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节
“你做什么?”
“你本身的存在便违反了弗莱德曼定下的规则。”他说,“所以在最终采取行动之前,你能否解释一下,你现在的身体还有状况是怎么回事?”
“放开我!”
“如果你现在能说出来,这个可怕的、足以绕过弗莱德曼体系的魔偶是出自谁的手笔,以及你还知道点别的什么,那么我可以帮助你回到原来的身体里。”
伊格娜愣了愣,随即难以置信地看了眼边上的人偶:“神经病!老疯子!放开我!”
“但是如果你不答应的话,”他说,“那么就只有慢慢净化了——”
“你去死……啊!”
伊格娜发誓自己是不想尖叫的,甚至在叫出口的刹那,她狠狠咬在了舌尖上,疼得她直接收住了声——但是刚才那一下,真的是太疼了,那种疼,就像是有人拿着冰做的长鞭,直接抽在脆弱的神经上。
“圣光之下,邪恶无所遁形。”老人说,“如果你不肯说的话,那么我就只有一点一点地鞭挞你,直到你彻底脱离这具罪恶的身躯。”
伊格娜是真的感到了害怕。
但是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肯叫出来。
泪水在眼眶中转了又转——这个没用的功能是papa特地给她的,说会让她变得更可爱,也告诉过她,如果使用不当就会变成一只脆弱的小哭包。
眼下的情形不属于papa提到的任何一种。
但伊格娜却有种感觉,如果现在眼泪落下下来的话,她就和那个娇气的公主没什么两样了。
会被讨厌的家伙看不起的。
灵魂鞭挞,心灵审判,惊魂咆哮,瓦解意志——一个又一个术法朝她落下,试图通过折磨她的感官来消磨她的意志。
就像是无数刀叉斧刃想要劈开她的灵魂,探究可能藏在里面的秘密,那些属于深渊的秘密。
可是“她”答应过的,不能说出去。
可是“她”保证过的,要保护好大家。
她想做真正的公主,所以她不能哭,不能尖叫,不能放弃。
(精神类术法的本质就是意志间的对抗,和魔力、元素无关。)
曾经巫妖的教导在耳边响起。
女孩狠狠闭上了眼。
她可以的。
她告诉自己。
伊格娜可以的。
……
一个晚上过去,少女已经浑身大汗淋漓,面容苍白得像是失去了所有颜色。
意识上已经生活了快两个纪元的存在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惊讶。
他认识伊格娜,甚至可以说是很了解。
然而在他的记忆中,他根本就不记得,那个极为外向、娇纵的少女能够坚持到这个地步。
“但是也就到这里了。”他说,“你应该休息了,孩子。”
最终,他还是在那纷繁的灵魂丝络中找到了一丝通往幽深之处的缝隙。
这次,他没有再使用折磨类的术法,而是选择将一缕精神治愈的波动推送了进去——果然,一接触到温暖柔和的气息,那些原本高度警惕的部分,都纷纷让开了路来。
“还记得你是谁吗?”圣者垂眸,缓缓引导着,“伊格娜?”
少女微微晃动了一下,仿佛挣扎,但很快,她那紧绷的双肩又慢慢放松了下来。
很好。
圣者想,
很快一切都会有答案。
“还记得你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吗?”
“当然……”
少女开口,声音带着脱水后的沙哑。
“如果你想知道,可以亲自体验一下呀,罗伊老狗。”
说着,她抬起头来,笑靥如花,眼中却是一片冰寒。
第211章 取舍
几乎是同一时间, 圣者感觉到了元素的骚动——极为纯粹的光元素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一般,开始躁动不安。
空气开始轻微地颤抖, 发出让人头晕目眩的嗡嗡声。
然而这样的异变不过是一瞬,很快又归于平静。
“你是谁?”他问。
“嗯?有很多人称呼你为罗伊吗,老狗?”她问。
“你想起来了?”他问, 不理会她话语中的挑衅。
罗伊——这个世俗的名字只有国王诺威的三个孩子才会使用, 而且那是很早很早以前的时候了。
但是不对。
他很快就否认了这种可能性。
直觉上,先前的“女孩”更接近于曾经伊格娜给他的感觉, 生机勃勃, 眉眼娇憨, 带着难以形容的孩子气。
但是这次醒过来之后, 面前人的气质仿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种随性的感觉还在, 但眉眼间却多了某种散漫——或者说是冷漠傲慢的神情。
她看起来仿佛更成熟一些——变得更像她姐姐了。
“想起来怎么样?想不起来又怎么样?”
少女像是想要站起来那样,使劲扯了扯手臂,但是很不幸,光之锁链勒得极紧——很快就因为她的动作在手腕、脚腕的地方留下了赤红的痕迹。
“如果想起来的话, 那么你作为人类中的一员——哪怕只有灵魂还是, 也需要认清立场,从此以后留在神殿里, 虔诚信仰圣光, 彻底切断和深渊的联系;如果想不起来的话……那么只有‘污染’能解释目前的状况,你必是来自深渊的邪恶无疑, 需要净化。”
“你是要笑死我吗?”她说, “这种不死就要出家的选项, 简直不是让人选的好吗?”
“所以你的回答是拒绝。”
“所以我还是求求你净化我吧。”
她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开始缓缓站起来,而这次束缚着她的锁链像是被某种怪物所拖曳一般,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脆响。
“没用的,”圣者抬手,手中净化的白焰飞快汇聚成簇,变成极为明亮的一团,“不要费劲搜索了,这里根本没有你可以使用的元素。”
他吐出最后一个词,同时手指便向着少女的眉心一点,接着从接触的部位开始,瞬间光芒大盛,白色的火焰瞬间将少女包围。
光之圣堂,本身便是历代圣者的传承与安眠之地,大约是整片安吉利亚光之元素最为密集纯粹的地方。
若是普通的魔物,在这一击之下,必然已经连灵魂带肉体被焚烧成灰。
然而少女却转着眼睛,仿佛十分好奇地看着在身外包了一层的火焰,毫发无伤。
“这是什么?”她问。
“你不是伊格娜。”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了?”她说,“她只是有些‘东西’存在我这里而已。”
圣者不再说话,而是一边后退,一边慢慢朝着空中漂浮起来。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如果说曾经的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温和的老者——甚至在几秒之前,也只是严肃而已——那么在这一刻,他的神情已经淡漠到凝肃,看不出明显的厌恶,亦没有丝毫的喜悦。因为过于强烈的光线,他的面容甚至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变得如同这座大厅中无数沉默的圣像一般。
无数的光从圣像当中飞出,然后开始如风般流动起来,在空气中划过淡金色的轨迹,在他身边飞速聚集起来,遵从着他的意志化为三层流动的符文,环绕着他,听凭他的调遣。伴随着他那衣袍无风自动的样子,恍如圣光亲临。
像这样战斗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垂眼,看着下面的少女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心中却生出一丝有些恍惚的感慨。
“圣者”的称号已经从上个纪元存在到了这个纪元,王国会倾覆,世界会变迁,人口会更迭,但“圣者”却代表着圣光一直存在于安吉利亚。
除了那个“知识”与“记忆”不断继承、永不消亡的传说之外,圣者本身亦是世界上少数顶级的施法者之一。
虽然同样受到魔力衰退的影响,但如果有人将他真的当成垂暮的施法者,那么显然是太过天真。即使没有穿着任何带有防护功能的法袍,圣者自身的施法体系依旧处于顶尖行列。
光之元素化成的三重防护既可以作为攻击的手段,亦可以用作防御。
“真是了不起啊,”她感慨,“这是传说中的多重施法吗?居然还是默咒——圣裁,净化,治愈——啧啧,简直……”
然而她的感叹还没有结束,圣者的第一重防护便如动荡的涟漪般扩散开来,一道又一道光之法阵在她头顶张开,层层叠叠。
“最后再问你一次,”他说,“不管你是谁,你选择切断和深远的联系,还是净化。”
“嗤,”下面的少女笑了,仰起了雪白的脸,语气不掩讽刺,“你直接砸下来还有点机会……反派死于话多你知道吗?”
当她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的时候,光之元素再度骚动了。
只是这一次的感觉比先前更为强烈,像是感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召唤一般,它们开始在空气中疯狂地颤抖起来,像是沸腾的水一般。与此同时,束缚住少女的光之锁链彻底碎裂,化成了光片般的碎屑。
然而它们并没有马上消散,而是漂浮在她的身遭,如同白色的花一般,与她身遭次第开放,很快便密密麻麻不布满了她的身遭,如同一边莹白的光之花海。
“这是什么?”圣者问。
“火啊。”她笑笑,“我和我的导师学的呢——光和火,如果都是用来烧人的话,是不是差不多呢?”
圣者没有听她胡诌。如果先前净化的消除大概是因为某种他不知道的“因素”——有些时候也许邪恶的灵魂极善于隐藏和潜伏,那么现在的情形却是简单许多。
在圣者的绝对元素亲和之下,居然还能够调动那样大量的光元素,甚至打破锁链的操控,那么对方的元素亲和力绝对已经达到了一个堪称恐怖——至少绝对不亚于他的程度。
必须予以摧毁。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不管在对方使用这具身体的情况下能不能彻底驱除它,他都不能再留手。
这样想着,他飞快地在空气中隔空轻点几下,于是那无数的裁之法阵化繁为简,重新聚合为一个巨大的、辉光闪耀的法阵。
对面的神情也不再嬉笑,同样飞快地开始施法。
白焰如同法力游龙一般飞速聚集成列,虽然每一朵看起来威力不大,然而汇聚在一起,却同样声势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