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小孩儿警惕起来:“什么?你谁?”
  “一个无辜的人。”齐斐暄把小孩怀里摇摇欲坠的旧物给他摆正,好心道,“给你个忠告,有些事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须知祸从口出啊。”
  小孩儿在外面给路人讲旧事倒没什么,可他讲的是关于女主的旧事,这就要命了。
  原书女主是个睚眦必报小肚鸡肠你骂我一句我杀你全家的人,这小孩儿说的话要是让女主知道了,还不定会落个什么下场呢。
  小孩儿在街上摸爬滚打混的时间不短,能听懂齐斐暄的意思,他背后一寒,拍拍脑袋:“我只顾着说个痛快。这次长记性了,多谢公子。”
  齐斐暄笑笑,放开小孩儿让他离开。贞珠终于寻到说话的空:“公子,和外男勾肩搭背不成体统……”
  “只是个小孩儿而已,哪儿就那么多规矩。”齐斐暄道。她不想在承乾街继续逛下去,就从巷子里转到别的街上。
  她还需要去找个人。
  正巧转到了承乾街后街小巷里。齐斐暄寻了个避风又干燥的地方站住。
  如宝问:“小姐,我们不走了么?”
  “等一会儿。”齐斐暄抿唇,“我有事要做。”
  如果齐斐暄没记错,那归云楼后门正好开在小巷里。
  等了不多久,出来了一对拉拉扯扯的男女。走近了能看出来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和十六七岁的女孩儿。
  男人似乎在说什么,女孩儿不听,男人便拉住女孩的手。
  女孩儿的丫鬟也不动,就低着头站在旁边。
  如宝故意踢动地上的石子,对面的那对才察觉到有人在。
  猛然间遇见外人,女孩儿吓得拽着她的丫鬟落荒而逃,男人想追,又被另一个留下的丫鬟拦住,他没办法只能喊,可喊了好几声都没能喊住女孩儿。
  眼见女孩儿跑远,男人气的不轻,皱眉看向齐斐暄:“你们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在这里?”
  “过路的。”齐斐暄咳嗽一声缓解尴尬,“这位兄台,若是想和心上人表明心意,可否选个没人的地方?”
  “这里就没人。”男人有些不高兴,“你们忽然出现在我家酒楼后门外,是想要做什么?”
  “……那你家酒楼后门开在这巷子里是想要做什么?”齐斐暄嘴角一抽反唇相讥,“讲点道理好么大哥,不想让人来,你直接把这条巷子买下来不让别人走多好?”
  男人张张嘴,彻底没话说。
  齐斐暄冷哼,迈步想换个地方,脑海中却忽然间闪过什么。
  然后听到男人低下头带着哭腔轻声念叨着一个名字。
  男人说:“小蚕。”
  这名字耳熟。齐斐暄耳朵竖起来。
  男人继续念叨:“小蚕,我对不起你……”
  小蚕。这个名字在原书里没出现过几次,但是却和齐斐暄这个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联系。
  如果齐斐暄没记错的话,那小蚕……就是李息安的那位平妻!
  这样说的话,这男的是……齐斐暄打量男人几眼,最后心一横直接开口:“李息安?”
  她等的人来了!
  第7章
  原书里说许蚕和李息安两人是一见钟情,许蚕十五岁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了李息安。
  既然是第一次出门就见到的,那这个和许蚕纠缠的男人很有可能是李息安。
  齐斐暄会记着这些,也是因为“许蚕”“李息安”这两个名字太特殊,特殊到“蚕”这个读音怎么都不像当女孩儿名字的,而“李息安”这个名字……怎么听都像是马上要入土为安。
  男人似乎是没听到,继续念叨着往酒楼里走。齐斐暄又道:“许蚕!”
  李息安猛地回过头:“你说什么?”
  “许蚕。”齐斐暄道,“你是不是想娶许姑娘,可你父母不许?元贞九年,如意街灯会上,许姑娘的荷包掉了被你捡到,你们因此相识。是不是?”
  “你是谁?”李息安面色凝重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和许姑娘的事?”
  “一个听到过你家流言觉得有情人应该终成眷属的路人。”齐斐暄道,“我想,我应该有办法帮你。”
  离齐斐暄及笄还有几个月时间,张芸秋为了不让齐斐暄耽误自己亲女儿的婚事,绝对会把齐斐暄给悄无声息的嫁出去。
  而张芸秋早就打算好让让斐暄嫁给李息安。一是因为李息安不是嫡子,齐斐暄嫁过去之后不会有太高的地位,二则是嫁给李息安这种亲戚,那齐斐暄就算嫁出去那也和在张芸秋眼皮子底下没两样。
  书里说亲事定下来过了没一个月,女配齐斐暄就被用小轿抬去了李家。齐斐暄刚开始还不懂,嫁过去知道的事情多了,后知后觉被憋屈的不行。
  要知道就算是乡下稍微有点钱的人家都没这样娶妻的道理。即便是地位没那么高的庶子娶正妻,那也都是正儿八经明媒正娶,而张芸秋,她这是把齐斐暄当成妾室糟蹋!
  在张芸秋的眼里,齐斐暄存在的唯一作用大概就是为了给她的亲生女儿换命。至于齐斐暄过的好不好?张芸秋才不关心,齐斐暄过的越差,张芸秋就越高兴。
  但齐斐暄可不想就这么把自己搭进去。所以现在赶紧让李息安把他心上人娶了,张芸秋总不能让齐斐暄去李家当妾。
  退一万步说,就算张芸秋真有让齐斐暄当妾的心思,齐斐暄也会把这件事捅给齐魏。而齐魏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开什么玩笑,嫡女给李息安这种商家庶子当妾,齐魏以后还要不要在官场上混了?
  至于说张芸秋再找别的亲事……齐斐暄不会让张芸秋有那个闲心的。
  李息安此时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也没有想一想自己会不会被骗的心思了:“什么办法?”
  “你就让我在这里说?”齐斐暄缩缩脖子,“你冷么?”
  “哎……请进,快请进!”李息安一拍额头,把齐斐暄让进酒楼,带着齐斐暄上了雅间。
  雅间烧着炭盆,齐斐暄进去后坐在桌旁缓了会儿,让自己不那么冷。
  李息安让下人上茶:“公子说要帮我,不知公子怎么称呼,所求为何?”
  “我,我叫那个,齐眠。”齐斐暄闭着眼睛胡诌,“我是江南人,上个月才来京城。籍籍无名之辈,李公子应该没听说过我。至于所求嘛,只为了银钱二字。”
  “原来是齐公子。”李息安拱手道,“齐公子,如果齐公子能帮到在下和小……许姑娘,在下定感激不尽!”
  李息安和许蚕相识三年,许蚕也等了李息安三年。这三年里,李息安不是没向家里人提过自己的亲事。
  李息安的嫡母张香桃却不同意这门亲。李息安也清楚这里面除了家世原因还有张香桃的私心在作祟,可他和许蚕已经拖了三年了,已经硬生生把许蚕拖成了老姑娘。
  许蚕的父母是疼女儿的,可再疼女儿也不能就这么看着闺女蹉跎大好年华,为了等一个不靠谱的庶子,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
  所以许家已经在给许蚕相看亲事了。许蚕这个年纪,要说找什么好亲事是不可能的,只能嫁到丧妻的人家里做续弦。
  李息安又怎么能忍心?他苦求许蚕,甚至想好将来要去许家门口跪着求许家父母。现在遇到齐斐暄说能帮他,李息安连想都不去想齐斐暄骗他的可能性。
  纵使齐斐暄看上去的确很像骗子,可李息安心里还是抱着侥幸愿意一试。万一呢?万一齐斐暄真的能帮到他,那他放弃了这个机会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齐斐暄摆摆手:“我有办法是有办法,但是就看你能不能豁出去了。”
  李息安点头,也不废话:“为了许姑娘,我做什么都可以。齐公子,我和许姑娘真的能成亲的话,给您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阿成,拿银票来!”
  外面候着的小厮不多时就将一个匣子拿来。李息安从中取出银票递给齐斐暄看:“您看够不够。”
  银票上,“一千两”三个大字晃得人眼疼。齐斐暄咳嗽两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激动,将银票推回去:“嗯,可以。不过我向来是做好事情再收钱。张公子就先把银子收起来吧。”
  如此举动,李息安认定齐斐暄是真人不露相:“还请齐公子帮我!我愿意听齐公子的话!”
  “那就好,先准备一下吧。”齐斐暄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李家在城外庄上的租子该收了吧?可定下来让谁去了?”
  “往年都是我去。”李息安疑惑,“有什么不妥?”
  “没有。让你去就最好了。”齐斐暄道,“附耳过来,我有个办法……”
  李息安听完有些犹豫:“这样真的可行?”
  “看你自己咯。”齐斐暄耸肩,“我刚才看许姑娘的反应,她应该也不是对你全无情义吧?”
  李息安这个人,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如果许姑娘真的不喜欢他,那他也不会缠着许姑娘。
  此时听齐斐暄这么说,李息安低下头,双手攥拳,半晌下定了决心:“我想和许姑娘商量一下。我不想让她被蒙在鼓里。”
  “随你。”齐斐暄道,“我会让人来找你。告诉你下一步该怎么办,以防万一,你先给个信物吧。”
  李息安想了想,让阿成去拿了自己的印章来:“齐公子,这是我的私章。您若来找我,把这方私章给酒楼里的伙计看就成。您放心,这酒楼的伙计都是我的心腹,绝不会出问题的。”
  印章这种东西有时候可以代表一个人,尤其李息安又专管李家在京城的生意,他私章的用处可就大了。
  齐斐暄接过印章看了眼:“那好,我先告退。希望李公子最好不要让人跟着我查我的事,不然您和许小姐……”
  李息安连忙摆手:“不会,不会的,齐公子放心就是。”
  离开李家酒楼,齐斐暄看天色不早,便回了伯府。
  已经是中午了,如宝不赶快去后厨拿午饭的话,很容易被怀疑。
  从后门回隽芜院的路上,如宝拍着胸脯道:“小姐,今天可吓死我了。”
  “是么?”齐斐暄看如宝终于有了点这个年纪小孩子应该有的活泼,忍不住笑了,“你喜不喜欢出去玩?”
  “喜欢是喜欢,就是那个什么国公府小姐和世子惊马的时候太吓人了。”如宝打个冷战,又小声道,“还有那个李家的公子,哪里有在大街上就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
  贞珠也道:“是啊,小姐你忽然说要帮那位李公子……您要怎么帮啊?”
  “保密。”齐斐暄神秘兮兮的点点贞珠的额头,随手拿出袖子里的印章仔细看着,“李息安还挺豁得出去,也不怕我拿着这东西去做坏事。”
  如宝偷笑:“小姐刚才还真像朝堂上的那些大人们呢!”
  “你见过大人们?”齐斐暄笑她。
  “倒是没见过,但是奴婢以前看到过老爷。”如宝歪歪头,一派天真,“奴婢想,朝堂的大人们应该和老爷一个样子吧。”
  朝堂的大人要是和齐魏一个样子,那估计大齐也离完蛋不远了。齐斐暄没说话,笑着揉揉如宝的脑袋。
  主仆三人顺着后门附近的小路往隽芜院走。
  小路沿途有一片竹林,齐斐暄总觉得颖欣伯府这种地方的竹林里不知道有多少冤魂,路过的时候便不停脚的往前走。
  冬日寒风凌冽,将竹林吹的沙沙作响,齐斐暄听着那动静都想打冷战,更别说两个小丫鬟。
  贞珠性子沉稳些还好,如宝已经被吓得发抖:“小……小姐,奴婢听人说,以前夫人打死的人就埋在这里。”
  “别乱说!这里哪儿埋过死人!”贞珠瞪眼怒斥,“谁和你说的这话,就该打他的嘴!”
  如宝不敢说话了,跟在齐斐暄身后头都不敢抬,生怕看到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竹林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人擦着手从竹林里走出来,遇到小路上的齐斐暄,这人颇为惊讶道:“二妹?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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