笑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见赵郁又要卖关子,兰芝不由笑了起来,便道:“那我拭目以待吧!”
  兰芝先把韩香绫及其属下,以及侯正侯奶娘一家三口安排在了西边的赵宅,这才回来见母亲。
  秦二嫂抱着阿犬,看着兰芝,一边拭泪一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着实离不得独生女儿和小外孙阿犬......
  兰芝见自己的娘流泪,心里也是酸酸的,眼睛早湿润了,挨着母亲坐在榻上,道:“娘,我们过几日就要出发进京,你和爹也跟着去吧!”
  秦二嫂吸了吸鼻子,道:“你放心,不管你爹去不去,我是一定要去的!我这辈子还没去过京城呢!”
  兰芝欢喜道:“娘,有你和爹爹看着阿犬,我就可以出去逛逛了,在杭州的时候,我只出去逛了一次!”
  大概是她太疼爱阿犬的缘故,别人照看阿犬,她都不是很放心,自己的爹娘当然另当别论了!
  对面白杨木圈椅里坐着的赵郁:“......”
  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不慌不忙安抚妻子:“兰芝,等将来阿犬大了,能顶门立户了,我就带你去江南游玩,到时候咱们先在杭州住几个月,再去扬州、苏州、金陵。”
  兰芝笑盈盈看他:“阿郁,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得算话呀!”
  赵郁点了点头:“嗯,你放心吧!”
  他心里早计划好了,等阿犬能够独当一面,他就放下一切,陪伴兰芝游山玩水去。
  兰芝喜滋滋笑了。
  见女儿女婿恩爱逾常,在自己面前耍花腔,秦二嫂自是欢喜,抱着阿犬只是笑。
  赵郁陪秦二嫂和兰芝说了一会话,喝了一盏茶,便起身去福王府见大哥赵翎去了。
  兰芝回到自己家里,格外的精神抖擞,一点都不觉得累,她让阿犬陪着母亲秦二嫂,自己开始分派礼物。
  赵郁给岳父准备的礼物是一箱子杭州出产的笔墨纸砚和两罐上好的龙井茶;给岳母准备的礼物是一箱子杭州绸绢和一对赤金嵌宝石手镯。
  另有两箱子杭州绫罗绸缎和土特产,是预备了让兰芝分送亲戚邻里的。
  兰芝挑选出一匹鹅黄色杭州绸、一幅玫瑰红百子图缎子被面和两盒杭州桂花糕,让翡翠带了小厮给搬到灯市的章家的大儿媳妇钱氏送去;又挑选出一匹翠绿纱绸、一匹暗花白绫和两盒杭州桂花糕,亲自带着蜀芳和玛瑙去了对面的马家,送给了马三娘。
  马三娘刚在外面供唱回来,听说兰芝回家了,扶了跟她的婆子正要去秦家看兰芝,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兰芝。
  好友相见,一时唏嘘,两人眼睛都湿润了。
  兰芝和马三娘在马家院子里的香椿树下坐定,絮絮叙说着别后情形。
  兰芝说了些途中见闻。
  马三娘则说起了兰芝离开后发生的一些事情:“对了,前日简家妹妹来看我了,她如今有了身孕,夫妻恩爱,日子安乐,说起来很是感谢你那时候帮她......”
  兰芝得知简贞英过得安乐,心中也是欢喜,道:“她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她又说起过几日要随着丈夫进京之事,道:“我这次离开宛州,再回来不知又是何时,以后你若是又事寻我,就让人带你去京城月光湖边的赵宅,和人说你是宛州来的马三娘就行了。”
  马三娘是她的闺中好友,一直自立自强靠供唱养家,可马三娘一个孤零零的女儿家,眼睛又不方便,兰芝到底不放心,这才这样交代马三娘。
  马三娘如何不理解兰芝的善意?她的眼睛当即湿润了,拉着兰芝的手哑声道:“兰芝,我舍不得你......人为何要有分离......”
  兰芝心中也是恓惶。
  不过她从来不肯让自己难过太久,便笑着道:“你我只是暂时分开,以后你若是想我了,就去京城寻我,我家宅子够大,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一直跟着我也行,正好教我弹月琴和琵琶!”
  马三娘听懂了兰芝话中之意,明白兰芝是含蓄地告诉自己,将来她可以帮助自己,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起身郑重地屈膝行了个礼:“兰芝,谢谢你!”
  兰芝起身扶着马三娘,柔声道:“不必谢我,我可是请你做女先生的,到时候不许嫌我笨!”
  马三娘不禁破涕为笑:“放心吧,我会耐心教你的!”
  临离开,兰芝又拿出一个锦袋塞到了马三娘手里,轻轻道:“这里面装的是一些小金豆,你自己拿着傍身,轻易别给你爹、你弟弟和你后娘......”
  马家几口如今都靠马三娘供唱过日子,毕竟不是长法。
  马三娘接过锦袋,藏进了袖袋里,这才送兰芝出去。
  大恩不言谢,若是有机会,她就尽心教兰芝弹奏琵琶和月琴好了。
  兰芝回到家里,发现韩香绫换了身利落的衣服,正和秦二嫂一起在院子里拉着阿犬的手教阿犬走路,便笑盈盈走了过去:“表姐!”
  韩香绫满头青丝全梳了上去,用一根大红缎带绑了,身上穿着素白窄袖衫,系了条海棠红裙子,很是洒然,正弯着腰牵着阿犬慢慢走路,见兰芝过来,抬头笑着道:“兰芝,你回来了!”
  谁知阿犬淘气得很,一见娘亲,就用力挣脱了韩香绫的手,踉踉跄跄奔着娘亲去了。
  在场众人都呆住了——阿犬会走路了?!
  阿犬不管不顾,张着两条胖胳膊,飞快迈着两条小胖腿冲向娘亲。
  兰芝欢喜得快要疯了,急急迎上前去,弯下腰一把把阿犬举了起来,眼中又湿润了:“阿犬,你学会走路了?”
  一路从杭州回来,途中赵郁一直在教阿犬走路,只是阿犬一直没有自己独立走过路。
  阿犬大眼睛里满是笑,歪着脑袋看着娘亲。
  看着这样的阿犬,兰芝终于确定了——阿犬这孩子的性子像他爹赵郁,总是不声不响悄悄学会些东西,待到时机成熟,出其不意展示在众人面前,专门让人惊讶。
  秦二嫂和韩香绫也都激动得很,齐齐弯着腰引诱阿犬走过去:“阿犬,你再走一遍,好不好?”
  阿犬从兰芝怀里挣下来,小鸭子一般张着胳膊迈动着胖腿就冲了过去,一把冲进了秦二嫂怀里。
  韩香绫故意装作吃醋哭泣:“阿犬你好偏心,表姑母一路给你讲故事......哼!”
  阿犬忙又扑进了韩香绫怀里,还抬起小胖手要给韩香绫擦眼泪。
  韩香绫抱紧阿犬,柔声道:“小阿犬真乖啊,表姑母不难过了!”
  秦二嫂和兰芝都笑了起来。
  和秦家院中的欢乐祥和不同,此时福王府赵翎的书房里气氛有些压抑。
  赵翎看着几个月没见的弟弟,叹了口气道:“父王和我母妃还在京城王府。七舅孟涵前些时候突然在杭州暴毙,你知道的,他是我外祖父亲自培养的孟氏一族的族长,他这一去,我外祖父又气又怒又伤心,和青衣卫统领林文怀及巡按江南监察御史王湉杠上了,如今朝中鸡飞狗跳闹成一团,我也正要进京奔丧,咱们一起上路吧!”
  赵郁一直在垂目听着,听到哥哥最后一句话,便点了点头,道:“大哥,孟家造孽太多,你别涉入太深,免得有朝一日孟家倾覆,把你牵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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