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任映南被他们看着,难得有些无措道:“无咎同我说,这是林歇小时候的名字,我想着她没有字,总连名带姓的叫显得生疏……若是不行,叫阿歇如何?”
  林渊没有回答她,而是问林歇:“你觉得呢?”
  林歇笑道:“就叫阿歇吧。”
  安康这个名字,总会让她想起些什么。
  任映南应下,林渊和林修却都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各家拜访来往络绎不绝,除了少部分林家的远房亲戚,剩下大多都是林渊和萧蒹葭官场上的同僚或后辈。
  林歇与那些人倒是熟悉,可都是作为未央时熟悉的,此刻见了,自然要装作不认识,口称一声叔伯姨婶。
  这些人见了林歇也都挺稀罕,让林歇各种见面礼收得手软。
  大年初二,外嫁的女儿归门。
  林安宁与萧瑾晚一同回来,一家人又坐下,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说话间林歇接了一嘴,林安宁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林歇接话的那个话,明明是很早之前林歇还不在时他们说过的。
  林歇给了一个回答。
  林安宁听了却没信,而是在饭后偷偷去问了林歇院里的长夜军。
  木樨一干后辈对林歇与北宁侯府的事都只是知道一个大概,细节什么的并不清楚。
  还是几天后遇到三叶,林安宁才问出答案来。
  “她偶尔会回来看你们。”三叶说:“那会儿除了给她做替身的人,其他人一概不知她的具体来历,只知道她与我们不同,是有家人的,还经常跑回家,在屋顶上蹲着,许是那时候知道的吧。”
  林安宁听后趁着林歇午睡,叫人搬了梯子上屋顶,发现屋顶都是积雪没地方落脚才下来,心想着等夏天了再去找林歇这些年蹲过的地方。
  而在林安宁满脸不情愿踩着梯子下来,准备回萧府的同时。
  本在午睡的林歇被突然过来的陈晋给吵醒了。
  林歇穿上衣服,坐在椅子上一脸刚睡醒的茫然。
  陈晋扶额:“镇远侯这是活生生把你给养成猪了是吗?”
  林歇散漫道:“有话快说,我要困死了。”
  陈晋便道:“你体内的毒都解了。”
  林歇揉眼睛:“这话夏衍出征前你就已经说过了。”
  陈晋在林歇屋内来回走了起来:“按说现在该准备给你治眼睛了,可直到如今,玉明阙那药都没拿过来。”
  林歇打了个呵欠:“大永地大物博,另寻一味大热之物不就好了。”
  陈晋:“另找不是不可以,但从效果上来讲,还是玉明阙手上那药最适合你。但如今他被困阴楚,镇远侯的五弟回京几次了都没能把他带回来,要不你……亲自去一趟?”
  林歇狐疑:“这都多久了,阴楚和玉明阙什么仇什么怨,非要拦着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大夫不放?”
  陈晋在椅子上坐下,自言自语一样小声道:“若是仇怨便就好了,左右不过杀出一条血路。”
  林歇接过木樨给沏得热茶,抿了一口:“那是?”
  陈晋开始给林歇八:“阴楚好几个贵女都看上他了,还因此惊动了阴楚女帝,本以为玉明阙要落得个因男色祸国被女帝处置的罪,谁知女帝也说要将他纳入后宫。”
  简直抢手。
  林歇被那一口茶呛得直咳嗽。
  对林歇的咳嗽声有阴影的木樨默默离远了些。
  林歇好不容易止了咳,迟疑片刻,在陈晋期待的目光下,说道:“那要不我们……就用别的药吧。”
  陈晋:“……”
  陈晋:“用别的药我不给你治。”
  林歇:“再要不,你叫他先把药给老五送回来,让我治了眼睛先?”
  陈晋哼笑:“他知道那药是唯一能救他离开阴楚的东西了,他才不会这么轻易交出来。”
  林歇头疼:“非要把他带回来?”
  陈晋拍桌:“带回来。”
  如今正是瞬息万变的时刻,林歇不想离京,又不能直说,便道:“我最近挺忙的……”
  陈晋冷笑:“忙着养膘?”
  林歇:“……”无法反驳。
  陈晋:“你去不去。”
  林歇只能:“明天,明天给你答复。”
  陈晋这才走了。
  林歇下午便叫人备了车马,准备出门去找君葳姐弟问问情况,若一切顺利,她暂时离开也没什么问题。
  然而在她出门前,君蕤送了急信来。
  林歇不明所以,交给木樨让木樨念给自己听。
  只是不等木樨拆开信件,林歇便听到了钟声。
  一下,两下,三下……
  浑厚的钟声震耳欲聋,林歇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奔至屋外。
  钟声是从摘星楼传来的,摘星楼乃是国师的住所,可大永已经近百年没有国师继任,因而只在大丧之时才会敲响摘星楼内的醒钟。
  ——靖国公竟真的动手弑君了。
  钟声敲到第七声的时候,林歇还这么想着,直到第八声后,钟声戛然而止。
  林歇屏住了呼吸。
  然而天地之间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代表陛下驾崩的第九声钟响迟迟不曾出现。
  怎么回事,是她刚刚数错了吗?
  皇帝驾崩是九声钟响才对,八声?八声不就是……
  就在林歇想要转身去问木樨的时候,木樨也拿着信走到了她身后。
  “世子来信,说太后薨逝了。”
  醒钟八响,为太后薨逝。
  林歇睁大了眼睛,抬脚便跑了出去。
  太后!居然是太后!
  她怎么可以死!她怎么能死!她若死了夏夙怎么办!!
  林歇上了原先备好的马车,却没朝长公主府去,而是直接前往镇远侯府。
  半路木樨追上来,手里还拿着伞与斗篷。
  他掀帘子进来的时候,夹着水滴的狂风扑了林歇一脸。
  林歇看不见,也不知道外头是下起了极易融化的小雪,还是下起了雨来。
  “你去康王府看看。”林歇对木樨说道。
  木樨应下,给林歇披好斗篷便跳出马车走了
  林歇赶到镇远侯府时,宣旨的內监刚走没多久。
  林歇独自一人撑着伞从马车上下来,直接跑入府内,踩着台阶跨过门槛,半点不似眼盲之人。
  “林歇……”六神无主的夏媛媛看到林歇顿时就哭了出来:“怎么办,陛下他、他封了夏夙做公主,要夏夙嫁去南夏和亲,是三哥打的南夏毫无还手之力,再让夏夙去南夏,那不是要夏夙的命吗!”
  林歇抱住她:“你先别慌,夏夙呢,她去哪儿了?”
  有林歇安抚,夏媛媛果然镇定下来,她告诉林歇:“夏夙回屋了,內监说迟些会有人来,带她入宫。”
  “我去找她,你先去你母亲那,别叫她担心。”
  “好。”
  夏媛媛擦了眼泪急匆匆朝着自己母亲的院里去了,林歇则去了夏夙那里。
  只是到了夏夙的院里,她只见到了收拾行李的下人,并不见夏夙本人。
  林歇询问屋内的丫鬟,才知夏夙原先还在这的,刚刚外头有人递进来一枚玉佩给她,这才不见了人影,且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林歇叫了些人,在府里找她。
  “统领。”木樨从康王府回来,带来了一个并不好的消息:“陛下下旨,抄了康王府。。”
  太后才去,陛下竟是一分一刻也等不了了。
  林歇脚步不停,思绪也转得飞快:“不对,陛下便是再怎么把夏夙康王视作皇室的耻辱,也不会这般不顾一切,除非……除非有人把当年先帝为何将诏书藏起来的事情告诉了他。”
  “夏夙的身世和诏书有什么关系?”木樨顿时有些茫然。
  木樨茫然也是正常的。
  知道夏夙身世的人挺多,可知道先帝诏书为何会在先帝驾崩后消失不见的人却寥寥无几,林歇原先也是不知道的,她之所以会知道,那是因为靖国公便是拿了此事来要挟她,此事若是在夏衍出征阴楚前被陛下知晓,恐怕陛下根本不会放过镇远侯府。
  “陛下他……”林歇正想和木樨解释,突然便刹住了脚。
  她听到了声音,夏夙的声音,还有……君鹤阳!
  距离林歇不远的地方是镇远侯府一处小门,看守此处的门房不知去了何处,只剩门外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把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君鹤阳,与被君鹤阳用一枚玉佩叫出来的夏夙。
  “你和我走吧!”少年本该清朗的声音如今也变得嘶哑起来。
  夏夙没有答应,而是问他:“康王府怎么了?”
  “你不要问,直接和我走好不好?”
  夏夙握着伞的手微微收紧,冷笑:“你我非亲非故,我干嘛要跟你走?”
  君鹤阳抓着夏夙的肩膀:“难道你要嫁到南夏去吗?你会死的!”
  夏夙:“那你就先告诉我,康王府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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