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橘猫做出攻击的姿势,声音却十分冷静:你想做什么。
  陆纯的右手藏在袖子里,指决越掐越快。
  左手捏着玉珏,手背对着乔末,脸上却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哎呀,是这样,这不是我感受到了妖气嘛,怕这皇宫大内有妖要害咱们陛下
  乔末打断他:可你现在在掐的是请神决。修道者,最好不要说谎。
  陆纯的手又往里缩了缩:哎呀,瞎说,我哪儿有
  我是猫,乔末认真看着他,我的身位比你低很多,就算你的手指在袖子里缩得再深,我一抬头就能看见。
  虽然觉得被揭穿很尴尬,但是陆纯掐诀的手不停,他还想说些什么来把这只小猫拖住,但没想到一道锐利的红光从橘猫身上飞出,砍向大殿的窗户,那空无一物的窗口发出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乔末飞身蹿向那窗口。
  剑影?!陆纯震惊,你一个妖,怎么,怎么会
  眼看着乔末就要顺利地跳窗逃走,突然,凭空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顺势捏住了橘猫的后颈肉,另一只手拖住了橘猫柔软的白毛肚皮。
  一个慵懒中带些磁性的声音说道:末末当然会剑法。
  陆纯看着窗边那突然出现的颀长身影松了口气:靖哥,我都叫你多少下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熟悉无比的味道瞬间侵蚀了乔末周身的所有空气。
  乔末的身体完全僵住,身上的毛全部炸开,让他彻底炸成个毛球。
  那人动作轻柔地把乔末抱进怀里,嘴里漫不经心地回答着陆纯的问题:还不是苏家那个老头子的狗腿子又在跟我絮叨,让我继承什么剑圣的职责,呸,他们想得美,在冥寒渊那破地方待那么久,谁傻、逼谁去。我媳妇都趁我飞升的时候跑了,谁还有功夫管他们,你说对不对呀,我的末末媳妇儿?
  乔末被迫仰躺在这人的怀里,看着面前这张脸。
  这张脸他有三十多年没见了,三十多年前,他日夜相对看了百年。
  这人微薄的嘴唇正噙着笑,鼻梁高挺,但本该弯起的凤眼却一丝笑意也无,原本光洁的眉心中多了一抹象征着已渡劫成神的青色莲花印。
  怎么了末末?怎么不说话?
  那人低下头,左手牢牢捏住橘猫的后颈肉,小臂将他托向怀里,右手带着些力道,先是挠了挠乔末的下颌,然后慢慢向下移动,带着享受般地在橘猫柔软的腹部逡巡。
  李程年目眦欲裂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想要上前解救乔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都动不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你是谁?放开小末!
  小末?那人停下了手,微微侧身看着李程年,然后他笑了起来,低下头又挠了挠橘猫的下巴,末末,这三十年,你就是跟这个人在一起吗?
  乔末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些犹豫,小声恳求:你你别伤害他。
  伤害他?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我才不会动手呢,我又不是修杀戮道的,而且,他马上就要死了,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陆纯,陆纯!
  李程年把希望寄托在陆纯身上,陆纯赶紧跑过去,一个道术法打晕了他:我的陛下哟,您老可别瞎叫了,咱不参合他俩的事啊。
  然后他转而谄媚地问道:那个,靖哥,您看这位
  找了二百七十二只猫,恭喜你这次终于找对了,那人嗤笑了一声,你先带着那个皇帝下去吧,你的事我一会再给你说,现在我得先跟我的小猫,好好地叙叙旧。
  乔末小声嘟囔: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听到这句话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
  他拎起乔末,乔末回以无辜的猫脸。
  哦?他挑眉道,你觉得,在道侣飞升之际,借由飞升天雷劈断道侣婚契,害得你道侣我一个人孤独飞升在天上呆了一个月,然后你在凡间跟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男人呆了三十年,这件事,没、什、么、好、说、的?
  乔末忍了又忍,最后觉得还是不能容忍这个男人添油加醋歪曲事实。
  苏靖,当初的那个婚契,可是你骗我定下的!
  第4章 争吵
  那个陆纯小心翼翼地打断这互瞪的一猫一人,这个皇帝好像有点不太对。
  你闭嘴!
  他怎么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陆纯不知道该听谁的,但是看着李程年的身体,他觉得暂时选择性耳聋一下听小猫的。
  谁让小猫比靖哥萌呢。
  再说,他要说的话也不长
  他好像死了。
  苏靖感觉手上一沉,手上传来细腻的肌肤触感,意识到什么的他立刻掐了个决,把自己和怀里的人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
  陆纯看着那团雾气,里面传来他靖哥的怒吼:说了多少次变身之前要做遮掩!!!
  乔末嘟嘟囔囔:你事儿怎么还这么多!
  什么?我事儿多?那你是不知道人类的脑子里能有多肮脏!
  哦,所以你能放开我了吗?脑子肮脏的人类。
  我已经飞升成神了!
  那不也是人神么,还是说你成神了就没脑子了?再说这也没有别的人类了啊。
  你当那边那俩不是人吗?
  李程年昏迷了,陆纯不是你带来的吗?你的意思是陆纯是脑子肮脏的人类?
  陆脑子肮脏的人类纯看着躺在他膝头已经没了呼吸的李程年,竟然心生羡慕。
  接着,他一抬头,看到一个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少年裹着青色外衣大步走出了雾气,他裸着脚踩在地板上,右脚脚踝箍着一个艳红色的环,直觉告诉他那可能是个法器之类的东西。
  你眼睛在看哪儿呢?
  苏靖阴恻恻的声音传来,陆纯打了个激灵:没没没。
  乔末径直走到陆纯身边,从他手上接过李程年,他看到李程年身上的生气仍然游离在他的身上,但是本人已经没了呼吸。
  乔末的手摸上他的脖颈,感受不到任何心跳。
  生气还在,却已经离魂了。
  魂是聚集生气的主要原因,却也是因为有生气,才保证魂魄不离体。
  李程年现在魂魄已经离体,按道理说不该有这些生气才对,又或者说,他的生气还在,魂魄没道理离开啊。
  这游离的生气果然有问题。
  乔末抬起头,看向抱臂站在一边的苏靖,把李程年的身体往前一递:你看看。
  看什么,他的魂魄已经没有了,苏靖摊手,一副无辜的口吻,所以醒不来。
  就是你们!乔末生气地说道,你们让李程年死了!
  乔末,你说话要公平好吗!苏靖看着乔末抱着李程年,心里直泛酸水,他的寿数本来就该在昨天子时尽了的,能多活蹦乱跳几个时辰谁知道他做了什么,你是不是用什么方法给他续命了?我告诉你这可是违反天道的啊!
  乔末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给他续命了我早就遭雷劫了,不如问问你们天殷境在南国做了什么!
  怎么扯上天殷境了?苏靖气急,就算你不喜欢天殷境也不能随便给天殷境扣锅好吧?
  乔末没理他,转而问陆纯:你是洲山人,洲山临近南国,你听说过南国皇帝有什么长生不老药吗?
  陆纯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的少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已经几十年没回去了,一直在外面跑。
  乔末皱眉头:他曾经喝下过南国送来的药。
  那就是自己作的,不用管了,苏靖无所谓地说道,反正他昨天晚上就应该死了,现在多半是魂魄被拽去轮回道了。
  除非他毫无执念,不然人死后七天才入轮回。首先,李程年这么执着于长生,肯定不是毫无执念,乔末认真纠正他,其次,既然他有执念,那么就算他昨天晚上死,魂魄也得等七天之后再被拉走才对!
  苏靖怒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魂魄怎么样啊!他人都死了,你找到他魂魄还能给按回去吗?
  乔末看他这种态度,便不再和他争论,而是闷不做声地抱起了李程年,他身体的温度正在慢慢变冷,那游离在他身体周围的生气却依然没有消散。
  苏靖看他这样,更生气了。
  乔末,苏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还欠我个解释。
  乔末抱起李程年的身体走了两步,转身背对着苏靖,声音带着些倔强:我不欠你任何解释,如果你没有从一开始隐藏修为,我也不会跟你定下婚契。
  你就那么讨厌飞升吗?
  乔末脚步一顿:你回去吧。
  什么?
  乔末微微侧过身,他的眼角有些泛红:陆纯召唤你来恐怕是借的李程年的愿,现在李程年已经死了,他的愿已经失败了,你可回去了。
  说罢,乔末就带着李程年消失在了原地。
  陆纯小心翼翼道:靖哥能说我的事儿了吗
  说什么说,苏靖没好气道,你是觉得现在没事干了吗?
  陆纯闭上了嘴,精明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奈的神情。
  飞升大神,得罪不起。
  那靖哥您现在
  玉珏给我看下。
  陆纯把玉珏递了过去。
  苏靖拿过玉珏,对着光,那玉珏底色是白色,中间的部位顺着玉珏的走势有一条金色的丝线,现在金丝的一头比玉珏短一截,没有填充完全。
  时间没有减少,苏靖喃喃道,他把玉珏丢给陆纯,那个皇帝的魂儿确实还没进轮回道,他的愿还有效,尽快去找。
  陆纯领命,走向门口顿住。
  那个他挠了挠头,皇帝已经死了,那这皇宫里的人咋办?
  没有人回答,他扭头发现苏靖早就不在原地了。
  ~
  乔末把李程年的遗体放在床上,手放在他的眉心,闭上眼睛。
  苏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的魂魄和身体应该还有联系吧。
  乔末维持着之前的动作,没有说话。
  苏靖也没有催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看着乔末施术。
  乔末的手顺着李程年的眉心缓缓下移,一直移到了他的胸腔才停住。
  乔末停下手,睁开眼,看向苏靖:你怎么还在这。
  苏靖指了指李程年:他的愿望我还没实现呢,供奉香火没赚到手当然不能走。
  他都已经死了。
  死了但是魂和身体没离干净,苏靖站起身,微微俯下身扫了眼李程年,现在要么是把他的魂魄和身体的联系完全切断,我就能拍拍屁股立马回天殷境,要么就是把他不知道飞到哪儿但是还跟躯体藕断丝连的魂魄找到,问问他到底为啥死不瞑目
  他眼睛闭上了,乔末纠正道,没有死不瞑目。
  苏靖一顿,他直起腰,伸出手要撸乔末的脑袋,乔末歪头躲掉。
  苏靖撇撇嘴:怎么现在连撸都不让撸了。
  乔末也不高兴地说道:谁让你总是逆着毛撸,再说刚才不是撸过了么。
  苏靖有点后悔刚才没多撸两把。
  乔末问道:你现在知道他魂魄去哪了吗?
  苏靖挑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就想着把他的魂魄和躯体联系切断,我好不那么费事地回天殷境。
  乔末转过头,金色的眼睛瞪了起来:你敢?
  苏靖看着面前睁大了眼睛的少年心里直呼媳妇儿好萌,但面上依然冷冷的:我有什么不敢的。等我把联系切断,让他死得干净利落一点,然后再把你强行绑回天殷境
  如果是飞升我应该去太虚山,也不会去天殷境。乔末垂下眼睛,听说天殷境和太虚山有着连神仙也跨不过去的屏障,就算我当时跟你用婚契飞升了,你我也是要诀别的,所以我想不想飞升、想不想跟你飞升都没什么关系的。
  所以就不要再揪着之前的事情不放了好吗?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苏靖可不打算让它过去:谁说的要诀别的?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了就算不能用婚契带你飞升,那也得试试不是吗?你这上来就拿姻缘丝引挡雷劫,这态度就不对!再说姻缘丝那么细能挡雷劫吗?你就是故意的!
  那雷都砸下来了!
  你相公我帮你挡着呢!你不窜出去什么事都没有!
  谁让你非得卡我胳膊!说了多少次抱我的时候不要卡我胳膊你偏要卡!
  你不要无理取闹,那时候飞升扛雷劫呢我哪儿还能注意的了这么多啊!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门外传来声音:陛下
  陛什么陛!苏靖不耐烦道,你们陛下都唔唔
  乔末上前一手按着他后脑勺一手飞速捂住他的嘴,然后拧着身子用李程年的声音说道:何事?
  苏靖一边感受着媳妇儿的嫩爪子一边自然地环上了乔末的腰,仗着乔末应付外面顾不及这边,可是好好地回顾了一下之前的手感。
  太子殿下前来问安,外面的宫人躬身说道,太子殿下听闻陛下在殿上晕倒,十分心焦,又听闻陛下未宣太医,着实放心不下,遂亲自去太医院请了太医来为陛下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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