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但是笑容才刚扬起来没多久,她就看到了站在很角落的红凤,她的衣服换成一身红裙,那裙子似乎是她初次见到孔雀时,孔雀送的那一件。
  红凤脸上没有什么笑容,眼神里是淡淡的羡慕和怀念,她出神了一会,察觉到苏翊的目光,朝她点了点头,便直接转身走了。
  苏翊忍不住紧紧捏住了饕餮的指节。
  天道降下祝福后,婚礼就正式拉开了序幕,妖管处老早就清理出了一整层出来给他们狂欢。
  接下来中式婚礼突然变成了西式,武萝身上的婚服也变成了白色婚纱。计蒙穿着西服摸出戒指,对武萝深情告白,然后两人互相给对方戴上戒指交换定情信物。
  饕餮原本站在一边有些心不在焉,看到还有交换戒指这一环节,他的神情立即凝重了起来。原来婚礼还要交换定情信物?他都没有准备。
  看了眼苏翊,饕餮觉得自己这还是经验不足,于是接下来他的目光就一直牢牢地盯着武萝和计蒙,看得两人都有些脊背发毛了。
  饕餮这么盯着他们是想干什么?
  交换完戒指两人又当众亲了起来,然后亲娘抱着捧花往后抛,谁接到花就是接到了好运,会成为下一个找到心上人成为新娘的人。
  饕餮的脚步悄悄挪了挪,而大妖小妖们全都蓄势待发准备开抢了。
  “三二一,我扔了哦!”武萝背对众人,将花随便往后面一扔。
  饕餮也跟着跳了起来,将已经飞过来的花又往一个方向拍去,那是苏翊的方向。
  然而最后竟然不是苏翊先接到,花竟然到了白虎手中。
  白虎先是惊愕接着是惊喜,她一把抱起林旭转了个圈:“我们也要结婚了,太好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林旭的脸都红了,使劲拍着她的肩膀:“先放我下来。”
  “你先答应。”
  “我答应,先放我下来。”
  “好,大家都听见了。”
  人群开始起哄:“我们都听到了。”
  饕餮黑着脸,瞪了两人一眼,默默地走回了苏翊身边。
  扔完花之后,接下来就是狂欢了。
  已经离开妖管处很久的小妖们难得回来一次,又难得聚在一起,这下子可以说是群魔乱舞,全都变成了本体叽叽喳喳地各种叫声乱成一团。
  音乐响起,混沌和帝江两个变成原型,在中央起舞,惹得一堆人叫好,然后加入其中跟着跳了起来。
  夔摸出一面鼓拍打起来,到处都是欢闹的气氛。
  没多久灶君推着早已准备好的食物上来,这些食物提前两天准备,份量绝对足够每个人都能吃饱。
  白泽没有下场,他趴在办公楼那一层的阳台边往下看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自孔雀陨落那日到现在,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可是整个妖管处的气氛都非常压抑,没有人敢提起,但也没有一个人敢忘。
  甚至许久许久都没有听到一点笑声,哪怕是最没心没肺的混沌,这一年都没怎么胡闹过了。
  “很热闹。”身边有个人走过来说道。他的声音很低也很闷。
  白泽没有回头,仍旧趴在栏杆上嗯了一声,“是啊,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若是我能早早觉醒,就不会有这么多人牺牲了吧。”身边的人这么说着,“抱歉。”
  白泽猛地扭过头去,很认真地道:“玄武,那不是你的原因,你不用道歉。”
  玄武是个看着很老实憨厚的中年男人,模样周正,一脸正气,唇角还有笑纹,可以看出他从前是很爱笑的。但是此时他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大病了一场似地,很是苍白。
  “若是我能早点看出来对方的目的,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了。你心里也在怪我吧。”玄武并不为他的解释所动,依然自责地说道。
  白泽的眉头皱了起来:“我没有这么想过,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你只是嘴上不说而已,但心里还是这么想的。”玄武继续道,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白泽没有回答,突然扬起手,猛地朝他脸上重重打了一拳。
  被打了一下,玄武也只是后退了半步,但他的眼神却瞬间清明了起来,他摸着脸颊,苦笑着道歉:“对不起,又让它钻了空子。”
  白泽轻叹了口气。
  这种事先前三五不时地就会出现一两次,那个玄武字字诛心,让他差点就想动手了,但很快反应过来,那不过是另一面的玄武,可是那些话还是让他觉得难受。
  他没有在不伤害玄武的情况下除掉那一面的办法,也只能任由玄武用意志力撑着清醒过来。
  玄武站了一会,没有向往常一样直接离开,他突然道:“让我去见青龙吧。”
  白泽惊诧:“不行,还不是机会,我们可以再等等。”
  “这样需要的时间太久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恢复。人类的生命太短了,十年一百年,对他们来说就是两辈子了。我们还有一个办法。”玄武坚定地道。
  白泽看着他不说话了。
  “这个办法最简单。”玄武已经像是哀求一般地道,“我真的想好了。就算我能清醒,我还是有不受控制的时候,这个样子,我不可能承担得起职责。”
  白泽过了好一会才终于道:“好。”
  玄武顿时舒了口气。
  山海界1号还如上次进来时一样能听到震天响的呼噜声。青龙口下的大木盆换了一个又一个,龙涎多到都快能洗澡了。白泽都已经懒得放木盆了,直接在他嘴下方的土地上撒了把种子,现在龙涎草都长出来手掌高了。
  玄武凑近青龙摸了摸他的胡须,笑着道:“还跟从前一样没变。”
  白泽看着他。
  绕着青龙转了一圈,像是跟老朋友做个告别一般,玄武朝白泽点了点头。“代我向白虎和陵光道个歉,没有亲自跟他们道别。”
  白泽点点头,再一次问道:“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
  “嗯。”玄武说着,身上忽然散发出一阵黑黄相间的光芒,像是有两个人在不停拉扯争斗,光芒越来越亮,很快将他包裹在其中,最初是黄色占了上风,逐渐吞噬掉了黑色,但是过了没多久,黑色突然反扑,吞掉了大半黄色,黄色反抗了几次,但每次的结果都是黑色更胜一筹。
  到最后,光芒完全被黑色占领了。
  黑光出现之后,巨大的黑蛋竟开始移动,有生命似地开始往青龙身上跳。
  白泽正要出手,就见黑蛋在触碰到青龙的刹那,就被一股青光给一口给吞掉了。
  然后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蛋状物掉了下来,白泽伸手接过,抱着蛋离开了山海界。
  玄武说的办法很简单,他无法消灭身体里的恶念,那恶念是被冥河老祖控制,也只有它能解除,那东西很奇怪,会本能地寄生在强大的宿主体内。玄武只有让自己彻底死亡,恶念才会离开,并且它一定会向青龙转移,到时候借助青龙的力量将之消灭。他会将所有力量积蓄让自己变成一颗蛋,重新破壳出生。
  但这样一来,他会忘记过去所有的记忆,相当于一切都重新开始。
  也可以说,他杀了自己。
  白泽脚步沉重地抱着玄武蛋回到了办公室,因为玄武留下的力量,在他回到办公室的这一段距离中,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的小玄武在迅速长大。
  果然,在他将之放下没多久,玄武就尝试着破壳了。
  一个圣兽死亡又新生,同为圣兽的白虎和陵光是瞬间就感知到了。
  白虎放下林旭,迅速往楼上赶来。
  她几乎和陵光同时到达了白泽办公室。
  两人刚推开门,就看到了一只小小的玄武从壳里爬了出来。它只有几个指头大小,背上趴着两条小小的蛇,刚出世时,这两条蛇的力量并不强,要再过几年才会苏醒过来。
  玄武落地就长,就在三人眼皮子底下,它很快从指头大小变成了脸盆大小,最后停在了一个人怀抱的大小。
  它完全忘记了从前的一切,懵懵懂懂地看着众人,背上的蛇也好奇地东扭扭西看看。身上是非常纯正又厚重的灵力,任谁一眼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只瑞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虎拍着桌子问道,“玄武怎么变成这样了?”
  “只有这样,他才能摆脱控制,这是他的选择,他让我代他向你们道歉。”
  白虎愣了片刻,看着已经爬到了她面前的小玄武。
  从前玄武的背非常宽广,她曾经坐在他背上细研究过上面的花纹,与这只小玄武一点点不像。哪怕再生,也不是同一个了。
  “该是时候了。”白泽抱起了桌上的玄武。小玄武不太老实地趴在他怀里,一直探头往外看。
  白虎和陵光无言地跟在他身后,再次回到山海界1号。
  白泽把玄武放在北方位置,白虎和陵光也变回原型,分别站在属于自己的方位上。
  时隔多年,四圣兽终于再次重聚。
  在四只同时站定之后,青红白金四团光芒同时从四人身上跃起飞到空中。
  四色光芒绕着头顶开始旋转,慢慢地汇成一道。
  “吼!”巨大的龙头猛地扬起,一直紧紧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发出惊人的亮光。
  咔嚓咔嚓的山峦裂开,一条巨大无比的青龙飞跃到空中,山崩地裂间,青龙直接破开山海界飞回了人界。
  白虎玄武朱雀紧随其后,四只再次在天空上方盘踞,接着光芒分开,分别射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青天白日,却好似能看到天空四角有一颗颗星星在闪烁一般。
  一道巨大的无形屏障在四道光芒分开之后,就被迅速拉开,直接将整个华国大地笼罩在其中。
  人们在那一刹那间,只感觉到似乎有一股微风吹过,这风不冷不热,舒适无比,让人心旷神怡,整个人都仿佛接受了一场心灵净化一般,从内到外的感觉到了开心。
  普通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人修和妖管处的大姚小妖们却全都感觉到了异样。
  他们全都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窗边,探出头向外看去。
  原本就碧蓝的天空此时更是澄澈无比,一道巨大的结界矗立在上空。
  “圣兽归位了!”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接着众妖全都欢呼了起来。
  圣兽归位,结界重现,从此华国大地再无妖能随意侵犯!
  第77章
  四圣兽归位本该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是却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欢呼。
  林旭开始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被小妖们推拒着往前走到了窗边,随着他们的视线向天空看去。
  这一年一直跟白虎修欢喜禅,虽然还没有达到脱胎换骨的地步,但是也差不多了,他隐约能看到天空上有层东西若隐若现看不真切,天空四角有四颗非常明亮的星星在不停闪烁,这个窗子对着西南方向,抬头就能看到正西那颗异常明亮的白点。
  不知道为什么,林旭只觉得心突然抽动了一下。
  原本他也是要跟着高兴的,可是他现在怎么都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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