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邵箐蹭了蹭找个合适位置,冲魏景一笑,乖乖地伏在他怀里,很快睡了过去。
  魏景“嗯”了一声。
  耳边的呼吸声呼吸清浅绵长,一切与平时无异,但方才那种奇怪的感觉他没忘,他直觉,真有哪里和自己想象中不大一样的。
  非常重要。
  是什么呢?
  只是蹙眉沉思良久,却始终找不到关窍所在。
  魏景收紧手臂,将妻子牢牢收拢在自己怀里,很紧很紧。
  作者有话要说:  媳妇儿的感情和自己以为的有点不大一样,魏同学发现不对头了,现在是隐隐约约的感觉。
  第67章
  邵箐发现, 魏景似乎有心事。
  那天去过东平侯府后, 翌日二人出京,夜间悄悄潜入驿馆和韩熙一行汇合, 接着一路往南,抵达他们弃舟登岸的新陵。
  重新登船,今儿是第二天。
  来时心中隐隐担忧, 如今一身轻松, 推窗望江水渺渺,草长莺飞,邵箐笑道:“再有一月, 咱们就该回到益州了。”
  逆流而上,总比顺流要难,但一个月时间也足够了。曾几何时,那个人地生疏的益州, 变成了她嘴里的“回”了。
  她有些感慨,那地儿在她心中,已是一个安全的, 能让她放心休憩的所在。
  邵箐一笑,半晌却没听见魏景的回应, 她奇怪回头,却见他照旧端坐在两步外的太师椅上, 双手交叠在腹前,视线穿过她方才推开的轩窗,直视江面。
  但邵箐知道他没看江景, 两刻钟之前,他就是这个姿势了。
  大变将起,她之前以为他在沉思后续策略,但现在,又仿佛觉得不是。
  他就算沉思战策,也不会入神到她说话了也没留意的。
  况且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自从出了洛京以后,他偶尔总会这般出神,问他什么事他就说没事。
  不过今儿出神的时间格外长。
  邵箐担心了起来。
  “夫君?”
  她上前两步挨着他坐下,搂着他的手臂,担忧道:“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哦?”魏景回神:“没。”
  其实是有的,自从那日突然生出一种不知名的奇怪感觉之后,他得了空总会思索那究竟是什么,可惜未曾有结果。
  想想不出来,连他本人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要如何告知妻子?
  “可是你最近总在出神?”
  邵箐微微蹙眉,能肯定魏景有心事,但他没告诉她。
  自两人在一起后,他事无巨细从不隐瞒她,这还是头一回,邵箐不免有些失落。
  她眼睑微垂,一双明亮清澈的杏仁大眼闪过失落,须臾扬起一抹笑,但笑意少了些平日的光彩。
  魏景急了:“我如何会瞒你?”
  一双大掌忙不迭捧起她的脸,他看着她的眼睛急急辩解:“我也不知自己究竟要想什么?”
  “就是心里不得劲,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我……”
  魏景想描述出那种感觉,但总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他眉心紧蹙:“可我得空想了,总想不出来。”
  一向冷静沉稳,指挥若定的男人,在这个沁凉微寒的江上,竟急出了一身汗,捧着自己脸颊的大手都有了潮润之意。
  “我信,我都信。”
  邵箐抬手覆在他的大掌之上,忙安抚道:“我信,你别慌,好不好?”
  “好。”
  她信他的,魏景大松一口气,展臂将她抱住,又自责:“是我不好,竟是轻忽了你?”
  “哪有?”
  说轻忽太亏心了,他也就偶尔出出神而已。
  邵箐抚了抚他的背,以作安慰。
  只是心里不得劲?
  大概是因为大乱将起吧。
  他终究是大楚朝的皇子,曾经将这个王朝的兴衰视作自己的终生责任,虽世事变迁已面目全非,但此刻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也是正常的。
  “既然想不到,咱们就不想了好不好?”
  他的肩背宽阔结实,邵箐轻轻拍着,就像他平日安抚自己时一样。
  “有些事它就是这般,你苦思冥想总想不到;一旦你不想了,它灵光一现就出来了。”
  妻子柔声软语,细细宽慰自己,魏景只觉一颗心熨帖极了。
  不想,思绪这玩意大约很难控制,但确实该好好调整。他也觉得自己有点执着了,竟轻忽了妻子,再不能这般。
  魏景瞥一眼滴漏,发现自己坐了有两刻钟,蹙眉,立即暗暗告诫自己。
  “好,我都听你的。”
  他含笑。
  一看就是听进去了,邵箐高兴,凑上前亲亲他的脸颊,笑着“嗯”了一声。
  夫妻俩相对而笑,魏景抚了抚自己被亲过的脸颊,俯首亲回去。邵箐平时都不会拒绝,现在更是多顺着他。
  亲着亲着,从腮边到粉唇,有一只大手探她的衣襟内,轻重揉捻着。
  邵箐杏目半闭,微蹙柳眉轻喘着。
  话说近日,二人敦伦频频,他动作比以前急切,很凶猛,每每弄得她几近晕厥,事后久久不能回神。
  但她也没觉得有啥不妥,他年轻血气旺盛,尝过情欲滋味又不得不憋了许久,初解禁这表现也不奇怪。
  迷迷糊糊地,她这般想着。
  魏景抱起她,正要往矮榻而去,谁知这时,门外走廊却响起一阵的急促的脚步声。
  “笃笃笃!”一阵虽轻却很急的敲门声,接着韩熙压低声音道:“郎君,郎君!”
  魏景剑眉一蹙,但他清楚韩熙没有大事不会这么急着来敲门。
  黄河大堤。
  “夫君。”
  邵箐瞬间回神,第一时间从他臂弯跳下,七手八脚整理衣裳。她衣裳并不太乱,也就前襟和兜儿被扯了开来,春装不繁琐,很快就整理好了。
  她以口型告诉魏景,好了。
  邵箐脸上都易了容,看不出满脸红晕,但一双盈盈杏目似含春水,魏景拉她到背光位置坐下,方扬声道:“进来说话。”
  ……
  果然是黄河大堤出问题了。
  韩熙一进门立即回身掩上,门外和走廊尽头都有人守卫,他利索见礼:“禀郎君,黄河南堤扶沟段,正月二十二出现一处渗漏,勉强补之;然下午,再有二处渗水。截止到最新一报,正月二十三,扶沟河堤已出现大小五处渗漏。”
  离开洛京当日,魏景就遣了人至黄河大堤,观察凌汛汛情和大堤情况。
  一日一报,若有要紧变化则随时回报。
  报信一律采用口口相传,不留下半点痕迹。不过魏景身处益州队伍,船行大江,得等到傍晚停泊码头时,才能有韩熙由报。
  “五处渗漏。”
  魏景淡淡道:“扶沟段大堤快决了。”
  他声音并无起伏,只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结论邵箐是赞同的,这根本不是能补得过来的,尤其者扶沟段河堤还没修好。
  渗漏,紧接着就该缺口,有了一处缺开,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凌汛,大块小块的冰混合着浑浊寒凉的河水,一泄如注,泽国千里。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事情真要发生了,还是觉得格外沉重。
  唉,只希望这新修的大堤好歹有一部分能坚强点,不要全线崩溃,灾情能小点。
  “郎君,咱们下一步该如何?”韩熙道。
  邵箐打起精神,也看向魏景,天灾人祸非她之力所能挽回,而己方也将面临一个重要的机遇挑战,她只能尽力关注后者。
  魏景食指点了点案面:“尽快赶回安阳。”
  大变起,局势变。但如何变?自己能够得上的又是哪一块?还得视具体情况而定。
  魏景早已推测过有可能发现的变化,并有所布置,但这总得得到证实后才能有所动作。
  只是说一千道一万,都得赶回安阳大本营再说,以最快的速度。
  不过。
  魏景吩咐韩熙:“你无需焦急,船队会以最快速度赶回去的。”
  事前察觉不妥的人肯定还有,命人监视大堤的必然也不止他们一个。会有人急的,韩熙一贯走最低调的路线,如今无需抢着出头。
  ……
  果然,随后接报,有好几个郡守都往第一条大船去了。半个时辰后,何允传命,他病中居于船上颇有不适,欲尽快赶回谷城,从今日起船队日夜航行不停,只除了每日补给时间略停泊,大家多多体谅。
  忘了说,何允又病了。
  其实这么说也不对,应该是他年前在陈留病倒后就再没好过。在洛京时朝贺时倒是见些起色,但万寿节结束后一口气泄了,复再次卧榻不起。
  回程至今一直都是病着过来的,据说没见好不说,病势还日渐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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