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她宁愿在太阳底下跪着,也不愿意在殿中立着,一不小心伤了身子,那可比什么都可怜。
  看她老老实实的跪着,顾夏有些不解的问:“若真是这么老实的性子,又怎么会想法子爬床?”
  曹嬷嬷嗤笑一声,“您这样的贵重人,哪里能明白小人的想法,她们不过是忍着,暂时蛰伏罢了。”
  第39章
  顾夏若有所思。
  “她尚未起来, 何必给本宫下药?”摸了摸下巴, 想到这个顾夏就气。
  这也太未雨绸缪了,总不会所有嫔妃她都下了个遍吧。
  曹嬷嬷轻柔的替她捏着肩膀,柔声道:“就是因为没起来,才要下药呢。谁也想不到她头上去不是, 一个宫女, 谁能相信她有那么大的能量。”
  若是不计较她的身后势力的话,确实不会想着会是她。
  就连她自己,对于幕后人是雪音,还觉得不可思议呢,她们之间的较量、暗害, 一般也都是庶妃之间进行的, 她这样早早的布置下来,最容易推脱不过。
  “那她可真是……存了大志向。”就算这满宫都生不下孩子,也轮不到她一个包衣上位。
  想到这里,顾夏有些哑然, 历史上的德妃, 就是以包衣起身,一路荣封, 将贵女们远远抛在后头,最后更是做了圣母皇太后。
  顾夏若有所思,突然间明白, 什么叫做笑到最后了。
  这位可不就是这样, 康熙在位的时间太长了, 孙子都成人了,他还康健着,后世也有传言,他是被毒死的,也是正常老死之说。
  可当时还有遗腹子,这真的是病死还是毒死,那可真的不好说。
  “雪音是哪家的来着?”因着康熙一直让人叫她雪庶妃,都把这茬给忘了。
  这个曹嬷嬷早就调查过了,就等着主子问呢。
  “乌雅家的,原叫芳儿,后来进宫被嬷嬷改叫雪音的。”
  “乌雅氏?”这么一说,她好像明白了,她为什么有这样的心机手段。
  “是,她们家原也显赫过,后来因罪没落了。”曹嬷嬷对这些信息都门清。
  乌雅氏的祖父额参,从膳房总管起势,后来升为正一品内大臣,一等一的荣耀,皇太极时还是个男爵呢,说起祖宗来,并不比贵女们差什么。
  她们这些早先起势的人家,手中握着不少资源、秘药也时应当的。
  原先为着不招人眼,给乌雅氏的父亲聘了一个小家之女,塞和里氏,她家里不显,也帮不上什么忙,连罢了小选都不行了。
  顾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一个没落家族手中就有这么多东西,看来现在显赫的也不是省油的灯。
  看着包衣奴才地位底下,实则不是,他们是皇上身边的,多多少少都有人能说上话,还包揽着皇上的衣食住行,这些东西不得信任,谁敢交给他们。
  在顾夏看来,这些包衣世家,比前朝的宦官还要可怕些,宦官没个子孙后代的,也就自己祸害祸害。
  可这些包衣,说他们地位低,跟皇上扯上关系,就没有地位低的,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
  再一个,他们可以科举,父辈在皇上跟前混个脸熟,这子辈考科举,略提一嘴,便被皇上记下了,有父辈的恩情在,总是会有移情作用的。
  这是一个蜘蛛大网,密密麻麻的织着一条登天梯。
  根据后头的历史,显然包衣成功了。
  顾夏指尖在饱满的唇瓣上轻点,思索半晌,想着什么时候把这些给揭出来,还不能由她来揭,要说包衣世家,她身边伺候的这些奴才,哪个不是里头出来的。
  外头的天好,原想着画一会儿画,想着现在的颜料都是重金属的,这才作罢。
  就只朱砂,她现在就不能碰触。
  她前两天才在书上看到,水银、朱砂、银朱都是一个东西,不由赞叹古时候的化学,并没有她想像中那么落后。
  朱砂有矿,根据品质的不同,可以磨成朱砂粉,或者制成水银,可银朱就是水银加天然硫磺制成的,银朱就是人工的朱砂。
  想着也很有意思。
  胡思乱想了一瞬,顾夏揉了揉有些发紧的肚皮,想着又该出去走走了,就起身往承乾宫去。
  到的时候,钮妃正在大殿中坐着绣花,周围有几个小庶妃,也各自拿着针线在忙。
  “都忙着呢?”
  顾夏一开口,钮妃起身来迎,庶妃们赶紧请安行礼。
  和钮妃一道坐在软榻上,顾夏看着下头的庶妃笑:“你自己忙着,偏叫一屋子美人儿来陪你耍,看的我眼馋,下次我也要来,免得姐姐忘了我,只喜欢这些小可爱了。”
  钮妃嗔她一眼,笑吟吟的给她介绍着。
  顾夏一一颔首打过招呼,庶妃们就知机的告退。
  “怎么想起来跟她们打交道,你原不是不喜欢吗?”顾夏拧了拧眉尖,坐在一边替她分着绣线。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都不重要了。”钮妃不在意的轻笑,转脸笑吟吟的看向她,柔声道:“我如今呀,就盼着你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旁的都不重要了。”
  顾夏沉默,她突然间有些愧疚,迟疑的看向钮妃,哑然道:“对不起。”
  是她的存在,彻底的断了她有孕的可能,可她也很贪心,想把钮妃也牢牢的抓在手里。
  如果钮妃因着康熙跟她决裂,她就放弃康熙。
  男人……本就是不长久的,为着他,放弃姐妹情不值当。
  钮妃有些莫名,疑惑的看向她:“怎么突然说这个。”
  顾夏扭了扭手,如今旁人都觉得康熙宠爱雪音,只有她知道,雪音并没有承宠,还是个处子,这些若是被钮妃知道,怕是心里会很难受。
  她在说与不说间徘徊挣扎,一时有些沉默。
  “你我二人,却只有一个皇上,我担心未来会为他闹矛盾……”顾夏有些纠结,索性就直说了。
  钮妃闻言无语,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谁知道就这么一点小事,也被她放心里了。
  赶紧安慰道:“什么都比不得你我之间的感情,再说,除了你我之外,瞧瞧这三宫六院,谁计较的过来,你别放在心上。”
  顾夏垂下眼眸,强笑了笑,若没有这三宫六院,只有她一人,她们两个还能这么友好吗?
  钮妃看她还钻牛角尖呢,心中又欣慰又难受,欣慰的是,她为着这个纠结,何尝不是把她放心里了。
  难受的是,她这么纠结,就是因着对皇上有感情。
  她年岁小,一时想岔了,倒也还好,就是怕她以后知道真相之后难受。
  这男人啊,就没有一个安分的好东西,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移情别恋比什么都快,星点都指望不上。
  想到这里,钮妃有些怔然,原来在她心中,皇上竟比不得妹妹一根手指头重要了。
  “不说这个了,这狗男人狗男人,要是好了,能叫狗男人嘛。”顾夏笑嘻嘻的依偎过来,绣线也不分了,兴致勃勃道:“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咱俩带着孩子,还有三小只一起,求个恩典住在一处,相依相伴不挺好的事。”
  “孩子到时候要出宫建府呢,三小只……怕也活不了那么久,注定只有我们两人了。”
  嘟了嘟嘴,顾夏有些不高兴了。
  宫中的生活,注定是孤寂的。
  钮妃顺手揽住她的腰,虚虚扶着,半晌才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珍惜当下,才是正经。”
  顾夏点头应下,柔声道:“都听姐姐的。”
  以后的事,现在谁也说不准,她迫切的想要钮妃应下,也是因着在她的记忆中,钮妃是皇后,可康熙的皇后大多……不太好,因此心里着急。
  “过几日就是中秋,宫中有大宴,跟往常一样吗?”
  在她看的宫斗剧中,中秋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出现,貌美的妃子一飞冲天,或者在宴席上爆出有孕,招惹众人艳羡的目光等。
  钮妃点头,这样的大宴最没有意思。
  顾夏有些失望,也就不再提起这一茬。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安静,顾夏突然哎哟了一声,喜笑颜开的拉着钮妃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你摸摸,他动了。”
  钮妃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半晌才遗憾的松开手掌。
  这时候胎儿还太小了,并不能感受到胎动呢。到最后月份大了,孩子也长的有力,踢起肚皮来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到时候就能感受到了。
  不免的,又想到她那苦命的孩子,月份都那么大了,竟……
  失落了一瞬,钮妃又打起精神,细细的嘱咐着要点。
  “你看看,我脸上是不是长斑了?”今儿早上梳妆的时候,她瞧着眼下有几点灰色的斑痕,顿时觉得晴天霹雳一般。
  钮妃抬眸望,熙嫔的小脸跟剥壳的鸡蛋似的,白嫩嫩滑溜溜,斑点那是没有的。
  “你在仔细看看,就在眼尾,这里……”她记得很清楚,赶紧指给钮妃看。
  上手摸了一把,又捏了捏,钮妃心中满足,面上却一本正经的回:“没有呢,非常光洁,你就放心吧。”
  这些都是正常的妊娠反应,她永远放心不下。
  头三个月,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心中总是时常害怕着,也有疑虑,是不是真的怀孕了,甚至怀疑有人给她下假孕的药了。
  后来想想,后世都没有这玩意儿,古代那能这么厉害。
  可又想着,人在很期盼自己怀孕的时候,是会有假孕反应的,总之,心中总是忐忑的没完没了。
  后来胸又胀起来,肚子微微的凸起,这才有我怀孕了的真实感。
  顾夏羞涩的笑了笑,脸颊上晕上一抹轻红,拉着钮妃的手撒娇:“有没有美容秘方,三天白一个度,十天就又娇又嫩。轻轻掐一下就红彤彤很可怜那种。”
  钮妃:……
  “若有这样的方子,世上就没有黑人了。”皮相都是天生的,谁也改变不了,能让肌肤更加细腻的法子是有,可她说的太夸张了,再说熙嫔已经又细又白,再白就要发光了。
  怏怏的委顿下来,顾夏摸着自己的小脸,有些生无可恋:“要是失去容色,你还会爱我吗?”
  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成功的逗笑了钮妃,敷衍道:“爱爱爱……”
  “哼。”顾夏趴在几案上耍赖:“姐姐也欺负我,要趴你家米缸里,吃完再走。”
  两人笑成一团,顾夏在承乾宫用了午膳,又歇晌过后,才打着伞回去。
  都这个天了,太阳依旧火辣辣的,纵然手中执着青竹伞,也被蒸的难受,到屋里才好些。
  “冰盆摆上,热的人难受。”顾夏吐了一口气,赶紧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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