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赵南钰冷的像块石头,眉宇间的戾气是现在的千百倍,眸光暗沉,深处藏着暴戾的杀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处境却越发的难过,先是宋家倒台随后她一病不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连床都起不来了,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开窗都散不去那难闻的味道,她骨瘦嶙峋的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唇上也没有一丁点血色,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她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捏在掌心里,被人拿着刀子在里面搅动着,连呼吸都成了折磨,她恨不得立马去死,灌了药不见好,每天疼的睡过去又被疼痛折磨的醒过来。
  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三年才得到解脱。
  宋鸾望着躺在床上那个眼神悲凉、心如死灰的女人,莫名开始流眼泪,她在梦里都觉得很难过。
  女人苍凉的目光好像是朝她望了过来,绝美苍白的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笑意。
  宋鸾以为女人看见她了。
  忽然间,穿着暗蓝色衣裳的男人慢慢的走了进来,靴子落地的声音很好听,一下一下像是死亡的钟声。
  床上瘦的可怜的女人艰难的扯起一抹笑,“你来了。”
  男人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随后用很同情的语气感叹道:“啧,真可怜。”
  女人连句话都很痛苦,胸腔的疼痛从来就没停过,她仿佛活在痛苦无止境的地狱,她张了张嘴,语气虚弱,“你杀了我吧。”
  赵南钰十分平静的看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她,笑了笑,问:“很疼吧?”
  疼,怎么会不疼呢?
  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每天都仿佛被翻来覆去的被人用刀子用力的捅,疼痛感自脚底泛上脑后,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这样痛苦的日子她已经承受了三年。
  “赵南钰,你就是个下贱的、一个生母为妓的孽种。你折磨我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孽种的事实。”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好来缓解胸腔的疼痛。
  男人不怒反笑,他如她所愿,手里多了把做工精致的匕首,他将她的身子扶了起来,锋利的刀尖直直的对准了她的心口,眼神一厉,赵南钰毫不犹豫的把匕首捅进了她的心窝,“你去死吧。”
  宋鸾就这么的被吓醒了,她睁着眼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方才那场梦实在太过真实,她甚至怀疑那幅场景就是原主死的时候所经历的。
  宋鸾双眼无神的望着床顶,脑后发麻,心中一片空白,深呼吸两口才逐渐从梦中的后怕中缓过来,她慢慢坐了起来,靠着枕头才想起来她刚才忽然就昏倒了。
  她的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心口,这会儿倒是感觉不到疼,甚至一丁点不适都没有,可宋鸾还是忘不掉昏过去之前心口骤然一疼的感觉,像是被人用针猛地在心脏最软的地方戳了一下。
  宋鸾脸色相当凝重,她是知道原书中男主给原主下了慢性毒药,她还侥幸的以为赵南钰这个时候没有下手,看来狗男人下毒的日子比她想的还要早。
  想到这里,宋鸾脑中气血翻涌,想要骂人,她忍气吞声在男主面前怂成这个鬼样子,不就是为了活命吗?!她给气坏了,眼眶周围红了一圈。
  屋子里一个人没有,宋鸾想和赵南钰撒气都没处撒。
  她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中有了计较,她想好了,明天就出门找个大夫看看,这具身体应该还不至于没救。
  转念一想,赵南钰若是下了毒,他手里应该也有解药,实在不行,求求他哄哄他不就能把解药哄到手吗?
  *
  赵朝被赵南钰提溜过来时满脸茫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才反应过来,“二嫂这是怎么了?”
  赵南钰哑着声音道:“替她看看。”
  赵朝还是头一次见二哥对女人如此紧张,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向来都很厌恶的宋鸾,他的心往下沉了沉,“二哥……你不会……”
  赵南钰厉声打断他,漆黑的眼珠子直直的凝视着他,戾气丛生,“不要废话,快点。”
  赵朝不敢再耽搁,坐下来开始替宋鸾把脉,眉头微蹙,宋鸾的脉象很正常,他道:“她没什么大碍。”
  赵南钰黑着脸,视线几乎不肯从她身上移开,他不相信赵朝的怀疑,冷声道:“她刚刚突然昏倒了,站都站不直,也说不出话来,你现在跟我说她没什么大碍?嗯?”
  他得承认,宋鸾忽然在他面前倒下那一刻,他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紧张,甚至还有些害怕。
  从两年前起,宋鸾每天早晨喝的白粥里都有他命人放的药,他方才猜是那些药起了作用,可是几个月之前他就让人停了。
  赵朝满脸无辜,“二哥,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可是看脉象真的没有任何问题,你再跟我说说,她昏倒时是什么样子?”
  “捂着心口。”
  “也许是心悸吧。”
  赵朝也无奈了,他的医术当真不差,师从名门,天资聪颖,他手里救过的命也是无数的。没道理宋鸾他就诊治不出来,何况当初二哥的毒药是从他这里拿的,心口疼和毒发的症状其实对不上。
  “解药你有吗”赵南钰突然问他。
  赵朝摊手,“那是我师傅配的药,等他云游回京我问问他。”他也看出了他二哥对宋鸾的不一样,想了想之后还是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二哥,你也不用太担心,那药古怪的很,没下个三年五年的量起不了作用。”
  送走赵朝之后,赵南钰负手在走廊下站了很久很久,他仰着脸,沉静的眼神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冷风吹动他的衣摆,手指被风吹的冰凉,听见屋内传来了动静,他转身进了屋。
  宋鸾赤着脚坐在床边,表情痴痴傻傻的,煞白的脸红润了些许,他走过去,很好脾气的蹲下身子替她穿好鞋子,随后抬起脸,眸光温柔似水,静静的看着她,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宋鸾摇摇头,“没有。”
  是真的没有,里里外外都好得很,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赵南钰松了口气,“那就好。”随即他又问:“你想吃什么吗?”
  宋鸾肚子确实空空,这么一说她也饿了,她睁着一双大眼,亮晶晶的看着他,“我想喝粥。”
  她单纯的觉得还是吃的清淡些对身体更好。
  赵南钰在空中的手指顿了顿,他垂下眼眸,神情难辨,沉默后出声道:“我让厨房给你炖了鸡汤,还是吃饭吧。”
  “那也行。”只要是清淡养胃的,她都可以接受,赵南钰起身准备去外边将鸡汤端进来,宋鸾伸出手捉住他的衣摆,他回过头,“怎么了?”
  宋鸾努力保持镇定,佯装随口一问:“我刚刚是怎么了?有大夫来看吗?”
  赵南钰摸摸她的脸,有些爱不释手,“看过了,说没有大碍。”
  宋鸾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想伸出手挠他一脸,她不信!
  “真的吗?我身体没毛病?”她咬牙问。
  “嗯,你放宽心。”
  宋鸾腹诽你被人下毒之后还能放宽心我就跟你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倒是想和赵南钰撕破脸皮,但是梦里的情节还让她心有余悸,那种无时无刻都在痛,睡不着死不了的感觉她完全不想体验。
  宋鸾下了床,当着赵南钰的面喝了一大碗鸡汤,她能吃能喝能蹦能跳,身上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宋鸾不禁想难不成她真的误会了赵南钰,这不是毒发?只是一次简单的昏倒?
  宋鸾还是不放心,她放下筷子,湿漉漉的双眸看着赵南钰,甜腻腻的喊他,“阿钰。”
  赵南钰身躯陡然僵住,呼吸声都沉了起来,他手指颤了颤,眸光亦是暗了暗。
  好甜。
  想听她继续甜腻腻喊他一百句阿钰。
  宋鸾的嘴角扬起一抹甜蜜的笑容,她开口,继续对他说道:“我想清楚了,我们一起去衢州,我想好好陪着你,不想离开你。”
  呕,她自己都要吐了。
  宋鸾也学聪明了,这半个月好好地和赵南钰联络感情,他多喜欢她一点又不是坏事,最好自己能把他迷的三魂五道,这样他肯定就不想杀她了。
  赵南钰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柔软的唇碰了碰她的嘴角,“不行。”
  赵南钰改变了主意,不能让她跟着去了,他掐紧了她的腰,忍不住在她的嘴角上咬了一口,“你在家养好身体。”
  宋鸾真想一巴掌把这个在自己身上又亲又啃的人给挥开,狗男人占她便宜还不肯让她如愿。
  以宋鸾对他的了解,这个男人说一不二,她也不能指望着在去衢州的路上和他培养患难之情了。
  宋鸾想到那包她哥给的合欢散,彻底豁出去了,打算明晚就给他下药。
  不能得到他的心,也要先得到他的身体。
  让他舍不得杀自己。
  第二十六章
  宋鸾整个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的一直睡不着,深更半夜还睁着一双眼睛笔挺挺的躺在床上,动也不敢乱动,生怕惊动了身侧的男人。
  她的嘴巴还有些疼,莹润的唇瓣上还有赵南钰方才咬出的细碎的伤口,宋鸾在这次昏倒之前都不太喜欢和男主相处,哪怕知道原主最后的结局,也仅仅是想要和他好好相处,不再犯那些错,从没想过要让他喜欢上自己,更不想卑微的去讨好他。
  俗话说得好——当个舔狗,一无所有。
  可现在形势严峻,她不得不去勾引赵南钰,最好是得到他的心,这样她也不用整天都提心吊胆被他杀了。
  赵南钰长相漂亮,眉眼精致,如诗如画,和他上个床什么的也不亏!不过老实说,宋鸾原本都要将她哥给的合欢散给丢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赵南钰对她亲归亲摸归摸,哪怕最后亲的他动了情,他都能很好的控制住,亲自替她合上衣襟,什么都不做。
  她若是不下药,等到赵南钰肯碰她也到猴年马月了!
  宋鸾想着事情逐渐睡了过去,短短几个时辰她做了很多个细碎的梦,一个个片段呈现在她的脑海里,很可惜等到她醒过来时,就全都给忘光,什么都没记住。
  她难得天都还没黑就睡醒了,赵南钰立在床前,背对着她正在穿衣,他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转过身就望见她睡眼朦胧的模样,肩头的衣服往下滑了滑,肌肤莹白,赵南钰没忍住,俯下身将人捞过去亲了亲,“你再睡一会儿吧。”
  宋鸾点点头,她确实还困着,眼珠子疼脑仁也疼,就是那种熬过大夜的产生的微疼,她揉揉太阳穴,没怎么清醒的她说起话的语气还很缠绵,“嗯,知道了。”
  赵南钰没有点灯,屋子里不太亮,替她盖好被子,他便去了外间,临走之前还吩咐不许打扰她。
  宋鸾在床上滚了两滚,窸窸窣窣的穿好衣裳从床上滚了下去,天边泛起鱼肚白,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打着哈欠坐在梳妆台前,也没有叫人,自己给自己画了个淡妆,弄完了之后才叫丫鬟进来给她挽了发。
  宋鸾仍旧明艳动人,只是眼睛里少了些光彩。
  梳妆打扮好后一刻都等不了,宋鸾抓过钱袋子就出了门,并且十分严厉的不许府里的丫鬟跟着,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在一众下人跟前很有威慑力,明面上确实没人跟着她,也没人敢问她要去哪里做些什么。
  宋鸾上街打听到京城里最好的医药馆,火急火燎的就去排号找名医替自己看看病,名医名气大,每天上门求医问药的人很多,清早刚开门,医药馆的门前就排满了人。
  她站在队伍的最尾端,默默给自己祈祷,希望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莫约过了三炷香的时辰,才轮到她。
  宋鸾怀着紧张的心情走进医馆里,大夫客客气气的请她坐下,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她总觉得这大夫看她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
  她把手伸了过去,大夫闭着眼诊脉。
  过了一会儿,搭在她脉搏上的手指缓缓移开,宋鸾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大夫,我身体有出现什么毛病吗?”
  “老夫观夫人的脉象,并无异常,就是身体有些虚弱,回去吃两剂补药就好。”
  宋鸾还是不放心,又把左手伸了上去,“要不您再看看这只手的脉象?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大夫您好好看看我的脸色。”她神情凝重,继续说:“我昨日心口泛疼,预感很不好,大夫您还是跟我说实话吧。”
  大夫捋捋胡子,沉默了一下,问:“夫人从前可疼过?”
  宋鸾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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