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4节

  林雨桐瞬间瞪大了眼睛,将怀里的另一支金钗也拿了出来,在金钗上,赫然刻着一个‘贾’!
  这个时候,她终于把很多东西联系起来了。
  先是那辆旧的很,但是规格配置明显不是小户人家能有的马车。还有如今带在身上的牌位,上面写着余贾氏。
  很遥远很遥远的记忆随之而来,据说,贾家‘文’字辈那一代,还有三个庶女。府里人不常提,但总还有记得,这些庶女都飘落到哪里。
  她们无一例外的,远嫁了。
  北边的好似是庶长女,嫁给以为余姓的参将,然后……再没有然后了……
  过去多少年了,她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可却从来没有想过,还会再回到这里。
  从这里离开,然后辗转,再然后,她碰见了四爷。之后,她的生命里,就是四爷。她陪着四爷走过他所有的路,但她自己走过的路,好些好些,四爷都没有踏足过。
  这么些年了,她曾经经历过什么,他从来没问过。
  她就是只是他的她而已。
  不止一次的,她想把这些过往说给他听,但每一次,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
  就跟隐瞒了婚史一样,无法启齿。
  而这曾经稚嫩的自己,走过的路,如果再叫自己重来一遍……
  她突然就笑了:那一定会不一样的。
  她有他,她得找到他。然后跟他一起,叫他看看,自己曾经走过的路。
  这么想着,但心里还是不由的有些忐忑。
  这种忐忑,真的好些年好些年都没有过了。
  而京城,一处繁华的巷子里,最里头一家不起眼的门第里,一家子忙忙活活的,只因家里的小爷病了,连着几日都不曾退下去的烧,终于退下去了,人好似也清醒了些。只是嗓子肿着,不能说话。
  可这也阿弥陀佛了。
  屋子里是浓浓的药味,炕上的人睁开了眼睛,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屋顶,然后左右的看看。以他的见识,竟然一时之间,无法确认这些东西的年代。
  然后不及多想,嘴里就喂了药,他微微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伺候的是个四十往上的老嬷嬷,很有些粗手大脚,看的出来,这家里小有家资,但也仅仅是如此。要不然,不会要一个粗使嬷嬷伺候家里的小爷。
  这对他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
  药喝下去,很快,困意就涌了上来。然后脑子的画面一个接着一个闪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先是迷茫了一瞬,然后就皱起了眉。
  怎么来了这里了?
  这原身出身大家族的旁支,名为贾珩,十五岁。
  老实孩子,在族学里念了几年书,也没念出个名堂。回家来,打理家里母亲的微薄嫁妆,补贴家用。家里是少有资产,但也顶多是能吃饱,养的起两三个下人。
  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出身了。
  哪怕是旁支,那也是大家族啊。
  到底出自哪家呢?
  正是出自宁荣二府的贾家。
  四爷先是觉得荒诞,随后又觉得可笑。但紧跟着,又若有所思起来。
  跟桐桐生活了那么多年,多多少少都能看出一点什么的。
  桐桐从来不评价红楼,不管是看电影看电视剧,或者是看小说。不管别人怎么争论,她都只是含笑听着。
  哪怕是自己跟她说,她也多是含混过去。
  为什么?
  除非在她看来,所有的评价都是片面的。在她的心里,那些人都是活生生的。
  那么,她当年,又经历过什么呢?
  自己没问,她倒是想说,可总也没张口。其实,不说,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可不管经历过什么,她不都是她吗?
  她陪他走了他几乎所有走过的路,那么他是不是该回来,陪她再走一程呢!
  第1324章 重归来路(2)三合一
  四爷辗转反侧,如今是在慢慢的消化一些信息。
  比如这贾珩,红楼中有这么个人吗?
  有!
  但也仅仅是有,出现了一两次名字而已。然后就没有了。只知道是贾府的远宗族亲。
  这个远宗,四爷在心里根据记忆算了一遍。如果从贾演贾源算起,这实在算不得远。贾珩这一代的曾祖贾泽,是这两位的堂弟。嫡嫡亲的堂弟。这两人的父亲早亡,亲叔父对其多有照佛。所以,发迹之后,带着亲叔叔一家进了京城,而一些像是庶叔,堂叔堂伯这些族亲,一个都没带,全都留在了金陵老家。也就是追朔着从同一个老祖宗算起,到了贾泽和贾演贾源那,算是第三代,三人是一个祖父。
  这算是很亲近的关系了。
  可这贾演贾源贾泽一去世,到了‘代’字辈,就已经算是第四代了。贾珩的祖父贾代礼,比之贾代儒,贾代修跟那府里的关系就远了一步。人家贾代儒和贾代修是宁国府贾演的庶子,分出来是旁支,这关系近的可不是一点。
  再到了贾珩的父亲贾数这里,那就已经是第五代了。
  所以按着这个算,贾珩已经是第六代,已经是出了五服了。
  说是族人,真的也只是族人。
  贾珩都是只出现过一个名字的,那这贾珩的家人,书中根本就没提。这贾珩家里,祖父母是早就不在了,父母倒是双全,只是父亲贾数是个药罐子,常年吃药,下不了床。母亲更是个老实人,为人还稍微有些木讷,原本是小户人家出身的,父亲做了县尉,勉强算是官宦人家出身,因为生的粗壮好生养,这才给药罐子娶回来,为的就是留下子嗣的。不想这么多年,孩子生了三个了,这贾数也还活着。贾珩是家中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十一岁的弟弟贾瑛,九岁的妹妹幼娘。再就是几个老仆,别无他人。这家里除了贾珩不得不出门交际之外,其他人都各种的不方便。
  把这些关系理顺之后,四爷就放心的睡了。到了贾珩这一代,跟那边的关系都是第六代了,如今贾数还活着,这还算是在五服之内。这要是贾数没了,这就真的出了五服了。连同一个宗的都不算,只能说是同族。
  要只是同族的话,那那边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其实跟自家的关系不大。
  身体的缘故,确实觉得累的很。睡着之前还想着,桐桐要是想找自己,肯定会弄出点动静跟这贾家牵扯上一些关系。自己一旦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管身份如何,打听贾家,总是最容易的。
  事实上不等林雨桐想着折腾点动静吸引不知道在哪里的四爷,就有人不得已开始行动了。
  林雨桐就听余梁跟外面搭话,问道:“不知道那府里可好?老夫人身体可康健?”
  这叫马夫不由的和镖师对视了一眼,一般人打听大户人家的事,总是问担任什么官职,府里谁当家一类的话。可这小子,开口却只问老夫人身体若何?
  这就叫人不敢大意了。
  俗话怎么说的,那叫皇家还有几门子穷亲戚呢对吧?
  难不成真是这样的府邸出来的亲眷?
  想想也有可能。
  这要真是如此,那这有些面子还得卖。
  这镖局一年有一半买卖,都是运恒商号的,而这运恒商号,是谁家的买卖?
  那是薛家的!
  谁不知道贾史王薛的名头,这几家,说到底,它就是一家。
  马夫就笑着问:“老太君想来肯定是吉祥平安。”说着,就扭脸笑道:“听小哥儿这意思,跟这样的贵人门第,还有些渊源……”
  余梁反而是支吾起来:“……问问,就是随意问问。”
  说着,就放下帘子,再不说话了。
  他好似是真的就是随便的问问,但外面听着的人,却不能说就随便的听听。
  午间停下来休息的时候,镖师就找镖头去了,把这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这镖头皱眉:“那小子是姓余?”
  “是!”镖师低声道:“说是从高显逃难出来的,可听那口音,倒像是辽阳人。”
  正说着话,运恒商号的管事过来了,要跟镖头商量行程的事情,意思是,这地方不是很太平,咱们加紧赶两天的路,过了这一段再歇息。
  镖头应着,心里一动,就又打听起来:“……您是舍人家的老人了,是不是亲眷,想来没什么是您不知道的……”
  这管事皱眉:“姓余?”哪一家呢?才要说多半是招摇撞骗的,可是他猛的想起来了,还真有一家。他是在家听家里的老婆说起的。老婆是跟着从王家陪嫁来的,夫人的亲姐姐便是那府里掌家的二太太。说起这二太太,自家老婆就嘀咕,说比自家的太太精明。自家太太瞧着是精明,可这精明全在外头,内里糊涂着呢。说那位二太太,是真真的精明。进了家里只按照婆婆的心思办事。婆婆心里不高兴如何,她就不如何。这次子媳妇倒是管起了家事。又说什么,不跟庶出的小姑子来往等等的话。
  那时候他也才知道,贾家除了林家这一个姑爷之外,还有三个姑爷。
  其中一家好像就是姓余,说是那位大姑奶奶嫁到了东北边陲。
  他一拍大腿,“原来是这一家。”
  这么一说,镖头才恍然:“竟是国公府邸的外孙?”
  八九不离十了。
  镖头连连拱手:“这可如何是好?这一路上,可是差点就出事了。”
  这管事心里就笑,不过是个庶出的姑奶奶,要真那么要紧,那府里何至于嫁出去就跟断亲了一般。但这话他却不会对别人如实说,他沉吟片刻,皱着眉叹气,道:“虽说那是庶出的姑奶奶所出的外孙,可再是庶出的,人家背地里能说,咱们是不能这么说。不光是不能说,连想都不能那么去想。后宅的阴司是一码事,但是明面上,那国公府敢说不认这外孙?”说着,他就指了指脸:“脸皮还是得要的。你说,这一路上的事,叫这小子当众给嚷出来,那边管是不管?为了面子,也都是要管的。你说你这……也不说问清楚……”
  镖头对这管事的话也不真信,但他也有他的思量。就跟对方说的,面上肯定会管的,但这许是就只嘴上说说,不会为这样的外孙真心撑腰。但只要主子开了口了,那些下面的管事可都如狼似虎,真借着这个由头敲上一笔,这损失可要比想象的大的多。这以后的买卖还得往京城跑,你说这平白得罪了人,实在是不上算啊。
  他就越发的恭谦:“还得拜托您,多多美言。放心,以后的差事,您跑不跑都是一样的,保准给您办的妥妥的。”
  这管事为东家办事,可也带着自己的私货。如今镖头给他承诺,这私货夹在里面运走,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对不叫出问题。
  两人就算是达成了一致。
  这管事说的那么严重,可不就是为了要这一句承诺的?
  如今得到想要的了,当着镖头的面就叫了小厮过来:“去拿一份表礼来,快!”
  把小厮打发过去取东西,这才懊恼的跟想探听的人说,遇上姻亲了,竟是一直不得相识,失礼了之类的话。
  一路说着,就到了马车跟前。
  林雨桐看的出来,余梁紧张的很,能不能行,只看这一回了。
  等马夫殷勤的给里面送热茶点心,他就知道成了。浑身都像是松了一般。
  果然,不大工夫,外面的脚步声就嘈杂了起来,传来运恒商号掌柜的的声音:“敢问,可是辽阳余府的少爷?”
  余梁撩起帘子,露出几分惊讶来:“小子只说是高显人,掌柜的如何知道是辽阳人?”他跳下马车,将帘子放下,把里面的人遮挡的严严实实。
  这掌柜的忙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小的薛三见过余家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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