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你做的很好。”秦禄道。
  他现在是投鼠忌器,况且心中也存了一份试探刘子佩的念头。
  “老爷。”营帐外有人低声在门口汇报。
  “何事?”
  “突厥可汗带着大皇子来了。”
  “算算也该是这个时间了。”秦月白在秦禄的暗示下从地上起来,微微笑道。
  “本相倒是想要看看,可汗说的那个满意的答复,究竟是什么。”秦禄一拂衣袖,起身便朝账外走去。
  可汗带着阿史那奎正走过转角处的营帐,看着从营帐中走出来秦禄忙停下脚步。
  “秦丞相。”可汗停下脚步,“这正是朕那不肖的孩儿。”
  “……秦丞相。”阿史那奎看见父汗的脸色,不情不愿的的挤出一个笑容。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大皇子,本相还是头一次见到。”秦禄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阿史那奎,一语双关的说道。
  可不是第一次见嘛,可汗都见着了,就是一直见不到这位传闻中的皇子。
  “皇儿年少不懂事,还请丞相多担待了。”可汗只装作听不明白秦丞相的暗讽,捋着胡子笑道。
  “秦丞相,这次射伤令爱是本王的不是,本王在此赔罪了。”阿史那奎看着可汗对他的暗示,牙一咬,狠了狠心跪了下去。
  哪知秦禄就像是没看到似的,依旧云淡风清的与可汗说着话。
  “不知突厥的受灾情况如何?”他的提问成功堵死了可汗接下来的话语。
  “……今年突厥受灾严重,光是牛羊,冻死的就有十万多……” 可汗讪讪的笑着,但因为他讲的事情关乎到整个突厥族的生计,也不好打断。
  。
  这几日丞相左右不提划拨钱粮的事情,让他忧心焦虑了很久,没想到秦丞相却是在这种条件下提出来。
  果然是只老狐狸!
  “草原上各部落可还安宁?”秦禄和可汗就这样一问一答谈论着突厥的受灾情况,连其他部落的事情都旁敲侧击的说了许多,唯独只字不提让阿史那奎起来。
  “……”
  阿史那奎知道自己有错在先,父汗又在旁边,也不敢放肆。只是在心中早就把秦禄辱骂了数百句。
  秦禄问完可汗最后一个问题,才感慨道:
  “这腾格里就是和汉地不一样啊,气候干燥了许多。本相只是与可汗稍稍交谈了几句,就口干了。”
  “丞相所言极是,朕也觉得有些口渴了。”可汗看着还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儿子心中着急,但也不好表露出来。
  眼见着阿史那奎的嘴唇越抿越紧,秦禄面作惊诧之色,道:“怎么大皇子还跪在这里。你是突厥的皇子,怎么能跪本相呢?真是折煞老夫了……”
  是啊!他是突厥的皇子,怎么能跪一个丞相呢!阿史那奎眼底一片阴沉,酝酿着风雨欲来之势。
  “可汗真是太见外了。”秦禄一脸歉意,连连感叹道。
  刚才跪的时候也没见你拦着……
  可汗心中不悦。
  “当得起当得起。”可汗忙道。
  二人如此又打了一通官腔后,秦禄才虚虚的扶了一把阿史那奎,让他起身。
  自从秦禄知道了队伍中有内贼,为了确保安全,秦蓁蓁的营帐就被调到了秦禄的旁边,走过去只是没几步的路程。
  “既然大皇子诚信探望,那本相也不好拦着。”秦禄与可汗一同交谈着,一同走向营帐的入口处。
  “大皇子,请吧!”秦禄撩起营帐的布帘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通宵没睡,好困,去睡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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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境(已修)
  踏入营帐,阿史那奎就闻到了一股苦涩的药材味。
  药味乘着白色的水汽在室内沉浮,清清浅浅的,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奇特甜香
  一扇苏绣美人屏正摆在营帐入口处,那屏风绣工精致,一看就知道它价格不菲,不是在突厥添置的。
  阿史那奎打量着这顶营帐,竟发觉营帐内的摆设和零嘴儿,都是从京都运来的汉人之物。尤其是雕花木桌上那几件看起来素雅白净的瓷器,随手哪一件拿出来,就够一户三口之家吃一辈子了。
  突厥虽然是个游牧民族,但是也会对于丝绸,瓷器等汉人的东西有需求,每年都会由皇室组织着与汉人进行大笔交易。
  阿史那奎是突厥的大皇子,自然也会跟去。他自认为见多识广,但也还是头一次就见到那么多的珍品。
  秦禄权势滔天,吃穿用度极尽奢侈的事情,阿史那奎早有耳闻,他虽不曾见过秦禄的营帐,但是从他女儿营帐的摆设中就能可见一斑。
  哼!他在心中冷哼,这些汉人就是娇贵。
  秦禄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的。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受伤的女公子又是他的女儿,由此可见也不是个好东西。
  阿史那奎心中对秦禄有气,暗搓搓的给秦蓁蓁扣了个罪名。
  “不知令爱的伤情如何了?”可汗见秦禄在桌旁坐下,才带着阿史那奎坐在一旁。
  “昨晚太医给她拔箭后止住了血,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秦禄蹙眉道。
  昨日他匆匆赶回来,看着秦蓁蓁面如金纸般躺在床上,胸口还插了一支箭,骇的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
  他这辈子就只和婳娘生了一个孩子,若是秦蓁蓁死了,婳娘定不会独活。
  想着整日躲在佛堂中吃斋念佛的妻子,秦禄决定将秦蓁蓁受伤的事情暂且瞒住。
  所幸昨日胡太医检查了一番,秦蓁蓁的心脏位置与别人不太一样,相比着常人要更偏右一些,这才保住了性命。
  “那可真是万幸。”可汗常舒了一口气。
  还好秦蓁蓁没有性命之忧,突厥可不想,也承受不住秦丞相的雷霆之怒。
  “丞相,按照汉人的礼数,这算是秦小姐的闺房吧?”阿史那奎状似不经意提起。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失妥当?”
  待在老狐狸身旁实在是压抑的很,现在跪也跪了,话也谈了,这汉人的礼节他也算是遵守了吧?
  这回老狐狸还能挑出什么刺来?
  “是朕糊涂了,秦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让丞相带小儿进来呢。”可汗打着圆场道。
  秦禄看着阿史那奎满脸无辜的样子,在心中冷笑。
  “可汗多虑了,随老夫一道而来的家丁中,有几个不才,从前做过工匠。老夫便让他们将营帐改了改,做了个内室。”
  说是内室,其实是用砖石木材在营帐中隔成了两间房,秦禄担心突厥人中混进了刺客,半夜绞碎营帐的羊皮潜入营帐刺杀,便给自己和女儿建了这种帐中房。
  一道屏风挡在帐中房的前头,如此分成了内室外室。
  秦蓁蓁在内室,就是单独处在一个房间中,三人在外室压根就啥也看不见。
  可汗本就瞧着屏风后的布置与突厥不太一样,秦禄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
  汉人就是讲究。可汗叹道。
  不过他们这些突厥人常年逐水草而居,木石建筑建起来不仅成本高,还不利于搬迁,自然是不适用的。
  秦禄转头看着阿史那奎道:“多谢突厥皇子费心,突厥皇子的一番话是个守礼节的,必定是心怀愧疚准备来向蓁蓁道歉的。老夫也不好赶你走啊。”
  “是小儿的疏忽。”可汗赔笑道。
  “……那是自然。”阿史那奎咬紧牙关。
  看这老狐狸的意思,是还要他和秦家女公子赔礼作揖?
  按照品级地位,阿史那奎跪秦禄还能说得过去,若是要让他再跪秦蓁蓁,那可就真是太过份了。
  况且秦禄来到突厥本就不是因为救灾,而是为了调查前朝残党,维持着面上的客套与和谐,还是对调查有些用处的。
  *
  秦蓁蓁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在牢中的时光。
  皎洁的月光从狭窄的窗户缝中透进来,映在脏乱的地上。
  几只肥硕的老鼠呲溜一声从稻草中窜出来,吓了她一跳。
  牢中的老鼠是吃人肉长大的——死人肉,甚至是从活人身上生啃。她曾经就亲眼看到一只灰色的硕鼠叼着截手指头啃。
  她该不会又死了一遍吧?秦蓁蓁的心中涌上了无边的恐惧。
  隔壁的牢房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随即是一声惨叫。
  这个声音是?父亲?!
  秦禄声音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记忆的锁。
  秦蓁蓁想起来了。
  这正是女帝毒杀她一家三口的那天。
  她的母亲在被抄家的那天,就被赐下了一尺白绫。
  秦蓁蓁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最先被赐死的人是母亲。
  秦府的荣耀,本质上来说都得益于父亲的地位。
  女帝那时已经从父亲手中收走了权力,没有后顾之忧。
  照理来说,应该先毒死父亲才对。
  这究竟是为什么?
  秦蓁蓁隐约觉得上辈子的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其中一定还混杂了些别的原因。
  一些蛛丝马迹早就渗透到了她的生活中,可是要细细勘察,却又无处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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