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节
徐四姑娘年纪已经这么大了,家里又是那样的情形,好不容易定了亲事,这门亲事要是还不成的话,依照现在的世情,大家对女孩子的苛责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徐四姑娘以后如何在这世上立足?
真是令人恶心。
卫安见平安侯夫人气的厉害,便笑了笑:“夫人不必这样动怒,现在一切都还只是我的猜测,就算是得到了证实,这样的挑拨…”
那就让那些人得到些教训就是了,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人动气的。
平安侯夫人还是余怒难消,可是见卫安这么说,到底还是忍住了气,嗯了一声:“这样说,我知道了,老太太说的是,郡主说的有道理,我这便回去问问清楚,问问侯爷到底是谁说的。”
那些人特地到平安侯那里嚼舌根,就算是不是幕后指使的,至少也是从哪里听来,有人想要他们传话给平安侯的,问一问,总会有些线索。
卫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那你先回去问问侯爷,我们这里,到时候也会看看老五到底是在做什么。”
平安侯夫人答应了,站起身来告辞。
旁边的二夫人和三夫人也都站了起来,一并送平安侯夫人出去。
卫老太太摸了摸卫安的头,眼睛有些酸痛,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便道:“老五这人,总是跟个孩子似地,不叫人省心。”
虽然觉得卫安说的有道理,可是卫老太太因为长宁郡主的事,到底心里对卫阳清存了芥蒂,凡事总是不注意便带了成见去看。
这样到底是不大好的,卫安窝在她怀里仰起头来看她,带着点笑意道:“现在还未必犯了错呢,老太太就这么说父亲,到时候父亲知道了,岂不是觉得自己很冤枉?”
她知道卫老太太不是不在意卫阳清的,只是母子之间隔阂太深无法消除,所以相处起来也实在是尴尬又疏离。
虽然有些隔阂总会一直在,伤疤也不可能彻底消除,可是在活着的时候,卫安想叫卫老太太尽量过的舒心一些。
卫老太太自己也忍不住失笑:“可不是,我怎么又这样尖酸了。”
她自己无所谓,可是以后明敬要自己顶门立户,要自己单独分出去过,总需要家人亲戚的扶持,她年纪这么大了,总有去的一天,真到了那一天,卫阳清就是明敬最正经不过的长辈。
卫老太太当然私心里是不希望卫阳清出什么事的,免得牵连了明敬,也牵连了卫家。说到底现在二老爷三老爷能和谐相处,也是因为没得争的缘故,一旦卫阳清出事了,爵位空悬,卫玠又还没成亲,到时候难免三老爷二老爷会又起心思。
真到了那时候,好不容易挣来的这份前程这份安稳,就全都毁了。
卫老太太慈爱的看着面前的卫安,总觉得卫安这样看的通透,把所有的事的利弊都看的这么清楚是一件好事又不是一件好事,往后过日子,哪里真的能事事都顾忌事事都只谈损不损伤利益呢?
真到了那一步,照着卫安这个性子,恐怕也是会把自己憋闷死的性子,她看了卫安半响,方才沉沉的叹了口气,笑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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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4章 探话
林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他是大管家,底下自然是多的是办事跑腿的人,加上这些年卫家的处境越发的好,他也越发的得势,日子过的舒服,很久没有到处跑了,今天跑了一天,他颇有些吃不消,到老太太跟前时,虽然已经竭尽全力注意仪态,可是仍旧忍不住喘了一会儿粗气,才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给说明白了。
他有些后怕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老老实实的把经过告诉卫老太太:“老太太,到处都问过了,问的很小心仔细,跟着五老爷的…是我的表兄弟,我问的很明白了,五老爷最近是因为工部要清理护城河河道,那些官员时常宴请,五老爷作为工部侍郎,不得不应酬罢了。”
卫老太太紧皱的眉头略微放松了些许,哦了一声,有问:“那他除了往烟花地方去,可还有旁的?”
这就有些不大好说了罢?
毕竟面前还有未出嫁的姑娘呢,虽然寿宁郡主明显跟旁的女孩子不同,可是这样的事…林海忍不住有些为难。
还是卫老太太咳嗽了一声:“你照实说罢,这里没什么不能说的。”
卫安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林海这才道:“也问过了,五老爷的确是跟着去过几次,可是并不逗留,从不过夜,也没听说闹出了什么事来。”
卫安忽然抬头问他:“去的是哪里,知不知道?”
林海有些诧异,不知道卫安怎么连这个也问,迟疑一瞬却不敢耽误,急忙道:“是云秀坊。”
又是这个云秀坊。
这个云秀坊,传说中是有当时蒋家蒋松文的支持,所以不倒。
卫安皱了皱眉头,可是现在蒋家已经倒了啊。
她想起什么,瞪大了眼睛。
之前沈琛说蒋家的时候提起过,里头有个关键人物,就是替蒋松文的管家邹青杀关中侯的那个人,叫做什么云娘的…
这个云娘不就是云秀坊当时的鸨母么?
卫安联想到了这些,面色也变得十分的难看,少见的沉声道:“你再去走一趟,去请…请平西侯来。”
怎么还牵扯上了平西侯了呢?
林海登时觉得有些大事不好,看了卫安一眼,再去看卫老太太。
卫老太太似乎也有些诧异,可是却也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对着有些犹豫的林海点了点头:“既然郡主这么说,你便去将侯爷请来,不必你亲自去,就让林跃去,也就是了。”
林海这个大管家要是亲自去一趟,那就太显眼了,别有用心的人一下子就会嗅出味道不对。
等到林海出去了,卫老太太便转头看着卫安问她:“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怎么这么急着要去把沈琛也叫过来?那个云秀坊,有什么文章不成?”
是有文章,卫安皱着眉头把云秀坊的来历告诉卫老太太,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忧虑,莫名觉得自己心跳的飞快:“祖母,云秀坊从前是跟蒋家有关系,哪怕不是完全属于蒋家,跟蒋家也是关系匪浅,就这么个关系,现在父亲又经常被人请去那里,而且,而且还跟平安侯府有联系,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卫老太太神情也逐渐凝重起来,靠在软枕上的身子直了直,正色道:“让老五来,我问问他。”
现在也不是遮遮掩掩的时候了。
卫安点了点头:“是该请父亲来,他是当事人,他做了什么,是有人跟他说了什么,再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的了,与其我们自己在这里揣测,不如就问问父亲,他这些天到底在做什么。”
卫老太太便吩咐花嬷嬷:“再去前头看看,要是五老爷回来了,便说我有事找他,请他过来一趟。”
花嬷嬷急忙去了,一盏茶时间没到就又折回来:“老太太,五老爷回来了。”
她赶得巧,出去就碰上卫阳清回来,卫阳清知道卫老太太这边急着叫他进来,连衣裳也没换,就急着赶回来了。
一进来就急忙先跪下给卫老太太请安。
卫安也早就已经站起来给他请安。
彼此见过了,卫阳清才问卫老太太:“您找儿子,是不是有什么事?”
卫老太太从前可从来不管他的事的,哪怕是管,也是叫二老爷三老爷多过问。这回却催的这么急,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了。
卫老太太看了他半响,将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了,才问:“你这些天,似乎忙得很?”
卫阳清有些茫然,不知道卫老太太为什么这么问,可是还是实话实说的点头:“是有些忙,因为赣南那边要清理河道,修建堤坝,江西那边很是重视,我们工部批条子下去也是很谨慎的事,江西那边催的急,因此一直缠着儿子。”
卫老太太蹙了蹙眉头,从这话里听不出什么来,便干脆直接问道:“所以你最近天天早出晚归,是在商议这些事?”
“倒也不是。”卫阳清摇了摇头:“这件事还是其中之一,江西那边的人进京,先没有找上儿子,是托了左侍郎找上儿子的,左侍郎张大人牵线搭桥…”
工部左侍郎,张伟勋。
卫老太太嗯了一声,又问:“既然这件事不是你一人能定,上头还有尚书大人,为什么偏就要找你不可?”
卫阳清不知道卫老太太怎么今天对这些事情这么有兴趣,可是还是老老实实的道:“还有一事,张大人…他同他家里最近闹了些别扭,因此总是来找儿子诉苦。儿子因为跟他是同僚,推拒不得,见他又天天借酒消愁,便只好总是规劝一二。”
卫老太太见卫阳清态度坦荡眼神诚恳,便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那也就是说,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花天酒地一说。
或者说,那些人做的局还没有成功叫卫阳清入局,才刚开了个头。
她哦了一声,放下心来,难得的对着卫阳清也能有了几分温柔:“早上的时候,平安侯夫人来过了,说了些话…”
卫阳清有些明白了,看着卫老太太:“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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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5章 用心
卫阳清对自己母亲还算是了解,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因为关心自己就问这么多的话,他们之间的相处向来简单,除了每天的请安,和犯了错时候的斥责,基本没有别的交流的时候了。
哪怕是他痛哭流涕向老太太道歉赔罪,老太太也不过就是淡淡的。
当年的伤痛实在是太惨烈,诚如老太太所说,他就算是跟长宁郡主一道去死,也换不回明鱼幼,更换不回卫老太爷和卫大老爷。
他想到这些,心里有些不舒服,却又很快就甩开了,恭恭敬敬的低下了头:“母亲,我最近是应酬多了些,可是我心里都是有分寸的……”
他还算得上满意徐四小姐。
徐四小姐年纪跟他相比算是小了,明媚鲜艳,偏偏又不飞扬跋扈,有教养却又不仗着这些东西目中无人,难得的是,卫老太太和家里人也都喜欢。
他已经不敢再跟从前那样无所顾忌了,也经历过了教训,知道娶妻子不是一个人的事,关乎整个家族和两个家庭的交往。
既然知道,就更不可能犯那些不该犯的事,在这紧要关头给自己挖坑了。
卫老太太这回没有再讥讽他,先叫了他起来让他坐下,才叹气道:“是,有人跟平安侯说,你流连烟花之地……”
卫阳清下意识看了卫安一眼,觉得母亲当着孩子的面说这样的话让他有些脸红,可是他很快也反应过来,急忙摆手:“儿子不敢!”
他是真的不敢,就算是从前为了长宁郡主反抗家族,那也是因为长宁郡主本身也算得上跟他们门当户对。
那种来历不明的女人,他怎么可能自贬身份,去跟她们同流合污?
卫老太太也知道他的意思,靠在身后的椅垫上望着他道:“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一家子骨肉,你既然说没有,那便自然是真的没有的。可是现在问题是,那些人到底是为什么要去平安侯府说这个话?”
卫阳清皱着眉头,对于这些搬弄是非的行为也极为厌恶:“或许是眼红咱们家的人,偶然见儿子去了几次那些地方,也就当成一回事拿出来说了。”
卫老太太看着他,许久才道:“恐怕没这么简单罢?从来没听说过男人还喜欢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何况为什么不去旁人那里说,只去平安侯那里说?”
卫阳清皱眉深思。
卫老太太便又问他:“你想一想,平时可有什么得罪的人?或是说,最近有没有谁跟你关系极好,从前却不怎么好的?”
话里的意思,就是可能他身边有人在编排他,怀疑这件事是他身边的人导演的。
卫阳清有些困惑,等到想明白了卫老太太的意思就又觉得不寒而栗,简直连身上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么说的话,那就是有人在故意窥视他的行踪,抓到他的把柄便毫不犹豫加以利用,用来对付他,这得是把人得罪到了何种地步?
他仔仔细细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得罪人的地方。
他刚从九江回来不久,在工部老老实实的,要说有什么出挑的,也就是…也就是在蒋松文完了之后,新任的工部尚书大人把之前蒋松文督造的皇陵一事交给了张伟勋,而把考据各方河堤,拟票的事情交给了他。
要说比起来,修建皇陵是大事,可是却不好做,因为皇陵这事儿容易犯忌讳,动不动有个不是那就可能是要丢了官位下监去的。
和之前的陈御史那样,就是被人参奏说是督造皇陵不利,所以吃了许多苦头。
可是各地河堤申报这一块儿就又不一样了,这就是一个大大的美差,不知多少人排着队前赴后继的想要这个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