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0节

  林雨桐就说:“实在是缺钱,你说句话……”
  “二姐,不是那个意思。”蓉蓉急道,“真要是只是钱的事,我就在电话里直接跟您开口了。我是孩子的妈,我得要这一份钱……”
  剩下的话,林雨桐明白了。
  蓉蓉是怕孩子将来埋怨,多要这一份钱,就是告诉孩子:妈再婚,也是为了你的。
  如此,才能叫孩子的心里好过一些。
  蓉蓉见林雨桐明白了,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二姐,我是真累。可是我又害怕!害怕孩子不理解。她是我的一切,我一想到孩子会多心,我就没勇气往前迈……”
  明白!都明白!
  越是到了这个年纪,越是会害怕。
  林雨桐就说:“行,你约时间,我肯定去。我去见见他,单独跟他说。我跟你二姐夫都去,行不行?”
  蓉蓉点头:“还有林家,我还没来得及跟林家说一声。真不知道怎么张这个嘴。”
  儿媳妇要嫁人,是不好说。
  林雨桐主动揽下来,想了想还是给林玉健打了个电话,把事情说了。
  林玉健就说:“当时我就说过,不管啥时候她要走这一步,林家都把她当亲闺女发嫁……”
  第1132章 悠悠岁月(149)五合一
  蓉蓉结婚的对象,是个看上去有四十来岁,都已经有点小谢顶的男人。
  许是林玉珑走的时候,正是最好的年华里。所以,给人留下的东西都已经定格了。那是个帅气、温和、甚至带着几分腼腆的小伙子。
  不知道这个小伙子如果活到现在,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一个中年油腻男。但人的天平在心里这么一倾斜,就老觉得,此刻这个叫黄槐的男人,比不上林玉珑。当然了,也就配不上蓉蓉。
  黄槐并不是同立本地的人。只知道蓉蓉说请前夫的家人,但并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干啥的。蓉蓉并没有把这些底子掀出来给她看。
  看的出来,相比较起黄槐,她其实还是更相信林雨桐和林玉健等人。
  黄槐特别热情,眼里有几分小生意人的精明。
  见面的地方是个茶楼,他热情的倒茶:“大哥,二姐,姐夫你们坐。”
  林玉健看人很直接,眼里带着的挑剔根本就瞒不了人。是!叫人一看,就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跟我弟弟比,差远了。
  这视线叫黄槐更紧张起来,来回的搓着手,想搭话都不知道从哪里搭起。
  挑剔的坏人林玉健做了,林雨桐就得做个和善的好人。
  她就笑:“你也做。蓉蓉在外面接个电话,一会子就进来。”
  黄槐就明白了。这是人家这边相看了。
  这种感觉其实挺奇妙的。相看的不是女方的爹妈兄嫂,反倒是前夫的兄姐。
  让人有点不舒服,但心里又未尝不觉得,这女人其实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跟夫家的关系处的这么好,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因此,他比见老丈人和丈母娘还紧张。
  说蓉蓉在外面接电话,这当然不过是托词。人到四十了,这些要是再看不明白就真白活了。
  他知道人家这是有话要单独说的,于是姿态越发放的低了。堪称是恭敬的坐下,朝几个人谦卑的点头:“有什么话,想问就问。我是绝对不会隐瞒的。”
  林雨桐当然不会直啦啦的问,你一个月挣多少,经济能力怎么样这样的话。
  她特别和善:“过来的急,也没问蓉蓉,你是哪里人啊?听你的口音,离京城不远?”
  “不远!”这人立马就骄傲上了,“在通州……”然后又不好意思的笑,“不过现在还没发展到我们那一块……我们那边还是郊外……农村,自家有院子有房子。”
  “哦!”那这条件,妥妥的将来就是拆迁户了。
  多一口人,就能多分一点。这是肯定的!
  林雨桐就点头:“地方不错,发展前景特别好。”
  黄槐就笑:“现在也都好的不得了。家里原本是三层的小楼。后来我又加盖了三层。一共六层,每层三十个小房间,都租出去了,还供不用求。”
  哪怕是一间房一个月一百,一个月也小一万。
  “又省心收入有稳定。”林雨桐先夸了一句,又说,“这么好的收入,黄先生怎么还跑出去做小买卖?真是个闲不住的人。”
  黄槐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那什么……家里父母帮着照管呢。并不需要我操心。”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家里有个老人,就轻松多了。”林雨桐感慨道:“你看蓉蓉,要不是家里父母帮着照看孩子,日子还不定过成什么样呢。当然了,蓉蓉这也是独生女,父母也就只顾着她……”
  黄槐就很感慨:“我这边也一样,我也是独生子。前些年,父母在家也是帮着我照看孩子。孩子他妈呢……嗨!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实在是……前些年,我们那地方就是农村。种着一亩三分地的,能有多少收入。那时候我就往京城贩菜,头些年生意特别好做,就是头天从地里挖点野菜,那也能挣钱。我看这生意能做,就从小菜贩子变成了大菜贩子。怎么说呢?这玩意只要不贪心,总有赚头的。”然后就苦笑,“但要是贪心,这就说不好了。前几年,跟着别人一块,囤积菜。哪一年是蒜薹,当季收购了,放在冷库里存着,等到过了这个时节再往出放。结果那一年不敢巧,赶上京郊周围的大棚菜丰收了。年前一股脑的涌到市场上来。咱们光是租冷库一天都得多少钱,存了本年,那租冷库的钱比当初的收购回来的菜钱跪了好几倍。结果哪一年是赔了个底掉。把家里那些年的继续赔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为啥天南地北的开始跑买卖呢,其实当时就是为了躲债的。在外面呆了两年,钱赚到了,回来了把债也还了。才听我父母说,我媳妇这两年跟人勾搭上了……老两口是心知肚明,但这事还不敢跟自己在电话里说。一是怕自己着急往回赶,再一生气,这要是出点啥事没办法收拾。二呢,就是怕自己赚不了钱,再始终不回家。家里还有个孩子呢。这媳妇在家呆一天,孩子就有妈,有家。但我这回去了,风言风语的,肯定得吹到我耳朵里。这事还是他们亲自跟我说的好。后来,我也问她了,这事不能别人说啥就是啥。毕竟一个家里男人不在,传点风言风语的这很正常。说闲话嘛对不对?只要她说没有,我就信她说的,那就没有!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那时候我就想,就算是有,以后断了,就行了。毕竟,是我对不住她的。撇下她跟孩子在家……对不对?不管心里啥滋味吧,这口苍蝇我吞了。结果她开始是没说有,都是瞎传的。那我说咱就好好过日子。以前的事咱翻篇,再不提了。可是这日子没过一年……她那心是收不回来了。我就是再家,她也是该躲出去接电话还接电话,晚上十点多出门,凌晨三四点回来的也有……哭着跟我说,不行,过不下去了。她的心放不回家里了。本来我是打算要孩子的,结果呢?她是死活不答应,说她以后肯定没孩子,只这一个了,哭着求着给我跪下,啥也不要,只要孩子。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她找那人,是她一表哥。亲的!两人没办结婚证,也结不了婚。近亲嘛!如今两人以两口子的名义,在外地生活呢。跟老家这边的三亲六故都不联系。这几年我一直在外头做生意,也是……怎么说呢?风言风语传的怪恶心的,我也不乐意在家里呆。”
  也是!亲戚朋友肯定都嫌弃丢人吧。
  林雨桐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把家里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告诉这边他父母还健在,有个儿子跟了前妻在外地,回来的可能不大。毕竟当妈的不会想叫孩子在那么一个到处是她的留言的地方生活。然后把她前妻的事情坦诚,就是想告诉这边,他跟他前妻之间的感情,如今真是有限的很了。不存在余情未了,顾着这头还扔不下那头的事。
  听懂了这话了,林雨桐就少不了问一句:“如今呢?生意好做吗?一年到头在外面飘着,也确实是辛苦。”
  得看他将来的打算,要是还准备这么到处跑,这跟蓉蓉想找个顾家的人就有些冲突了。
  黄槐摆手:“年纪不小了,也漂不动了。家里的父母也需要人照顾,这两年攒的钱,跟几个朋友合伙,弄了货运站。为啥跟蓉蓉认识呢,就是在同立那边,咱们跟那边的货储站有点合作……蓉蓉的事我知道……听人说了……别人一说,我当时心里就怪难受的。你说我那前妻,我走了两年,她的日子就扛不住了,可蓉蓉一没结婚的姑娘带个孩子……这么些年了……真不容易。对我来说,碰上个好女人,就是一辈子的福气……”
  以他的经历来看,他说的这些话,都是真诚的,是真心实意的。
  林雨桐就问他以后的打算:“……两边都有父母,不好照管。而且蓉蓉还带着孩子……”
  黄槐马上道:“在通州我买了房子了,买了两套。两套是楼上楼下,住的开的。我想叫叔叔阿姨住过来,也是为了呦呦好的。京城这边的教育质量,咱得承认,是很好的。如果我们结婚,蓉蓉和呦呦的户口是能牵进来的。等将来房子拆迁的时候,肯定是有她们母女一套的……”
  听起来是很好。但这里面牵扯到一个问题:“蓉蓉的工作怎么办?”
  没有工作,就意味着没有收入。
  女人没有收入,还带着个孩子和老父母,婚姻关系如果这么开始,其实这就已经是失衡了的。
  失衡之后的婚姻,会走到哪一步,这真不好说。
  黄槐赶紧道:“我是这么想的,先不说家里的房租,就是跟朋友合作的货运站,这都属于投资类型的。我偶尔回去帮忙,但步入正轨之后,其实就真清闲下来了。你说这岁数的人,不能老闲着吧。我这次带蓉蓉回来,就已经打算好了。我打算跟蓉蓉一起,开一家果蔬公司。现在电视网报纸上网上,到处都是不安全的食品。我就想着,专门开一家公司。公司只出售清洗干净的,放心卫生的果子蔬菜。咱们多一道清洗的手续。而且真空保鲜包装都带上,然后请专门的机构给质检,咱们贴标签。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过去是有吃的就行,现在呢?是不怕你贵,就怕你不对。只要东西对,再贵也不贵。只要东西好,到处抢着要。我管外面的事,蓉蓉管员工,管钱。我是觉得这生意能做的……”
  不光他觉得能做,要真做的好,那肯定是赚钱的。
  林雨桐也觉得这很能做。
  要是这么着,其实之前蓉蓉提出的给孩子存点钱的这事,压根就不用提了。
  她起身,对黄槐客气的笑:“你们先说着,我出去一趟。”
  出去就去隔壁的雅间见了蓉蓉。
  蓉蓉比黄槐表现的还紧张,问林雨桐:“二姐觉得怎么样?”
  林雨桐就说:“我没提给呦呦存钱的事。你也不要怕孩子会误会。他家那个房子,说实话,三两年内,肯定会动迁的。别管大小,你和呦呦肯定会分一套的。京城的房子一套下来,什么都有了。再就是,他提了开公司,你管钱的事。钱袋子都塞到你手里了,然后咱再提要求,是不是就不合适了。不要他给孩子存钱,从另一方面来讲,其实对呦呦来说,也是少了点束缚。孩子拿你的,那是天经地义。但对别人……还是差了一层……会觉得欠了人家的……”
  蓉蓉点头:“我听您的。您看他那人……”
  人吧,还行!
  就看你怎么比了?现在吧,在你心里当然是比不上林玉珑的。他就算是有不好的,这些年过来了,那点不好也都忘了,能记住的就剩下那些好的,越是想,就越是会刻骨铭心。
  但是再好的人,总也还是比不上一个活生生的,能陪伴你的人。
  她就说:“他是个怎么样的人,等你七老八十了,两个人搀扶着出来晒太阳的时候,你自己回答。”
  蓉蓉愣了一下,这话的意思,是不反对这婚事。
  那就是说这人,是过了她的眼了。
  她的眼泪往下掉:“我不会忘了玉龙的……”
  忘不忘的有什么关系呢?记住又如何,忘了又如何?日子总得过。
  再说了,忘不忘的,谁能决定呢?
  等你不会忘,但也不会刻意想起的时候,那就证明你过很好。
  而当你总是会想他,念他的时候,就证明你过的不好。
  所以,真等你心里到处都是玉龙的影子的时候,还回来就是了。他总还是会笑着,在原地等你的。
  林家那头,是林玉健去说的。
  这回林家成特别爽利,还破天荒的给林雨桐打了电话:“……挺好的。咱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蓉蓉过的不容易了。再说了,走这一步,确实是对呦呦好,娃将来在京城落户……”
  林家觉得蓉蓉走这一步是为了呦呦的将来考虑的。
  于是这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人到中年,反倒是没有那么些讲究了。婚礼不像是年轻人,追求个浪漫。就是简简单单的,亲戚朋友的通知了一遍,在一起吃顿饭,就算是完了。
  婚礼是再同立那边办的,林雨桐是当天回去当天回来,露了面了。
  林家这边呢,林玉奇也算是懂事了,拿了一万块钱,给蓉蓉了。说是以后不在县上,也就不买那些不实用的。叫她到京城去买。
  林家成呢,坐着轮椅也去了。跟呦呦说,你大伯和二姑妈都在京城。受了委屈别憋着,找他们去。
  不待见林家成,但林雨桐对待呦呦却特别和善。跟她说京城里的事,叫她周末没事可以找清宁清远玩,再加上清平,告诉她,她在京城的亲人还有很多。不用害怕!
  呦呦低着头,直到林雨桐要走的时候才拉着她道:“姑妈,我能……我能住校吗?”
  林雨桐讶异:“怎么想起住校了?”她皱眉,“是怕黄叔叔对你不好?”
  呦呦摇头:“我不想叫他爸爸。”
  她手里攥着脖子上的挂链,链子的一头揭开,里面是一张蓉蓉和林玉珑的合影,她说:“我妈一直跟我说,我爸爸一直跟我在一起的……”
  所以,在孩子的认知里。哪怕没有爸爸,但这个爸爸却是无处不在的。
  “我就是觉得他跟别人的爸爸一样,出去打工去了,出去工作去了……”孩子吸着鼻子,眼泪却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我总觉得有一天他会回来……”
  所以,不想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在生活里。
  不想有这么一个人替代父亲的形象。
  林雨桐被这孩子说的心软的不行,“你可以不叫他爸爸……但是住校的话……咱们先不提。你姥姥姥爷都年纪大了,不能照顾妈妈了。但却长大了,是个懂事的大孩子了。你得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去感受。觉得这个黄叔叔对你妈妈好不好?你得看着他!要是他对你妈妈不好……你给姑妈打电话,我跟你大伯去接你跟你妈妈,行吗?”
  呦呦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
  “真的!”林雨桐摸她的头,“放假的时候,可以叫你妈送你去姑妈那边,叫你表哥表姐带着你出去玩。住在那边也行的。”
  她一下子就笑的眉眼弯弯,连连点头“我肯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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