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果然画不能全信,就像她。
  明明画像上英姿勃发,今天是个什么玩意儿。
  殷呖呖皱皱眉越想越气,瞪向李焕山,“你瞧着有些眼熟。”
  看画时,那股迷茫也有了源头。
  “我是赵笑笑的前座啊。”李焕山瞪大眼,显然愕然于殷呖呖神奇记性。
  “小赵子前座?”一听赵笑笑,殷呖呖就补齐记忆了。
  “不是,殷姐,你既然都不记得我,你……你挑我干嘛啊,害得我心惊胆战一宿未眠。”李焕山想起一晚的惴惴不安就心酸。
  “我随手挑的。”殷呖呖伸伸懒腰,尾音忽然上挑,透着一丝危险,“你心惊胆战什么?”
  “我……”李焕山忽然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叫你乱说叫你嘴快。
  “说。”
  一个字,那份淡凉却实实在在的落在李焕山心尖。
  “花媒婆来的时候,我以为殷姐你瞅上我了,所以……所以高兴极了。”
  “所以你一高兴就心惊胆战?”
  依她看,分明是这家伙以为自己看上她,迫于她的威名只能应承下来,所以才心惊胆战。
  殷呖呖瞥了眼李焕山。
  高兴地心惊胆战这鬼都不信的话,也亏李焕山能诌出来,不愧是书香门第。
  读出殷呖呖淡淡一瞥包含的其中意味,李焕山颇为羞涩的挠挠头:“没办法,我家这代就出了我这么个独苗苗。”
  所以深怕殷呖呖瞅上自己,以殷家的作风,他还不得入赘?
  “行了。”殷呖呖翻翻白眼,“还跪啊?先生白教了你男儿膝下有黄金。”
  李焕山忙爬起来,谄媚地倒杯水端给殷呖呖,“殷姐教训的是,殷姐喝茶。”
  殷呖呖接过茶盏,就要饮一口时,她顿了顿,“今天不是旬假日吧?”
  “不是。”李焕山摇头,“我今天特意和先生告假来的。”
  殷呖呖的指腹摩挲起温热的杯肚,“不是旬假日,小李子你说,易鹤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啊?”李焕山瞪大眼,“易鹤安也在这儿?”
  “不错。”殷呖呖眼眸微眯,指尖点了点桌面,联想这段时间被逼相亲的种种,她觉得需要去和易鹤安好好会会了。
  李焕山发誓他在殷姐微眯的眼里看出了杀意!
  还有,小李子!
  他拒绝!
  像宫里的太监!
  他是李家独苗苗!
  “对了,你让酒楼准备盆洗澡水还有我平时穿的衣服。”殷呖呖低头嗅了嗅浑身的脂粉味,嫌弃的捏捏鼻子。
  李焕山立即拍拍袖子,“嗻。”
  第5章 原来你是这种人
  姣姣小姑娘将头埋得低低的,满含羞怯的目光偷偷瞥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清风朗月般的公子。
  公子除却进来后道了问候,就再没有开口。
  他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那里,像副画。
  姣姣眨眨眼,该说是比画还要俊美,五官更精致,举手投足更高雅,周身透着常年浸书卷的儒生气质。
  易鹤安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晃了晃,杯中淡色的茶水轻轻漾开水纹,他眼底的眸光跟着攒动,而后收敛了心神。
  一抬头,就瞧见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小姑娘。
  “张姑娘?”他的声音轻淡。
  “啊?”姣姣回魂,目光闪躲,“易公子叫我?”
  易鹤安放下手中茶盏,问:“你是张兄的妹妹?”
  “是呀。”姣姣忙不迭地点头,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我常听兄长提起易公子,说易公子仪表堂堂,人中龙凤。”
  “原来张兄是如此评价易某的。”易鹤安失笑。
  低沉的笑声悦耳得令姣姣面上又是一红,骤然想到什么,连连摆起手:“易公子,你不要误会。”
  “误会?”易鹤安眼底闪过光芒。
  “是误会。”姣姣想要解释,但因难以启齿,小手纠结地绞起手帕,“我……我有自知之明,不敢肖想易公子。此次前来,不过是想亲眼瞧瞧公子罢了。”
  “亲眼瞧瞧我?”怪不得从入门就有意无意地瞧着自己。
  “嗯,易公子是不知道我兄长每每提及你都是溢美之词,夸得神乎其神,我却是从没见过世间有如此神人,如今亲眼见了,也不怪呼兄长如此推崇。”
  姣姣扑闪扑闪着大眼睛,看着易鹤安犹如发亮的星星。
  易鹤安被小姑娘天真无邪的做派弄得哑然。
  沉默许久的姣姣似打开了话匣子,“易公子,我悄悄地问,你悄悄地说,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易鹤安心神摇动了一下。
  腰如约素,肩若削成,身影轻晃,弱风扶柳。
  见之忘俗。
  所以才会令人一霎动作先于理智,将她搀扶起来。
  然而……
  易鹤安不由得冷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姣姣还在浮想联翩,易鹤安喜欢的姑娘应该也是世无其二的女子。
  但世间真的有如此女子吗?
  那易公子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呦,这不是易少爷吗?”忽然厢房门大敞,殷呖呖双臂环胸倚门栏,此刻她已换回了张扬明烈的红色劲装,黑色马皮腰带系出挺秀的腰肢。
  易鹤安的脸顿时黑了下去,姣姣则明眸惊放光芒。
  长发垂间,自由散漫。
  英姿飒爽,巾帼美人。
  殷呖呖望着自己眨眼成星星的小姑娘,似乎哪里不对劲?
  这种仿佛看到救世主的眼神……
  她脸忽而一沉,看向易鹤安,“易鹤安,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易鹤安:“?”
  殷呖呖撸起袖管,冲上去就要胖揍这个诱拐纯良少女的狗贼,结果本该在外候着他的李焕山冒出来。
  “殷姐,衣服我丢了,洗澡水也倒了,还有什么吩咐没?”
  衣服?洗澡水?
  连在一起很容易令人浮想联翩啊。
  易鹤安扫了眼满脸献媚的李焕山,面露讥讽,“呵,殷呖呖,原来你是这种人。”
  殷呖呖:“?”
  “你怎么有脸管我是哪种人?”她怒了,“别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心思龌龊看啥都龌龊。”
  “你这话说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我怎么了?我殷呖呖行得正坐得端!”
  “你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就你也配?”
  两人剑拔弩张,一旁的李焕山颤颤地吞咽了口水。
  哗啦一声殷呖呖掀桌茶盏砸地板砸得噼里啪啦作响,一个茶盖从他肩头飞过。
  李焕山吓得险些尿裤子。
  简直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喂,你不觉得他们很配吗?”
  李焕山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凑近他耳朵的柔柔嗓音像汤圆样软糯。
  一转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蹦跶到李焕山身旁的姣姣小姑娘,眨着水灵灵的大眼望着他。
  唔,真可爱。
  李焕山一下就像掉进酒坛子,醉醺醺的。
  但小姑娘刚才说什么?易鹤安和殷呖呖很配?!
  李焕山眼睛立即瞪得像铜铃,姣姣还眨着冒星星的眼睛,他只得僵硬地扭头看向易鹤安与殷呖呖。
  明烈劲装少女袖子挽到臂膀,按着白袍墨发的儿郎肩膀将他压在桌面,锃亮的黑皮靴更是踩在儿郎靠着的桌沿。
  他重新看向小姑娘,大大的眼睛满是期待,有些口干的舔了舔唇瓣。
  “我也觉得挺配的。”
  “是吧。”姣姣开心的笑了,晃起小脑袋,发间的簪花跟着摇。“神仙连打情骂俏都是画。”
  李焕山拼命地点头,再看殷呖呖与易鹤安。
  一个邪笑,一个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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