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戴胄一听是秦远问自己,冷哼道:“不爱吃,不过多谢秦少卿了。”
  “挺好吃的。”秦远伸手又把刚才咬过的杏子拿起来,整个塞进嘴里吃。
  长孙无忌这次没拦着,他要是再说,秦远把嘴里的东西直接吐到他盘子里,弄得其它杏子都沾上了秦远的口水,他就没法吃了。
  “你得赔我一盘。”长孙无忌道。
  “好说好说。”秦远说罢,就跟二位告辞,他要去查案了。戴胄立刻起身,要跟着秦远。
  “只能一个人查。”
  秦远客气地拒绝了戴胄之后,冲二人摆摆手。他推门走出去后,忽然转身对他们二人又嘱咐了一遍。
  “这案卷除了我们三人任何人都不能动。”
  “行了知道了,赶紧滚。”
  长孙无忌不耐烦道,随即打了哈欠,去休息了。
  戴胄出门之后,想想自己也该查案,不然怎么知道秦远是不是在弄冤假错案。他回身想去看案件,发现长孙无忌的房门已经关了,不好打扰。戴胄思来想去,只能去找商州刺史叶乾问问案子的情况了。
  日落黄昏飞彩霞,家家户户的烟囱开始冒起了白烟,都在生火做饭。
  上洛县城内主干道上,突然响起了非常响亮的敲锣声。
  “采花大盗注意了啊,本街口东边数第一家,佳人等候,敬请今晚前往!”
  敲锣声不断,重复地喊着这句话,将近有两柱香的时间。
  百姓们都很好奇,纷纷出门去瞧街口的第一家。这家的木门上贴着一张美女画像,画像边上贴着告示,上面写着:“美人在内,静候采花。”
  第57章 这招太妙了
  百姓们纷纷议论起来是哪家的女儿这么想不开, 居然公然愿意被采花大盗糟蹋。
  “一定是个淫娃荡妇啊。”
  “我看是好事, 她牺牲了自己,就省了别家的女儿被糟蹋了。”
  “我觉得这是官府的计策, 为了引采花大盗上钩。”
  大家纷纷觉得有这个可能, 转而就觉得这如果真是官府设计的抓捕, 就未免太蠢了,哪个犯人会傻到会主动送上门来被他们抓。
  “我看不像官府所为,说不好真是有女子愿意呢。”
  “对啊,官府不至于傻到这样公然设套引贼。”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什么猜测都有了,说法五花八门。
  就在大家正吵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位清秀灵气的婢女。她礼貌地行礼,请众人散开。
  “我家娘子还要休息,等着晚上办事,烦劳诸位不要在门口吵闹。”
  大家一听这话唏嘘起来, 再瞧这小婢女水灵灵地鲜嫩, 一想到她也有可能会被那采花大盗糟蹋,都觉得心疼起来。
  大家纷纷好心提醒这小婢女小心。当然其中也有个别人说着风凉话, 慢骂嘲笑,甚至还有调戏之言。
  小婢女面不改色, 语调平淡道:“烦劳大家担心了, 但我家娘子国色天香, 我与她比, 不过是茅坑里的石头,想必那采花大盗看了我家娘子之后,便不愿意再看我第二眼。”
  大家听小婢女如此一说,都非常好奇她口中所言的娘子是长得何等模样。
  这时候有个曼妙的身影从小婢女的身后掠过,那容颜虽然只是眨眼间的一闪而过,精致五官,美艳动人,螓首蛾眉……引得门口一众人等的惊呼,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都不足以形容这位女子的美。
  “真美——”
  “天啊,太美啊!”
  后面没看到的百姓们听到惊呼后,都往前挤也要看。小婢女立刻关上门,喊着大家快走,不然就报官。
  天渐渐黑了,外头闹腾一阵之后终于散了。
  秦远洗漱干净,换回了男装,泰然地坐在屋内吃甜杏子。
  “秦大哥,你这招能好用吗?”周小绿十分怀疑。
  秦远非常肯定地点头,然后继续吃着甜杏。
  周小绿看着秦远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自己静静的安心等待,便从袖子里拿了两块点心出来。随后她发现秦远看自己,犹豫了一下,询问秦远:“秦大哥应该不吃过我这个东西吧,还用我让吗?”
  周小绿说着就把手里的另一块点心递给了秦远。
  秦远摇头:“我觉得你很勇敢,正在佩服你。”
  周小绿明白了,秦远再夸自己刚刚在面对百姓各种言论的时候表现淡定,她淡淡扯起嘴角,提醒秦远道:“秦大哥别忘了,我天生便有处惊不变的本事。不过他们说那些话,却是没什么,比起我以前在周家的时候都要好。”
  “你上次跟我说,你们周家是一大家子,算上你父亲一共有兄弟八个人,都住在一起。听起来是个挺热闹的,是个人丁兴旺的家族。你怎么还因此受苦?”
  “自古有人的地方就有私心,有私心的地方就容易有争斗,我们周家便是这争斗最厉害的地方。”
  周小绿垂下眼眸,捏着点心的手微微在发抖,但她说话的时候言语仍旧平淡的,没有波澜。
  “大家为了一时的利益,都想要脸面,都想要争口气,都想要最好,便会彼此算计。比如得一匹好布,家里女儿们多不够分,便要比一比谁最乖最听话最有本事拿。最后就为这么一块布,几个孩子甚至都能吵得哭起来,更不要说是别的事情了。比起那些自家亲戚的那些挑剔和羞辱,我反而觉得这些不认识的陌生人的话,对我没有什么伤害。”
  “没想到你们家居然是这样。”
  古代的资源倒是匮乏,一般的人家得了好东西,确实是要仔细点用。秦远也知道有宅斗一说。
  “但一大家子如果为抢一点东西就斗来斗去,是不是有点太蠢了。”
  周小绿回看秦远:“有句话说的极好,不患寡而患不均。我觉得我们家,之所以斗得这么厉害,便是因为这‘不均’。我祖父曾是个县令,攒了点家底下来,他说他会把他的东西,留给家里最有出息最乖最听话的孩子。儿子多了他管不过来,便随着这些孩子们互相斗,最后斗赢的那个就最强,自然就可以继承他的东西。”
  秦远明白了,“这事儿出在根儿上,是你祖父的问题。”
  周小绿点了点头。
  这时候窗外突然传出声响,秦远立刻去查看,结果却看见长孙无忌、戴胄和商州刺史叶乾翻着墙过来了。
  三人接着就翻窗进屋。
  长孙无忌拍了拍身上的土,气得瞪着秦远:“你折腾什么呢?什么叫‘美人在内,静候采花’?”
  “长孙公不是限我三日内破案么?我正在破案,等着抓采花贼。”
  “你把我的侍卫都借来了,就是为了在这儿埋伏?”长孙无忌一脸无奈地看着秦远,“你这么敲锣打鼓地向上洛县所有人宣扬,你觉得采花贼会来?”
  “会的。”秦远道。
  戴胄和叶乾往屋子周围看了看,目光扫过周小绿之后,再没看到屋子里有其他的女人。
  “我听说这儿有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戴胄询问秦远人在哪里,质问他利用了哪家的女儿,“那采花贼你若没拦住,在害人家女子陷入了危险之中,这责任你负得起么?”
  长孙无忌愣了一下,扭头看戴胄,问他什么美人。
  戴胄便解释了黄昏时候的情况,告诉长孙无忌当时有很多百姓在宅子外的门口,目击到这宅子里有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秦远笑着对戴胄道:“跟踪我是不是?”
  “谁跟踪你了?我刚才一直都跟叶刺史在一起,是你敲锣打鼓把事情搞大了,便有人回禀给了叶刺史。”戴胄解释道。
  叶乾在旁连忙点头,“秦少卿莫要误会戴少卿,是衙差听到动静回禀给我们的。”
  戴胄质问秦远,是不是真打算就这么抓采花大盗。
  秦远点头:“有什么问题么?”
  “我们担心秦少卿这样大张旗鼓地引蛇出洞,可能不会成功。”叶乾道。
  “叶刺史说话太客气了,哪里叫‘可能’,这是根本‘不可能’成功。”戴胄纠正道。
  秦远:“嫌犯的脚是七寸半。”
  长孙无忌和戴胄、叶乾听了这话之后互相看了一眼,问秦远是什么意思。
  “推测他的身高应该在五尺到五尺半之间。”秦远估计道。
  长孙无忌问他为何有此推断。
  “根据脚长推断身高,大概有个七八成的准确性。一般这么大的脚,基本上身高都在这个范围内。”秦远解释道。
  “且不论秦少卿此说法到底是否准确了,多数男人的身高都在你说的范围内,比如在场的大家。那照你这个推法,嫌疑犯太多了。”
  “对呀,确实不确定是哪一个人,所以我才引蛇出洞。现在我有了自己的推断了,也有所动作了,戴少卿呢?查的怎么样?有什么有效的法子没有?我看戴少卿在我这看热闹,应该是没什么好办法吧。既然你们什么办法都没有,为何不试试我的办法,怎么知道就不能成呢?”
  秦远不太高兴地反驳戴胄,半点情面没给他留。
  戴胄气得拱手对长孙无忌告状道:“长孙公,他分明在强词夺理。”
  长孙无忌斜睨戴胄:“那戴少卿有什么好的办法?”
  “这……”戴胄尴尬地摇了下头。
  长孙无忌觉得秦远这次做的事情确实看起来不可靠,但是鉴于他以前做的事还算靠谱,他便没有立刻武断否定秦远。
  长孙无忌询问秦远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解释的说法。
  “你这样张扬一定有你的理由,对不对?”
  “不愧是长孙公,了解属下!”秦远高兴道,“我和婢女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翻阅了所有的相关案卷,总结出这个采花贼一个非常明显的特性。”
  “怪不得你说那些案卷是机密。”长孙无忌让秦远快点给大家解惑。
  秦远就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中,气势磅礴地喊出了两个字。
  “好色!”
  三人同时无语地白了一眼秦远。
  人家可是采花贼,必然好色,这事不用秦远说他们也知道。
  秦远告诉他们,他发现这个采花贼在官府公开悬赏缉拿的时候,作案的次数与以前相比毫无变化。
  “这说明什么?他极度猖狂,自以为是,根本不惧官府的追捕。所以我今天来了一个美人钓鱼,等着他上钩。”秦远解释道。
  三人如此一听,勉强觉得有一些道理。
  戴胄询问秦远:“你真的确定采花贼会主动上钩?”
  “会的,我非常确定。”秦远特别自信道,“他这么厉害,怎么会把官府放在眼里。我相信他是个孬货,敢来。”
  戴胄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笑起来,这说法太扯了。不过他倒是愿意看一看秦远能不能通过这种方式把采花贼吸引上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骂他不得不佩服秦远运气够好。人蠢,却能刚好赶上犯案的嫌犯也蠢。当真百年难遇了。
  长孙无忌心里头也觉得秦远后来的解释不是很有说服力,但是他看秦远这样自信坚定,他就没多说什么,且先先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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