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林芳秋掰着指头数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她到底擅长什么。
  做菜吗?她连小六都不如。做衣服吗?比不上三姐。种菜?比不上大哥。至于读书?她是全家成绩最差的那个,二哥好歹还去初中上过几天,她连初中大门都没进去过。
  林芳秋心里郁闷不已。
  “你好好想想,你到底喜欢什么,擅长什么。”
  第二日,林炎城琢磨今天去找徐广进要说法。
  还没等他出门,就见徐广进带着几个人进来了。
  徐广进身后跟着的那人,林炎城也认识,忙伸手过去,“史县长,你怎么来了?”
  史县长背着手,四处打量一眼,“我怎么就不能来呢?今天天气不错,我就下乡来看看。顺便来看看你。”
  林炎城把人请进屋,“多谢您还记挂着我。我太受宠若惊了。”
  史县长摆摆手,“你可是我们省里点明表扬的人才。我来看看你,不是应该的嘛。”
  林炎城给他介绍家里几个孩子。
  史县长朝着几个孩子点头示意。
  林炎城看出史县长似乎有话要说,便打发几个孩子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亲们赠送的地雷,么么哒
  第56章
  林家孩子都出去了, 史县长侧头看了眼徐广进和他身后的几个徐家人。
  徐广进尴尬起身, “史县长, 我先出去,有事您叫我。”
  史县长点头。林炎城凉凉地看了徐广进一眼, 徐广进没好气地回瞪他一眼, 转身出了屋。
  等人都走光了, 史县长正色道,“我之前听你说,你很喜欢盖房子,那包括建桥吗?”
  建桥?林炎城一怔,随即想到这边的长江大桥好像就是这几年。该不会是?
  他心里涌起一丝喜意, 比起炼钢,土木工程才是他的本职工作好不好?他很肯定地点头,“当然包括。”说到这里,他试探着问,“是长江大桥吗?”
  这会轮到史县长惊讶了。长江大桥?他可真敢想啊。
  长江大桥最浅的地方也是几千米,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建得起来的, 林炎城居然都能夸下海口。史县长心里突突的,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可惜纵使他会建, 史县长也没这个权力。史县长摆了摆手, “我哪有那个本事能管长江大桥的事。这事是中央领导亲自管辖的。请的还是苏联专家。我要说的是咱们怀江县的小桥。宽度三十八米。你有信心建好它吗?”
  林炎城一听这话, 心塞不已,原来只是三十多米的小桥,害他还以为自己能加入长江大桥建设, 以后也能名垂千古呢。
  史县长见他兴致缺缺,立时抛出诱饵,“加入建筑队,以后你就是正式工人了,一个月起码有三十六块四毛钱。”
  林炎城惊喜地望着他,“那行。”名垂千古固然好,可还是不如当工人实在,林炎城忙不迭地追问,“什么时候上班?”
  史县长哈哈大笑,实话实说道,“之前炼钢厂的马主任想留你,我想起你上回跟我说你喜欢建房子,所以我想问问你,你是想加入建筑队还是想当炼钢厂的工人。”
  林炎城没想到那个秃顶专家居然没有忘了自己,看来是他心思太狭隘了。他朝史县长道,“那当然是建筑队了。”
  史县长对此非常满意,跟他说了下建筑队的地址,让他三天后到建筑队报道。
  林炎城一一记下。
  说完正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林炎城送史县长出来,徐广进一直等在门口。
  看着徐广进屁颠屁颠跟在史县长身后,笑容谄媚,林炎城眯了眯眼。
  “小徐啊,我来一趟也不能白来,你带我到你们大队办公室瞧瞧。我查查账。”
  徐广进倒是不怕查账,但是史县长刚出林家就提出这个要求,他很快就把帽子扣到林炎城头上,转身朝林炎城瞪了一眼。
  史县长一回头,就看到徐方广进回过头时还来不及收回的狰狞面容,他微微蹙眉,朝着旁边的助理抬了抬手。
  助理心领神会,从公文袋里掏出好几封信,史县长接过来,一只手往自己另一只上一拍,朝徐广进道,“瞧,这些都是关于你的举报信。”
  徐广进心突突直跳,史县长这次过来该不会是想办他的?
  初冬时节,已经套了棉袄,照理说不热,但是徐广进却出了一声冷汗。他心跳如鼓,差点站不稳。
  跟在他旁边的徐广飞眼急手快扶了他一把,暗暗掐了他一下,他才回神。
  徐广飞小声道,“哥,你怕啥,你又没贪。”
  这一句话让徐广进立时回神。是啊,他又没贪,他怕啥。只是不免有些心虚。他是没贪污,可他以权谋私却是事实。那举报信里肯定会写这一条?
  徐广进站稳脚跟,大步往前走几步,以落后史县长半米的距离,小心翼翼地窥视史县长一眼。
  见对方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动怒,徐广进长舒一口气,脸上堆满了笑,“史县长,那些都是假的。我可没贪公家一分钱,不信您跟我去大队瞧瞧。”
  史县长眼神锋利扫了他一眼,徐广进神色慌乱地避开。
  到了大队办公室,会计听见徐广进介绍说这人是史县长,反应和徐广进差不多。
  但听说要看账本,会计脸色煞白,眼睛瞪得老大。
  徐广进见他蠢成这样,气得一脚踢到他腿肚子上,压低声音冲着他骂骂咧咧道,“快去啊。还愣着干嘛。”
  会计急得团团转,想对徐广进使眼色,史县长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会计欲哭无泪,动作迟缓地掏钥匙,开柜子,拿账本。
  接账本的时候,徐广进抽了好几次都没能抽回来,这才发现他表情有点不对。
  徐广进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这龟孙子该不会背着他干啥缺德事了?
  他正呆愣间,会计心一横,闭上眼,松开手。
  徐广进握着那两本轻飘飘的会计本却觉得重如千金。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会计贪污,他这个大队长能脱得了干系吗?
  可惜没人给他答案,史县长见他迟迟不动,上前一步,拿了一本过来看。
  史县长不是会计,但是他的助理是个全才。他把本子直接丢给助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助理就找出好几处漏洞。
  每挑一处错误,徐广进的心就沉重一分,看向会计的眼神就越发锋利。
  会计头越来越低,还没等助理说完,他直接冲着坐在椅子上等结果的史县长跪下了。
  会计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停地磕头,“史县长,是我混账。我……”
  史县长把手里的账本往旁边一丢,抬手打断助理未说完的话,眼睛死死盯着徐广进看。
  徐广进吓得腿都软了,跪倒在地,急得一脑门子汗,“史县长,这事跟我没关系。我哪知道徐运来胆子这么大。”
  听到这话,史县长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背着手,朝着跪倒在地的两人身上扫了一眼,而后从书桌上找到一个本子,念了下去,“徐有年,徐广进,徐运来,徐金水,徐春旺,徐广飞,徐广良……呵……这五星大队简直是你们徐家的一言堂啊。”
  徐广进面色如土,神色相当灰败。
  恰在此时,从门外走进一个人,史县长抬眼看去。
  许社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冒着寒风走了进来。
  “史县长,你怎么来了?”
  史县长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来了还需要向你通知?”
  许社长还从来没见过史县长这么不给面子,他略有点尴尬,一双眼睛朝屋里扫了一眼。
  等他看到书桌上那一堆的账本,眼神顿住。
  史县长伸手虚空一指,“许同志来得正好,你给我说说,你这社长是怎么当的?这什么五星大队干部和统筹工大部分都是徐家人?我记得这个大队起码有一半是外姓人。怎么一两千的外姓人里就没有一个能当干部?”
  许社长脸色恢败,连连摇头,“史县长,您说得对。我正想跟你汇报五星大队的事呢。”
  史县长怀疑地看着他,“真的?”
  许社长忙不迭地点头,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份早已写好的申请信递到史县长面前。
  史县长接了过来,这是一封申请换大队长的信。
  大队长都是一年一换,除非对方犯了重大过错或是变故,才会临时换人。
  现在徐广进根本不符合情况,史县长微微蹙眉,一目十行,把理由捕捉到后,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申请日期确实是一个月前。史县长脸色和缓多了。
  但是他面色依旧难看,朝着许社长严厉斥责起来,“就算你发现了问题,但是也太慢了点。”说到这里,他手指向会计,“这狗东西自己交待的,他贪了大队一百多块钱。”
  一百多?许社长握紧拳头,气呼呼地上去踹了一个窝心脚,“大队都是贫苦出身的老百姓,你的良心长到狗肚子里去了,居然去贪他们的钱。”
  会计被踢中的地方抽抽得疼。却不敢反驳,头埋在地上,额头触到冰凉的泥地,才让他脑子清醒了几分。
  徐广进从地上爬起来也跟着踢了一脚,“徐运来,亏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背着我干出这种事。”
  徐运来受了几下,突然一把推开他,“你别想把错都推到我一人头上,这事是你爹让我干的。他拿的大头,我才是小头。”
  徐广进气得直跺脚,“你放屁,我爹怎么可能让你贪污,你个疯狗,不要乱说话。”
  西斯底里地反驳声,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认同,反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门外挤满不少看热闹的队员。人群里有人发出不屑的嗤笑声。
  牵扯出大队书记,许社长和史县长也不再姑息。
  许社长顺手从人群中一指,“你,去给我把大队书记找来。”
  林建国看热闹看得正精彩,听到许社长这声吩咐像打了鸡血似的,挤开人群就往外跑,“好,好,我去找!”
  林芳秋瞧着他蹿得比兔子还快,骄傲地翘起嘴角。
  她旁边的林芳夏在人群里左右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林炎城的踪影,碰了碰周文茵的胳膊,“文茵姐,你看到我爹了吗?”
  周文茵四下望了望,摇头,“没看到!”
  林芳夏纳闷了,“真是奇怪,发现这么大的事,我爹不可能不知道啊?”
  旁边的林芳秋接口道,“刚刚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咱爹去找张叔了。”
  林芳夏怔住,爹找张叔干什么。
  周文茵想了想,抬了抬下巴,突然凑到林芳夏耳边小声道,“我猜林叔应该去找张叔商量对策去了。”出现这种情况,搞不好五星大队的干部和统筹工要来一波大换血。
  林芳夏若有所思,她身体随着越来越挤的人群晃动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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