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

  刘奎扶着他慢慢离开。
  大房众人渐渐离开,唯剩二房子女不敢离开,只见二太太站在一旁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久久不曾说话,三姐低声道:“娘,女儿陪您进去吧!”
  二太太抚摸她的心口,低声道:“娘这心口跳的厉害,总觉得好似有事要发生。”
  “娘,您这是关心则乱,待哥哥金榜题名时,您这心怕是得激动的飞出心口。”
  闻言,二太太嗔怒的看着她,恨声道:“眼下这般光景,你还有心揶揄为娘。”
  “娘,女儿说的乃是真心话,现下您这般担忧也是无济于事,似女儿便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担忧,只因女儿对大哥腹中学识胸有成竹,此番大哥定能高中榜首,为镇国将军府,为刘家,为他自己大放异彩。”
  身旁的王妈妈也劝慰道:“太太,姑娘所言极是,少爷的学识与文采,那是众人皆知,此番定能拔得头筹。”
  刘仲修在旁听着她们的对话,越听心下越难受,不由冷着脸,低声道:“若你们母女想在此等便一直站着,为夫带着其余儿女先行回去。”说罢,甩袖子离开。
  “老爷这又是怎了?”二太太呆愣的看着玫儿。
  三姐拍拍她娘的手,耳语道:“娘,大哥又不是您一人的儿子,如今爹怕是跟您一样心神不宁,担忧大哥,只是他强装镇定,怕众人瞧出他脸上的神色。”
  二太太不由点了点头:“焉能不担心,你大哥为了此次秋闱一鸣惊人,付出多少心血,寒冬腊月,数九寒天,日日不缀的读书,为娘只盼他心想事成。”
  “娘,大哥定会金榜题名!”三姐费劲口舌终于将她娘劝得离开,又陪她在屋中细细说了好一会儿话,方从她娘院子离开。
  这几日,刘湘婉静下心来反思自己,却是察觉出她有一丝放纵的心神,遂呆在祖父的院子里足不出户,除了陪他老人家下棋,说话外,便一直待在书房为宴哥做风筝,若不是今日大哥秋闱下场,她怕是还不肯出来。
  招娣低声道:“姑娘,近日来您起早贪黑的做风筝,费劲了心神,要不奴婢陪您在园子中散散步,赏景怡情。”
  刘湘婉淡笑道:“怕是你憋在院中不好受,想趁此机会在外面多呆一会儿。”
  招娣红着脸,低声道:“姑娘,奴婢万不敢有此等念想。”
  “走吧!咱们去凉亭处坐一会儿!”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的走至凉亭处,待坐下一盏茶功夫,便见李姨娘带着小桃过来,刘湘婉嘴角的笑容一敛,缓缓起身对其行礼问安。
  李姨娘进来后,眼神阴翳的看着她们主仆,随后满脸笑意的打招呼:“六姑娘真是好兴致竟在此处与婢女谈天说地,好不恣意。”
  “李姨娘……”
  李姨娘却截住她的话,眼神环顾一圈,淡淡道:“此处六姑娘可有觉得眼熟?”
  刘湘婉轻皱眉头,淡淡道:“李姨娘,您此话到底是何用意?”
  “能有何用意?不过是六姑娘如今俊俏的站在妾面前,可你四姐却已化作黄土一堆,”李姨娘嘴角的笑容微冷,淡淡道:“妾忘了四姑娘早被老爷火葬,连骨灰都不知散在何处?呵呵……”笑声既阴冷又恶毒,让人听了不由打着哆嗦。
  刘湘婉后腿一步,轻声道:“如此说来,您是将四姐之死怪罪在我身上?”
  李姨娘眼神如蛇般阴冷的盯着她,嘴角微微上翘:“妾哪敢?您是主,妾是仆,妾不过是可怜我那红颜薄命的姑娘……”
  “李姨娘,我与四姐不过是姐妹间的争执与打架罢了,过后我也被爹爹训斥与禁足,该受到的惩罚我已受到,私以为不欠四姐任何事。”
  李姨娘蹭的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招娣心下一急,挡在姑娘面前,怒斥道:“李姨娘,您也不看看你的身份,胆敢对姑娘言语威胁,就不怕奴婢去老爷面前告状!”
  李姨娘噗呲笑出声,笑的浑身直打哆嗦,咯咯道:“怕!妾好怕!妾怕的要死!”
  小桃见状不好,忙上前扶着姨娘的胳膊,低声劝慰:“姨娘,咱们还是回去吧。”
  谁料,李姨娘一把推开她,看向刘湘婉阴冷道:“六姑娘可曾体会过死去至亲之人的痛苦?”
  刘湘婉心下一紧,神色阴翳,冷冷道:“李姨娘,此话是何意?”
  “没什么?”李姨娘又笑了,笑的眼泪流出来:“妾的四姑娘在地下应该很是孤单寂寥,也不知谁会心疼她,愿意下去与她作伴。”
  此言一出,刘湘婉浑身如被针扎般,汗毛立起来,厉声道:“李姨娘,四姐之事到底结果如何,你尚且不知,便一意往旁人身上栽赃,陷害,您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声音一顿,又道:“还是说你们母女间有过龌龊事,遂将她的死怨恨在旁人身上,进而洗清你的罪责。”
  只见李姨娘瞬间暴怒,一把扯开挡在刘湘婉面前的招娣,扯着她的胳膊,咬牙切齿道:“你胆敢再说一句?”
  刘湘婉毫不畏惧,冷笑道:“莫不是我说到你的痛处,姨娘一时间恼羞成怒。”
  李姨娘双目喷火,狠狠扯着她的胳膊,怒声道:“你找死?”
  这时,仁哥飞快跑进来,一把抱住姨娘,回头对刘湘婉赔不是:“六妹,都是二哥不好,今日恰逢大哥秋闱下场,我亲自送他去考场,未料回府后,方知姨娘不在院子里……”
  刘湘婉揉了揉胳膊,低声道:“二哥,你可知李姨娘将四姐之死怪在我身上。”
  仁哥脸色讪然,低声道:“待我回去后,慢慢开导姨娘,还请妹妹不要将适才之事放在心上,也……也不要告诉爹爹。”
  “二哥,若李姨娘对付我,妹妹尚且能自保,但若她心存歹意对付妹妹至亲之人,到时别怪妹妹不留情面。”
  仁哥身子颤了颤,脸色发白:“六妹……”
  “二哥,事实到底如何,想必你心里早已知晓,不过是难于开口罢了,”刘湘婉瞥见李姨娘仇恨的目光,淡淡道:“还妄二哥看好李姨娘,若她当真心存歹意存了谋害妹妹之心,到时别怪我不念兄妹情意。”
  仁哥点了点头,低声道:“六妹放心,从今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刘湘婉牵着招娣的手,冷着脸,低声道:“我们走!”
  “可是姑娘……”
  刘湘婉淡淡道:“今日权当给二哥面子,倘若李姨娘有朝一日对我以及至亲心存歹意,我定不会如今日这般轻轻掀过。”
  仁哥脸色一缓,哄着李姨娘轻声道:“姨娘,您为何不听儿子的劝告,此事当真与六妹无关,再说四妹……都是她咎由自取。”想及那日四姐决绝凳上轿子的身影,心里的恨意便渐渐涌上心头。
  未料,李姨娘扣住他的手,面色狰狞道:“哥儿,你怎能放六姑娘离开,她是害死你妹妹的凶手,你要为你妹妹报仇,让她尝尝死去至亲之人的痛苦。”
  闻言,仁哥脸色骤变,不可置信道:“姨娘,您不可有这种念想……”
  第160章 引蛇出洞
  招娣想了想, 不由开口:“姑娘, 奴婢总感觉李姨娘神色不对, 好似……好似疯癫之色。”
  刘湘婉低声道:“咱们去姨娘处。”
  招娣颔了颔首,又道:“姑娘,为何您脸色如此不好?”
  “诚如你所说,李姨娘疯了, 如今她将四姐的死怪在我身上,就如一只疯狗恶狠狠盯上我,不知何时何地趁我不备咬上一口。”
  招娣想起李姨娘的眼神,身子不由打着冷颤,瑟瑟道:“姑娘……”
  “我与姨娘尚且能自保, 可两个弟弟呢?他们年岁尚小,焉知谁好谁坏, 说不得李姨娘……”尤其李姨娘质问她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生怕她对年幼无知的弟弟们下手。
  招娣心下担忧, 焦急道:“姑娘,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
  “此次事我已应下二哥不会将其告诉爹爹, 毕竟李姨娘并未作甚,若我因此闹得众人皆知,反而引得二哥对我心生怨恨, 遂不得已应下他,”刘湘婉神色一顿,又道:“可心中到底不放心,须得叮嘱姨娘, 让她千万看紧两个弟弟,时时刻刻目光不能离开他们身边。”
  招娣脸色苍白,踌躇道:“姑娘,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我们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尤其奴婢见李姨娘的神色,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万一……”
  刘湘婉脚步一顿,脸色渐渐阴冷,漠然道:“若如此只能引蛇出洞,将其一棍子打死。”
  “姑娘,您打算怎么做?”
  刘湘婉淡淡道:“此事需从长计议,眼下我们还是去姨娘处。”
  招娣点了点头,恨声道:“四姑娘死了也不让人消停,真是个祸害!”
  “此话休要再说!”
  招娣噘着嘴,点了点头。
  因着李姨娘,主仆二人没了赏景的心思,忙不迭走到黄姨娘的院子,宴哥正在院中由着奶娘陪着玩耍,看到姐姐过来飞快跑至其身边,一把抱住她的腿,脆声道:“姐姐,陪宴哥玩?”
  刘湘婉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宴哥,姨娘呢?”
  “屋里!屋里!”宴哥抬手指着屋子。
  “陪姐姐进去,可好?”
  宴哥眉眼带笑的点头,刘湘婉牵着他的手慢慢走进去,内室黄姨娘正为两个儿子绣着肚兜,祉哥坐在旁手脚并用的比划,黄姨娘时而抬头看他一眼,对其温柔一笑,方垂下头继续绣着手中的活计。
  只见宴哥松开姐姐的手,跑到姨娘身边,大叫道:“姨娘,姨娘,姐姐来了,姐姐……”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黄姨娘赶紧抬头看向床上的祉哥,见其并未被吓到,方缓缓舒了一口气,又将手中的针线筐放在旁处,省得宴哥好奇将其拿在手中玩耍,待看向立在门口处的倩影,低笑道:“姑娘,怎来了不让婢女通传?”
  刘湘婉低笑:“怕打扰到姨娘。”
  宴哥扯着姨娘的胳膊,催促道:“出去玩,姨娘出去玩……”
  见此,黄姨娘只得起身,看向身旁的奶娘,轻声道:“你在屋中看好祉哥。”
  奶娘福了福身,走至床边,半坐在一旁的矮榻上逗着六少爷。
  黄姨娘牵着宴哥的手行至姑娘面前,含笑道:“可是有事寻姨娘?”
  刘湘婉神色一凛,轻声道:“却是有事同姨娘说。”
  黄姨娘愣了愣,半响后,轻声道:“姑娘,可是出了何事?”
  刘湘婉低声道:“姨娘,李姨娘认为女儿是害死四姐的凶手,怕是要对付我,更甚至对付您与两个弟弟。”
  闻言,黄姨娘脸色骤变,握住宴哥的手一紧,焦急道:“姑娘,到底怎么回事?”
  “姨娘……疼……”宴哥小手被握的发疼,不由撇嘴要哭。
  黄姨娘忙松开他的桎梏,随后慢慢抚摸他的脑袋,轻声道:“是姨娘不好,不该弄疼哥儿,可还疼?”
  宴哥小脸慢慢露出笑容,扯着姨娘的胳膊,催促道:“姨娘出去,咱们出去玩……”
  刘湘婉见姨娘神色焦躁不安,忙道:“您莫要着急,此事我也是刚刚得知,之前赵妈妈跟我说过,女儿并未在意,却不想今日在凉亭处遇到李姨娘,看其神色有些癫狂,怕是因四姐之事,弄得心神恍惚。”
  “她可有对你做过什么?”黄姨娘心下大惊,一把扯过姑娘的胳膊,来回抚摸她的身子。
  “不过言语讥讽罢了,无甚大碍!”
  黄姨娘不由道:“不若将此事告知老爷,让其从中劝诫李姨娘,万一她做了危害你们姐弟之事,可让姨娘如何活?”
  刘湘婉低声道:“姨娘,此事二哥已然知晓,他哀求女儿不让其告诉爹爹,说私下底会劝服李姨娘,”神色一顿,又道:“不过女儿瞧着,以李姨娘现下的神智,根本听不进去。”
  “那可如何是好?”
  刘湘婉轻声道:“姨娘莫急,且容女儿想想对策,定要将其打的措手不及,方能永除祸根,若不然犹如头上放着一把刀,说不得它何时落下,更是扰得我们心神不宁,惶惶不可终日。”
  黄姨娘低头看着围绕在她腿旁的宴哥,喃喃道:“倘若有人动你们姐弟一根毫毛,姨娘拼了性命也要护住你们。”
  刘湘婉轻声道:“姨娘,事情还未到您想的那般严重,”见她眉眼间带着郁结之色,轻声道:“适才大哥秋闱下场,三日后他回府,府中定是热闹非凡,那日您定要看紧弟弟们,不得让他们离开您的视线,女儿怕李姨娘魔怔起来,当真不管不顾。”
  黄姨娘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姨娘定会看好两个哥儿,”神色一顿,担忧道:“可是你呢?若你出了何事,姨娘都不敢想?”
  “姨娘,女儿住在祖父的院子,李姨娘的手尚不敢伸到此处,且女儿这般年岁,论谋略她尚不及女儿,论手脚,女儿人小脚程快,定然追不上女儿,遂您根本不用担心。”
  “可这样日防夜防何事是个头?”
  刘湘婉想了想,低声道:“还好今日女儿碰到李姨娘,方知晓她的打算,倘若我们未将其放在心上,有朝一日,当真出了何事,咱们便是将其杀了也是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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