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祁禹不由笑了笑,见墨迹已经干了,毫不脸红的将梧桐叶收进怀里,“写的不错,归我了。”
  安婳无奈的放下笔,看了霸道又厚脸皮的禹王爷一眼,“时间不早了,你既然已经醒了,我们便回府吧”。
  祁禹轻轻点头,伸牵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揉了揉,“为何王妃全身上下都是软的?”
  安婳耳尖刷的变成了樱红色,这个人不但喝醉了喜欢胡来,醒来后还总是记得清清楚楚,实在是让人羞恼。
  祁禹凑近,视线在安婳锁骨下的位置转了转,心里发痒,或者说,他和安婳在一起时,心里无时无刻不是痒的,他声音低沉的带着暗哑:“我之前亲在了何处?”
  安婳一双小手推开他,胸脯微微起伏,羞赧的瞪了他一眼,眼里是掩不住的娇嗔,提着裙摆极快的跑了出去。
  祁禹低笑两声,眼中带着无尽的温柔,抬步跟了上去。
  安将军还在呼呼大睡,安婳并没有让人将他吵醒,安止早就醒了,跟着他们一起回了王府。
  当天夜里,安婳脱了衣衫,红着脸扔给冬梨,“快拿去洗了。”
  冬梨将裙子拿在手里看了看,襦裙干干净净,没脏也没乱,不过她家小姐本就爱干净,特别是夏日,衣服穿过便要拿去洗,如此着急让她拿去清洗,也没什么奇怪的。
  安婳看到那件襦裙,心里就羞得厉害,她将冬梨赶出去将襦裙送洗,然后红着脸躲进了被子里,只留下一双水润的眼睛露在被子外转来转去,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深夜时,她却突然被冬梨喊醒。
  冬梨急忙解释,安瑶来了王府,在前院大哭不止,非嚷着要见安婳,府里上下都被吵醒了,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扰了安婳安寝。
  安瑶来了这里?
  安婳心里惊讶,微微皱眉,坐起了身问:“可知她所为何事?”
  冬梨摇头,“不知道,二小姐来了后只是一直哭,谁问她也不肯说原因,就连安止少爷问她,她也不肯回答,只说要找小姐您。”
  安婳只好披着衣服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夜色微凉,安婳开门,便看到祁禹正站在月光下,长身玉立,月光皎皎。
  安婳怔住,呆呆地看着他。
  祁禹走过来为她戴好帷帽,声如清泉,“夜里路不好走,我来接你。”
  安婳柔顺乌发散落于的身后,被遮进了帷帽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因为刚睡醒,两只眼睛湿漉漉的带着雾气,脸上是慵懒的红晕,神情和平日的冷静不同,还有些不清醒地呆愣,反应慢半拍的带着些憨气,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
  祁禹唇边荡起一抹温柔笑意,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牵着她往前走。
  安婳呆呆的跟着他往前走,不看路,只看着他的背影,被他引着朝前走,丝毫不担心会跌倒。
  祁禹的背影宽厚又安稳,看着总是让人莫名的安心。
  冬桃和冬梨提着灯笼,见两位主子这般相处,没忍住偷偷相视一笑。
  安婳跟着祁禹来到前院,终于回过神,神思清明起来,她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松开吧,里面人多。”
  她声音带着才睡醒的绵软,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
  祁禹嘴角微微勾起,声音不自觉也软了下来,“无妨。”
  安婳轻轻眨了眨眼,低笑着跟祁禹手牵着手一起走进屋。
  两人才踏进门,就听到安瑶一声嘶力竭哭喊,朝安婳猛的扑了过来:“姐!你要为我做主啊!”
  只见安瑶头发披散张着嘴嚎啕大哭,头上的金钗歪歪扭扭地挂在头发上,脸颊的两侧是鲜明的掌印,她哭得眼睛红肿着,在安婳身前的地上坐下。
  周围的丫鬟站了一圈,她也一点脸面也不顾了,大哭不止,似乎要把大家都引来一样。
  这撒泼的模样像足了朱香蓉以前和安将军闹时的样子,安婳不由额角跳了跳,这是闹的哪一出?
  安瑶要找人做主,怎么找也找不到自己这个不招她待见的长姐这里啊。
  安婳心下惊奇,微皱着眉把她扶了起来,“有什么事慢慢说。”
  安止早已被他二姐吵得赶了过来,在一旁急道:“对呀,二姐,你快起来吧,这坐在地上多凉啊。”
  安瑶抽噎着被扶了起来,扑到安婳怀里,“姐,越王欺人太甚,他竟然动手打我!我不活了!呜呜……”
  安婳有些恍惚,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自小到大,安瑶还从没有过这样亲近她的时候。
  看着怀里哭的声音如雷的安瑶,安婳手脚僵硬的拍了拍她的背,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他打你?”
  祁叹这个人十分有分寸,怎么会亲自动手打女人?
  安瑶啜泣着点了点头,“今日父亲过生辰,我也是想念他的,可是之前我不懂事,跟他置气,所以不好意思归家……今日我派个小厮去安府送礼物的时候,我就在门口偷看,看了许久才回越王府,路上正好遇到李文儿和越王在买首饰,李文儿一直向我炫耀,还让我当众跪下伺候她喝茶,我一时没忍住……就把茶水泼李文儿身上了,然后越王就打了我……呜呜呜……他当众打了我两巴掌。”
  安瑶又大声哭了起来,哽咽的继续道:“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今日夜里,李文儿竟然让她身边的嬷嬷冲进我的屋子里来掌掴我,说我对她不敬,要罚我,她真是欺人太甚了!越王也不给我做主!”
  安婳没想到李文儿一点往日的姐妹情也不念,竟会如此欺负安瑶。
  祁叹和景韵帝一样十分看重面子,安瑶今日当众泼李文儿茶水,让他丢了面子,他自然火大,更何况他现在正要讨好李翰儒,哪舍得让李文儿受一点气。
  安婳拿起绣帕给安瑶擦了擦眼泪,低声安慰:“别哭了……”
  安止双眼冒火,扭头就往外走。
  “小止你做什么去?”安婳忙拉住他。
  “我找越王说理去!二姐是有错,可也不是有心的,他已经把二姐降了位,还把二姐的闺房蜜友娶进了门,让李家的小姐做了我安家小姐的主母,还想如何?如今竟然还这般放纵李文儿糟践人!我们安家再没本事:也不至于让女儿随便给人打骂!”
  安婳叹道:“你先冷静一下,你去找他能怎么样?打他一顿么?”
  殴打皇子,若传出去,是会被治罪的,而且闹大了,安瑶也会落得个善妒和不尊主母的名声。
  更何况,这件事也不是打一顿就能解决的。
  李文儿对于祁叹不止是一个女人,还代表着权利,李汉儒一天不倒,祁叹便会对她好一日。
  安止气的脸通红,“我……”
  祁叹不像祁禹武功高强,他可以来找祁禹比武,却不能去找祁叹比武,那就变成了他单方面揍祁叹了。
  安瑶擦了擦眼泪,劝道:“小止,你不用去教训他了,我对他已经彻底死心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对我好了,你打了也是白打。”
  她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声音时高时低,就是不停下来。
  祁禹站在一旁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只绷着脸眼神幽深的看着安瑶,眉头微微皱着。
  安瑶越哭越大声,安婳被她哭怕了,再这么闹下去这府里的人今晚都不用睡了,只好柔声问:“瑶瑶,你想姐姐怎么做?”
  安瑶啜泣了两声,抬头期盼的看着安婳,“我不想回越王府看越王和李文儿恩爱,那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我想让姐姐收留我一段时间……”
  安婳皱眉,让安瑶住在禹王府,这太不合适了。
  她想了想道:“你可以回安府住一段时间,我会去和爹爹说,他不会逼你回越王府的……”
  安瑶又哭了起来,紧紧拽着安婳的手腕,“我不想回安府,娘刚去了,我一回去会更难受,姐,你帮帮我吧……”
  安瑶从小就能哭,有什么想要的如果安婳不让给她,她就能一直哭下去,安婳不由发起愁来。
  她对这个妹妹的感觉一直很复杂,她讨厌朱香蓉,所以和安瑶也不亲近,安瑶自小被朱香蓉教导着,心里一直妒忌她,所以讨厌她,这些,安婳都清楚明白,她也从来没想过去改变,默认了这一切,或者说正是她的放纵,才让安瑶对她如此态度。
  可是如今朱香蓉已死,安瑶毕竟是她的妹妹,她知道安瑶第一次走路时摇摇晃晃的模样,知道安瑶什么时候第一次说话,也知道安瑶第一声叫姐姐时声音有多软糯,所以她对安瑶做不到绝对的狠心。
  看着安瑶哭的这么惨,她也是不忍心的,甚至忍不住的有点心疼。
  可是,如果要答应安瑶住进禹王府,她是绝对不放心的,安瑶这个人糊涂得很,安婳担心她再闹出什么事来,所以为了避免给祁禹招惹麻烦,这件事无论安瑶怎么闹,她都不能答应下来。
  “我不活了。”安瑶看着安婳的面色,见她不为所动,大喊了一声,挣扎着甩手推开安婳和安止,哭着就往外跑。
  安止大步拦住她,见安瑶哭的凄惨,无奈又焦急的看向安婳,“姐,怎么办啊?”
  安婳急忙让安止拉紧她,如果安瑶出了什么事,徒惹安将军伤心。
  安瑶哭得越来越凄惨,眼泪像珠子似的不断掉落。
  安婳简直怀疑她不答应下来,安瑶能就这样哭一晚上。
  但是如果让安瑶住进禹王府,与礼不合。
  最重要的她不能信任安瑶,安瑶之前明明因为朱姨娘被赶出安家的事,对她十分怨恨,如今忽然这般前来求助,态度转变的这么大,她总觉得有些古怪。
  她只能硬下心肠拒绝,将安瑶扶稳,盯着安瑶的眼睛,温声道:“瑶瑶,你如果听姐姐的话,就回安府去住,你如果怕想起姨娘伤心,便别去姨娘以前住的那个院子里,其实在府外给你另寻一处院子也行,只是那样不是十分安全,我不放心。”
  安瑶呜呜哭着,越哭越伤心,“可是安府处处都有我娘的痕迹啊,为什么小止可以在这里住这么久,我却不行?难道就因为我和你不是一母所生吗?我也是你的妹妹啊,我也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姐姐啊,姐,福海给你利群妹情也不念,如今我被越王欺负成这样了,你真的不给我一条活路吗?”
  安婳皱眉,“瑶瑶你冷静一些,小止可以留在这里是因为他是男子,而你不光是我的妹妹,你还是禹王的弟妹,你如果住在大伯的府上,此事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安瑶吸了吸鼻子,见安婳眼里没有丝毫动摇,哭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那……”
  安止看她冷静了一点,连忙趁机劝道:“二姐,我正好也该搬回安府去住了,我陪你一起回去,爹爹还有几天就要去边关,我们一起陪陪他。”
  如今恣柔已经离开禹王府了,而且对他姐越来越好,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安瑶啜泣了两声,看看安婳,又看了看安止,最后看了眼冷着脸的祁禹,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渐渐止了哭声,“那好吧,我听姐姐的。”
  安婳见终于劝好了她,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可算是不闹了。
  屋里的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她这一顿哭,大家被她吵的耳朵都疼了,丫鬟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们家王妃的妹妹,这也差太多了,还好不是这位嫁进来,否则真是家无宁日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祁禹开口道:“今日太晚了,先在王府住一晚,明日再回安府吧。”
  安婳点头,吩咐丫鬟给安瑶准备了一间房间,然后亲自把她送了过去,安瑶全程倒是很配合,看样子是哭累了,乖乖躺下睡了过去,安婳松了口气,关上门走了出去。
  祁禹站在门口等她,又亲自将她送回了屋,对安瑶的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明日我陪你一起送他们回去。”
  安婳不由笑了笑,道了一声好。
  第98章
  吃早饭的时候, 安瑶的眼睛还有些红肿, 眼睛里布满了红色血丝, 但是经过一夜的休息,她整个人神色好了一些,只是情绪仍然不高,安止一直给她夹菜, 又给她讲了几个笑话听, 逗她开心, 她才稍微展颜。
  一顿饭吃的倒是并不冷清,安瑶主动给安婳夹了几筷子菜, 安婳先是有些不适应, 后来便渐渐习惯了。
  吃过早饭,放下筷子漱了口, 安婳刚坐回座位上, 就感觉桌子下的手心被祁禹轻轻挠了挠,安婳微微一怔, 感觉手里被塞了一样东西, 很熟悉,她低头看去, 果然还是莲子糖。
  她不由笑了起来, 这次直接将莲子糖拿在手心里仔细看了看,然后将糖纸剥开, 把里面晶莹的莲子糖放进了嘴里, 然后对安瑶和安止道:“我先回屋收拾一下, 等会送你们回安府。”
  祁禹跟她一起站了起来,“我送你回去。”
  光天化日,又是在自己的府里,哪里还用送?祁禹不过是想多陪她呆一会儿罢了。
  安婳不由笑了笑,然后点点头,和他一起相携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安止忍不住十分欣慰的道:“姐姐和姐夫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像分不开似的,实在是羡煞旁人,如此我便可以放心回家了。”
  安瑶眸色动了动,看了屋外一眼,然后微笑道:“小止,你慢慢吃,我想起有个头绳落在屋里了,回去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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