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

  这些学生心里怎么想,就忍不住怎么吐槽出来了,还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陈志平抱着教科书进来,他本就对这几天黎东平在自己面前洋洋得意的样子感到不爽,现在又刚好听到自己班上的学生的这几句抱怨,他更是火气蹭蹭地往上涨。
  这算什么?这群学生想跳到十九班,那他还想当十九班的老师呢,一年的奖金都得多发多少啊?!
  想到这里,陈志平心底就一股郁闷之气,自己可真是倒霉,要是分到哪怕半个钟悠悠那样的学生不就好了吗。
  下课后,他走到办公室,还没推门进去,就听见黎东平又在和几个其他老师吹水。
  黎东平兴高采烈的道:“我活了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上电视呢,这学生可真给我长脸啊。”
  “……”陈志平在门外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又来了,这老黎不炫耀会死?
  *
  在学校里面,是“qyxlp=钟悠悠”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而在学校以外的范围,钟悠悠直接和钟家千金大小姐划上等号,则是“钟家千金参加全国竞赛杀进决赛”这件事引起大众目光了。
  医院走廊上许多地方都挂着电视,来往的护士病人都会瞥几眼。
  孟诗萱脚伤还没好,护士来给她换药,推开门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外面的一些议论。
  “钟家这位真正的大小姐真的是很优秀,这全国竞赛得多少人啊?她居然能杀进决赛?要我说,骨子里优秀的确是挡不住的,你看那位钟氏老总多有能力?”
  “这娃这下得火了吧?以后不会走上娱乐圈吧?”
  “什么娱乐圈啊?”另一个病人道:“听说科研院都给她递邀请了,人家能进科研院,成为科技尖端人才,怎么可能去娱乐圈当一个演戏唱歌的?”
  “啊?但她那张脸和那身材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了,说是明星也会有人相信吧。”
  “而且这次不是听说,钟氏的股票危机也被她救起来了吗?以后钟家人应该更宠着这位小公主了吧……”
  孟诗萱听着这些话,觉得五月的天气闷得喘不过气来,一阵头晕目眩,宛如全世界的人都在针对她。好不容易才扶住墙,站稳。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联系到沉驰,以为此次万无一失,定能大挫钟氏,让钟父钟母钟玺佑他们后悔地向她道歉!甚至,有朝一日痛哭流涕地接她回去……
  可为什么,又被钟悠悠半路阻截了?!
  她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觉得一口郁结之气化解不开,快要将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压死。
  她抬头看了眼面前的镜子。因为殚精竭虑的缘故,这些天眼底竟然一片青黑,她咬了咬牙,打开水龙头,拍了点凉水在脸上,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已经在医院住三天了,而竟然没有任何人来探望,她发现自己竟然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护士把治疗手册放下,就利索地转身出去了。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孟诗萱手指掐进掌心,狠狠地看着她出去。
  离开钟家后的她,果然步步维艰。
  以前在钟家有个小感冒,住的都是私人医院,或者私人医生亲自来别墅看病。
  而现在,她住在一间普通病房,来来去去的许多人,外面的嘈杂让她半夜几乎睡不着。
  ……
  正在她心情沉到了低谷之时,外面忽然有人敲了敲门,道:“孟小姐,有人来探望你。”
  ——现在还有谁会来看她?
  孟诗萱抬起阴郁的眼睛,说:“进来。”
  ……进来的居然是印秋秋,她背着书包,一看就是从学校翘课过来的,无措地看着穿着病号服的孟诗萱。
  孟诗萱已经好一阵子没去上学了。学校里就是这样,新鲜事一天好几件,接踵而至,大家现在热烈地讨论着钟悠悠杀进全国决赛的事情,就把之前孟诗萱并非真千金的事情已经给忘了……
  现在都很少有人提起孟诗萱这个前校花了。
  孟诗萱一直很在意学校其他人的看法和眼光,先前上学的那阵子,都是如坐针毡的。其实似乎是她过于在意周围的目光了,大家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爱说长道短,至少,现在学校里就很少有人嘲讽她之前的那些事情了。
  当然,这些印秋秋是不会说出来刺激孟诗萱的。
  “好久不见。”她有些窘迫地说,并悄悄打量了孟诗萱一眼。
  她发现孟诗萱和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孟诗萱判若两人,一个人所处的环境真的能影响一个人的气质。
  以前的孟诗萱生活在那样优越的环境里,从来没有人对她大声说过话,她接收到的,不是追捧就是善意,也就培养出了她优雅、高高在上的气质。
  而现在的孟诗萱,面无表情地坐在病床上,穿着一身病服,尽管神色并不憔悴,可是眉眼间流露出来就是一个老气横秋的神态。
  印秋秋都不敢再看了。
  “谢谢你来看我。”孟诗萱敷衍地道。
  她没有心情应付印秋秋,应付了又能如何,以印秋秋的家世,帮不到自己什么。
  况且,她心底对印秋秋还有隔阂。印秋秋虽然没有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并没有对她伸出援手就是了。
  孟诗萱更加清晰地讽刺地认识到,果然要有钱有势才行,看,离开钟家的自己不就是墙倒众人推,没人留意?
  “你嘴唇有点干,我帮你削个苹果吧,我买了一些过来。”印秋秋不想说别的刺激孟诗萱,她还是非常关心这位昔日的好友的。
  可是,却见孟诗萱视线落在她拎来的水果上,只看一眼,便不做声地晃开了眼睛。
  以前自己生病,印秋秋来探望,买的都是包装好的精品花篮水果,而这次,印秋秋来看自己,竟然只用一个塑料袋提的这些廉价的苹果……
  孟诗萱疑神疑鬼地想,是自己现在落魄了,所以印秋秋也对自己敷衍了事么?
  其实就是在嘲讽自己吧?
  印秋秋来得仓促,只能在医院附近买了一些水果,近来天气有点热,贵一点的水果看起来都不新鲜,她才挑了一些比较新鲜的苹果。
  她自然是不知道孟诗萱此时此刻在想什么的,她见孟诗萱孤零零的,脸色白着,还觉得孟诗萱有些可怜。
  “诗萱,你什么时候回去上课?”印秋秋削着苹果,道:“班上的人都很想你。”
  其实班上的人都快忘了她了,印秋秋这么说也是出于好心。
  “你腿伤再好一点就回去上课吧,我可以扶你的。”
  孟诗萱觉得印秋秋就是在落井下石,就是在幸灾乐祸,这么催促自己回学校干什么,又想看自己的笑话吗?学校那群人,看她是什么眼神,印秋秋会不知道吗?
  她的态度越发冷淡了起来:“回学校干什么,以我的成绩,即便是最后一两个月不去学校,高考考个首都的大学也是绝对没问题的,你操什么心?”
  瞥见印秋秋手中苹果一顿,她像是想要发泄心中的所有负面情绪和怨恨一般,补了一刀:“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你爸把你塞进竞赛班,结果你成绩一直班内倒数,考个一本都困难,你还有时间操别人的心。”
  印秋秋:“……”
  印秋秋白着脸色,不认识般地看着眼前这个多疑而出言伤人的孟诗萱。
  孟诗萱也冷哼一声,躺下去,盖上被子不理她。
  印秋秋忍了忍,还是将苹果削完,放在床头柜上,这才转身出去了。
  只是,出去的时候,她觉得对现在孟诗萱变成了这样感到有些悲哀。自己和孟诗萱之间说是虚以委蛇也好,说是真情实意也好,总之姐妹的情分全断了,或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来探望孟诗萱了。
  *
  印秋秋走后,孟诗萱在床上辗转反侧,用手背搭着眼睛,脑子里面闪过的全都是这几天台金老路闹事的那群人闹哄哄的混乱暴力画面。
  当时她的确是联络了其中一个工人,让那人在钟悠悠的车子出现时,给钟悠悠一点颜色瞧瞧。
  但是万万没想到,事后她雇的那个人对她说,弄错了人,砖头差点砸到了钟家少爷钟玺佑的脸。
  孟诗萱当时听了就怒了,无论如何,她还是不想伤害到钟玺佑的,不过好在钟玺佑没什么大碍,就是便宜钟悠悠这一遭了,她倒是幸运,总是有人替她挡去灾祸。
  孟诗萱愤怒地把钱支付给了雇佣的那个人之后,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财产。
  现在,她手中除了钟氏给她的那套房子和现金,还有孟倩入狱之前急匆匆给她转的一笔钱,这笔钱孟诗萱暂时不会动,用另外一张卡存着。除此之外,沉驰此次交易转给她的这笔钱,法院应该还没有追查到……
  对,得赶紧转移才行,否则迟早会从沉驰查到自己身上来。
  孟诗萱这样想着,便急匆匆地下床,她脚伤本来就是多此一举住了院,走路完全没问题,也不疼。
  她换上衣服,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匆匆出了医院。
  正要打车,忽然就见停车场那边开来一辆车,车牌号很熟悉,正是钟家的车。
  从昨晚到现在,孟诗萱一直没有合过眼,她就知道钟父最终肯定会猜到,泄露钟氏商业机密的是自己。查出这种事情对于老谋深算的钟父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若是连这点智商没有,他也不配在商场混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来得这样快。
  孟诗萱心脏砰砰直跳,宛如上刑场。
  其实她心里还抱有一丝期望,希望钟父这次把自己叫回去,是想要和自己说开,或许自己痛哭一番,他就会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是,车子开到她面前以后,钟父的助理从驾驶座走下来,看向她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冷漠,甚至隐隐夹杂着一丝厌恶。
  这个曾经对她亲切无比的助理现在竟然这样看着她。
  孟诗萱一下子就被这种目光给激怒了。以前钟父的助理对她是很好的,自从钟悠悠来了以后,对,什么都是这个钟悠悠!
  “老周,你怎么这样看我?”孟诗萱强装镇定。
  老周心里冷笑,为什么这样看你?你心里没有点逼数吗?这次若不是钟小姐,钟氏就要彻底被你害惨了。
  但老周也懒得和她多说,直接开了后座的车门,公事公办道:“孟小姐,钟总有事请你过去一趟。”
  这里是医院,老周不可能强行把孟诗萱推上车。孟诗萱的确害怕去见钟父这一面,可她知道,即便现在自己跑了,以后钟父也有的是机会把她捉过去。
  这件事情必须要面对,再怎么着,钟家能拿自己怎么办?自己又不是钟氏的人,难不成还能犯什么经济罪?
  于是她定了定神,将喉咙里的紧张咽了下去,才弯腰进车。
  *
  钟家别墅。
  钟父、钟母、钟玺佑都在家里,钟家气氛沉沉,十分冷凝。
  钟玺佑今天也没去上学,他就是想等孟诗萱过来,当面好好质问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以前她在钟家的时候,钟家难道亏待过她吗?竟然联合外人一起要把钟氏弄破产!
  外面艳阳高照,钟家里面的气氛却是无比死寂。
  钟父的脸色很难看,铁青着脸,桌子上摆着那份被孟诗萱窃取过的文件,他威严无比盯着那份文件,叫走过的下人都不敢吭声,很少见钟总怒成这样了。
  而钟母心里则是乱糟糟的,她简直没办法相信这件事实,自己养育了十八年的人,品行竟然一步一步堕落不说,居然还勾结外人干出这种将钟家置于死地的勾当!
  早知道会这样,十八年前她真的该将这个孩子——
  总之,她现在真的后悔死了!
  孟诗萱走进来之后,就感觉到这非同寻常的气氛,她稳了稳心神,怯怯地叫了一声“爸、妈。”
  她抬眼看了眼周围,这栋别墅她已经三、四个月没回了,一切都如此陌生。
  这里没了她,好像完全没被影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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