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节

  对方在电话里暴跳如雷:“韩春林,你他娘的能不能给老子干点正事!叫你去京城是干什么的,是为了叫你管好那个厂子,手里有了那些能杀人的铁家伙,就有了权力。跟谁说话都不需要软气。你可倒好,到如今了,你的厂子一个屁影子都没有……”
  “不是!不是!姐夫!你听我说。”韩春林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没有这回事的姐夫。厂子建好了,不信你过来看……”
  “看个屁!”对方再一次爆粗口,“半夜三更,委员长的侍从室奉命亲自打电话问询,难道那消息是假的。你还不老实说!”
  韩春林这次是真的被吓住了。侍从室就够吓人的,再加上一个‘奉命’,这 还了得。侍从室只奉一个人的命令,那就是委员长。不用说,这是惊动了最上面了。
  他娘的!谁给老子将这事给捅出去了?
  他来不及细想,赶紧道:“姐夫您放心,我一准一个月……不!半个月之内,将厂房给建好。”
  “最好给我办好,否则……直接吃枪子吧。”那边吼了一声,‘啪’一下就将电话给挂了。
  韩春林手里握着电话愣了半天,才擦了一把冷汗将电话轻轻放上,好似怕惊扰了电话那端的人。
  床上的女人裹在被子里,像是大虫子似得蠕动,“亲爱的,赶紧睡吧。人家都冷了……”
  冷!冷个屁!
  韩春林装了半天的孙子,这会子心里正憋气,他起身一下子将被子掀开仍在地上,看着这女人赤裸着缩起身子然后赶紧起身惧怕的看过来,心里才稍微舒服些,“睡什么睡,还不赶紧起身伺候梳洗?”
  那女人唯唯诺诺的,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光着出去了。他也一边穿衣服一边琢磨,这猛地来催自己是几个意思?难道那个姓金的真的研究出什么来了。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他顿时有些后悔没跟这书生好好的沟通沟通,要不然也不至于叫自己这么下不了台。
  但即便再恼怒,也知道这真有了好东西以后,这厂子有多要紧,就像是表姐夫说的,腰板直了也硬了。就是那一个个司令将军的,谁不得给咱几分脸面。这是什么?这就是最实际的权力。
  于是,韩春林在这天早上,就动用了他这段时间在京城结交的各路关系网络,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厂子给建起了。
  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竟是想在十天内将厂子给建起来,一下子招了数千人做工,稍微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了。他这小半年都没动静,这会子着急忙慌的,傻子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黄涛飞想拦的时候已经拦不住了,消息早放出去了。
  就连田芳这个不怎么出校门的都知道,学校里图书馆的后期工程不能做了,人都调去建什么厂房了。她的眼睛眯了眯,看来还得继续拜访林先生……
  第744章 民国旧影(31)三合一
  黄涛飞整个人都暴躁了,从来没见过韩春林这种蠢货!
  宋芝兰递了一杯咖啡过去:“每次回来都不多呆,来去跟我说不了两句话就走。如今待在我面前,心里想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这脸色真是从来就没好过。”
  黄涛飞哪里有心情喝咖啡,但见她抱怨,还是接过来,“我过来是有要事,要么,不跟我去金陵,忙过这一阵我也好腾出时间陪你。”
  “什么陪我?当我不知道呢?你忙起来,在军营里十天半月都不出来,一个命令,抬脚就走。”宋芝兰摇摇头,“你那点薪水,够做什么的?涛飞,要不你跟我去留学吧。去德国也好,去法国也好……”
  “哈……”黄涛飞猛地将咖啡往桌上一放,“这种时候,你跟我说留学?芝兰,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高等教育怎么了?”宋芝兰脸上闪过怒色,父母都没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过话,这还没结婚他倒是先训斥上了,凭什么?“正因为受过高等教育,所以才知道这个国家别的国家的差距。没有打就已经先输了。我不知道你在挣扎些什么……”
  “住口!”黄涛飞还没有说话,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宋怀民铁青着脸走了进来,呵斥了宋芝兰一句,更是紧走两步,一个巴掌给甩了过去,“你这混账东西!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未战先怯!好好好!我宋家何时出了你这等不屑子孙?不是要去德国吗?不是要去法国吗?去吧!我不拦你!现在有多远就滚多远。”
  当着未婚夫的面对父亲呵斥,宋芝兰脸上顿时羞愤一片,她双手捂住脸,风一般的朝楼下跑去,姚华将女儿拦住,冲里面的宋怀仁道:“老宋,你这个干什么?她还是个孩子……”
  “都多大了还是孩子?”宋怀民捂住胸口,“即便是个孩子,也该知道她身上流着炎黄的血脉!我看她都是跟着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同学和朋友学傻了!还德国法国呢?德国现在是个什么境况她知道吗?三月德国国会通过授权法案,让阿道夫·希特勒和纳粹党可以通过任何法例,而不需要议会同意。就在上个月,德国不允许除了纳粹党以外的任何政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跟国内比起来,外面就是天堂了?俗话说的好,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看她现在是连猪狗都不如。”
  这话说的可实在是太重了!
  “老宋!”姚华瞪眼,强拉着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女儿,“你这说的是什么?小两口子拌嘴说几句气话,你跟着掺和什么。”
  宋怀民看向有些尴尬的黄涛飞:“孩子,你是好样的。我宋怀民教女不善,这孽障配不上你。回头我会跟你父亲沟通,婚约就此作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黄涛飞还能说什么。想替宋芝兰说几句好话,但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她僭越了自己心里的底线。这样的未婚妻实在叫人觉得接受不能。“伯父……那我就告辞了。”说完,再不停留,从宋怀民身边越过去,出了门又对着楼道里的姚华鞠躬,这才起身下楼。
  听着大门一开一合的声音,宋芝兰身体摇摇欲坠直往下倒。自己哪里说错了?不都是实话吗?为什么一个个的看自己都像是看仇人。
  “老宋!”姚华一边心疼女儿,一边斥责丈夫,“你看你说的是什么,退婚的事情怎么能轻易说出口?这叫芝兰以后怎么做人?”
  宋怀民扶住门框,闭了闭眼睛,“涛飞是个军人,作为军人的妻子,她不够格!在一个随时要上战场的军人面前,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这叫动摇军心。我……我宋怀民不会叫这样的错一错再错下去。收拾东西,送她去美国!这辈子都不许她回来。”见妻子还要说话,他二话不说,直接回了卧房,“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一起去。”
  这臭脾气!
  姚华拉着女儿的手将她送回闺房,“你爸在气头上,咱们先回房间去,等她气消了再慢慢说。”
  宋芝兰整个人都傻了,只是跟未婚夫抱怨几句,怎么就成了这样了?她想不明白,脑子里一片空白,更有些欲哭无泪。
  将女儿暂时安顿好,姚华就起身回了卧房,见丈夫一脸苍白的靠在床上,本来想发的脾气,这会子也不由这人不忍住,“老宋,怎么样?还好吗?”她坐过去,轻轻的拉着他的手。
  宋怀民的脑子里始终是之前接到的那个电话,电话是金思烨那个年轻人打来的,他在电话里说了几句话,虽然隐晦,但那里面的意思,想来是不会错的。他反手抓住妻子的手,低声道:“送芝兰去美国吧,尽快!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姚华愣了半天:“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如果真有什么事,我可以跟上面那位姜夫人说说。我们还是有几分交情的。”
  “别折腾了。”宋怀民深吸一口气,“别把那点情分消耗干净了。这里面的事情有点复杂。即便你去求了,最后的结果也是送她走。”
  姚华面色一变:“这得是出了多大的事情?”
  “交友不慎,跟那些别有用心的倭人牵扯很深。”宋怀民无奈的一叹,“她的厂长环境太顺了,顺的没多长半点心眼。”他翻了个身,“要是再不走,不光她走不了,咱们都得折进去。还有涛飞那孩子,大好的前程全都被连累了。她做的孽太多了,别再折腾下去了。”他自己何尝不后悔,想起之前配给金思烨的黄包车司机刘福,当时说是护主而死,其实真正的原因不就是倭国间谍吗?对方都已经借着自己的手做到这一步了,自己怎么就没提醒家里人小心。自己都着道了,为什么就不看着点芝兰这孩子呢。孩子犯的错有十分,自己这个做监护的父亲得有一大半的错。“钱给她带足了吧。到了那边她也受不了委屈,宋家几房人都在那边,舅兄不也将财产往那边转移吗?伯伯叔叔舅舅,兄弟姐妹一大堆,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姚华面色变来变去,她心里未必信得过宋家的其他人,但却信得过两个哥哥。将芝兰托付给哥哥,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好!我就这就去办。孩子那边,我去解释,要不然孩子跟你这心里该有疙瘩了。”
  “不用说,什么也不用说。”宋怀民摇摇头,“这个节骨眼上,能顺利的走就是万幸。至于误会不误会,亲爹总是爹,到什么时候都变不了。”
  姚华捏了捏对方的手:“你放心,我陪着你。”
  当天往上,宋芝兰就直飞金陵,姚华跟金陵那位姜夫人通了电话,走了门路将女儿塞进了去美国的航班上。
  同时,宋怀民特别低调了来找四爷:“上次刘福的事情还没谢谢你,这次又出了这事。要不是你提前给我消息,只怕宋家几辈子的清名,就要毁于一旦了。”说着,就将一个匣子推过去,“这事我的心意,你拿着吧。”
  四爷没有推辞,不管是什么都得收下。要不然对方总欠着人情心里也不会舒服。
  见四爷收下了,宋怀民明显松了一口气,“之前你说的……已经查实了吗?”
  四爷点点头:“八九不离十。宋小姐跟她的女儿走的太近了。再加上彼此不设防……涛飞兄的很多事情,应该都是从宋小姐嘴里露出去的。”
  宋怀民狠狠的闭上眼睛:“这是我这个父亲没尽到职责。”
  林雨桐有些唏嘘,有个靠谱的爹是多要紧的事啊!
  两人送走精气神明显不怎么好的宋怀民,都有些唏嘘。四爷将匣子打开,里面是地契房契,他直接递给林雨桐,“收着吧。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宋家园子的房契地契。”
  林雨桐拿到手里一看,好几十亩呢。“之前还说借用,如今好了,成了咱们自己的了。想怎么折腾都行啊。”
  四爷却沉吟道:“房子只管用,但对外别言语。只当是借用的。”
  “我懂!”林雨桐将匣子收好,要是估计的没错,这玩意再拿出来,得是半个世纪以后了。她叹了一声,“曲桂芳这次送来的消息,还真是及时。”
  四爷点点头:“那女人精明,她对三十八号并不信任,这是想给她自己留条后路。”
  而此时的曲桂芳刚在台上唱了一曲下来,就又男人端着酒杯过来,“曲小姐,我们老板请您过去喝一杯。”
  眼前男人长的很精干,也算英俊。她笑了笑,接过酒杯却不急着去喝。在外面,她从来只喝那种自己看着开瓶,然后看着从这刚开瓶的酒瓶就倒出来的酒。像是这种举着杯子的,她心里呵呵,谁知道这酒里面有没有加什么东西进去。她十指纤纤端着高脚的杯晃悠,里面的红酒在她的晃悠下也跟着在霓虹灯里摇曳,映衬的那染着大红指甲的手指更加的炫目。她朝角落了瞟了一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是他!
  曲桂芳朝站在眼前的男人点点头,然后用下巴朝那个熟悉的背影点了点,“那位是你们老板?”
  这男人没有言语,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可等到了卡座,只一眨眼的功夫,刚才看到的那个背影男人就不见了踪影。在前面带路的男人停下脚步:“不知道曲小姐肯不肯赏脸出台?”
  出台,是要跟着客人出去的。
  曲桂芳将酒杯往一边的空圆桌上一方,然后空出手点了点对方的胸口:“我可是很贵的。”
  这男人果然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递过去,“您看这个还满意吗?”
  一千大洋。
  曲桂芳弹了弾支票,媚笑着将腿露出来,然后将支票塞进了丝袜里。看的周围的男人只咽口水。这才扭腰摆胯:“前面带路。”十分风骚的样子。
  尤物谁的喜欢,却不是谁都花的这份钱的。
  再吧台的位置,一个帮着调酒的小姑娘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然后接着补货去了后台,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三十八号,乔汉东接起电话,听着电话那边熟悉的声音,顿时就站了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于晓曼低低的‘嗯’了一声,“不会有错。找曲桂芳的那个神秘男人,应该就是咱们等了很久的目标。”
  乔汉东连声道‘好’,“你不要打草惊蛇……”
  “我以后都不能出现了。”于晓曼压下声音,“这些人鬼的很,一直在这里才是打草惊蛇,我相信曲小姐的能力……”
  乔汉东愣了愣,觉得于晓曼这话也有些道理,“那行,最近你都不要露面了,挂了。”
  于晓曼放下电话,脸上才有些笑意,总算有借口不再掺和三十八号的事了。
  尽管没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不过没关系,曲桂芳是逃不出林玉彤的手掌心的。
  曲桂芳此刻坐在车上,车窗两边黑色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今要去的目的地是哪。既然看不出来,她也不勉强,慢慢的闭上眼睛,听着周围的声音,感受着车的到底是拐了多少下。以便于确定她的大致位置。
  外面各种叫卖声,热闹非凡。慢慢的,四周静了下来,偶尔只有汽车跟自己坐的的这辆车擦身而过。没有人声,没有喧闹声,只有汽车的声音来来往往。
  这里应该是富人或是高官聚集的住宅区。
  果然,没走几分钟,车就停下来了。对方递过来一个眼罩,曲桂芳没有犹豫,就带在眼睛上。然后由这人拉着下车往前走。
  等感受到一股子暖意的时候,她的眼罩被人摘了,明亮的灯光叫她又一瞬间的不适应。她眯了眯眼睛,朝大厅里的沙发上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男人可不就是之前在芳子那里常见的。
  她嘴角含笑:“又见面了。我可真是想死您了。”
  对方对其他人挥了挥手,叫他们下去,这才招手叫曲桂芳:“你过来。”
  曲桂芳笑盈盈的过去,紧挨着他坐了,像是没骨头一般倚在这男人身上,然后手摩挲着他的大腿:“你可真是狠心,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都不说伸把手搭救搭救。好狠的心肠。”
  这男人一把捏住曲桂芳作怪的手腕:“搭救搭救?欧阳你还要人搭救吗?芳子折进去了,可你不还好好的,活的比谁都滋润吗?”他的眼里有些狠厉,“说!你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曲桂芳疼的嘶了一声,然后白了对方一眼,似乎没看到他的怒意一般,“我这样的女人想逃出来,除了叫人占点便宜还能如何?怎么?吃醋了?”说完,就歪在沙发上咯咯的笑起来。
  真是个妖精。
  “在三十八号进进出出,这又怎么解释?”这男人眯着眼睛问了一句。
  曲桂芳坐起来,收了笑意,“我要是不想办法在三十八号进进出出,能引起你的注意?能将你引的前来找我?”
  这倒也是个理由。
  “你就没对乔汉东说点什么?”这男人伸手捏住曲桂芳的下巴,眼里透着几分威胁。
  “当然说了。”曲桂芳由着这男人捏着,“我画了一幅男人的肖像画,说这是跟芳子关系亲密的男人。怎么?怕了吧?”
  男人的手一松,那副所谓的画像他之前就已经看了,那根本就不是自己。正是因为曲桂芳在对面哪里隐瞒了自己身上的所有特征,自己这才冒险要见她的。
  见他的神情松快,身上也没有之前的戾气,曲桂芳就知道,这次又叫林玉彤那个女人个料到了。她叫跟乔汉东献计,用假画像钓真神。可不?那副画像只有自己个乔汉东知道是假的,为的就是引出三十八号可能存在的奸细和眼前这个男人。这画像在三十八号能接触的人十分有限,要是这个男人还是打听到了这个消息,就证明三十八号内部并不干净。但这也没关系,刚好利用这个人将这画像传出去,也好替自己打消眼前这个男人的疑心。当然了,若是画像的事情传不出来,三十八号总会想办法‘无意’的漏出一些个消息出来的。目的都是一样,就是叫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顾虑少上一些,信任多上一些。
  这男人看着曲桂芳似笑非笑的脸,还是先问道:“怎么想出这么一个办法的?混到三十八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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