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
“谢小泽,去重新刷牙。”挂起军大衣,谢惊蛰一边去拿茶叶煮茶,一边去烧炭火,然后不忘抬眼交代谢小泽同学。
“哦。”正准备撒娇卖萌的谢小泽同学恹恹地站起身来,重新去院子里刷牙。
老谢真是太坏了。
厉沉暮见他一张小脸蛋漂亮的过火,尤其是眼睛,标准的桃花眼,司家兄妹可都是长了这样好看的眼睛,一时之间心里越发的堵得慌。
厉沉暮抬眼看着客厅里的程设,果然所见之处,无论是桌椅还是屏风,皆是手工所做,处处透露古朴大气,简约怀旧的风格,就连客厅里取暖用的都是烧的旧时的炭盆。
厉沉暮眯眼,冷淡地说道:“你就让你儿子过这样的生活?”
不要说跟世家子弟,就算跟一般的富裕人家相比,这日子也太朴素艰苦了点。
谢惊蛰正在煮茶,男人闲赋在家之后,过得是极缓慢的生活,每日煮茶已经是一种习惯。
“虽然小泽是谢家子弟,只是未必要过奢侈无度的生活,从小自力更生,才更懂得珍惜。”谢惊蛰淡淡地开口。
第357章 走她走过的路,做她想做的事情,假装这些年,她一直都还在
厉沉暮嗤笑了一声,这位倒是真的能狠得下心来,让儿子跟着吃苦。
谢惊蛰不回谢宅,不过是不想触景生情罢了。
若是他知道澜雪不仅没死,还摇身一变成了金三角军阀头子的妹妹,更是黑市上悬赏榜的常客,仇敌遍地开花,他还能这么气定闲神地坐在这里煮茶?
“说吧,这次又出了什么事情,你居然连夜到帝都来。”谢惊蛰抬眼,双眼闪过睿智的光芒。
厉沉暮有一瞬间的沉默,许久说道:“老谢,我以后不会有孩子了。”
“你有病?”谢惊蛰条件反射是厉沉暮不育不孕?
厉沉暮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说道:“清欢流产过,不能受孕。”
他又是重度的精神洁癖患者,能有一个女人都算不错了,若是清欢不能有孕,基本他就不会有孩子了。
好在厉家长房这边还有厉峥,也不算会绝后。
谢惊蛰嘴角露出一抹笑来,沉稳地说道:“你认真了。”
认识他近三十年,没有想到一直崇尚单身,对女人不屑一顾的南洋厉少也有深夜逃离到帝都的时候。
厉沉暮见他一副促狭的表情,瞬间就黑了脸,眯起凤眼,冷笑道:“谢少将的深情可是整个帝都人都看在眼里的,你有资格嘲讽我?呵。”
谢惊蛰被他这一顿抢白,顿时无奈地叹气,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是不吃亏的性子,真是越来越惹人嫌。
“现代科技这么发达,顾小姐既然是因为之前流产才导致不能受孕,也不算什么,好好养着,凭着你厉家的底蕴,建一个研发帝国也不算什么,想要生孩子总归会找到办法,只是。”谢惊蛰慢条斯理的笑道,“我看人家未必会愿意跟你生。”
上次南洋初见,那女子是少见的寡淡冷漠之人,加上之前南洋的事情他也有耳闻,老厉这情路,坎坷的很呐。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来帝都出差,顺便找你拼酒。”厉沉暮冷着脸,英俊的面容带着一丝的狼狈。
谢惊蛰点了点头,看破不说破,只淡淡地微笑,这大过年的,要是说去霍家看老太太他信,只怕出差是假,过来借酒消愁是真的。
也罢,这人从小到大都是完美无缺,冷静自持的,能有件借酒消愁的事情也挺好。
谢惊蛰抬眼,见谢小泽重新刷好了牙,蹬蹬蹬地跑进来,看见还热腾腾的糍粑,漂亮的桃花眼乌黑发亮,像是坠满了最亮的星光。
男人嘴角的笑容淡去,他记得谢小泽刚出生的时候,她已经不愿意再见他,只给孩子取名泽,说泽字五行属水,滋养万物,将来一定是个谦谦君子,而不是如他一样的铁血无情之辈。
后来他努力回想她所有说过的话,走她走过的路,做她想做的事情,假装这些年,她一直都还在。
“老谢,我可以跟厉叔叔分享糍粑吗?”谢小泽看着糍粑,馋的直流口水,仍然稳住,不忘在厉叔叔面前怒刷一波好感,他一定要做人见人爱的谢小泽,这样,以后妈咪看见他,就不舍得不要他跟老谢了。
第359章 你要当一辈子的鳏夫吗?
谢惊蛰一边煮茶一边淡淡地说道:“今天只能吃2个。”
“好嘞,老谢最好啦。”谢小泽迈着小短腿,欢呼着跑去吃早饭,然后将剩余的糍粑小心翼翼地捧到了厉沉暮的面前。
厉沉暮看着父子两的互动,伸手接过来,看着这路边摊的早点,突然之间就有种涩涩的酸疼感。
当年清欢的那个孩子要是长大了,也跟谢小泽差不多大了。
南洋厉少咬了一口硬硬的油腻腻的糍粑,在谢小泽同学期待的目光里点了点头。
谢惊蛰煮完茶,又去盛了几碗煮好的米粥,配着小菜,三人便吃了一顿最清淡最温馨的早饭。
吃完饭,谢惊蛰的亲随爽子便在小木屋外面探头探脑的,傻呵呵地笑着问道:“首长,老太太问,今年小少爷什么时候回谢宅。”
谢宅那边恨不能天天来问,老太太盼曾孙盼的眼都要瞎了,电话又不敢打多了,便托住在附近的爽子天天来问。这都腊月二十五了,过几日就是大年夜,难怪老太太坐不住了。
“这两日就回。”谢惊蛰对老太太终究是有些愧疚的,这几年的变故太大,从一个军功累累的少将到一个独居小木屋的手艺匠人,老太太是什么招数都用尽了,也拗不过孙子,就当没了这个孙子,好在曾孙是个懂事可爱的,让老人家心里没那么难受。
“我明天就带谢小泽回谢宅,你要一起过去还是回南洋?”谢惊蛰淡淡地问道。
“回南洋。”厉沉暮飞来帝都不过是一时冲动,顺便看看谢惊蛰父子两,再说了,初八厉娇要结婚,清欢的病也得治,老爷子那边还要安抚谈判,诸多事情,南洋那边是一刻也离不了。
厉沉暮坐在炭盆边烤着火,见谢小泽吃完饭便去写作业,乖巧的让人心疼,男人凤眼幽深,许久,低低地问道:“老谢,你真的打算就这样带着谢小泽过一辈子?”
谁家的孩子不是金贵着长大的,这小木屋一切都是原生态的,连地暖都没有,谢小泽这模样,分明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小小年纪就自己动手穿衣吃饭,还那么乖巧地看人脸色,生怕自己成了累赘,连带着老爹都遭人嫌。
“等他大点,就谢宅跟小木屋两边住,老太太那边太娇惯他了,到我这边来吃点苦也不错。”谢惊蛰清洗完碗筷,昔日拨弄枪支弹械的修长有力的手指,坐起家务来依旧透出干净利索来。
厉沉暮脸色微沉,冷笑道:“我说的是你的事情,你不会打算一辈子做鳏夫吧。蓝雪都死了七年了。”
谢惊蛰握着茶具的手陡然一顿,原本要给他的武夷大红袍,转了个弯,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犀利的光芒,坚毅的下巴微微抬起,一针见血地说道:“你这五年来做的这些荒唐事,还用我们互戳伤疤?我跟蓝雪是不可能了,你跟顾清欢至今也不算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关系,这些年你将人家当做禁.脔一样,一手好牌被你打成这样,还有闲心操心我的事情?”
第360章 正月初八,厉娇结婚,你来一趟南洋
厉沉暮被他戳中痛处,原本就阴着的脸色,越发地难看起来。
如今清欢确实是他梗在心头的一根刺,想拔掉痛不欲生,想吞下去更疼,只能用血肉慢慢地磨,磨去针尖。
真的算是魔障了。
“呵呵。”厉沉暮冷笑了一声,原本是心里烦闷,想找兄弟发泄一下,毕竟是难兄难弟,结果到了这儿才发现,人家好歹有个贴心的儿子,他有什么?
厉沉暮站起身来,看着谢惊蛰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有些牙咬切齿,从小到大,就是块榆木疙瘩的脑袋,一点变通都不懂。
“正月初八,厉娇结婚,你来一趟南洋。日后别说我没有邀请你。”男人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至于谢惊蛰来不来,来了以后又会不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他就不想继续当老妈子操心了。
就看命吧。
儿子没了,小清欢如今正眼都不瞧他,既然他不痛快,那么从南洋到帝都,都别想着安生。
谢惊蛰淡淡地应了一句,说道:“看情况,厉家三房的堂妹结婚,又不是你结婚,跟谢家到底不熟。”
“爱来不来。”厉沉暮凤眼眯起,深邃如海,掩去眼底的幽光。
厉沉暮半夜飞了帝都,老爷子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等过了两天,这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顿时怒的血压都高了。
电话都打到了霍家去。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追求过霍家老太太,结果败给了情敌,等孩子都大了,好不容易让大儿子娶了霍岚,结果又惹出那一屁股的糊涂账来。
这些年,老爷子越发觉得亏欠霍家,平日里威风八面的人物在霍家老太太面前就跟小弟一样,说话都不敢大声。
老爷子没问到厉沉暮的行踪,还被老太太臭骂了一顿,挂了电话后,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见清欢正从外面回来,小老头眼睛一亮,说道:“清欢,你给厉沉暮打个电话,问他这两天在搞什么,赶紧给我回来。”
清欢刚从司家庄园回来,迦叶这两天恢复了七七八八,今日出院回司家庄园,闻言沉默了一下,说道:“厉爷爷,我没他的电话。”
她的手机里只存了几个人的电话,厉沉暮的号码,烂熟于心,却从不拨打。
“用你的手机打。”老爷子将电话号码给她,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清欢头皮有些发麻,一言不发地按着电话号码,原本谁都打不通的电话在短暂的机械女声之后,“滴”的一声接通了,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清欢?”
老爷子这一见,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却也不敢吱声,生怕这小子又给挂了。
清欢沉默,小年夜那晚,她是看着他挟带怒气走的,内心毫无波澜,那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懂得这些年来她的痛楚。
他认真,就输了,一如她当年,输的一败涂地。
“后天就是除夕,你若是不想见到我,我可以去司家过年,不用故意躲着不回厉家。”她眉眼淡漠如花,淡淡地说道。
电话里隐约传来一道闷沉的响声。
清欢唇角微微勾起,瞬间就挂了电话,抬眼,老爷子正一脸怒容地看着她。
第361章 我离开,厉沉暮应该就会回来了
厉家老爷子找孙子找了两天,电话不通,信息不回,好不容易见清欢打通了电话,还没吼上一嗓子,就见她挂了电话,冲到嗓子眼的怒吼声往回憋,别提多憋屈。
“厉爷爷,今年除夕我就不在厉家过年了。”清欢淡淡地开口,说道。
“去司家过年?”老爷子惊讶了一下,到底有些不忍心。
“我离开,厉沉暮应该就会回来了。”清欢轻轻地勾了勾唇角,见老爷子果然不反对,便垂眼上楼去收拾东西。
这个年,她在厉公馆是绝对过不好的,既然如此,何不出去。
第二日一早,清欢带着简单的行李,飞机北上再转汽车回临水镇。去司家过年不过是幌子,这些年来,居无定所,无处可依,想起所谓的家来,她脑海中浮现的只有年少时跟姥姥一起生活的那座老宅子。
飞到临水镇最近的省城,再坐五个小时的汽车到临水镇时,已经是傍晚。清欢穿过青石板路,找到记忆里的老宅子。
老宅子的门开在小巷子里,大门紧锁,绿油油的爬藤植物爬满了整个墙壁,伸出院子来。
她站在小巷子里,看着墙角的绿色苔藓,斑驳不平的青石板路,眼圈莫名地就红了,一时冲动就到了小镇,可这些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连姥姥都不在了。
清欢蹲在老宅子门前,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背包掉在青石路上,一人一包,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