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第46章 武安侯
  车马仪仗消失, 街道两旁恢复以往的喧嚣热闹。
  青青和陆环水找来的时候, 殷素月正在捏肥猫的肉垫,因为美男子都走远了,它还在喵喵叫唤。
  尤其是还不一定就是美男子,带张面具,万一是丑八怪呢。
  “大小姐, 你可是遇上什么事儿?”青青端着梅汁递过来, 见主街人声热闹, 不时有人朝殷素月瞥几眼议论几句。
  “是遇到一点事儿。要不咱们回去?”殷素月问陆环水。
  “你今日不买琴了吗?”陆环水买到了银线,眼下时辰尚早, 回不回都行。
  殷素月叹一口气, 有些失落, “今日就不买了。”
  三人在城中岔道分开,顾府与陆环水的姑母家原府隔了三条街。
  临近午时, 明晃晃的日光照下来,连地面都升腾起焦灼暑气,街角酒楼门前的廊檐下,陆环水沉默片刻, 终还是喊住了殷素月,
  “殷姐姐, 我可能过些时候要回岭南了。”
  “什么?”殷素月骤然停住脚步, 有些反应不过来。
  陆环水今年十六岁, 少女大部分时候喜穿一身素淡衣裙, 她的容颜精致冷清, 明明在这京城群芳里都算得上顶尖姝色,可她就跟不自知一般毫不在意。
  京城五年,她算得上殷素月唯一的知交。
  原书中的女主,在如水流逝的光阴里渐渐长大,美而不自知。男主袁牧云在两年前已经回京,他们见过数次,但感情线毫无进展。
  而男二顾淮南,在殷素月的刻意阻挠下,几乎也与女主不再见面。
  可,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怎么忽然要回去?可是有事?”殷素月问道。
  陆环水抿了抿唇,神色哀伤,“我父亲他……他可能时日无多了……”
  殷素月愣在那里,她犹记得当年陆环水同她说过,从岭南来京城,住在她姑母家,是因为她母亲早逝,父亲不忍她在身边,免得见之伤心。
  如今五年过去,她的父亲竟然也……
  有那么一刻,殷素月前所未有的茫然,女主的剧情线与书中固有的剧情完全偏离,且不说与男主几乎没有交集,就是连原本前仆后继的男配们,也全部消失无踪了。
  可能还剩一个男二顾淮南,虽然有殷素月刻意阻挠,可有些感情不是人为可以切断的。
  顿了顿,殷素月忽然下定决心,对陆环水道:“这件事,我回去告诉哥哥。”
  陆环水有些惊讶的抬起头,面上局促,嗫嚅道:“不……不用了……”
  “你父亲的事,你也别太过担忧,若是回岭南,我肯定是要送你的,咱们在这京城里相伴五载,我还等着来日再见。至于我哥哥,我想他肯定有别的安排的。”
  陆环水沉默片刻,终是没有再说。
  .
  回到顾府的时候,正值晌午,殷素月有些热,原打算回她住的归月阁换身衣裳再出来吃饭,但府中有贵客至。
  刚一进府,便听见一个少年清朗的笑声,“殷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快过来,看我送你的荷花,城外清嘉湖里刚摘的,都是新鲜的,还有莲蓬,你看看喜不喜欢?”
  来人一身明黄华服,金冠束发,个子比殷素月高一点,但是五官精致俊朗,此时他唇角轻扬,带着熠熠华光的灿烂,看着殷素月,鼻梁上的一颗小痣分外俏皮。
  “皇长孙殿下。”殷素月连忙将手里的黑猫递给一旁的青青,上前施了一礼。
  “殷姐姐怎么还是这般见外,咱们幼时一同长大,虽然后来分开几年,如今可不要生分了才好。”
  少年还在那里说笑,可殷素月心里简直恨不得将这完全不靠谱的男主痛骂三天,谁和你一同长大了?现在你也确实长大了,可你怎么不找你的青梅竹马了?就算不找,你也该谈谈恋爱了吧?
  这一天天的到处闲逛,跟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似的,不是去城外摘花,就是撺掇洁身自好一身正气的顾淮南逛青楼!更要命的是,这所有的事他都背地里进行,除了她和顾淮南,这京城里所有的人都以为皇长孙殿下为人谦逊,日日跟顾相府里的公子探讨学问。
  这还是那个韬光养晦、步步为营、心怀天下黎民,发誓开创太平盛世的男主袁牧云吗?
  如果不是了解他,殷素月一定以为他的灵魂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可能是被哪个和她一样的悄咪咪做任务的二货穿越了。
  她曾暗中试探过,男主还是那个男主,可就是不知不觉长歪了。这和书中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殷素月跟着袁牧云一起走到顾淮南住的思南斋,顾淮南正在书案后面作画,他看见殷素月进来,立刻卷起了那副画。
  殷素月装作没看见,进门的时候摘掉头上纱帽。顾淮南轻咳一声,连忙起身给袁牧云沏茶。
  顾淮南如今已经二十岁了,一身白衣清雅如昔。少年时期隐约的稚嫩已经完全被青年男子的沉稳内敛所替代,唯一不同的是,这五年间,他真心欢快的时日并不多。
  作为哥哥,他面面周到,无论殷素月需要什么,他都想尽办法寻来,就同他曾经承诺的那样,会慢慢补偿。
  可就是这样一个青年男子,却因为终身大事差点同顾相闹翻了。他已及冠,亦到了娶亲的年纪,可他拒绝了所有有意向同顾相结为姻亲的京中权贵。
  顾相甚至妥协的表示:只要他愿意娶亲,无论是哪家的姑娘,家世人品如何,都会应允。
  可顾淮南就跟吃了秤砣一般,死活不愿意,甚至有人都开始怀疑他是否有隐疾,但他依然不为所动,不惜将父子关系闹得越发僵硬。
  这几年殷素月冷眼旁观,她每次看不下去的时候,就不停给自己洗脑,顾淮南怎么样没关系,但有一点,决不能让他和女主就这样发展下去。
  她当初同顾淮南约定的条件就是:她不离开顾府,但顾淮南不得同陆环水来往。
  这几年,顾淮南信守承诺如她所期待的那样不再和女主见面,可是事实去却完全没达到想要的效果。
  纵然没有男二,女主和男主的感情也没有进展 。
  殷素月忽然有些困惑,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她上前一步,对顾淮南道:“环水表妹过一阵子要离开京城回岭南,你去看一看她吧。”
  吧嗒一声,正在沏茶的顾淮南手心一抖,连同茶杯都掉在里地上。
  顾淮南并未说话,只是看一眼殷素月,神色复杂。殷素月只好道:“你去见她,我不会离开相府的。”
  殷素月没再理会顾淮南的不可置信,径自去一旁坐下。理智上为了穿书任务,她是一定要阻止男二和女主在一起,可是情感上,她又实在煎熬,明明两情相悦的人被她生生拆散,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这种感觉让她日日揪心。
  她一时也不知自己做的是对是错,尤其男主还在这里。她脑中纠结烦乱,便拿起一旁袁牧云送来的荷花把玩。
  三人闲聊喝茶,殷素月忽然想起一事,问袁牧云,“皇长孙殿下,京城最近又有什么大人物来了吗?”
  “并未听说啊。”袁牧云拿过一只莲蓬,边吃边道。
  可是不对啊,明明今日街上见到的那人,分明是刚进京的权贵,顿了顿,殷素月道:“我今日刚在街上见了,听人说是身份不明的神秘人物。”
  “噢?你见过了,什么模样?”袁牧云来了兴致。
  “见是见了,看起来是个年轻男子,只是带了张面具,没看见脸。”殷素月实话实说。
  袁牧云却忽然放下手中的莲蓬,看一眼对面的顾淮南,两人神色复杂,看的殷素月莫名其妙。
  最后还是顾淮南道:“那是皇上新封的武安侯。”
  武安侯?这又是什么来头?这人是做什么的?
  不等殷素月一连串的发问,袁牧云站起身,声音颇有几分讥讽:“皇爷爷封武安侯,是专门替太子殿下肃清政敌的。这武安侯刚封没几日,本以为等他进京也是一月之后了,没想到竟是这般迫不及待。”
  “这武安侯……”殷素月有些纳闷,既然是专为太子袁睿设封的,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闻这武安侯身世背景不详,是皇上专门在江湖组织中招揽而来。一个江湖中人,无需在朝中拉拢关系,既然愿意效忠朝廷,那对太子殿下必然是死心塌地。”顾淮南放下手中茶盏,眉头紧皱。
  袁牧云叹一口气,神色凝重:“这武安侯都提前进京了,看来往后我也不能频繁出宫了。”
  殷素月在思南斋中继续喝茶,顾淮南出去送袁牧云。殷素月知道,他们避开自己,恐怕是有什么大事需要商量。
  她喝了一会茶,也有些心思不宁。时至今日,男女主的感情线没有进展暂且不说,可是男主袁牧云最后会登极帝位,看来这一点不会变。
  袁牧云远远不是他现在所表现的这般游手好闲毫无心机,恰恰相反,他以此做遮掩,肯定有所图谋。他的对手是太子袁睿,袁牧云在外多年,心机手段绝对不仅仅是个少年人那么简单。
  同样的,袁睿也在暗中设计谋划,这不,连什么武安侯都来了。
  这书里的剧情完全不按套路,信马由缰。殷素月有些无力,这不是她可以控制的,至于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完全不知道。
  越想越头疼,她饭也没吃,就将袁牧云送来的莲蓬荷花带回归月阁,一觉睡到夜幕低垂。
  归月阁里寂静无声,殷素月在里间的大床上醒来的时候,透过雕花的门窗发现外面天全黑了。
  门边的矮几上放了一个食盒,应该是青青送来的。殷素月曾交代她,她睡觉的时候不要打扰,若是到了饭点还没起,就随便送点吃的来就可以了。
  她刚起床,还有些睡意昏沉,她在床上坐一会儿,揉揉困倦不清的眼睛,寻思着要不要起来洗个澡。
  她打了几个哈欠,伸手解开腰带,连同那根伪装成腰带的鞭子。脱了外袍,她跳下床,一时半会儿也没摸索到鞋子。
  天色漆黑,屋内的烛台上只燃起一根蜡烛,照的屋内一片昏暗。那应该是青青点的,怕扰她睡觉,专门点了一根。
  可眼下到处昏暗,她连鞋子都找不到了,殷素月只好光脚走下来,准备多点几根蜡烛。
  刚一下床,她就发觉不对劲,里间的窗户有声细微的动静,咔嚓一声,霸王花从来不从那里走,是有人进来了。
  昏昏沉沉的黑暗里,她心如擂鼓,不知什么人竟悄悄溜进相府,又是要做什么?如果她大声喊人,可能还不等府中下人赶来,屋内的人就要发难,万一那人是什么歹徒强盗,手中有刀,那她岂不是性命堪忧吗。
  殷素月强忍住紧张害怕,又悄悄挪回床边,轻轻拿起那根鞭子,然后一侧身躲在纱帐帷幔之后。
  她死死捏住那根鞭子,像是抓住唯一的依靠,如果这人只是普通的强盗,意图抢些财物珠宝,那就任由他拿些需要的赶紧走,可若是什么亡命之徒、变态杀人犯……
  她,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朦胧的烛光剪影里,殷素月透过纱帐帷幔,终于看见了墙上映照的剪影。
  身形高大,一步步往床边过来……
  完了完了,他来了。
  那人走的很慢,似乎真的在找什么东西,屋内看一圈似乎没有,然后一步步往床榻走来,殷素月心都快跳出来了,掌心全是冷汗,怎么都拿不准这一鞭子抽出去的时机选在什么时候。
  可那人却在床边停下了,静静站了许久,再也无一丝动作。
  这寂静的、难耐的煎熬,殷素月连呼吸都快没有了,终于,在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里,那人伸手轻轻掀开床上的被子。
  “咦?”那人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疑问。
  殷素月再不犹疑,手中鞭子腾的挥出,直接那人面部,
  “你这下流的无耻之徒,大半夜跑到姑娘家的卧房里,究竟意欲何为!”
  一鞭子猝不及防的挥出,呼呼作响中,那人只来得及侧了一下/身,鞭子抽到那人手背之上,殷素月反手又是一鞭子抽上去,片刻不停。
  眼见那鞭子就要缠住那人脖子,也不知他怎么侧身连退几步又忽而上前,一把握住鞭尾,殷素月正待去扯,那人抓住鞭尾一拉,力道大的出奇,
  猝不及防的殷素月连人带鞭子被扯过去,那人将鞭子在殷素月身上绕几圈,眨眼之间将她绑起来了。
  刚一动作,那人伸手将她勾在怀中。
  贴的如此之近,尤其殷素月刚刚还脱了外袍,一身里衣轻薄贴在那人身上,很快就传来热乎乎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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