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好,你说吧。”
  重明这才不紧不慢地给它说了妖管处的存在,和妖管处与人类如今的关系。
  毕方被带回来后不久,驺吾和龙鱼就听到了动静,两人没有凑近前来,只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着,听到毕方说完自己的经历之后,全都心有戚戚焉,驺吾只觉得当初被苏翊揍了一顿也不算什么了,至少她下手不算重,后来还给了自己一份工作。
  跟毕方讲完之后,它就暂且被关在这边妖管处的关押处了,这还是清溪市分部成立以来,第一次有人被关进去。
  毕方还受着伤,也没有反抗的意思,重明给它点了堆火洗去了身上的味道,又杀了两条肥遗给它吃。当然,是烛阴动手做的,味道只能说,比垃圾桶里的食物要好吃不少。
  做完这一切之后,天也快要亮了。重明叹了口气,任命地往饭馆飞去。
  后半夜苏翊睡得不是很好,有一点点动静就要醒过来,饕餮见状布置了个静音结界,她这才安睡到了清早。
  重明披着晨露进来,饕餮已经站在厨房等着了。
  除了柜子,就是最初起火点的那个煮着汤的锅被烧漏了,有半锅汤都漏了出来,不过剩下还完好的那半锅已经都进了饕餮肚子里,现在留给重明的,只剩下一个破了洞的空锅。
  饕餮一脸严肃地道:“这锅汤花费了两天时间,投入了几十种材料才熬出来,一碗就要上百。”
  “还有这柜子,选取了上万年的上等木材,耗费了数十日才打造而成。”
  今天如果不是饕餮站在这说出这番话,重明一定会打破自己数万年的涵养骂人了。
  妖管处的培训就只教了他们这些么?从前饕餮不是这样的吧?从前它不是一言不合就吃人么,什么时候会敲竹杠口才还这么好了。
  重明使劲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清溪市虽然也属于妖管处,但是一个分部,穷啊,一块钱要掰成两半用。
  “这个,您看赔多少合适?”重明苦着脸问道。
  饕餮在厨房里来回走了两步,这段时间,店里的订单火热,每日进账都有几万,饕餮朝重明伸出了一个爪子。
  它的爪子类人,五根细长的爪子伸到重明面前,重明愣了一下,心痛地闭了闭眼又睁开,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良久,他悲痛地点了点头道:“五十万是吧,我知道了,我这就向上面申请,一定会在这两天内到账的。”
  饕餮缩回爪子,它本来的意思是五万。既然重明说五十万,那它也没什么意见。
  见他这么识相,饕餮的神色终于好了起来。他低声道:“你可以走了。”
  重明:“……”
  这么不客气的么???
  苏翊醒来的时候,厨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原样,武萝拍了拍手,将一个橱柜表层被烧黑的地方给抹平,被烧破锅底的那口锅也被重新补好了。
  “重明来过了?”苏翊问。
  饕餮点点头,昂着脑袋,似在邀功一般道:“会赔五十万。”
  “这么多!”不止苏翊惊讶,武萝也很惊讶,只被烧了这么点地方,就要赔偿这么多,够店里十来天的营业额了。
  随即她想起先前饕餮的操作,又觉得,可能在重明来之前,饕餮又做了什么。
  默默在心里给重明点了根蜡。
  另一边,关于毕方的处置也下来了。
  鉴于它并没有主动伤害人类的意图,一路上又吃了那么多苦头,暂时将它安置在清溪市这边,这里有饕餮和烛阴在,毕方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总部现在已经快要人满为患了,不能老往总部塞。
  至于因为毕方带来的损失,现在妖管处先垫上,以后它要双倍还掉。等明年培训考试就送它去考证,之后开始打工还债。除了赔偿饭馆的五十万,那些起火的普通住宅的赔偿也都算在了它头上。
  不知道它要打工多少年才能还清。
  重明看着坐在椅子上还懵懂不知道自己凄惨未来的毕方,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妖管处可真是个剥削好手。
  知道自己可以住在这里后,不需要再到处躲藏还能吃饱,毕方非常高兴。
  听重明说完需要学习考证的事,毕方突然想起来先前在墙上看到的那张纸,它从怀里摸出还没有被烧掉的纸,指着上面的字问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重明还不知道山海饭馆要招人的事,拿过招聘单看了一会,又看了眼毕方,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大概也许,似乎可行呢?
  只希望饕餮不要把它打死才好。
  第40章
  吃过早饭后看到重明,苏翊还以为对方是来送钱的,但很快听到他询问饭馆招人的事。
  苏翊点了点头:“确实想招人。”
  重明没有立即提妖管处的招工处,只是询问招聘的怎么样了。
  苏翊摇了摇头,才刚贴出去,没有那么快招到人。她对招人的事其实没那么迫切,若非如此,直接将招聘要求发到妖管处,很快就有应聘者来了。
  但是饕餮对此比她积极,武萝立即就去印了传单。
  重明七拐八绕地说了一会,才犹豫着问:“你觉得毕方怎么样?”
  苏翊愣了一下。
  重明开始掰着手指数毕方的优点来:“不用担心它再烧了厨房,妖管处有可以压制它能力的办法,不会再对外造成威胁。他能操控火焰,做饭不是很讲究火候么。另外一个就是他饭量不大,性格很好,听话。”
  见苏翊犹豫,重明打着包票道:“如果它出了什么问题,你都可以来找我,我来负责。”
  天知道话刚说出口他就有多想收回,他们妖怪跟人类不同,出口的话都有老天看着,哪怕现在天道力量薄弱,出口的话没以前那么灵验了,但也要小心谨慎。
  可是毕方是真惨,他觉得不忍心。
  苏翊想了一会道:“可以让它来做几天,如果表现不错,可以留下。”
  “那行,我回去再给它讲一下规则,下午就把人送来。”重明高兴地道。
  待人离开之后,苏翊一回头,就看到饕餮正坐在桌子上,舌头舔着嘴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饿了?”这才刚吃过早饭不久。
  饕餮摇了摇头。
  一般上午都没法闲下来,昆仑和蓬莱众人点单都是早上,在午饭时间做好一同送出去,因此早饭之后,厨房就要开始忙碌起来。
  最近因为需要的食材比较多,烛阴那边先前还满山跑堆都堆不下的动物,除了讹兽都已经快要空了。惹得他对着空荡荡的山头长叹了口气,这些都进了别人的肚子里啊。还好这两天苏翊做饭都能想到他,每天也会给他带上一份,不然他更郁闷。
  苏翊和饕餮在厨房忙碌,武萝在后面随时支援,但她依旧手机不离手。
  饭才做到一半,武萝啊了一声道:“计蒙说有个朋友也是山神,正在找工作,我跟他说了我们这里招聘的事,他想让这个朋友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山神?”
  “嗯,是岐山神,叫涉陀,就在光山附近,跟计蒙是好朋友,我见过几次,人还不错,也很有能力。”
  既然是计蒙介绍来的,苏翊也没什么意见,头也没回地道:“那就来吧。”
  “好,我这就跟他说。”
  于是当天下午,临近晚饭前夕,店里就多了两个人。
  毕方被打受到的只是皮外伤,也就伤筋动骨的事,但这点伤对它们这样的凶兽来说,耗费一点法力就好了,它就是太久没吃东西饿的,再加上这段时间连日奔波,又是钻河底又是钻下水道翻垃圾桶的,吃的全都是垃圾食品,肠胃搞得一团糟,这才变得虚弱无比。
  被带回妖管处之后,重明就给它治疗了一遍,又塞了不少吃的。毕方终于恢复力气能变成人形了。
  毕方的人形出乎了苏翊和武萝的意料之外,那是一个非常优雅的男人,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身材线条优美,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一样。不管是那颀长的脖颈,还是肥瘦到恰到好处的细腰,抑或是长腿。单是站在那里,就别有一番气度,仿佛所在之处不是一间装修古朴的饭馆,而是站在什么万众瞩目的舞台上,或是在什么高档宴会上一般,与整个饭馆都格格不入起来。
  这模样身段或许去娱乐圈比待在饭馆帮忙更合适。
  他身上先前那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完全消失了,现在身上只有一股仿佛被阳光晒过一样的温暖味道。
  再次站在饕餮面前,面对这个差点把自己吃掉的凶兽,他竟不像别的妖怪那样害怕,面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苏翊不由得想到了他的本体,不愧是很像鹤的动物,仙鹤原本就是优雅的代名词。
  “苏老板你好,武萝你好,饕餮您好!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毕方。很荣幸能为你们工作。”毕方单手放在前胸,上身微倾,做了一个非常优美又绅士的礼节。
  武萝看的是目瞪口呆,她见过的神神妖妖也不少了,这还是头一个让她觉得自惭形秽的人。
  这样的人放在厨房实在是太可惜了。
  见他这个模样,被计蒙介绍来一同应聘的涉陀一张方脸都苦了起来,自己就是个粗人,做不到这样精致。
  他挠了挠头憨厚地道:“你们好,我叫涉陀,是岐山神,我耐力比较好,有什么跑腿的活计都可以让我做。”说着,他动了动自己的脚,苏翊低头,这才发现他原来是有三条腿,走路也比别人要快很多。
  毕方听他说自己能做什么,立即想起自己忘记介绍特长了,忙道:“我会控火,不管什么温度我都能做到。”
  苏翊的目光又转到了他身上,她淡淡地问道:“会做饭么?”
  毕方茫然地摇了摇头。
  俩都不会做饭,还得慢慢培养,来了之后也只能帮忙看个火切切菜。不过可以让饕餮休息一下了。
  想到此,她点头:“那你们先留下吧,晚上没有订单,你们都来厨房。”
  会控火不一定能学得会做饭,涉陀也不一定就只能做个跑腿上菜的店小二。
  确定能留下来,两人都跟高兴。
  现在只店里只剩了一间空房,苏翊先把他们带进了那间屋里。
  “现在只有这一间空房了,你们两个挤一下吧。”
  屋里只有一张床,屋子不是很大。环境算是比较艰辛了,苏翊也没给他们说工资待遇的事。涉陀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毕方被重明拎着说了一整天,知道了自己现在的处境艰难,他身上用来压制本能的法器是由妖管处提供的,不是无偿给他用,这种法器制作起来不简单,卖的很贵,这笔钱他要还。因为他造成的火灾损失也要还。现在全都是妖管处给他垫付。
  也就是说,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欠了妖管处一大笔钱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还上。现在能特批他出去打工,已经是重明各种好话保证下来的结果,他必须得留下来。
  毕方很珍惜这个机会。
  比起睡水底睡下水道吃腐烂的剩菜,现在有温暖的床住,还有热腾腾的食物可以吃,他已经要感恩戴德了。
  擦了擦眼角还没出现就蒸发掉的眼泪,毕方看了卧室一眼,就立即出去了。
  涉陀他没打过交道,但是看人还挺老实,同住一屋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也不躺着睡。
  涉陀见他出去,也连忙跟着走了出去,一同进了厨房。
  这会已经快要吃完饭了,饕餮还饿着肚子,苏翊今天在市场买了上百斤宽粉,晚上做并封炖粉条。
  这粉条都是纯正的红薯粉,苏翊从前也买过几次,只是用普通猪肉炖出来味道也相当不错。
  这还是饕餮来之后,第一次做这道菜。不需要自己帮忙,它虎视眈眈地盯了进来的毕方和涉陀两眼,朝着苏翊肩上一跃,很快,一条饕餮牌围巾就出现在了她脖颈上,将她的脖子围得严严实实。
  苏翊摸了摸它脑袋。
  饕餮的脸颊贴着她的下巴位置,稍一抬头,就能触碰到她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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