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上次见你哭成那样,我便想等你来了京都,一定要带你来我的马场,我教你骑马,教你打马球,你说如何?”赵长生说着,自己便笑了起来,期待的看着姜抚枝
  姜抚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是家常见客穿的,纷繁复杂,根本不适合骑马打马球,“今日便算了,我没有带胡服。”
  “我替你备好了。”赵长生似乎料到了她会这么说,唤来侍女带她去换衣服,自己去为她挑马。
  姜抚枝跟着侍女去了屋,才发现他是真的准备了很多件胡服,各种颜色和各种款式都有,让她有些看花了眼。
  “表哥他……经常带女子来马场吗?”除了这一点,姜抚枝实在想不通他怎么会专门腾一间屋子放女子的胡服。
  “公子只带过小姐一个人来这呢!”那侍女把姜抚枝视线停留过的胡服都取了下来,放在一旁,“这些都是按照公子的吩咐根据小姐的身形做的,小姐要先试哪一件?”
  姜抚枝心头一跳,突然有些心慌,她打断了侍女的话,随意指了一件换上就去了赵长生那。
  隔着很远,姜抚枝便看到赵长生站在两匹马的中间,朝着她来的方向看,明明隔着这么远,她觉得他的视线依旧凝在她身上,这种感觉越近越明显。
  “阿枝可会骑马?”
  “会一点。”
  “那我教你打马球吧。”赵长生扶着姜抚枝上了马,自己骑在自己的马上示范给她看。
  一遍又一遍,不管他怎么说,姜抚枝都不得其法,他一气之下跳上了姜抚枝的马背,准备手把手的教她。
  “表哥这是做什么!”姜抚枝吓的大叫。
  赵长生离她太近了,他的鼻息喷在她的后颈,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与赵长生挨着的后辈似乎都比其他地方要热一些,“你快下去,我不想学了!”
  赵长生原本没有别的心思,他只是有些心急,但他看到姜抚枝这般抗拒,大叫不要学,突然想到了傅阳。
  “若是傅阳在这,你便愿意学了是吗?”赵长生在气头上,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姜抚枝浑身僵硬,她实在想不通这和傅阳有什么关系?
  她累了几天,几乎无法思考,她趁着马向前跑的速度变慢,扯住了赵长生的衣袖,“我坐了三日马车,实在是太累了,今日真的学不动了。”
  随着马匹颠簸,她无意识的摇着手,放软了语气,“表哥今日便放过阿枝吧。”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和人说话,语气里带着自己也没意识到的甜腻,赵长生扯紧了缰绳,下巴放在她的发顶,猛地吸了几口气,把她抱下了马。
  “阿枝既然不想学马球,我们便去商铺看看吧。”赵长生歪着头看姜抚枝,见她有些不情愿,“还是阿枝愿意歇会继续学?”
  “去商铺吧。”姜抚枝妥协了但是心里却惊叹于找到了应对赵长生的法子,好像他也不是没法商量啊。
  ——
  马场离商铺有些距离,他们坐上马车后,姜抚枝靠着马车慢慢睡着了。眼见她的头要撞在了车壁上,赵长生立刻坐在了她的身边,把她的头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马车晃晃悠悠的,姜抚枝的头在他肩上蹭来蹭去,惹的赵长生一边用手托住她,一边细细看着她。
  睡着的姜抚枝脸上没有清醒时那么多的防备,她闭着眼就好像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赵长生用手轻轻点着她的鼻尖,低声嘀咕,“罢了,再给你一点时间吧。”
  商铺外吆喝声一阵一阵传来,姜抚枝被吵醒,一睁眼便看到赵长生放大的脸,她怔怔的看着,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醒了?先去看看首饰吧。”
  赵长生先于姜抚枝下马车,他也是第一次陪女子买东西,这些地方都是魏祁告诉他的,追女孩的第三步便是要舍得花钱,他很早就把闲杂人赶了出去,这些铺子只招待他们。
  姜抚枝一进铺子便觉得有些眼花。
  京都与扬州的首饰崇尚的风格完全不一致,扬州首饰讲求精细雕琢,而京都的首饰却讲求富贵奢华,尽管如此,姜抚枝还是被那些首饰吸引住了,她左右看着,最后一件都没拿。
  姜家从扬州一路过来京都,最是要花银子的时候,这些首饰看着便很贵,她没必要买回去。
  “阿枝便没有一件挑中的?”见她什么都没拿,赵长生负手站在她身后,“你若不挑,我便帮你挑了。”
  这是赵长生第一次陪女子买东西,他指着姜抚枝看过的每一件首饰道:“这些全都包起来。”
  姜抚枝一愣,“我不用这么多东西!我都不喜欢这些。”
  “现在我已经买下来了,你总会喜欢的。”赵长生随手拿起了一件碧玉瓒凤钗插在了姜抚枝的发间,“你刚才盯着它超过了十息,既然喜欢便买下来,反正有我在。”
  姜抚枝心里突然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看着赵长生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更小的自己。
  她突然觉得有些害羞,连忙低下头不想让赵长生看到自己通红脸,却不知她一低头,连露出来的一小段脖颈都是粉红的。
  “后面还有成衣铺和酒楼我们一并逛了吧。”赵长生突然有些期待。
  “今天已经很晚了。”姜抚枝看着天色,“表哥把我送回家行吗?”
  她见赵长生的有些不太乐意,借着在马场才学会的法子,拉着赵长生的袖子轻轻摇了摇,“今天真的走不动了呀。”
  赵长生盯着姜抚枝,他觉得自己越发放不了手,他叹了口气,“那便回去吧。”
  他抱着包好的首饰带着姜抚枝上了马车,眼看离姜府越来越近,姜抚枝心里松了口气,刚想下马车,却被赵长生喊住了。
  “今日分别后,我们怕是有一段时间见不了面了。”月光从掀起的车帘处照进了马车里,赵长生抿着唇,“阿枝会惦记我吗?”
  这个答案明明对他们二人来说都是心知肚明,可是姜抚枝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不会,她的手握紧,想了想,“那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
  她说完很快下了马车,不敢回头看赵长生的表情,但是他压抑的笑声却清晰的传到了她耳朵里,她羞极了,只能安慰自己赵长生这么忙,下次见面肯定都忘了这回事吧。
  ——
  姜家重返京都的前三日,根本没有人来拜访,直到第三日,宫里下了两道旨意给姜家:第一道便是恢复姜老太爷的帝师身份,姜子虞官复原职任;第二道便是聘姜抚枝为后,一应礼仪由礼部应承。
  无人问津的姜家突然多了不少访客,姜老太爷的故交旧友门生带着礼物一个个上门拜访,拜帖也一张张送进姜家,京都的命妇们对姜抚枝也是好奇的紧。
  姜抚枝对于这些一窍不通,只好把帖子拿到祖母那里,她说不去的便不管,她说去的,她便收拾收拾去见人。
  景阳郡主的诗会便是她在京都出席的第一场宴会,姜抚枝看到拜帖上的景阳二字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直到她亲自见了本人。
  宴会那天,她早早的起来打扮,换上了京都时下最多贵女追捧的套裙,梳了发髻,簪着碧玉瓒凤钗忐忑前去。
  她一到景阳郡主的府邸,便有侍女引得她直接去见了景阳,她才认出来,眼前的这位郡主便是之前扮作男装去扬州找赵长生的小公子。
  景阳穿着一身红衣服,腰间系着一条鞭子,她反复打量着姜抚枝冷哼一声,“魏祁还一直与我说表哥与你没有干系,偏偏我还信了他的鬼话,没想到你一声不吭,倒是成了皇后。”
  “我与表哥……确实没有关系。”
  “他只有我这一个表妹,你喊哪门子表哥!”景阳一生气,那条鞭子随手便挥了下来,“你别以为表哥去你们姜家养病,便真的与他攀上了关系。”
  姜抚枝叹了口气,“我与……皇上确实没有关系,这件事也是事出有因。”
  景阳收起鞭子挑眉,“那你把他让给我你可愿意?”
  “他本就不是我的,没什么让不让的。”
  景阳满意的点点头,“你要记得自己今日说过的话。”
  她带着姜抚枝去了宴会上,景阳作为当今圣上唯一的表妹,又耍得一手好鞭子,京都的贵女们都有些怕她,她守在赵长生身边这么多年,赶走了不知多少怀春少女,这次的皇后之事,让她在贵女中丢尽了脸。
  姜抚枝见这群贵 女们三三俩俩的坐在一起,便自己寻了一个空位,还没坐多久,便被离得近的小姐喊去说话。
  她们说的是京都官话,姜抚枝说的却是扬州话,她开口没说两句,便有小姐们捂着嘴笑了起来。
  “姜小姐是不会说官话吗?”穿着鹅黄裙子手上拿着美人扇的小姐笑道,“你这般说话,我们可是听不懂的,京都可没有哪家贵女不会说官话的。”
  “是的呀,你咿咿呀呀半天,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姜姐姐不如把官话练好了再出来吧。”
  姜抚枝身边的女眷一人一句的说了起来,边说边笑,连远处的女眷打听到这是怎么回事也开始笑了起来。
  姜抚枝心中一阵难堪,她抬头看着这里的人,除了景阳,她竟然没有眼熟的,她又转头看向景阳,正好对上了她看好戏的目光。
  “你们说什么这么开心,不如说出来让朕一块乐一乐?”
  “见过圣上。”
  姜抚枝身边的贵女跪倒了一片,姜抚枝后知后觉的回头,看到赵长生在她身后,她也学着她们跪下来,却被赵长生扶了起来。
  赵长生看起来很是生气,他半晌没说话,这些贵女们也安静了下来。
  “表哥怎么来了,前几日我爹爹还说你忙的离不开御书房呢!”景阳有些惊讶,她从位置上下来,“大家只是打趣姜姐姐不会说官话呢。”
  赵长生的眼睛扫过那些人,然后在姜抚枝耳边轻声道,“你告诉她们你是谁。”
  姜抚枝吃惊的看了他一眼,硬着头皮用扬州话说:“我是姜帝师的三孙女姜抚枝。”
  她说完以后,赵长生接在她后面,用不熟练的扬州话接到:“她是天启皇后姜抚枝。”
  他说完便带着姜抚枝离开了,完全不知道京都贵女圈里突然兴起了一阵学扬州话的风气——吾皇独爱扬州话。
  “阿枝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出了景阳郡主的府邸,赵长生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道。
  “什么?”
  “上次我送你回去时,你说下次见面再告诉我会不会惦记我。”赵长声说的很认真,“我们分别了四天了,这四天你可有念着我?”
  姜抚枝自己都要忘了这件事,没想到赵长生还记得,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她脸上有那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有的吧……”姜抚枝自己也不确定,“你现在拉我出来,我回家没法交代。”
  “那便不交代了。”赵长生把她拉上马车,“今日我刚好有空,我们去相国寺吧,阿枝不是上次说想去?”
  姜抚枝愣在了原地。
  “相国寺很灵的,阿枝如果有什么想求的就写在签上,求什么便能得什么。”
  “真的?”姜抚枝不太信。
  赵长生眼珠子转了转,“京都百姓都这么说。”
  姜抚枝低头笑了下,正好露出了那只赵长生给她买的簪子,他心里面突然说不出的开心,只要他慢慢在她身边,她总会接受他直到离不开他。
  赵长生心情一下子就便好了,那些太后的污糟事,各路臣子心怀鬼胎相互勾结的糟心事好像都不是什么麻烦事,只要她在身边对他笑一笑,他还有什么怕的呢。
  马车行驶的很稳,只是赵长生半路便开始打盹,他听说了姜抚枝要来参加景阳的宴会熬了几宿处理政事,今日才腾出空,还好他及时赶到了。
  快到相国寺的时候,赵长生突然睁开眼,正好对上了打量着他的姜抚枝的眼睛,还有她没有来得及收回去的手。
  赵长生心里痒痒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软糯无骨,和他梦里反复出现的滋味一样,“卿卿可在我脸上看出什么?”
  姜抚枝连忙抽回手,“我……我……我……”
  他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听到相国寺的钟声时,主动替她解围,“阿枝只是想叫醒我罢了。”
  姜抚枝连连点头,没有看到赵长生转过头偷笑的样子。
  相国寺的香火的确很旺盛,姜抚枝很诚信的拜了拜,最后和赵长生一道去了那个灵签那儿,赵长生取了两支签,给了姜抚枝一支,自己留了一支。
  姜抚枝背对着赵长生写了很久,写好以后就交代小师傅挂去了树上。
  “阿枝写的什么?”赵长生好奇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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