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她脑子空荡荡的,好像马上就要失去梁时,天都要塌下来了,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后怕。
  阿福与院中的几个小丫鬟很快就去秋华居那里传了消息。
  楚翘有孕一事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楚梁两家。
  因着二哥风月史丰富,楚翘喃喃道:“楚家二哥哥,你告诉我,是不是男子和女子只有睡在一块才能有娃娃?”
  楚远顿时尬住了。
  梁时到底是怎么教的?!
  他家如花似玉的翘翘在梁时身边待了这么久了,怎么就连这个事都搞不清。
  楚远环视了一下四周,见没有外人,他这才安慰道:“如玉妹妹说的是,正是这样的。”他像以前一样哄着楚翘。
  楚翘长长一声叹息,垂下眼帘,模样实在是可怜,她经历了短暂的两辈子,好像突然学会了悲春伤秋了。
  看到这一幕,楚远已经能笃定什么了。
  梁时那家伙到底会不会对待女子?
  楚远觉得好笑,他家翘翘以前就够傻了,待在梁时身边久了之后,怎的好像更傻了。
  楚远咳了一声,“如玉妹妹不高兴,有了孩子是好事,你怎么好像有心事?”
  楚翘上辈子没有入宫之前,最信任的人就是她二哥了。
  见二哥就在自己跟前,而她又遭受了如此大的打击,她此刻心绪不定。
  她并不知道自己中了痴情蛊,她只知道如今心悦着梁时,想给他生孩子,可是她现在明白梁时多番拒绝她的原因了。
  还有昨天晚上的种种,她根本就没有痛感,更没有亲眼看见元怕。
  原来她早就已经不洁了……
  两个多月的身孕,她当初在杭州城,她这么一点映象都无?
  “楚家二哥哥,我想离开了。”楚翘有气无力道。
  楚远被她吓了一跳,他只是猜测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已经严重到了让楚翘萌生离家出走的念头了。
  楚远知道,梁时对楚翘的在意程度,绝对不在他之下。
  有梁时在,楚翘不会受到伤害,而且这孩子肯定也是梁时的。
  可……谁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远太想念他的翘翘了,他心生一计,打算气一气梁时,道:“梁时欺负你了?也是,如何能不让人吃饭呢。梁时太过分。告诉二哥你要去哪里?二哥带你去。你腹中孩子,二哥也会给养大。”
  楚翘这个时候哪有什么心思去想以后,她满脑子都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失洁的。
  梁时肯定是嫌弃她了。
  楚翘眸中空洞,无力的应了一声,“嗯,多谢二哥。”
  楚远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楚翘,仿佛下一刻,就要落泪千行了。
  楚远安慰道:“你先准备,二哥一会就想法子带你走,咱们在巷子口汇合。”
  楚翘没有细想,只是呆呆的点头。
  离开楚家之后,楚远愈发想不通,遂对心腹吩咐了一声,“去查查梁大人与梁夫人在杭州城那几个月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事无巨细,一应禀报。”
  “是!二公子!”
  *
  秋华居这边,梁老太太与梁温获知楚翘有孕,母女两人都很高兴。
  梁老太太寻常糊涂,今日却突然双手合拢,对着观音像拜了一拜,“感谢菩萨保佑,我梁家有后了呀。”
  梁温蹙了眉,一旁的梁云玥也觉得奇怪,但是碍于梁老太太已经糊涂了好些年,她二人便没有追问什么。
  不过,府上就要添子嗣了,这的确是一件大喜事。
  梁温派人将老管家叫了过来,道:“古叔,今个儿是咱们府上的大喜日子,你准备一些钱串子,府上人人有份。还有,派个手脚麻利的人,把这个消息送去给二爷。”
  老管家欣慰至极,总算是有今日了,也不枉他盼了这么些日子。
  梁温过来看楚翘时,楚翘已经上榻睡下了,梁温连唤了几声,她也不吭声。
  此时此刻,楚翘脑子胀痛,饶是她如何去回想,也想不起来谁让她有孕了。她仔仔细细将近几个月的事情想了一遍也没法想出可疑之人。
  但有一点十分确信,那就是梁时对待她的态度。
  既非疏离,也非亲密,更像是似及若离。
  到了此刻,她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一定是梁时嫌弃她,否则又岂会迟迟不愿意与她同房,他其实也是喜欢她的,所以才不愿意放手。可是她已经不洁了,如何能当做没事人一样待在梁时身边?
  楚翘深受话本子的影响,到了这个时候,脑子里越想越乱,在梁温离开之后,她就蒙在被褥里哭了一遭。
  小憩片刻之后,待时辰差不多了,楚翘起身下榻,她心意已决,打算彻底离开这个伤心地。
  临走之前,肯定要给梁时留下一封书信,她看了太多的话本子,这个时候笔下如有神,稍过片刻,就留下了一整张手笺。
  收拾了几件平时换洗的衣裳,楚翘将康德钱庄的银票也都带上了,她知道府上有影卫会跟着她,所以她十分小心翼翼,将包裹藏入了攒盒里,这才从楚家离开,佯装只是去隔壁串门。
  有楚远的帮衬,楚翘很轻易就上了马车。
  楚远没想到她真的会来,他都已经哭笑不得了。
  梁时究竟是怎么把他妹妹骗大肚子的?她自己还不知情?
  楚远连连叹气,摇头失笑。
  楚翘呆呆的看着他,“楚家二哥哥,你笑什么?你也觉得我是个笑话?”
  楚远神色一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翘有孕之故,她好像比曾经敏感了数倍。
  其实,楚远并没有打算将楚翘带走,他无非只是好奇,而且也的确想带她出去走走。
  “二哥岂会笑你。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二哥都站在你这边。别不高兴,你腹中现在已经有孩子了,再有半年,你就是孩子的娘了。”楚远哄了几句,这就吩咐了马夫开始赶路。
  隔着一层薄薄的车窗纱帘,楚翘看着熟悉的景色渐行渐远,她心头无端憋闷,更觉得前路渺茫。
  她现在无心想着揪出毁她清白的人,她只想先离开了伤心之地再说。
  *
  老管家派人送了信给梁时的时候,梁时正在与几位大臣给波斯使臣送行。
  他早就知道楚翘这次肯定是怀上了,此番获知准确无疑的消息,依旧是难以掩饰的激动。
  他梁时就快而立了,他有孩子了,还是他与楚翘的孩子,让他如何能不开怀?
  这个时候,波斯使臣尚未离开,送行宴还在继续,梁时突然站起身,对礼部尚书大人说了几句之后,便大步离开了。
  波斯公主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当真是心有不甘。
  怎么?她都要走了,梁时依旧不肯正眼瞧她?
  此番天.朝之行,让波斯公主对自己的美貌与魅力彻底丧失了信心,为什么眼巴巴的望着她的男子都是那些庸俗之人?
  她难得不值得云端上的男儿?
  这厢,梁时乘坐的马车刚刚抵达梁府,老管家一脸忧心忡忡的迎了上来,“二爷,出……出事了!”
  梁时还在狂喜之中,他暂时没有想到究竟要不要告诉楚翘真相。
  她若是知道自己中了痴情蛊,还会不会钟情于他?
  梁时此刻只想拥着他的姑娘,给她一切的安抚与宽慰,她肯定是吓傻了。
  梁时从马车上下来,蹙眉问,“怎么回事?”声音有些急切。他抛下一句,人已经往府门走去。
  老管家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二爷,夫人她走了,还给您留了一封书信。不过,老奴今日一直留意着夫人,老奴怀疑……怀疑夫人是跟隔壁的楚二公子离开了。今日晌午过后,楚家的马车就一直停在巷子口,夫人离开之后,楚家的马车也不见了,若非是阿福看到这封书信,老奴还以为夫人是同楚家人外出了。”
  老管家急的额头冒汗。
  梁时当即夺过老管家手中的信笺,入眼是清秀的一页梅花小楷。
  “梁时,你我夫妻一场,我本愿一心待你,与你生儿育女,余生又得红袖添香……奈何我失去洁在先,如今已无颜面对,我走了,勿寻勿挂。”
  梁时一目十行,他读出了楚翘的悲伤与无奈。
  他知道他的姑娘此刻一定是伤心欲绝,可她是怎么想的?
  失洁?
  梁时将书信放入怀中,当即吩咐了如风与如影,“备马!出去寻人!”
  阖府上下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夫人前脚刚刚查出有孕,很快人就不见了。
  梁启从铺子里回来,也获知了消息。
  楚翘能有孕,他也很欣慰,可后来这又是闹什么?
  梁启去见了梁温,“长姐,究竟怎么了?”
  梁温眼下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隔壁的楚二公子勾搭了楚翘,楚翘所怀的孩子不是梁时的。
  可是不对啊,孩子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而那个时候楚翘与梁时都在杭州城,孩子只能是梁时的呀。
  梁温幽幽长叹了一口气,“三弟,你就别问了,我也不清楚,等你二哥回来,你再细问吧。”
  是以,梁府上下,乃至隔壁楚家都开始了猜忌,闹得人心惶惶的,但也都不敢私底下揣测。
  总之,想不通……
  *
  日落西斜,楚远带着楚翘来到了城郊,他并没有让楚翘先歇下。
  他也想不明白怎么回事,遂问了一句,“如玉妹妹,你真的打算再也不回去了?”目测梁时很快就能寻过来。
  楚翘上辈子也跟着她二哥偷跑出来过,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她这个行径已经是不守妇道了,楚翘抽了抽小鼻子,坐在车辕上看了一会日落,这才无力道:“活着好生悲凉。”
  楚远一僵,“……”这话真是他家翘翘说出来的?
  楚翘一手捂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一边望着被霞光染红的天际发呆,“错了,都错了,这一切都是错的。我是一个罪人。”
  楚远愈发听不下去,梁时此前究竟对楚翘做了什么?给她彻头彻尾的换脑子了?
  “……休得胡说,你可不是什么罪人。告诉二哥,究竟发生了什么?”楚远自诩智慧过人,这一次他自认猜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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