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这时萧峰已经走到她旁边,说道:“语嫣,刚刚我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是不是?”
这石室之中,虽然没有点起油灯,但是两侧透过的光亮,还是能让人辩出近处的人来,段誉见萧峰走进那个飞鸾将军面前,口称她是语嫣,才恍然大悟,段誉自认对王语嫣知之甚深,但是她这次竟然一直在他周围而他一无所觉,萧峰竟然能比他先认出她来,可见用心要胜于他,不由得有些黯然。
王语嫣只觉得十分紧张,连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我……听见了。”
萧峰说道:“那你听明白了吗?”
王语嫣现在很庆幸这是在黑暗之中,而且是浓浓的妆容之下,不然自己的脸颊肯定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她不回答,萧峰就在那儿等着,其实他心里的焦急已经快要溢出来。
过了良久,王语嫣才小声的说道,“我明白了。”
萧峰强压下心中的焦急,缓声问道:“那,你以为如何?”
王语嫣轻声说道:“我觉得萧大哥很好。”
萧峰惊喜道:“这么说,语嫣你是同意我了吗?”
只听她轻应一声,萧峰只觉得此声犹如仙乐一般,让人如到了腾入云里一般舒适自在。
等到那宫女让所有人都回答完那几个问题,又带众人离开这间山洞书房,请到之前的用茶点的凝香堂中。木婉清,朱丹臣他们正等待在此,大家共同等待驸马招选的结果。
萧峰与王语嫣二人互通心意,正是情浓意蜜之时,段誉在二人旁边,虽然也有些酸溜溜的,不过他还是很为二人高兴。自己的妹子嫁了自家义兄,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总比她日后嫁给别人要强吧。
梅剑问到:“段世子,我家尊主怎么没出来?”
段誉这才注意到,二哥虚竹不在。王语嫣还是拌着飞鸾将军的样子,她说:“虚竹先生被银川公主招了进去亲自相见,现在还没有出来。”
不一会儿,银川公主的那位心腹宫女走出来,说:“公主已经选定驸马,现在由我来公布结果。”
吐蕃公子,慕容复,还有其他人,都昂首挺胸,等待自己雀屏中选的结果。那宫女说道:“驸马就是虚竹先生!”
慕容复脸上自信的笑容瞬间僵在那,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表现的如此上佳,而那个虚竹,就连回答问题都搞得一团糟!怎么会把自己比下去?慕容复甚至有一种已经一无所有的恐惧感!萧峰,段誉,虚竹他们三个结义兄弟一个鼻孔出气,就像是专门来和他作对,他的克星一般,一个一个来打败他!
梅兰竹菊等人已经欢呼出声,段誉和萧峰自然为虚竹能够喜当驸马而高兴!朱丹臣,巴天石等人虽然是自己家的王子没有当上驸马,但是得中的是他的义兄,这样大理和西夏两国,因为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也算是建立了交情,都心下甚喜。木婉清更不必说了,只要段誉没有被选中当驸马,不用娶别人,她就比什么都高兴。
第73章 语笑嫣然23
萧峰又能在因此得机缘巧合之下,说出自己的心意, 得以与王语嫣二人出双入对儿, 所以这一行人就没有不高兴的!
他们一行人回到会馆之内, 王语嫣重新梳洗梳妆,换回了女装, 除了萧峰和段誉两人,没有人知道她曾经以男子的身份出现过。
过了不多久,虚竹带着公主前来给大家引荐。
王语嫣和银川公主心照不宣, 相视而笑。
虚竹说道:“大哥, 三弟, 还有王姑娘,我特地来带公主见你们, 原来她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梦姑啊!”
萧峰笑道:“二弟宅心仁厚, 公主名为招选, 实则只为寻你, 实在是用心良苦。良缘难得,你们要好好珍惜。”他已经询问过王语嫣, 为何她会先进宫之后就扮成男子模样去参选驸马, 王语嫣见虚竹和银川的事情已经见到面, 那么事情就已经尘埃落定,所以将来由种种和萧峰说了。
萧峰听过之后,也不由得感叹他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实在是事在人为。不过现在他丝毫都不羡慕别人,别说娶公主, 就算是做了皇上又怎么样,只觉得能获得王语嫣的芳心,自己才是最幸运的那个。
这一厢和乐融融,另外一处的情形与之相对比,却差别很大。慕容复一行人的厅中,谁都不愿意先做声。事实就是慕容复费尽心机,还没选上这个驸马,所以几人也不知道要如何出声安慰他。
慕容复质问阿朱道:“你说,是不是你和公主说了什么,她才不选我做驸马?”
阿朱不可思议地说道:“你以为我在西夏公主面前说了你坏话,才导致你落选?”
慕容复自负的说道:“我想来想去,这是最大的可能,不然我文采武功样貌,哪样会输给那个和尚,公主怎会选择那样一个可笑的驸马呢!一定是你说了什么!导致公主没有考虑我,才造成现在的结果。”
阿朱虽然之前答应过西夏公主,不会将那件事说出去,但是没想到慕容复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于她,于是将她进宫给王语嫣化妆一事解释给他听。
包不同风波恶阿碧等人在一旁听了这其中的隐情,不由得都大是吃惊,“原来这个公主寻驸马是有这个缘由。”
慕容复一听,这比阿朱向人家说了什么还要不堪,自己根本从头至尾都没有可能,更加恼羞成怒:“你早知道这个消息,为什么不和我通气?我们这些人都是在陪太子读书,白忙一场,简直岂有此理!”
包不同说道:“现在灵鹫宫主,当上了西夏驸马,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这件事就算传将出去,也只会被传为二人爱情见证的美谈。”
阿珠伤心欲绝的说道:“公子,你还在执迷不悟?你到底将阿朱置于何地?”
阿碧说道:“公子爷,阿朱姐姐对你痴心一片,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请你不要再苛责她了。”
慕容复冷哼道:“她是对我痴心一片,要不然也不会联合别人来骗我,把我耍的团团转。”
阿朱说道:“说来说去你就是对没有做上驸马一事耿耿于怀,迁怒于我!”
慕容复说道:“你还敢顶嘴,在燕子坞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了解我的性格?这就是你对待主人家的态度吗!”慕容复现在对待于她,哪还有半点儿浓情蜜意,完全是把她当成之前的小丫鬟阿朱来看待。
阿朱说道:“我算是看清楚了,你还是把我当成你的小丫头,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感受,可能我在你心里,连王姑娘的地位都超不过吧?”
慕容复别过头去,不去看她,明显是默认了她的话。
阿朱震惊的看向他,片刻之后,才说道:“我明白了,我阿朱也不是死皮赖脸非要缠着你慕容公子不放,今日我和你就此分开,希望日后永不相见。”
慕容复对她这话无动于衷,明显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撂下一句:“你爱怎么样就怎样吧。”就径自走了出去。风波恶和包不同追在后面。
留下阿朱呜呜大哭,阿碧轻声安慰于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同身受,也陪着她难过了好半天。
虚竹要做银川公主的驸马,西夏国这边已经张灯结彩,给他们举行婚礼,其他来参选的人都失望而回,自然不愿意看着竞争对手抱得美人归,美人财富地位兼得,成为人生赢家,都纷纷离开了。
段誉,萧峰他们却是肯定要留下喝了虚竹的喜酒再走。听说阿碧要找他,段誉还觉得奇怪。不过也很高兴的接见。当初他初到了太湖之上,最先见到的就是这位阿碧姑娘,才有后来的机缘之下和王语嫣萧峰等人结识,“阿碧姐姐,你找我啊?”
阿碧起身盈盈下拜说道:“段公子,我这次来其实有一事相求。”
段誉说道:“阿碧姐姐不必多礼,有什么事你旦说无妨,段誉能帮上忙的,自当不会推辞。”
阿碧说道:“其实这次来,是想请段公子,照顾一下阿朱。”
段誉奇道:“阿朱不是跟慕容公子一起吗?你要我怎么照顾她?”
阿碧顿了一下,说道:“事到如今,也不必瞒着段公子了,阿朱姐姐已经和我们公子闹翻了,我们马上就要启程回中原,但是阿珠不愿和我们一起走。她若是一个人上路的话,我放心不下。所以这才过来请段公子关照她一下。”
她知道阿朱和段誉是亲生兄妹的关系,而且他这边有大理段氏的几个高手在,应该都会对阿朱有所照顾,总比她一个不会什么武功的女子孤身上路要好得多。
段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因为争当西夏驸马的原因,导致阿朱竟然与慕容复分开了,“多谢阿碧姐姐提醒,我这就让人去接阿朱回来。”
虚竹和西夏公主的婚礼自然操办得十分隆重。婚礼过后,虚竹想邀请他们在西夏小住,均被拒绝了。段誉还要返回大理,萧峰打算带着王语嫣先去姑苏拜会王夫人,然后在北上少林寺见他爹一面,两人再回到大辽去。
看着他们成双成对,木婉清叹道:“真的好羡慕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段誉也是相同的感受,说道:“谁说不是呢,可惜这世间有太多的阴差阳错。”
木婉清说道:“哥哥,我知道你对王姑娘不只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只是碍于身份,阴差阳错,终究没有缘分,我完全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又何尝不是呢。”
她苦恋段誉不能自拔,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可是木婉清根本就与世隔绝,心思极为单纯,她那些自以为的掩饰,段誉怎会看不出来。段誉只是摇头苦笑,他爹当年怎么找了那么多个情人,导致他们这毫不知情的亲生兄妹之间,都深陷情关。这又能怪得了谁呢!段誉从小受到的教养,让他说不出长辈的坏话和不是,想都觉得是不孝。
段誉当然知道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的痛苦,他见木婉清也同样备受煎熬,不由得心下怜惜。心里想到:这是我出大理之后,喜欢上的第一个女孩子,虽然用情不如对王语嫣深,但是那时领她回家见父母的时候,若是没有戳穿身份,说不定二人已经结为夫妻,感情也会越深。
段誉怜惜地说道:“婉妹,若你我不是亲生兄妹,我一定娶你为妻,一生怜你爱你,再不让你受这些,我也同样受过的痛苦煎熬。”可惜的是,造化弄人,他们偏偏都要在这苦海之中挣扎。
木婉清激动的说道:“段郎,有你这句话,我愿意用这辈子的幸运去换我们不是亲生兄妹!”她心中一时欢喜,一时忧愁,欢喜的是,总算段誉对她的感情不是无动于衷。忧愁的是,师傅也就是她娘对段王爷一往情深,自己怎么可能才不是段王爷的孩子!这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但是她在听了段誉如此说之后,像是心中又起了一点希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也不愿意将之熄灭,“段郎,我们再去问问你爹和我师父,看看他们是不是弄错了,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兄妹。或者我们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再也不问世事。你我整日里以礼相待,我只要每天见着你,再也不见别人就心满意足了。”
段誉见她的情状,知道她似乎为这件事情着了魔,明知道再问也是徒劳,但是还是不愿意打破她那一点点念想,口中安慰道:“好,婉妹,碰到我爹爹和你师傅,咱们再好好问他们一问。”
有木婉清同病相怜,时时陪伴,段誉再见到萧风和王语嫣在一起,也不那么难过了。
无论是去姑苏还是去大理,从西夏出发,也只就那么一条路,所以众人依旧可同行。这天他们启程在即,竹剑突然进来禀报说,灵鹫宫的手下得到消息,说有人设了陷阱,要与大理镇南王为难。
段誉一听自己的父亲就要遭遇危险,连道:“糟了,好像是婚礼之前没看到一品堂中有四大恶人,公主大婚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怎么会不来呢,一定是段延庆要与我爹爹为难,我得赶快去救他!”
阿朱,钟灵,木婉清三女都是段正淳的女儿,自然也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现在萧峰已经知道,连王语嫣也是段正淳的亲生骨肉。他的岳父有难怎能不救!所以众人快马加鞭,想赶在敌人到达之前找到段正淳。
一行人马不停蹄,自灵州而至秦州,东向汉中,经广元、剑阁而至蜀北。因为接获的消息并不知道要害段正淳的,到底是何人,在旅途之中,众人商议,段正淳的大对头应该就是四大恶人之首的段延庆无疑。四大恶人武功高强,恐怕段正淳不是他的对手,若是被对方遇到了,后果将不堪设想,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众人早日与他相会,才能助他一臂之力。
这一日傍晚,他们被大雨阻路,可是附近又没有城镇和客栈,只得去向路遇的农家投宿,那农家老汉伛偻着身子,但是细看之下他的身形甚是精壮。
萧峰神色一凛,悄声在王语嫣耳边道:“此人身有武功,不像是个平凡侍农的庄稼汉。”
王语嫣也悄悄的点了点头,那老汉初时对他们不冷不热,听到要借宿,也只是说了两句话后就让他们自便。但是在段誉填上了大厅之中那副茶花上的缺字之后,那老汉态度大变,对他们十分热情周到,还特意重新做了菜与酒饭一起送上来,请他们享用。
朱丹臣心思缜密,也觉得这老汉似有不妥之处,所有饭菜都用银针试了试,发现没毒才让大家吃。
王语嫣尝了一口,忙说道:“大家不要再吃了。”
众人一惊,随即色变,朱丹臣说道:“难道这饭菜里真的有毒?可是我刚才银针试过,难道是极厉害的□□?”
王语嫣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说道:“这并算不得上是什么□□,吃了对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害处,只不过这饭菜当中是加了一种特殊的花露。”
“花露?”
“那人是故意的还是无心?既然不能迷倒我们也不能加害我们,他加花露进去,到底有什么目的?”
萧峰说道:“既然猜不出来,问问他自己就知道!”说着起身,将那在屋外监察他们动静的老汉抓了过来。
那老汉不承认自己起了害人之心,并且亲口吃掉了一盘饭菜,众人一看,他竟然以身试毒,又是没什么问题,或许是王语嫣小题大做了。
王语嫣说道:“我是住在姑苏太湖曼陀山庄的王语嫣。”那人即便给萧峰抓过来也一直是一样镇定神色,可是听到王语嫣自报家门,却不由得骇然变色,王语嫣对他的表现并不意外,继续说道:“所以这花露的把戏我很清楚,你说吧,这个布局是不是我娘设下的?”
那人看看段誉,默不作声。但是从他的态度神态可以看得出来,他对王语嫣的这几句话有很大反应。
王语嫣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真是我娘布下的局的话,那么我只能遗憾的告诉你,你们找错人了,这位公子是我的朋友,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那人听王语嫣字字句句说来,竟然都丝毫不差,正中要害,而且他竟然说他们找错了人,面有惭色的说道“还请大小姐指教。”
王语嫣说道:“我娘亲要让你们设计的那个人,应该是四五十岁年纪,可是你看看这位公子,他才二十岁,你们岂不是找错了人,所以这一桌饭菜给我们吃喝了,也是浪费花露,去换一桌来。”
那人只是曼陀山庄在外的手下,并不知道具体要捉的人的形貌年纪,只知道是能填上那缺字的人,谁也没想到还有其他条件,只怪那传令之人,没说清楚。
那人说道:“多谢大小姐指教,得罪了,我这就吩咐厨房重新做一桌饭菜送来。”那人心想一定要去找他那个上线问清楚,为什么这么重要的细节都不告诉他,若是导致他认错了人,岂不是耽误主人家的大事。
那人撤下酒席之后换上新的,众人还是一头雾水。
段誉问道,“语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王语嫣反问他:“那字画上的诗句是谁教你背的?”
刚才看到他填字之时,那诗句并不是什么千古名句,而是生僻得很,是咏叹茶花之词,段誉说道:“那诗词是爹的诗集里的,我自小就念熟了,和其他名言古诗一起背诵,你这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家父所作的诗,不应该流落到外人之手啊!”
王语嫣才说道:“刚刚那饭菜之中的花露,对人体没有伤害,确实能吸引一种我娘特别培育的蜜蜂,只要那花露在体内积攒的多了,时机一到,必然会被蜜蜂一拥而上,被蜇之人立刻麻醉,少说三五天才能醒过来,若是我没料错的话,我娘其实可能是想向段王爷下手,捉他回去。”
萧峰和段誉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随即了然,但是其他人不明其意,王语嫣也不再做解释,等他们用过饭之后,王语嫣又说道:“既然在这处设下机关,可能在别处也设下了,明天不如我们直接赶到曼陀山庄去,说不定段王爷已经在那儿了。”
离曼陀山庄越近,萧峰越神色越是紧绷,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王语嫣也有些忐忑,说道:“我娘性格霸道,脾气耿直,但是她为人不坏,从来不会拐弯抹角,有什么不满她就直接说了,你这次去,可以预料到肯定会遭到她的冷眼,如果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还请萧大哥你多多担待,无论她说什么,肯定都是为了我好。”
萧峰说道:“她是你娘,日后也是我娘,我会对她如自己亲生母亲相待,你不要多心怕我受不了她的冷言冷语,一点儿言语算什么,他就算是要打我杀我,我也会站在那承受,我最怕的就是她不同意你我的婚事,不肯把你交给我,如果真是那样,我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到时候就算他空有一身武功,一肚子的智计,都不知道要如何施使。
王语嫣说道:“原来如此,你怕的是这个。”
萧峰紧张道:“你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一路上,段誉都在说当初他无意中踏上曼陀山庄的所见所闻,王夫人如何对待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